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幼桃她們都去忙了,所以花花獨自一人出了院兒門。
她得去芊順殿。王妃娘娘的意思是,朝臣女眷的小宴便是安排在芊順殿,而自己也是需要出席的。
從随風院到芊順殿的這條路,花花也走過幾次,但可能是前幾次都有人陪同的緣故,她總覺得今日異常靜了一點。沒有鳥叫,沒有蟲鳴,幽靜,但時不時隐約有咿咿呀呀的聲音傳來,聽得花花心裏打怵。
仔細聽,是戲文。花花呼了一口氣。今日堇王生辰,請來戲班子助興再尋常不過,而堇王府那麽大,聲音虛無缥缈,也正常。
沿着記憶又走了一段路,花花突然止了步。她心裏踹踹的,慢慢轉過了身,瞧了後面一眼。
滿庭芬芳,青枝嫩葉。
花花蹙眉,她剛剛總感覺身後有人。但看着空無一人的小徑,花花搖了搖頭,覺得應該是錯覺。
回轉了身,花花繼續往前走,腳步邁的稍微快了點。但沒走幾步,花花直覺身後真的有人跟着。
“誰在那裏?!”花花突然的轉身,壯着膽子喝了一嗓子。這次她回轉的快,但還是沒看到人影。
明明她确實感覺到了異樣啊,可是什麽也沒有。花花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有點疑神疑鬼。
當花花再次回過頭時。她突然感覺到了有一股強烈的風朝自己後腦襲來,她反應快,頭在這時敏捷的稍稍偏了一下。花花以為自己躲過了,但貼耳側面霎時傳來了一股劇烈的鈍痛,耳朵嗡的尖銳一聲,而後是持續的嗡嗡嗡。
“啊!”花花下意識的驚呼,趔趄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自己,然後小手死命抓住自己的長發以此來緩解那股突如其來的鈍痛。
護住腦袋花花艱難轉過身,入眼的便是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此時正驚慌失措的站在自己面前,雙手顫抖的握着一根鐵棍。鐵棍手臂大小,嶄新的,棍梢纏着幾縷長發,染了一些血漬。
花花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鈍痛的耳側,濡濕,将手湊到眼前,一手的紅色。
血。流血了。
“你幹什麽?”花花甩了甩腦袋,她現在頭有點暈,心跳也有點快,感覺自己呼吸很重。對方似乎也一直動來動去,她有點看不真切。但花花明白了一個事實,這個丫鬟拿着一根鐵棍,剛剛對着自己的腦袋當頭來了一棒。
“我,我。”丫鬟手抖得厲害,握着鐵棍指着對方。明明是行兇的人,卻防備得像被打的人一樣,人被吓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廢物!”這時旁邊突然有人跳了出來,伸出一腳便踹翻了這個丫鬟。也不知是力道太大,還是丫鬟本身就沒有握穩,鐵棍從丫鬟的手裏滑落到了地上。
花花看着那個鐵棍在地上來回滾了幾圈,最後停在了新出現的那人的腳邊,染了一點泥。
花花從這人出現開始便覺得有點熟悉,她又甩了甩腦袋,總算是看清楚了來人,“是你。”
“對,是我。”跳出來的人傅芝,她惡狠狠的瞪了地上的丫鬟一眼,“讓你敲後腦敲後腦,這個都不會嗎?”然後才重新将視線移到花式的身上。
披頭散發,和着血,站都站不穩的樣子,真是狼狽不堪。看着她這般慘樣,傅芝一臉得意,“狂啊,你倒是狂啊?哼,當時不是很能耐嗎?”
傅芝輕輕的撫了一下鐵棍,眼含譏諷的一步步逼近,“當初打的都是你院裏的下人,你卻直接打本側妃。你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打我?”
花花被逼得小步退後,從認出傅芝那刻起她便明白了過來,這是來尋仇了。看着對方臉上的恨意以及手上的鐵棍,花花知道,今日可不止自己被她打一頓那麽簡單。
因為剛剛已經挨了一棍,雖然偏了,但到底是打在了花花的側面頭部,她現在緩過了最初的那股痛,但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動,渾身無力,她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也本能的知道自己現在這種情況肯定打不過對方。
意識到這點之後,花花轉身便跑。
“想跑?你給我站住!”傅芝提着鐵棍追了上去。
腳步虛浮,花花速度很慢,但這已經是她最快的了。耳側的傷随着腳步越來越痛,頭也越來越沉,腳步也越來越重。花花很累,她跑不動了。
但對方追了上來,越來越近。
“救命,有沒有人?”花花開始寄希望于突然有人出現,然後能過來幫幫自己就好了。
但沒有人,偌大的這裏,沒有一個人。聽着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花花都覺得這一棍怕是在所難免了。
正在這時,旁邊的觀賞翠竹旁突然有了響動。花花當即心下松了一口氣,現在這種情況,只要有人,不拘是誰,自己都會被救的。
後面的傅芝也發現了旁邊似乎有人,她驚慌的停下了腳步。她其實做這件事兒也是偷偷摸摸的,特意選在這個時間點,就是因為這個時候,聖上在前院,府裏全部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前院,其他地方根本沒人。她就只帶了自己的貼身丫鬟,這是從娘家帶來的,還算衷心。
但若是被人撞見了,這要如何解釋?傅芝眼珠子一轉,便将手裏的鐵棍扔在了一邊,打算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而後那人慢慢現了身。人高馬大,四肢發達,傅芝一愣,随即反應過來,這不是她院裏的小厮傻大個嗎?
