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新旅途
“你什麽時候過來這邊上班呢?”QQ對話框閃爍了一下,點擊後,羅馬視覺攝影店長發出的一條消息便躍了出來。
在此之前,兩人之間讨論的問題均是圍繞着攝影助理這四個字展開的。
店長說,包吃住,第一個月工資是八百元,第二個月是九百元,第三個月一千,每三個月進行一次考核,能力優秀者,工資會往上翻,而且會被着重培養為攝影師。
說實話,工資是真少,就這麽這一點,對于富翁來講,連一頓飯錢都不夠。但是,林珂還是答應了,她一向覺得只要付出,就會有所回報,只是也常常會高估自己的耐力。
“就明天。”林珂沒有多想,便答了一句。
這家影樓不在林珂所待的城市,和店長約定好後,林珂就立馬上網訂好了動車票,然後開始着手收拾自己的東西。
眼下這個小房子,是她和李雲伶一塊兒租的,房子并不大,約摸38平米。不過,這麽小的空間,竟然還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可想而知的是布局有多迷你了。
拉開衣櫃,将幾套常穿的衣服塞進行李箱裏,然後拉開冰箱,取出一盒酸奶,撕了封口,林珂便坐到了窗前的一張小桌子前,一邊喝着酸奶,一邊打量着這個客廳。
客廳極小,擺了一張舊舊的折疊飯桌,一個冰箱,一把長木椅,以及一臺電視後,中間就幾乎只剩下一條窄窄的過道了。
不過,雖然房子是小了點,但在她和她的精心布置下,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
窗簾是粉綠色的,上頭點綴着零星的白色小花兒,偶有幾只彩蝶翻飛,經陽光一照後,更是顯得通透生動,有着一派悠然的田園氣息。
牆紙也是粉綠的,上頭散落着米粒兒大小的白點兒花紋,正是當下流行的小清新風格。喝完酸奶,将盒子丢進垃圾桶,陡然想起,剛要同居那陣,兩個人還為着到底要買哪個垃圾桶而糾結着。
那個時候,林珂喜歡一個模樣是棕色小熊的垃圾桶,而李雲伶喜歡的是一個外形為哆啦A夢和一個外形是猴子的垃圾桶,最終只好三個都買了下來,一個放在廚房,一個放在客廳,一個放在卧室。
想了想,林珂俯下身,将桶內已經裝滿垃圾的袋子拎了出來,準備拿去丢了,不然,以李雲伶那個健忘的脾性來看,這垃圾指不定要囤上個三五天才能被處理掉。到那個時候,估計就得臭氣熏天了。
可是,站直身時,冰箱上張貼的那些小便簽又出現在了眼前。
便簽并不多,內容也很無趣,都是些諸如“記得要買牛奶”之類毫無美感非常寫實的言語。
之所以想到在冰箱上貼這個,純屬是看了太多浪漫主義電影而釀成的。嗯,在那些電影中,兩個主角總是能夠借着一切東西譜出極具羅曼蒂克的愛情詩歌。
林珂嘆了口氣,繼續打量着這個地方。畢竟一起在此住了兩年了,生活中的一切,早已似化作了一縷魂魄,依附在這屋子的每一寸裏,那麽熟悉,令人難以割舍。
而此時,她卻是在逼着自己要去割舍。
李雲伶出差去了,又是出差,又是關于那個美容機構的工作,說實話,林珂對于這些機構,總是無比煩悶。
夜裏,洗完澡,林珂躺到床上翻看了幾頁書,覺得有些疲憊,于是下床關掉被風拍打得過于密切的窗戶,拉上窗簾,關了燈,摸黑躺到床上,側身閉上了眼睛,然後,膝蓋越來越彎曲,整個人躬成了一小團。
果然,其實心裏還是有所不舍的,不過,又能如何呢?
