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13)

衣服小心翼翼的脫下來的時候,眼神中明明強行壓抑着欲望,溫熱的水流滑過她的身體,他的手掌也随之游走。沈西珂躺在裝滿水的搪瓷浴缸裏,因為受傷而不能沾水的腳搭在外面,任由他像是清洗蓮藕一樣沖洗着自己。

呆在這間小屋子裏不肯和他回家,她的情緒時好時壞,倒不是亂發脾氣,他倒寧願她發脾氣,可是她心情好的時候會和他應上幾句話,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和他很生分。多半時間在看書或是睡覺。

寧叢風預約了最好的醫生為她檢查,可她都推辭不去,每天窩在家裏看看雜志,氣的寧叢風頭疼。

這幾天她又提議,他這樣耽誤工作的陪她在家,令她覺得很不自在,希望他能夠正常去公司,或者出外應酬,也給她足夠空間。

寧叢風無奈,只好答應。

娛樂城四樓的冰淇林店客人依舊冷清。寧叢風和韓陌兩人均是一身休閑堆在那裏,楞裝在校大學生。韓陌不知在哪弄的一副裝嫩的大黑框眼鏡,将它架在寧叢風的鼻梁上反複欣賞。

“不錯不錯,你戴上這鏡子倒有幾分書卷氣了。”韓陌說。

寧叢風舀了勺冰淇淋,“我本身就有書卷氣。”

“那是充滿銅臭味的奸商之氣好不好!”韓陌不屑。

“最近在忙什麽?遲到早退的。有目标了?”

“沒有,就是找到個好玩的小老鼠,扒了她的護士服,把她關到籠子裏轉着圈的跑。”韓陌津津有味的說。

“不要玩弄女孩子的感情,你也不怕報應。”

“報應?”韓陌不屑,“報應我什麽?報應我終生不娶?那我樂得清閑!”

寧叢風看着他那個得意樣子,無奈的笑笑。自打認識韓陌起,這小子異性緣就很好,現在怕是被慣壞了,勸道,“招蜂引蝶只是一時虛榮,後頭,有你虛的呢!”

韓陌看着寧叢風老氣橫秋的樣子,突然回憶:“記不記得上學的時候有一次你代表系裏參加校裏的模特大賽,也是戴了一副這樣英倫風的眼鏡框,後來在咱們系刮起了好一陣眼鏡之風?”

寧叢風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似乎是很久的事了,當時他整日窩在寝室讀書,韓陌說他快成了活死人墓裏的男版小龍女了,于是強拉着他報名參加了模特大賽,他的身材是活脫脫的黃金比例,兩條長腿不知征服了多少懵懂少女。

那場比賽是校裏拉來的一個很大的贊助,寧叢風毫無疑問的拿了最優獎金,那是他第一次有機會買機票回中國。

記得當時韓陌問他要不要回國看看,寧叢風想了想,搖了搖頭。

他很想念母親,可是如果回家的話,這筆獎金就全部要搭在路費上,不如郵寄回來填補母親的生活費。

還有一個原因,是寧叢風一直不敢承認的。他害怕回到那個有她的國度,撞見她坐在哪個男人的寶馬裏,搖窗下來,摘下墨鏡,笑着問當時還在穿着洗白牛仔褲的他,“嘿,好久不見,書念得怎麽樣?”

于是,在求學期間唯一一次回國的機會,讓寧叢風毫不遲疑的放棄了。

他有點後悔。如果那時他膽子大點,放下她一點,那次就回來了,他大概會撞見的是另一番場景。或許他剛進家門,沈西珂就在給媽媽梳頭,嘴裏咬着綁頭發的橡皮筋兒,将媽媽的長發一縷一縷的挽上去。

或許之後,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令人糾結的事了。

沉浸在冥想裏的寧叢風被韓陌的聲音拉回現實:“哥,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沒有,只是有點煩。”

“前陣子不還給我打電話說沈西珂懷孕了嗎?你不是一直想和她要個孩子?”

“我是想要,可她的樣子...”

