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嘉義公主已經很久沒有過現在這種舒心生活了。板城的危機解決了,阿謙平安無事,阿翊在朝中的名聲穩步上升,嗯,今日還是阿謙的大婚之日。
早起梳洗弄妝,嘉義公主看過了自家的三個孩子,便由着一群丫鬟婆子簇擁着出了公主府。
本來她是打算帶幾個孩子一起去的,但一想,今日估計會忙得無暇分身來照看他們,于是便沒帶,想着等大婚之後,阿謙帶着弟媳過來敬茶的時候總會見到的。
公主府離長順街說遠也不遠,她本來以為路上不會花費太多時間,沒想到半路遇到了魏将軍,耽擱了點時間。
這魏将軍可能對自己當初拒絕了他來了氣,每次遇到都給自己甩臉子,君臣之禮都忘了,特別是顧客去了之後,他更是對自己冷嘲熱諷,說的話好不難聽。
好不容易擺脫了魏将軍的糾纏,嘉義公主進了長順街的府邸。
這是阿翊新給阿謙的婚房。本來阿翊想就在王府給阿謙辦婚事,被自己怼回去了,可不是?知道的是阿謙娶妻,不知道,還以為他堇王納妾呢。
府邸裏布置得一片喜慶,但嘉義公主很快便察覺到不對勁。
太安靜了。
她放緩了腳步,剛轉入庭院,便看見裏面的侍衛手裏握着刀,個個表情嚴肅的盯着某處。
嘉義公主心下一柄。
還沒弄明白什麽狀況,她就聽見了一個人的聲音,“你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
嘉義公主循着聲音看過去,看見一個婦人正指着阿謙鼻子罵。
那婦人穿着件灰撲撲的衣裳,發絲淩亂,單薄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将她給吹倒。
就這麽個人,剛剛罵了她的謙弟?這還了得?
“放肆!”嘉義公主很生氣,她幾步上前,“來人,将她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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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敢在這麽多人面前如此辱罵謙弟,她謙弟不要面子的嗎?
花花罵完了相公,杵在那裏沒動,孱弱的身子微微顫抖。她杏眼裏包着淚,微微仰着頭看了看相公,而後又委屈的低下頭,喃喃自語,“負心漢。”
有晶瑩的淚珠子滑落下來,花花也顧不得去搽,她又擡起頭,直視相公的眼睛,嗡嗡的開口,“相公是個負心漢。”
聲音裏透着傷。
自己千辛萬苦的來帝都找他,本以為相公每天都在期待自己的到來,沒想到,他竟然要撇下自己另外大婚,重新配個妻。
他要成為別人的相公!
嗚嗚。不行,她不允許。
花花準備繼續控訴相公,好讓他打消與別人大婚的念頭,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個聲音。
“放肆!來人,将她拖下去。”
接着花花的面前就多了個人,佩環叮當響。
誰啊這?花花不明所以。因着花花的眼裏含着淚,所以她看人就像是隔着一灘水,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對方一身華服。
她眨了眨眼,想擠掉眼淚,但沒用,于是用袖子搽了搽,終于能看清了。
端莊典雅,氣質出塵,貴氣十足到幾乎可以忽略她的長相。
“參見嘉義公主。”這時旁人跪的跪,俯身的俯身,都在請安。
花花一聽,大驚!
公主?那不就是朝廷的人嗎?
怎麽辦?花花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剛剛有聲淚俱下的控訴自己的相公啊,那麽多罪狀,什麽喜新厭舊吶,抛妻棄子吶,負心漢吶,這些可都是大罪!
是要吃官司的!
話本子裏就有類似的故事。說某個人進帝都趕考,然後在帝都跟別人大婚了,之後被自己的原配妻子一紙訴狀告到了官府。
最後那個人被官府打了足足五十大板,屁股都打爛了。
不,不要,她不要相公的屁股爛!
她剛剛只是突然覺得委屈了而已,不是真的想控訴相公的。相公不能出事,出事了誰來給她解毒啊。她身上這麽厲害的毒,必須得要她相公。
“怎麽,本宮還使喚不動你們?拉出去!”嘉義公主橫了朱遇一眼。
朱遇其實是懵的。剛剛因為自己的大意害得殿下遭人鎖了喉,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時大人一出手便鉗制住了刺客,将王爺救了出來。他們将王爺護在身後,便想招呼着生擒了這個刺客。
結果這個刺客管時大人叫相公。
???
時大人跟這個刺客是一夥的?
現在公主叫他們抓人,那他們是抓哪個?抓刺客還是抓時大人?或者兩個都抓?
不管,先抓一個再說,于是帶着兩個侍衛上前。
花花見幾個帶刀的人朝他們過來了,她“嗖”的一下就竄到了相公懷裏,穩,準,狠,然後用小手緊緊的摟抱住了相公。
“不,不要!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不要告他,我不需要官府出面。我跟我相公鬧着玩的,我相公沒有抛棄我,”
說着擡着小腦袋,看了公主一眼,又直往相公懷裏拱,“我相公很愛我,真的,非常愛我的!”
花花的聲音本來就是軟軟糯糯的,又因為說話時小腦袋埋在時謙懷裏,所以她的話就像蒙着一層紗,朦朦胧胧的。
但因着院子裏很是寂靜,所以大家有些是聽清楚了。
嘉義公主離得近,當然更是聽清了的。
她自動忽略掉了話裏的邏輯,只注意到兩個字。
相公?這人管謙弟叫相公?
