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花花小腦袋裏很混亂,她現在才知道,服侍等于一起睡覺。

但是話本子裏說一起睡覺等于夫妻,不對,是夫妻才要一起睡覺。哎呀,那為什麽一起睡覺的也可以不是夫妻?

啊,好混亂,花花伸出手,想抓一抓自己的頭發。

她思想混亂或者心裏煩躁壓抑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去抓頭發。手指陷入長發中,再從長發中滑過的感覺,花花覺得很舒服。

但因為今日幼桃給她梳了一個非常好看的發式,又給簪上了相公送的發簪,花花舍不得破壞自己美美的發髻,所以她收回了抓頭發的小手。

“嬷嬷你等等,我要先處理個事情。”花花覺得還是先把染綠的事情弄清楚了再說。

她側過身,看向幼桃,“幼桃,你去将染綠叫來……等等,幼桃,你那天說你也是來服侍相公的?”

幼桃一直恭候在書房的角落裏,當然知道夫人突然這樣問自己,是因為聽了田嬷嬷的話,想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系。她“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忙表着忠心,“夫人,奴婢不是,奴婢,奴婢只是來服侍夫人的。”

雖然身為大丫鬟,确實被默認為是服侍男主子的,但她其實想跟阿榮哥好,阿榮哥還說要娶自己呢。為了自己的阿榮哥,也為了不與夫人生嫌隙,幼桃再次強調了自己是來服侍夫人的。

花花聽着幼桃說自己不是服侍相公的,壓抑的心情稍微輕松了點,然後才想起好像剛見面的時候,幼桃就說過是來服侍自己的。

于是花花放下心來,但她又突然想到,“幼桃你要跟我一起睡覺?”

花花蹙着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幼桃,她表示拒絕,她喜歡自己一個人睡,或者跟相公一起睡。

“不,不是,”幼桃急得禮儀也不顧了,急忙擺手,“不,不是,奴婢,奴婢是服侍夫人穿衣洗漱,梳妝打扮的,不是與夫人您一起睡覺的。”

“哦,這樣啊,知道了。”花花想,只要不是來服侍相公,也不是和自己睡覺的,那就可以了。“你去,将染綠叫來。

而後花花又想起染綠昨天貌似流了好多血,“染綠昨天流了那麽多血,有沒有事?”

“回夫人,昨日大夫來得及時,染綠的血當時就已經止住了,但她的身子因為失血過多,可能有點虛,但沒有什麽大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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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去将她叫來。”

自從昨日從鬼門關走過一遭,染綠就一直精神恍惚。她真的沒想到,那麽光風霁月的人,卻是那麽的恐怖。她現在只要一閉上眼,腦中便會不受控制的浮現出那一幕,血,滿手滿身的血,以及大人冷冰冰的眼神。

大人的舉動讓染綠對自己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她退了一身自以為是的驕傲,這才突然發現,自己不過是個奴婢。

身為奴婢的染綠,現在聽說夫人找她,她慌了神。因為自己昨日違背夫人的意思,膽大包天的進了主屋。

要知道,奴婢的命本來就掌握在主子手裏,聽話懂規矩,平時主子不如意都可能随意打罵甚至杖殺,現在她竟然違背了主子的意思,那等着她的,絕對不是什麽好果子。

她猜夫人的意思,是要秋後算賬了,所以不由得澀澀發抖。

但染綠也是個聰明的,她在想辦法自救。她觀夫人平時待人和善,應該不是個随意打殺奴婢的主子。于是她稍稍穩住自己,慢慢的從床上起來,又特意選了件素色的百褶裙,披散着頭發,額上包着用來擋風的巾子。

染綠容貌本裏就偏弱,再加上昨天流了那麽多血,導致身體虛弱得很,又特意這樣打扮,就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當染綠走進書房來的時候,花花見她這麽弱不禁風的樣子,頓時心裏軟了幾分,關心的話脫口而出,“你身子好些了沒有?”

“謝夫人關心,奴婢身子好多了。”染綠說完,偏過頭,掩唇小聲的咳嗽了幾聲,而後聲音有點嘶啞,“昨日多謝夫人相救,不然,奴婢恐怕......”

話還沒說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她竟然嘤嘤嘤的哭了起來。聲音凄楚,很快,染綠便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花花本來很是心疼染綠的,昨日差點被相公放血,害的她今日這般憔悴,絲毫沒有了往日的鮮活。但現在聽得她突然嘤嘤嘤起來,花花腦中頓時想起了在王妃的芊順殿裏,她們初次見面的情景,她也是這樣嘤嘤嘤。自然而然的,花花就想到了她說她是來服侍相公的。

想到這裏,花花的小臉一垮,深色突然冷了下來。她斜着眼睛打量染綠好半晌,不知是不是心态的變化,花花現在覺得,染綠這個樣子,莫名的就讓她心裏不舒服!

“染綠,”花花坐在長案的這邊,打斷染綠的哭聲,“昨天你說,你是過來服侍相公的?”

“是,是的。”染綠不知道夫人這樣問話的意思,但她也覺察出來夫人的臉色變了。

由之前的關心與同情,變成了現在的不耐煩。

“那你說說,這個服侍是什麽意思?”