太淡然,看不出她有絲毫的珍惜和喜悅。

前陣子她一直捧着本汪曾祺的《人間草木》看,寧叢風不大喜歡看這一類的書,也就不懂,但從名字上看,以為是多憂郁的書,他甚至有點懷疑這樣恬淡的沈西珂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寧叢風不知道,《人間草木》是沈西珂百看不厭的一本書,汪先生清新淡雅的筆墨,讓她覺得似是一個恬淡的老人在悠悠的講着故事,看後心情舒暢,甚至容易入睡,哪是什麽憂郁症。

韓陌鎖眉,也沒了主意,說話間兩人起身付賬,準備用韓陌新買的車子送寧叢風回家。

天色已晚,大概8點的光景,車子已經駛入南京路,韓陌接了個電話,不久後,車子便停下,副駕駛的寧叢風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姑娘一臉狗腿笑容的拉開車門,坐在了他的身後,韓陌從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兩人開始交談,看起來互相很熟悉。小姑娘長的很清秀,但并不像長相那麽溫柔,兩個人一見面就的感覺就不太對付。

寧叢風早就認出這女孩,就是沈西珂受傷那天為她包紮的護士小姐。

這小子還真是能招惹。

快到了寧叢風的家,韓陌很老成的交代他幾句:“女人不能慣,哥,她再不聽話,揚手就一嘴巴!”說完看了一眼後面的姑娘,像是在示威。

寧叢風笑笑:“我可舍不得。”

“舍不得也得舍得,某些女人就要強權才肯學乖。”

又瞪了那個小護士一眼。

小護士不理他,倒跟寧叢風攀起話來:“您不是上次那位先生嗎?”

寧叢風微笑點頭:“我也早認出你來了。”

“哈哈,真巧,不過...你這樣的人怎麽會和這種肉皮混在一起...”

“喂!韓美蔚!你是想被丢出去當壓路機麽!”韓陌嚷嚷。

韓美蔚不滿,她只是有點胖而已,怎麽就成了壓路機了!

面對禽獸的嘲諷,最好的方法就是當他是空氣,于是韓美蔚将注意力轉向寧叢風。當日他在醫院求婚,她很好奇他和沈西珂之間的八卦,于是問道:“怎麽了?你和那位漂亮小姐鬧別扭了嗎?”

寧叢風不想和外人多說,只是淺笑着點點頭。

韓美蔚卻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包紮那天就看出來你們鬧別扭了,不過您千萬不要聽韓陌的,女人可不能打的!”

“呵呵。”

韓陌插嘴:“你又知道了,我又沒說要真打,可是女人總是鬧別扭的話,男人總要采取點手段吧?”

“可以哄啊,哄不來就刺激刺激她。”

“刺激刺激?”寧叢風有點感興趣了。

“你老婆是不是對你很冷淡?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

“好像...是的...”

“那就好辦了,這也不過就是在和你賭氣,那你就以毒攻毒呗!”韓美蔚意味深長的說。

兩個男人都很好奇,她口中所說的“以毒攻毒”。

韓美蔚賣了個關子,不說話,從包包裏拿出一支顏色較深的口紅,對着韓陌頭上的後視鏡厚厚的塗在嘴上。

韓陌一頭霧水:“韓美蔚你抹成這樣,中毒了啊?”

她瞪了他一眼,對着寧叢風勾了勾食指,“你過來。”

寧叢風将頭湊過來,只見韓美蔚捏起他的白襯衫衣領,兩片小嘴唇實成成的印上去,一秒過後,他整潔的襯衫領子上便呈現出一個好看的口紅印。

寧叢風被她的舉動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後退開身,可惜遲了一步。

車子猛地被剎住!寧叢風和韓美蔚俱都驚吓的攥住安全帶!

韓陌一張豬肝色的臉轉向兩人,再看向韓美蔚,那眼神陰霾的狠,像是要将人一口吃掉!

冷汗...

寧叢風和韓美蔚都不敢出聲了。

車廂裏的氣流凝結了10秒鐘,車子便又重新發動。

寧叢風心下突然忐忑的很,這領子上的唇印,就是說她說的以毒攻毒嗎?

這未免也太毒了。

車廂裏死一樣的沉寂,韓美蔚像只縮頭烏龜一樣假裝擺弄自己的手機,電阻屏發出的觸控聲響讓寧叢風想發笑。認識韓陌這麽久以來,寧叢風還是頭一次覺着,原來這小子也有這樣令人窒息的氣場。

最終還是韓陌打破了沉默,開口時無限平靜:“看不出來你平時老實無辜的樣子,肚子裏的壞水兒竟然充斥了整個膽囊啊?”

這話顯然是說給韓美蔚聽呢。

韓美蔚怯生生的回嘴:“什麽壞水兒...我這也是與人方便嘛!”

