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花跟着相公來到了眉山縣,眉山縣因西南群山邊緣的眉山而得名。

眉山在大周是個頗負盛名的地方,因為它風景秀麗,山裏群峰峻嶺而且怪石嶙峋,據傳山上多金玉與奇珍異寶。而且大周每屆科舉考試中眉山舉子多榜上有名,可謂是人傑地靈。

眉山縣又是南北大運河的最南端,水路便捷。所以名士游學、商賈經商、貴人游樂賞玩、官員致仕隐居,每年慕名而來眉山縣者絡繹不絕。

如往常一樣,眉山縣街頭巷尾人來人往,熙攘熱鬧。

但花花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麽多人。

她剛進縣裏,就被眼前所看到的場景給震驚到了。一眼望過去,全是人!多還不說,主要是因為他們的穿着打扮與之前花花看到的明顯有差異。之前的是單調簡單,而現在這些,樣式多樣,顏色鮮活。

哇,還有這路!好寬敞,比之前的路寬了不知道多少,還嵌着石板,光滑泛青,完全看不到什麽泥濘野草。

街道上還擺着好多東西,各自旁邊圍着一些人,有說有笑的。

兩旁的房子多而密,而且不是茅草或者用石頭簡單壘砌的,而是方方正正的磚瓦房!看着都給她一種高大威武的感覺。

而且結實。

花花現在眼睛都看不過來,對眼前的一切都充滿了新奇,甚至有個紮着小辮兒的小孩子不知從哪裏竄出來,閃到她的面前撞到了她,她對着小孩子莫名其妙的哭鬧聲也覺得異常的歡喜。

但小孩子的娘看見自家孩子哭的正兇不覺得歡喜,反而很憤怒。

她氣勢洶洶的過來,本來打算幫腔罵人的,結果一看這人絲毫沒有惹到小孩子哭的愧疚與無奈,臉上竟微微帶笑,滲人的很。

小孩子的娘覺得這人腦子有點不正常,所以不跟她計較,但又不甘心她将自己的寶貝幺兒惹哭了,于是打算把氣撒到她同行的男人身上。

她氣沖沖的轉過身,大喝一聲,正正準備理直氣壯的跟這人說道說道的時候,結果剛對上他的眼睛,就說不出話來了。

這人一身貴氣,半眯的眼裏帶着若有似無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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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少惹微妙,于是她彎腰抱着自己的孩子,小聲的道了句“晦氣”,就匆匆走了。

一旁的花花看着兩人的背景,她拉過相公的袖子,發自內心的感嘆,“相公,那個小孩子真可愛......啊,那是什麽,看起來好好吃!”

說着花花松開手,朝着前方歡快的奔了過去。

“姑娘,要來一串兒嗎?冰糖葫蘆。”

“嗯!”花花盯着那一串串兒的東西不錯眼,用力的點了點頭。

然後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一串兒,張嘴就咬了一口,“啊,酸的。”

酸中帶着甜,味道有點像山中的果子,還挺好吃,她得給相公嘗嘗。

想到這裏,花花捏着一串兒果子就向他招手,“相公,這裏,這個好吃。”說完還不忘指了指果子。

大街上人來人往,雖然熱鬧,但也不是太吵。于是大家陡然聽到這個聲音,紛紛朝他們這處看來。

花花對于自己已經成為大家的焦點渾然不覺。她現在眼裏只有他的相公。

他正慢慢走向自己,步态優雅,神情淡然,雖然他頭發有點散亂,而且穿着半幹不幹的衣服,但絲毫不顯得狼狽,反而有種與衆不同的氣質。

花花嫌相公走得慢,于是就想幾下奔過去,但突然被人給攔住了。

“姑娘,你還沒給錢呢。”

“嗯?”花花微微側着頭看他。

“錢,你還沒給錢。”看對方懵懂的表情,賣糖葫蘆的小販黑着臉審視着她,“你不會是想吃白食吧?”

畢竟誰不知道銀錢?

花花腦子裏轉了轉,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就是那個!相公給那個婆子的那種紙。

想到這裏,花花朝着相公又揮了揮手,“相公,給錢。”而後又轉過身,挺直了小腰板,特別驕傲的對這個人說,“我相公有錢,他會給的。”

時謙剛走近就聽見這句話,他看了看小短腿,正對着自己咧着嘴笑,一口小白牙很是齊整。

他摸出來一張銀票。

花花很自然的接過來,遞給旁邊的人,但那人僵在那裏不接。

“找不開,沒那麽多錢給你。”

花花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不用給我啊,這是給你的。”

但對方還是不接,而且臉比剛剛還黑,“給什麽給?你這是在羞辱我,不要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如此羞辱我!”

小販很氣憤,也很激動。

“嗯?”花花看了看他,又側過頭看了看相公,他在說什麽?

有一會兒的安靜,花花還維持着給錢的手勢,手有點酸,“不要嗎?”

