第30章

兩人在野外燒了篝火,過了一夜。李文思發現蔡仲青越睡離火塘越近,連忙把他抱在懷裏。

兩人早就習慣了抱着取暖睡覺,蔡仲青迷迷糊糊地找了個姿勢靠在了他身上,第二天醒過來,才慌忙把他推開。

李文思縱橫情場多年,豈會不知他的想法?笑了笑道:“你看,你睡着的時候抱我抱得多緊,還說不喜歡哥哥嗎?”

“不可以的,我們不可以的!”蔡仲青大聲道。

“你說不可以,可見是很想了,為什幺要壓抑自己呢?”

“沒有,我根本沒有喜歡哥哥!”

李文思笑道:“我只說你想哥哥,又沒問你喜不喜歡哥哥,你這幺急着招供嗎?”

蔡仲青一手撂着他的廚刀,丢了一句:“不理你了,我去幹活了!”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李文思只覺得心裏甜如蜜,有心想問他究竟是怎幺想的,但又舍不得逼他,還是讓他自己冷靜下來比較好。可若是不跟着他,又擔心他心神不寧,一時失手弄傷自己,于是又跟了上去。

蔡仲青忙了一天,稱肉算錢幾次都要算錯了,好在李文思在旁邊,才沒出錯。

有一戶人家是從北邊來的,知道蔡仲青還是一個廚子,便問他會不會做殺豬菜。知道蔡仲青會做以後,便一事不煩二主,沒再到處去請廚子,讓他殺豬了以後,做一頓殺豬菜,邀請了他們兄弟兩人一起吃。

那家主人家裏人丁興旺,幾十口人,一個大鐵鍋炖煮着酸菜和豬肉片,豬血腸,也不在乎多添兩雙筷子。

李文思吃過的菜式極多,腌菜也見過無數,但對于酸菜這種略顯寡淡的腌菜泡菜沒多大好感,也就是解膩的時候夾一筷子罷了,沒想到炖煮後發出濃郁酸香,這種香味和醋魚的多層香味又更不同,可惜他形容不出來,只覺得各擅勝場,這種更直接,更迅猛,讓人口水直流。

只見切得薄薄的豬肉白嫩嫩的在鍋裏翻滾,舀一碗上來,肉沒有一絲兒膩味,酸菜也正到火候。李文思心中不由得嘆息,蔡仲青極擅運用佐料,若是連世弟在這裏,又不知會如何品評了。

他多吃了兩碗,發現整個屋子的人都愣愣地看着他,才戀戀不舍地放了筷子。

蔡仲青看得出他還沒吃夠,回去的時候便對他道:“等回到家,弟弟每天給你做酸菜豬油渣餃子,比這好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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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思正雄心勃勃地決定在王府裏多養幾頭豬,聽了他的話,不由一愣:“酸菜豬油渣餃子還能比肉好吃?騙我的吧?”

蔡仲青道:“殺豬吃多了菜有點膩,哪能天天吃?每天殺一頭豬,就算皇帝也吃不起啊!酸菜豬油渣餃子不膩,味道也差不多,還能填飽肚子,餃子皮又有嚼勁,咬一口酸湯汁流滿一嘴,多好!”

李文思被他說得也有些心動,笑道:“回去了你可不要忘了。不過你剛才說的有一點不對。這個菜幺,皇帝天天吃是吃得起的,但他吃什幺都可以,不重口腹之欲。”

“哥哥還能知道皇帝喜歡吃什幺菜?”

“那是自然。”

“哥哥又要開始吹牛了嗎?”

“唔,你說吹牛就是吹牛吧。”李文思被他瞪了一眼,不由得渾身酥麻,滿腦子就想着怎樣才能再抱他一次。在野外終究不妥,蔡仲青離他近些都生怕別人看到,更別說還要親熱。最好還是像上次那樣坐船,兩個人窩在一個小房間裏,不知多快活。

他拿定了主意,便對蔡仲青道:“現在天還沒黑,我們又吃過了,不急着買菜做飯,現在趕到碼頭,說不定還能坐上船。”

蔡仲青有點猶豫:“現在就上船幺?可是沒兩天就過年了,到時就沒豬殺了,萬一我們的錢不夠用……”

李文思道:“早些啓程可以早些到家,爹可能在家等我們吃年夜飯呢。”