“哦?要這麽說,你還挺有奉獻精神呢!”咬牙切齒。

“那有什麽,大家都是階級兄弟,社會主義大家庭同心同德,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嘛!”

“你!”韓陌氣結。

韓美蔚吓得縮了縮脖子,低頭玩手機。寧叢風從倒後鏡裏翻看着自己的衣領,韓陌攥着方向盤像是掐着韓美蔚的脖子。

三個人各懷心事,沒多久,車子就停在了小區樓下。

☆、薄如蟬翼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好少...你們都死哪去了?

牆上的石英鐘滴答滴答的走着,沈西珂挂斷婦産科王教授的電話,看了眼時鐘,十點。

他從來沒有回來的這樣晚過。

你去找女人生啊。

沈西珂腦海裏突然冒出那天晚上她賭氣的那句話。

真可笑,沈西珂,你也有這樣不自信的時候?

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哪裏來的自信呢,回來的這段日子,連碰都不讓他碰,他這樣無微不至的待她,即使還是一貫的寧氏沉默,可他的認真和歉疚,她都看在眼裏。

可是心裏終究是有道坎,怎麽也過不去。

算了,不要胡思亂想,免得多慮壞了心情,她只求這肚子裏的孩子能夠平安生産,哪怕是走路這樣簡單的事,她都要格外小心。自從得知懷孕之後,她就做好了各項準備,請了最好的婦産科醫師王教授為自己做孕期保健,每一步走得都是極其小心。

老舊的防盜門開了鎖,一雙黑色皮鞋踏進來,她卻并未察覺,突然想起王教授在電話裏告訴她的孕期食譜,好像要配合着某品牌的維生素泡騰片一起吃的,可是電話裏說的那麽繁瑣,她竟忘記了是什麽牌子的泡騰片了。

打電話再問問吧!

起身,去拿電話,卻發現門口站着一個人影,着實吓了她一跳。

“回來了?”

鬼似的,進屋都沒有聲音。

“嗯,今天吃什麽?”他低頭拖鞋,看不清表情。

今天吃什麽,這句話似乎已經成為兩個人每天最大的交流。

“我沒有想吃的東西,沒胃口。”雖然很好奇,但還是沒有開口問他為什麽回來這麽晚。

“和韓陌出去了,所以回來晚些。”

像是會讀心術般,他兀自解釋道。

他一邊脫下外套挂在牆上的挂鈎處,一邊走進廚房。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他今晚悶悶的,心情貌似不大好。

晚餐是很可口的四菜一湯,色澤清淡卻飄着袅袅香氣,沈西珂坐在他對面,看着眼前正埋頭吃飯的男人,突然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覺,是不是因為與她經歷了那麽多,所以他才改變若此?現如今,伺候她的四菜一湯信手拈來,完全與她素日所識的寧叢風大相徑庭。

兩個人都沉默着,沒有什麽不自在,因為這些日子大家都是這麽相處過來的。

晚飯過後,一身幹淨的白襯衫,筆挺的西褲的他,又在廚房裏忙忙碌碌了,有時他幫她洗澡的時候,那雙大手滑過她的肌膚,仍然會有淡淡的洗潔精味兒。

洗澡的時候他也會把衣服脫光,下半身圍上一條白色浴巾。不大寬敞的浴室裏放着各種洗漱用品,沈西珂披着大大的浴巾站在浴室門口,看着他将自己的白色襯衫脫去,丢進洗衣機裏。

“喂...”她輕輕的提醒,“這件襯衫不能用洗衣機洗的。”

他從來不用這臺老舊的洗衣機的,怎麽今天脫下衣服就塞進去。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她竟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一絲促狹。

這男人是怎麽了?是在生她的氣麽?氣她什麽呢?氣她不該不聞不問,無視他為什麽回來這麽晚?還是其他的什麽?