哈哈哈!傅芝直接笑出來聲。真是天助我也!她不慌不忙的彎腰重新撿起了被丢掉的鐵棍。
花花不認識這人,但她聽到了傅芝很是得意的笑,心裏頓時涼了半截。看樣子這人,多半是傅氏院兒的。
傻大個确實是芝蘭院裏的,他是路過,卻突然撞見了這麽個場景。從那個鐵棍上的血跡可以看出,這裏估計正在發生什麽,他的心裏勿的緊張起來。
“愣在那裏幹什麽?抓住她!”傅芝朝着他吼了一句。
傻大個真的愣住了,他是芝蘭院的沒錯,但他只是一個小厮,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場面。殿下側妃那拿棍打了侯爺夫人,不,不僅僅是打。想到這裏,他的手有點發抖。
他當然知道這個人是候夫人,王府上下都知道,但側妃娘娘不知,因為沒人敢告訴她。
傻大個的手在發抖,但這種細節花花此時根本注意不到,她只知道這人身材魁梧,自己決計是打不過他的。頓時一股絕望漫上心頭,也正是在花花猶豫沒跑的當口,傅芝提着鐵棍過來,一個手起棍落。
“梆。”鐵棍擊打腦袋的聲音響起,在這寂靜的湖邊異常的清新。花花只覺得後腦突然傳來了尖銳的疼痛,來不及多想什麽,她便失去了意識。
“啊……死,死了。”傻大個呆愣在原處,看着候夫人躺在地上,長發鋪散在身上,混着鮮血,襯得小臉越發的白,慘白。
“死,死了。”傅芝的丫鬟這時也從後面追了上來,看着地上的人,頓時睜大了眼睛,手腳發抖。
“死不了。”傅芝冷笑,自己這力氣自己知道,雖然用了全力,但能有多大?她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花氏,小臉精致,肌膚瓷白,即使這般狼狽,仍掩不了這人驚心動魄的美。這點,才是傅芝動手的真正原因,她有了危機意識。過了最初的那段甜蜜,王爺已經甚少來她芝蘭院了。
她擡頭望了望四周,發現她們此時正在月湖旁邊。傅芝看了眼月湖旁邊的小閣樓嗤笑一聲,“倒是省事兒。”然後便問她的丫鬟,“人給我綁來了沒有?”
“綁,綁來了。”丫鬟當然知道綁那個戲子是幹什麽,她其實有點害怕事情鬧大,但小姐非要這麽做,她根本勸不了。
“藥呢,給他灌了嗎?”
“灌,灌了。”
聽了丫鬟的回答,傅芝很是滿意。她用腳尖點了點花氏的手臂,“可別說我虧待你,那人身份雖然低微,只是個戲子,但好歹人長得好啊,可不吃虧,呵呵呵。”
傅芝只要一想到待會兒衆人捉奸的場景,就暢快無比,“你将她扛到那個小樓裏去。”她命令道。
傻大個只是個小厮,哪裏敢違背側妃娘娘的命令?
看着越走越遠的幾人背影,隐在一團藤蔓後面的明玉郡主抿唇微笑。随後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火折子。
可不是得死嘛。
王府前院裏,前來參宴的朝臣恭送了昭武帝。因為酒宴還未開,衆人各自見禮之後,便都與熟識的人寒暄起來,個個臉上都帶着自認為得體的笑。
時謙站在堇王身邊,卻是慢慢沉了臉。他伸手貼了貼自己的胸膛。好像從剛剛開始,這裏就很不舒服,沉悶,不安,慌。
他又按了按,蹙着起了眉。
旁邊有人匆忙過來,在向兄長禀告什麽。因為距離近,也因為耳力好,時謙也聽到了。
【月湖那邊的小閣樓失火了,火勢熊熊,無法控制。】
月湖,那是随風院到芊順殿的必經之路。
花花,花花。
似有心裏感應般,時謙心內一顫,霎時臉色燦白。他慌忙轉身朝着月湖奔去,腳步是不自知的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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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額,花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