他叫了蔡老頭好幾聲爹,倒也十分痛快,想到蔡老頭算起來也該是他岳父,他也不能算是叫錯了。

蔡仲青一想也是,便随他同去了。

到了碼頭,果然還有兩艘船沒起航。李文思便讓蔡仲青在岸邊等着,他拿了錢去詢價,其實特地去找像上次那般底艙有小房間的船。

船主只當他們兄弟倆是窮得坐不起船,推薦他們住十幾個人混住的大通鋪,還能更省錢,李文思卻是堅決不肯,只說人多了不幹淨。

船主暗笑他窮講究,倒也沒起疑,讓他們住了一間房。

年前的兩個月漕運最是繁忙,貨物滿滿當當,但越是到近年,歸家的人基本上都到家了,船上反而沒什幺旅人,房間空着也是空着,索性讓他們上船。

李文思這才招呼蔡仲青上船。

蔡仲青聽說又是一個小房間,不由有些緊張,但李文思一臉誠懇,讓他不好多心。此時船還沒起錨,李文思便讓他先安頓,自己又下船去買了些餅子饅頭。

船上雖然安排夥食,但價格未免太貴,李文思急着趕回京城,精打細算起來,發現價格連自己都怕。但時間來不及,只能讓蔡仲青跟着他一起吃餅子喝水。

他原想待蔡仲青好些,沒想到不但要靠蔡仲青掙錢,現在還要蔡仲青陪他一起吃苦。想到此處,他對蔡仲青的态度更為溫情脈脈,蔡仲青的眼神越發警惕。

李文思見他像只小老鼠似的,就差沒繞着自己走了,心中苦笑,倒是不好去逼他,只好将心裏的那點欲念暫時放下。

好在冬天實在太冷,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偶爾也能趁人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抱着使勁揩一遍油。

……

兩人就像這般沒錢的時候下船殺豬,再走些陸路,有錢的時候就坐船北上,可是到了年三十,兩人離京城還有兩天水路。

李文思聽着遠處鞭炮聲響,越發地心急如焚。

過年按律例休沐半個月,要過了正月十五,文武百官才能上早朝,然而若是沒有大事,皇帝也不會上朝,直到出了正月。

見不着皇帝叔叔,他的采薇島岌岌可危,如何是好?

他的愁容滿面似乎被蔡仲青看了出來,蔡仲青安慰道:“沒過十五還是年,只要回家爹爹就會高興的。”

李文思嘆道:“你懂什幺,我這是……”看到蔡仲青懵懂的目光,他又搖了搖頭,“算了。”

蔡仲青知道他無意多說,便也不多問,他有點受不了自己問得多了,別人嘲弄的眼神,即便是親哥也是一樣,而且父親教過他,少問多看,別人不願意教的,你悄悄看着,能學多少就是多少。

然而人情世故對他來說,還是好難,他完全不懂哥哥在焦慮什幺。

李文思發現他神情黯然,不由得心裏打了個突,生怕自己說了哪句話引得他回想起過往。

以前他潛意識想掩蓋一切,不想蔡仲青恢複,卻不明白自己為什幺要這幺做。如今蔡仲青戒備他,他才隐約明白,若是蔡仲青當真回想起前事,怕是他要不好過。

在他心裏已然漸漸能接受連海潮離他而去的事實,今後只有蔡仲青陪在他身邊,他更要好好珍惜。取得采薇島是為了紀念連海潮,想必蔡仲青清醒過來,也會贊同他的做法。

他拉過了蔡仲青的手,柔聲道:“小青,無論發生什幺,你都要相信,我心裏是有你的。”

蔡仲青将手從他掌心裏掙脫了,理所當然道:“我是你弟弟,你當然心裏有我啊,還有爹爹,去世的娘親,以後還會有嫂子……”

“求你了,別提嫂子了好嗎?”李文思雙手搭在他肩膀上,“我們先瞞着爹爹,悄悄在一起,等以後給爹爹養老送終,就沒人能讓我們分開了。”

蔡仲青打開了他的手道:“不可以的,爹爹還指望你傳宗接代呢!你怎幺可以這幺自私!”

李文思只覺得自己頭頂在冒煙:“是啊,你不自私,所以你明明喜歡我,卻要把我推給別的女人!”

蔡仲青欲言又止,嘴唇發顫,終于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文思見他如此可憐,心軟了幾分,柔聲道:“是我不好,我不該這幺說你。要是我不是你哥哥就好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爹也可以放心地把你托付給我。”

蔡仲青擡起頭看了看他:“如果哥哥不是我哥哥,那我們更不能在一起了。哥哥永遠是哥哥,旁人總有一天會走的,他們說什幺話都不可信。”

李文思一時心中難過:“你不是要哥哥成親嗎?哥哥成了親,也會離開你的。”

蔡仲青點了點頭:“正是,所以哥哥不要東想西想了,等回了京,讓爹爹給哥哥找個媒人。哥哥有了嫂嫂,就不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了。”

“那你呢?你到時怎幺辦?”

“哥哥不用管我,我自有我的去處。”蔡仲青的聲音漸漸變得堅定。

他忽然心裏有個奇異的念頭,莫非是蔡仲青苦戀兄長蔡伯鯉不可得,受不了蔡伯鯉和嫂嫂恩愛纏綿,所以傷心之下,就……

李文思的嗓音都有些變了:“你是不是就這樣賣身進王府的?”

李文思氣憤激動之下,連嗓音都變了。

怎幺可以?他的小媳婦小青,怎幺能對別人有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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