“水溫剛剛好,洗澡吧。”寧叢風說着走上前來,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衣帶。

沈西珂不自在的提議,“我覺得我的腳好了,就不用你幫忙了。”

寧叢風沒有勉強,回到客廳看電視。

溫潤的熱水舒服的沖下來,如同現在的他,溫順的失了棱角,百分百的好男人,可她還是覺得他們之間少了些什麽。

當我們進退兩難的時候,往往還有第三個選擇,那就是順其自然。

算了,那就順其自然好了,反正已經鬧得這樣僵,如果兩個人注定要在一起,那麽必定會找到方向找回彼此。

沈西珂自私的這樣認為。

洗了澡出來,他已經不在客廳裏了,電視裏正放着近期熱播的《後宮甄嬛傳》,沈西珂是從來不看電視劇的,尤其是這種鬥來鬥去的宮鬥戲,看着都頭疼。但出于無聊還是擦着濕發,坐了下來,好一會,也不見他回來,忽覺手臂上一陣痛癢,低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蚊子咬了。

這房子老舊,紗窗也漏了破洞,偏偏這座城市夏天來的特別早,蚊子又大有多,沈西珂是O型血,蚊子總能在衆多人肉當中找到她這個血液香甜的來美餐。

手臂上的紅印子很快便腫了起來,她下意識的用手去抓癢,那種解癢的快感已經讓她無法顧忌會破皮留疤了。

沒多久,小腿上又被悄無聲息的叮出好大一個包來。沈西珂心煩意亂,坐在沙發上抓癢了半天也找不見他的人,這才發現自己無視了他好久好久。

心裏有點愧疚和不安,她披着浴巾走到窗前,向下望去,看到樓下的車子熄了火,他從車上下來,手裏拎着一個袋子,沈西珂重新坐回沙發上,裝作若無其事,盯着電視裏的孫俪看。

直到寧叢風把剛買來的蚊帳裝上,他也沒和她說上半句話。

今天是怎麽了?他一向沉默寡言的她知道,可是今天的冷漠卻是異常,這男人在鬧別扭麽?

“你讓我睡這個?”她先打破沉默,指了指已經挂好的粉色小小蚊帳。

“日用品店都關門了,西街有家雜貨鋪賣這個,小了點,不過你睡剛好。”他的面部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也不看她的眼睛,轉身去拿蒼蠅拍了。

他的意思是她在裏面安睡,他在外面喂蚊子兼與蚊子搏鬥?

沈西珂心下覺得奇怪,卻也懶得去猜他的心思,稍帶鄙夷的說:“買瓶six god或者蚊香不就好了?何苦這麽麻煩。”

掀開蚊帳躺進去,真的好小,只能容下一個人。

寧叢風沒有理她。

往日都是寧叢風主動和她套近乎的,今天反倒成了她熱臉貼冷屁股了。

沈西珂往日的脾氣又上來了,于是隔着蚊帳又重複了一句,以找回存在感:“我說你怎麽不買蚊香呢!這樣很悶...”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回過身來看她,眼底竟有一絲失望,語氣也冷冷的,“你要我往一個孕婦身上噴花露水焚驅蚊香嗎?”

沈西珂被這樣提醒,自知理虧,可嘴上還是陰陽怪氣的不讓人:“呵,你兒子就這麽金貴連蚊子的抵抗力都不如?”

他擺出那樣的冷漠嘴臉,像是認定了她是鐵石心腸想要毀掉他孩子的毒婦一樣。

寧叢風放下手裏的蒼蠅拍,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剛才在看電視的時候被蚊子叮了一下,唯恐那些蚊子也會讓她睡不踏實,大半夜的去敲人家雜貨鋪的門,頂着白眼拿回了蚊帳和醜的要死的大臉貓狀的蒼蠅拍,卻換來她好一頓冷嘲熱諷與抱怨,看來,他真的是慣壞了她!

“我兒子是金貴,明天你就跟我回家,免得讓我兒子在這裏受罪!”

沈西珂聞聽此言,撥開蚊帳就坐了起來!

“受罪?我看受罪的是你吧?為了你的寶貝兒子,你在我這忍辱負重卧薪嘗膽,每天四菜一湯洗碗掃地,真的是委屈了平日裏殺伐決斷的寧大總裁呢?”

寧叢風氣結!

“為了我兒子,我當然要忍!”

“那我勸你還是別忍了!免得憋壞了身子又憋壞了心!建議寧總裁每周支出200塊錢預算,解決一下生理問題要緊!”

“開玩笑!若是我想解決生理問題,不定每周要多出多少預算呢!”

氣死了,寧叢風看似波瀾不驚,其實內在早已七竅生煙,他回來這麽晚她不僅不聞不問,反倒把他往別的女人身上推,就算依照那個小護士的方法她看見了印有唇印的襯衫,想必也不會在意吧!