夫人這樣問話是什麽意思,染綠有點沒弄明白,服侍就是服侍啊,能有什麽意思?

見對方沉默,花花自顧自的開了口,“是不是跟相公睡覺的意思?你來這服侍相公,其實就是來跟我相公睡覺的?”

染綠聽了夫人的話,一臉懵,“夫,夫人,奴婢是公主派來的,作為大人的貼身丫鬟,确實是過來服侍大人的。”

“服侍相公?包括和他一起睡覺?”花花又問了一遍。

染綠看了看夫人,“貼身丫鬟職責便是伺候主子的飲食起居,若是主子需要,是可以......”

其實,貼身丫鬟最主要的職責,便是給男主子暖床的,但染綠看了看夫人的臉色,這句話她沒敢說。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相公睡一個被窩?

其實應該搖頭否認的,這樣便可以不使得夫人厭惡自己了,但染綠聽到夫人這麽問之後,她遲疑的,點了點頭。

她在賭,将這個事情攤開說,賭贏了,夫人接受了,那也可以什麽都有了。

見染綠點頭,花花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事,突然就滿腔的憤懑,她下意識的随手抄起長案上的毛筆就朝着對方扔了出去。雖然扔偏了,但是筆尖的墨汁灑在了染綠素色的衣裙上,暈開了墨色一片。

花花突然的舉動,吓得染綠“撲通”一聲慌忙的跪在了地上。一旁的幼桃也是第一次見夫人如此震怒的樣子,于是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見着她倆齊刷刷的跪在地上,花花這才晃過神來,自己剛剛反應好像太大了。

但她心理就是很氣憤,她只要一想到這個染綠是來和相公睡覺的,她就覺得心裏壓抑得很,得不到疏解,現在壓得心裏悶悶的疼。

“不可以,”花花看着跪在對面的染綠,冷笑一聲,“染綠你不準跟我相公睡覺!”

“夫人!”

染綠跪在地上,低垂着頭,不敢說話。但一直站在旁邊的田嬷嬷剛剛目睹了這花氏的全部舉動,忍不住提醒一句,“夫人,剛剛講的四德裏面有一條奴婢還沒講,那就是勿妒。也就是說,夫人您不應該阻攔染綠去服侍大人,甚至相反,若是您不方便的時候,還應該主動為大人安排。”

!!!

“嬷嬷!你在說些什麽啊?”花花聽完田嬷嬷的話,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小臉脹得通紅,“我為什麽要安排人去服侍自己的相公?還讓別人和相公一起睡覺?!話本子裏說,只有夫妻才能一起睡覺的,相公跟我是夫妻,所以只能跟我一起睡,怎麽可以去睡別人?”

“大人是男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田嬷嬷試圖搬正花氏的想法。

“正常什麽啊正常……就算是正常的,那一定就是正确的嗎?”花花說完突然停了下來,“三妻四妾?嬷嬷的意思是,相公除了我之外,還會有其他人,還會有其他的妻和妾?”

“不是奴婢的意思,這是世俗的意思。夫人您去打聽打聽,哪家勳貴人家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雖然現在提倡一夫一妻,但是,男人是天,理應由多個女人服侍,所以多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至于這是不是正确的,現在争論這個毫無意義。”

“不可以!”花花被田嬷嬷的一席話驚的目瞪口呆。她本來腦中詞彙量就少,現在聽了田嬷嬷的話,完全不知道怎麽回答,只一味地重複“不可以”這三個字。

而且因為田嬷嬷是自己的教養嬷嬷,田嬷嬷不管說什麽話,花花有一種很詭異的認同感。這讓花花很崩潰,她明明覺得男人三妻四妾是不對的。

花花一崩潰,眼眶就發紅了,眼中不由的蓄滿了眼淚,她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

“那如嬷嬷所說,相公可以有三妻四妾……那是不是說,我也可以有三夫四,四個男人?”花花暫時沒有找到對應的詞。

“越說越荒謬!”田嬷嬷被花氏的驚世駭俗的言語震驚到了,“奴婢剛剛說了,婦人有三從四德,這四德裏就有一條,守節。婦人就應該守着一個丈夫。”

“我也贊成三從四德啊。我現在就是只守着相公一個人的……但為什麽相公以後要去跟別的人睡覺?既然相公要去跟別人的人睡覺,出于對等,那我也可以和別的人睡覺啊。”

花花覺得,自己的理解沒有問題。邏輯清晰,有理有據。她停下來,又理了理,還想開口說話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想和誰睡覺?”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但在場的人都聽出了話裏的冷氣,以及隐忍壓抑的怒氣。

花花當然也聽出來了,她還聽出來,這是相公的聲音。

擡眸看向門口,花花便看見相公立在門口,斜眉如鬓,半抿着薄唇,定定的看着自己。

花花顫了顫,相公此時表情好可怕,細看之下,甚至帶着些許的狠戾,跟平時給人的感覺有很大的不同。

只與相公對視了一瞬,花花便移開了視線。那眼神好可怕,陰狠,冷漠,毫透着怒意,花花感覺自己的眼睫毛此刻都在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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