什麽情況?
一旁的堇王朱顯翊這時從侍衛後面走了出來,陰沉着臉,誰都看得出他心情不豫。
堇王當然心情不豫。剛剛要真是個刺客什麽的鎖他的喉他認了。身在高位,誰還沒遇見幾個刺客?但沒想到不是被刺客鎖了喉,而是被個婦人襲了胸。
他惱羞成怒的想将這個婦人直接處死,結果這婦人竟然叫謙弟相公?
搞什麽?
堇王強忍着怒氣,揮手讓今日參加婚宴的人先到客房歇息。
待賓客們全都走了之後,庭院裏只剩下他們幾人,還有一些侍衛及仆從。
他吩咐他們站遠了些。
“解釋解釋。”朱顯翊看着謙弟,一臉怒容,“這他媽是怎麽一回事?”
“說什麽說?拖下去杖斃。”嘉義公主堅持,“哪裏來的村婦,這般放肆!”
相較于其他兩位,時謙淡定得多。他剛剛被花花猝不及防的一撲,稍稍往後退了幾步,後退的同時,他下意識的單手護着她的身子。
現在聽得兄長的詢問,他半垂着眼眸,盯了會兒花花的發尾,似乎在思考什麽,然後擡眸,直視堇王,“你不是不好交代嗎?現在好交代了。”
“交代什麽?”
堇王看着面前的兩人,一個身材嬌小,一個襦衣修長,傾斜下來,呈一種保護的姿勢,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謙弟在用這種方式解釋他們的關系,他默認了這個婦人叫他相公。
無法接受!母妃肯定也無法接受!
“你讓我怎麽交代?就這麽個,這麽個醜東西?”堇王也就掃視了這個婦人一眼,個子不夠高,皮膚不夠白,打扮鄉土。更重要的是,這婦人言行舉止特別不端莊!
有誰會在大庭廣衆之下直接摟抱個男人?而且剛剛還跳到了他的身上!
堇王身為皇親貴胄,所接觸的無不是端莊典雅的閨秀,什麽時候見過這種?
一般說來,人在見到從來沒見過的事物的時候會有兩種反應,新奇或是抵觸。堇王對這個言行粗鄙的婦人不覺得新奇,他抵觸,甚至厭惡。
“你瞎眼了嗎?給你指的名門閨秀你不娶,你看上這麽個醜東西?”堇王真的是難以置信。
“不是醜東西,是好東西。”時謙迎上朱顯翊的目光,眼裏簇着光,不退不讓,“她是好東西。”
“相公。”一直依偎在相公懷裏的花花聽見相公說自己是個好東西,感動的淚眼汪汪。
她微微仰着頭,看着相公的眼睛道,“相公你真好。”
本來花花剛剛聽對方的話很不樂意的,說誰醜?老實說,她長得自己都覺得很是精致,眉眼如畫,就是顏色稍微有點不如意而已,以前她矮,但現在自己身子長高了許多。以前在相公肩膀處,現在都到相公下巴處啦,多好的身高!
這容貌這身高,說她醜?你才眼瞎吧?
花花想這樣怼他,但她現在不敢說話,小身子緊緊依偎着相公,不然,她怕那些人要來拉走自己。
她剛剛聽明白了,原來那公主不是拉相公去打板子,而是要将自己拉出去,杖斃。
杖斃啊,就是活活打死。
花花打了個顫。
時謙能夠感受到懷裏的小東西在澀澀發抖。他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腦袋。
堇王看着面前的這兩人含情脈脈溫情款款的樣子,真的氣炸了,他覺得謙弟這是在作踐自己,以此來表達讓他大婚的不滿,“你這是在埋汰誰?你......”
“好了。”嘉義公主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她到現在總是是弄明白了整件事情。
這個婦人管謙弟叫相公,而謙弟很是護這個婦人。
她出聲打斷了堇王的話,“不就一個婦人?阿謙護着就護着,他喜歡納了就是,多大點事兒。吩咐下去,婚禮繼續。”
“不行!”花花一聽婚禮繼續,腦袋忽的豎起來,“相公不可以娶別人。”
而且,她剛剛沒聽錯的話,公主除了讓相公娶別人,還說了“納”。
納為妾,這公主的意思是打算讓自己給相公當妾?
這可不行!花花看了好多話本子,她是知道妾的下場可都不好的,不是被主母搓磨,就是年老色衰被相公冷落,還有的,甚至在生孩子的時候被保小而失去性命!
想到這裏,花花有點慌,她拉着相公的衣袖搖了搖,“相公,我要當正室。”
“你閉嘴,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嘉義公主瞪了她一眼。
花花被瞪的發毛,忍不住朝相公懷裏躲,邊躲邊說,“相公,嗚嗚,我不要當妾,嗚嗚。”
花花害怕這些人,只敢跟自己相公說。
說了幾句,花花突然想到自己當初叫他相公的原因,于是腦袋又豎起來,扯着相公的袖子不松手。
她眼淚巴巴的,分析道理給相公聽,“相公,書上說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個相許的意思是當正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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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嘉義公主愛的是顧客,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