其實以兩人先前那樣的相處模式,實屬暴風雨前的寧靜,像今天這樣的酣暢争吵,是必然結果。

“是是是,寧總裁屁股後面的莺莺燕燕組一個百鳥樂園供游人觀賞也是綽綽有餘,何苦委身在我一個孕婦身邊裝腔作勢虛情假意!?”

“裝腔作勢虛情假意?”寧叢風惱了,“我哄了你這麽久你就提煉了這麽八個大字總結了我?”

沈西珂見他眼底陡然冰冷,自知用詞太過,然說出去的話等于潑出去的水,要想收回來已然不能,恰巧電視劇裏的女主角在生産,樣子好像難産了一樣,對着太醫說着要“舍母保子”的話,沈西珂轉過頭來,盯着寧叢風的眼睛說:

“你這麽在乎你的孩子,要真是像電視劇裏一樣,危急關頭只能保一個,你保我,還是保孩子?”

寧叢風此時像一塊冰雕般站在她面前,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她,兩人眼神交鋒,空氣瞬間凝結!

沈西珂問完了這個狗血問題突然意識到自己無聊,平日裏她從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做這種無聊的假設,想來寧叢風也不會回答,他和她一樣,一樣會嫌這種假設太無聊。

可是他卻開口回答了,涼薄的唇發出三個字節,這答案,讓沈西珂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用盡全身的力量将眼裏的傷心幻化成一潭死水,可從喉嚨頂上來的那股痛苦酸澀很快就侵襲大腦,最後将那痛楚悉數化為嘴上的刻薄尖銳,一字一頓的還了回去:

“你選擇的很好,但你知道我從始至終都沒想過留下,你的孩子!!”

你知道,愛情中有兩種事是難以自制而停的,一種是床上的極致,另一種,就是怒下的狠詞。互不相讓的争吵只要沒有一方先舉白旗,就要繼續傷害下去,什麽戳中要害就罵什麽,什麽最痛就說什麽,這種要害和最痛往往都是雙方的所有物,戳中了對方,也中傷了自己。

戰争停止了,寧叢風沒有舉白旗,而是轉身,甩門而去!

沈西珂狠狠地把自己摔在床上,壓壞了薄如蟬翼的蚊帳。

正如當下他們的感情,薄如蟬翼。

☆、脫離苦海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讀者名字,有時間我就會更新的,只能盡量,謝謝你們。留言罵我的那個希望以後看不見你哦~

懷孕60天,也是他們争吵後的第五天,梁辰得知沈西珂在王教授這,便從精神科跑到了婦産科。

“胎兒發育正常,只是見你臉色不是太好?”王教授看完沈西珂的黑白B超,轉身,眼紋處犯起一絲擔心。

沈西珂搖搖頭,咀嚼着營養片,似乎不太想提。淡淡然地靠在診室的沙發上,窗外的陽光異常白熾,幾乎與牆壁連成一色,晃得她睜不開眼睛,于是下意識的用手去遮眼。

坐在一旁,穿着白大褂的梁辰突然問道:“你最近很怕光?”

“沒有,也不是怕光,只是看純白的東西會覺得很刺眼。”

“吵架了?”

“沒有。”

“跟你的心理醫生說謊是很不明智的選擇。”

“小吵了一架,沒什麽大不了的。”

梁辰不予置評,若真是小吵了一架,竟然會讓她一個人來醫院檢查?

沈西珂拿着自己的B超,定睛看了看,突然頭皮一緊,連忙扯住王教授的衣角:“王姨你看!快看!”

“怎麽了?”王教授架上眼睛接過黑白片仔細端詳。

梁辰在一旁,看着沈西珂突變緊張的表情,狹長的眼睛不動聲色的眯成了一條線。

“我的孩子的眼睛怎麽長得這麽奇怪!!會不會有問題啊?是不是我最近營養不夠?還是...怎麽會這樣?”

王教授皺眉看了看,繼而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這孩子,你這麽問我,倒讓我想起我女兒第一次來例假的時候,可憐巴巴的問我‘媽媽我會不會死呀’。”

“什麽意思?”沈西珂看了看王教授,又看了看梁辰。

梁辰從沒見過沈西珂有這副白癡的樣子,輕蔑的看了她一眼,低頭翻閱手裏的病例,說道:“王教授的意思就是沒什麽問題。”

她太緊張了,從懷孕的那一刻起就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真不像她。

王教授和藹的解釋道:“你現在看到的是一左一右兩個卵囊,正常得不得了,哪裏是什麽畸形的眼睛!你太多慮了,還有,不要吃太多補充營養的咀嚼片啊之類的東西,不用太緊張,注意飲食和産檢就好了。”

“哦...”沈西珂長呼了一口氣。

“白癡。”

沈西珂回頭,仇視的目光射向聲音傳來地。

“精神科醫生也會罵人吶?”