“要,為什麽不要?有錢不要是傻子。”小販拿過錢,“我又不是傻子。”

他把手上的所有糖葫蘆都給了她,“這個給你,拿好。”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花花看了看他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懷裏的棍子,順着棍子看向頂端一串串的果子,有點懵。

花花無緣無故的得了好多果子,剛開始很懵,然後是歡喜,這麽多果子啊,她可以吃好久呢。

再然後就是愁,好重,她本來打算扛在肩上,結果因為身板小,力氣也小,被竹棍子左右着晃晃悠悠差點摔了。

“相公。”花花癟着嘴,欲哭無淚,“這個要怎麽辦?”

時謙站在一旁,看着這小短腿左晃右晃的可憐樣,他伸手将東西拿過來,穩住了她的身子。

花花看棍子到相公手裏,相公人高,棍子在他手裏,立馬顯得小了好多。

時謙扛着冰糖葫蘆,帶着花花進了裏街,拐了個路口,又往東走了一會,便到了來福客棧。

來福客棧號稱是縣內最好的客棧。

之所以敢這樣號稱,是因為此客棧大堂寬敞,布置雅致得當,飯食美味可口,最重要的是,其占地廣,提供的住房俱是多進或獨立的宅院式上房,清幽雅靜,十分迎合達官貴人的審美與喜好。

據說客棧東家是眉山縣知縣的小舅子。東家的姐姐當初進縣裏趕集時被知縣看上了,強納進府。

那姑娘開始死活不從,但後來有了身孕也就認了。知縣對于她的轉變樂壞了,又覺得沒有明媒正娶有所虧欠,于是高價買了一塊地,蓋成了現在的來福客棧當成了聘禮。

那東家也算有出息,經營得甚好。

花花跟在相公身後,步入了客棧。

大堂裏此時座無虛席,調笑聲,喧鬧聲,到處都是,而且菜香味撲鼻,花花不由得聳了聳鼻子。

“哎喲,爺來了啊。”一店小二剛在一桌添完茶,看見門口來了人,便麻溜的提着個茶壺迎了過來。

第一眼,他看見來人肩上扛着的糖葫蘆,嘴角抽了抽。

但良好的服務水準讓他很快恢複了笑容。

小二覺得,有勇氣走進他們這來福客棧的,非富即貴。比如扪心自問,若是他自己,就不敢走進稍微布置好一點的地方。

“兩位是住店嗎?”現在正是夜幕降臨的時候,大多應是住店。

作為店家小二,除了能說會道,最需要的就是眼力,他只是掃了一眼便知道個大概,雖然這位客官扛着冰糖葫蘆,但是一身潤濕的衣服穿在身上卻絲毫不顯狼狽,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衣物乃是名貴的錦緞。

是個貴人,小二臉上的笑更加真切了些,熟稔的将他們迎進了客棧。

小二這才注意到爺旁邊的人。是個年輕姑娘,粗布短衣,眉眼生得格外美,眼睛清澈,對着這位爺透着小意,很讓人有種保護欲。就是皮膚偏黃,嘴唇也有點烏,病恹恹的樣子破壞了些美感。

花花感受到這人探究的目光,皺了皺眉,心裏有點不舒服,不自覺的往相公那靠了靠,小聲道了聲,“相公。”

小二一聽,随即了然,原來是一對兒小夫妻。

他剛剛問他們是不是住店沒有聽到回答,正想再問一遍是住店還是吃飯的時候,便聽見這位爺說,“兩間房”。

說完遞給他兩張銀票。

小二見了,高興興的接過,“好好嘞,爺這邊請。”

“相公,”花花卻在這時拉住了相公。

她豎起一根指頭對相公說,“一間就夠了。”

她對這個地方很是陌生,本能的有點害怕,想着還是和相公一間房好一點,他們在山洞裏也是住在一起的。

還有就是,她剛剛看見相公給這人兩張紙,就是兩張他們口中的銀票。

花花現在知道,銀票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所以,潛意識裏,她覺得應該省着點用,少一間房,就可以少給一張。

“夠嗎?”時謙停下腳步,垂眸看了她一眼。

花花剛想點頭,店家小二就湊了過來,笑着說,“夠夠夠,完全夠了,我們家的房間都寬敞的很,兩個人完全是夠的。”

時謙也沒有堅持,擡了擡下巴讓他帶路。

店小二忙把他們客氣的請入了後面庭院裏,來到一個獨立的一進小院兒。

在這個空檔,店小二已經将他們客棧簡單介紹了一遍,态度十分的好。

花花因着腿短,走在最後面。來到小院兒,只見相公讓小二止了步,徑直走進了主屋,然後,然後門關了。

花花:???

“相公,開門吶,我還沒進去呢。”花花拍了拍門。

沒有人應。

她又拍了拍,還是沒人應。

看着這任憑她怎麽敲都敲不開的緊閉房門,花花忽然想起剛剛相公那句“夠嗎”。

真是別有深意。

她站在一片墨色的小院兒裏,欲哭無淚,想要大聲吶喊,不夠,不夠!

懊惱了一會兒,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店小二在,于是尴尬的笑道,“我相公他習慣了獨處,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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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花花:我相公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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