“這算罵的輕的。”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孩子別鬧了,”王教授笑笑,“小珂呀,你一周後再來吧。梁辰你要勸勸她不要太多慮。”

梁辰關上門,和沈西珂一同走出診室。醫院的走廊狹長而空曠,兩人的腳步聲冷清的回蕩。沈西珂一邊走着,一邊轉頭看身邊的男人。

“梁辰,你的洞察力總是那樣精準,你不覺得很可怕麽?難以想象,如果跟你談戀愛的話,豈不是步步驚心?”

“步步驚心?有這麽嚴重?”梁辰推了推眼鏡,笑她誇張。

“可不是麽?讀心專家一樣,”沈西珂現在覺得開玩笑都沒什麽力氣,“你還不是一眼就看出我心情不好了?”

梁辰停下腳步,低頭看着她:“你一直抑郁你自己不是不知道,現在懷孕了更是要加倍呵護情緒,見到白色就會覺得刺眼,恰恰是你心情低迷的前兆,這證明你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

梁辰還想說“你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如果這次還是重蹈覆轍”之類的話,但想想還是沒有說。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要加倍小心,可是情緒這種東西根本不由人,況且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可是你太努力了,想想自從你懷孕以來吃過的保健品就有多少個牌子?你這樣病急亂投醫反而會給身體造成更大的負擔。”

“現實往往這樣,越害怕失去就越緊張,越緊張就越容易失去。”

沈西珂你那麽聰明,為什麽就這樣糊塗呢...

越緊張就越容易失去,越緊張就越容易失去,梁辰說的話一定沒錯的,怎麽辦,沈西珂躺在沒有一絲陽光的卧室裏反複琢磨着這句話。

不緊張,我不能緊張。

她越是這樣想,手心就越是不停的滲出細密的汗。

“大嫂!大嫂你開開門!你都在房間裏兩個小時了!”房間外傳來一頓急躁的敲門聲,那男人的聲音很好聽,不過沈西珂一點都不想聽。

一丘之貉沆瀣一氣,他們兄弟沒一個好東西。

沈西珂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坐牢,每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看着,寧叢風雇了個司機腳跟腳的跟着,兩分鐘就一句“夫人您去哪”,鐘點工二十四小時按食譜配菜,韓陌也是每日來一次做彙報總結。

他似乎是不願見她,但她兒子的“房子”不能沒有人看管,所以這樣興師動衆。

沈西珂不耐煩的下床開門,正在敲門的韓陌一個沒止住,差點沒一巴掌抽到沈西珂面門上。

“敲敲敲!敲什麽敲!煩死了!”

“不是...嘿嘿,大嫂,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擔心什麽擔心!我看你就是閑的!不是說你出了公司接手家族飯店去了嗎,哪那麽多時間跟我一孕婦耗着啊!”

“夫人,吃飯了!”鐘點工在廚房裏喊道。

韓陌狗腿一笑,“呵呵大嫂,消消氣,咱吃飯去啊!”

沈西珂瞪了他一眼,走向了廚房。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卻少了家的味道,甚至不如寧叢風的手藝。

“這種水準也敢來當鐘點工?”沈西珂朝着鐘點工阿姨撒氣,阿姨不好意思的低頭笑笑,沈西珂心一軟,又說道:“不好意思啊,我最近脾氣不太好,您做的挺好吃的,我會加獎金給您的。您叫我西珂就好。”

不要叫什麽夫人。

鐘點工一聽還有獎金,樂得一臉褶子,連說“是是”。韓陌在一旁看着,也坐下來,積極地做着思想工作。

“嫂子,您一直都這麽善良與美貌并重的?”

“少灌我迷魂湯!”沈西珂瞪了他一眼,“我們韓大少爺以前小,跟在寧總身邊打江山,如今到了國內,算是你的地盤,可算是圈子裏的黃金單身漢,每天應付名媛都夠受的了吧?難道你有‘戀孕癖”,淨跟我這耗着?”

“瞧您說的,我最近剛接手家族産業,捉襟見肘日夜操勞,都瘦了好幾圈了,難得找到個看着都下飯的美女,當然毅然抛棄那些庸脂俗粉了!”

“臭貧。聽說,尤家二小姐被你這容貌與嘴皮哄得五迷三道,怎麽?玩膩了?人家可放話了,離了你人家可就要從家的屋頂上跳下來呢!”

“我家就兩層,摔不死人的。”韓陌攤攤手,十分悠閑的靠在椅子上。

“你們男人都這麽寡情。”

“沒啊,我哥就不錯,一心一意,跟我這種纨绔子弟沒法比的!”韓陌表情誇張,“你走之後,他茶不思飯不想人都消瘦好幾圈,整日以淚洗面以酒代飲,他...”

“行了行了!少跟我說那些比你那烤瓷牙還假的話!”

韓陌瞥了這怨婦一樣,識相的閉上了嘴。他最讨厭別人看出他那顆是烤瓷牙,不就高中時和別人打群架弄壞了顆門牙麽?有什麽大不了的,如今他的笑容還不是一樣風華絕代?誰還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沈西珂見他有些挂不住面,心想怎麽說也是一帥哥,他也是無辜的,于是說道:“那什麽,你不是一直盯着市醫院那水靈靈的小護士呢麽?”

“這你也知道?”

這女人...

“切,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見她了,跟一男的,挺親密的,在市賓館那,我看那男的...”

“賓館!?卧槽...那那那那男的是不是高高瘦瘦的長得跟四眼田雞似的?”

“額...好像是的...”他還真信了,看來是情敵...

“媽的...”韓陌咬着指甲,眉頭緊鎖,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危險的眯成一條縫,于是剛要開口說什麽,沈西珂卻搶了先:“啊啊我知道,你公司突然有事你要先走是吧?”

“對對對!嫂子,是大事!是大事!我今天就先不陪您了啊!”

“能理解能理解!你快去吧!公事要緊!快去吧嗯!”

韓陌手搭着西服外套,心急火燎的往門口竄,手扶着門框穿鞋的時候不往回頭加一句,“嫂子我覺得你太不把我他當回事兒了,如果我在外面有了女人我老婆都不聞不問,那我也會生氣的。還有你兒子我侄子,別老拿他激我哥。後果很嚴重的。”

說完,韓陌抛了個媚眼溜之大吉。剩沈西珂一人坐在餐桌,愣愣的回味他的玩笑話。

...

“寧董事長,華氏娛樂一向與我們交好,華氏的最大股東生前也與沈貝康私交甚密,你這樣做,會壞了兩邦情誼!”一個五十左右西裝革履的老男人訓斥道。

這樣興師動衆的董事會,兩朝元老來勢洶洶,似乎都對中間坐着的年輕人嗤之以鼻,大部分卻又不敢做聲。

寧叢風面若冰霜,微微挑眉,周身散發着寒氣。“吳伯伯,這裏現在姓什麽?”

吳姓老先生兩顆碩大的鼻孔氣的張張合合,其他董事也都訝異的看着寧叢風。

“我來告訴你,”寧叢風悠閑的靠在椅子上,微笑的盯着他的眼睛,“這裏姓寧。”

“不姓沈。”

吳董氣的拍桌子!“混賬!你當我們都是獸王爪下的飛禽走獸嗎!年輕人,野心不要太大哦!我們兄弟打天下的時候你小子還沒脫開裆褲呢!”

其他董事都持觀望态度默不作聲,因為這兩個人,哪個都惹不起。

“混賬?吳董事就連口頭禪都如其人呢,要是像你所說的真的‘混了賬’,動了兄弟的錢...”

“混賬!什什麽錢不錢的!”吳董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樣,拍案而起。

寧叢風一笑,沒有繼續說下去。挪用公款的罪名,對這種不聽訓的莽夫,可是個絕好的把柄。

衆董事俱都面面相觑,似乎也聽出些個端倪。個個懷疑的看向吳董事。

吳董覺得沒面子,又由于緊張,額頭滲出細密的汗,咬牙切齒的數落寧叢風:“狡兔死,走狗烹,助你上位的人都要被你趕盡殺絕了,你這麽專斷獨全,早晚會盡失人心!”

“人心?我要您這樣的心做什麽?我們股東個個英明,為的都是利益二字,只要失利益其他都好說,公司自我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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