次日,林珂拖着箱子,走出了客廳,砰然将門拉上,便決定再也不會回頭。
事實上,她也沒給自己回頭的機會。
她沒有帶出鑰匙來,只是将其放到了電視機頂上,而且,還删了李雲伶的號碼,只是在冰箱上貼了張內容為“我走了,別找我了”的便簽。
便簽裏的字只是短短的一行,但是卻花費了她半個小時的時間,也浪費了好幾張紙,所幸的是,總算還是寫了出來。
一切,都重新開始吧。
林珂拉着行李箱,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
近幾日氣溫持續攀升,入目總是一片閃耀晃眼的白,從出租車下來後,原本涼快的氛圍陡然間被惡魔似的烈日高溫取代,透過一旁麥當勞寬大的落地窗望去,可以清楚地看見有幾個穿着清涼的小孩子正在舔着甜筒,其家人坐在旁邊,有說有笑。
林珂沒有過多停留,直接過了安檢,就老老實實地去候車室呆着了。
目前的心境很奇怪。
她一度都以為自己做了這個決定後會哭得一塌糊塗,而事實上,她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這個留着微卷長發和蓬松劉海的女孩子,穿着件白色的體恤,黑色的短褲,手腳細長,身子單薄,不時地往鼻梁上架起一副黑框眼鏡,擡頭張望時刻表,似乎是總害怕自己看錯,所以總是一遍遍地強迫着自己重複去看,看完後,又将眼鏡收起來,嗯,她始終不太習慣戴眼鏡。
而這模樣,乍一看,竟像個獨自旅游的學生。
可是,真的不難過麽?不,只是她不願意去深想罷了。有一個詞語叫做自我催眠,等到自我催眠得久了,也就難以辨別真假了。
從這座城市到那座城市,一共需要兩個半小時。
途中下起了小雨,小雨淋濕塵埃,空氣中漫起一股濕氣,引人起了些許的雞皮疙瘩。林珂耳中戴着耳塞,雙手抱着肩頭,注視着窗外變疊的景物。直到到了站,又買了汽車票準備轉車,她坐到候車室中後,才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嗯,她還沒有把自己轉移了城市的事情告訴父母。
也許是因為自己本來就和父母不在一個城市的關系吧,所以其實不管自己在哪兒飄,對于父母而言,都沒有太大的區別,除非自己轉移的城市是父母所在的城市。
坐完兩個多小時的動車,又換乘完兩個小時的汽車,從車上下來,拉出行李箱,她一邊朝出口步去,一邊打量着這個地方。
不管是車站還是街道,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很舊,車站旁邊有着一溜的店子,賣着些小吃,蒸籠上熱氣升騰,袅娜散去。
如果林珂是單純來旅游的話,估計會去挨着店子一個個地瞅,然後買下幾袋子慢慢吃。
可是,她是來工作的,自然就會因為緊張而有着一種對待陌生城市的輕微抵觸感,食欲全無。
打了個車到店長指定的教堂後門停下,大概坐了近二十分鐘,可司機最終只收了十二元,于是,林珂有些愕然,這裏的物價真是低。
在教堂後門那個叫做恩苑的地方等了會兒,只見馬路對面出現了個騎着電瓶車的黃衣男子。
“是你麽。”黃衣男子小心地避過來往車輛,穿過馬路在她旁邊停下。
林珂點點頭,于是,黃衣男子便從林珂手中接過行李箱,放到電瓶車前頭,又說了句“坐上來吧”,然後就發動了車子。途中對方也沒說太多話,只是簡單地詢問了些諸如”你是哪兒的人?多大了?怎麽想到來這兒上班?”之類的問題。
這些問題說得多了,即便是再有信心的人,也會多少有些疲乏。
影樓所在的地方也很偏僻,在七彎八拐的巷子裏頭。
第二層是搭建的內景,用于棚拍,第三層便是供員工居住和修片的地方。
店長黃女士是安徽人,戴着一副眼鏡,剪着一頭短發,模樣挺和善的。她帶着林珂推開了一間角落的門,裏面有着兩張床,均是席夢思,只是由于房間太窄,于是,兩張床一擱置後,整個空間就越發地擁擠了。
店長給林珂介紹了一下這兒的格局後,拍拍她的肩膀,讓她收拾完好好休息一下之後,便轉身出了房門。
林珂掩上門,打開行李箱,将電腦和相機取出,又拿出了衣服,放進旁邊的一個小木櫃裏。
打開電腦,試了一下網線,發現網絡能夠順利運行後,她松出一口氣,從包中取出一支煙,卻發現沒帶打火機,只好作罷。
合上電腦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手機震動,顯示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信息的發件人一欄,顯示着的是一串數字,因為她已經把那個號碼給删了,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麽備注名稱。
短信內容是:“我馬上就回來了,晚上你想吃什麽?我買回來。”
看完之後,林珂不做停留地就删掉了信息,然後翻過身,抓住床單,望着窗戶,嘴唇緊抿。不是你不夠好,只是我太難伺候,或許真的不合适,所以,我選擇走。
林珂有些凄凄地笑了兩下,然後起身,開門,走到客廳,望着店長,說:“附近哪兒有大點的超市?我等會兒想去買點生活用品。”
店長聽了,點點頭,說:“等會兒大家下班了,就讓霜霜老師陪你去吧。”
林珂點頭。
店長又說:“你現在要想去見見她也行,二樓第二個房間裏頭給客人化妝的那個盤着頭發的就是她,你以後沒事兒也可以跟着她學學化妝,搞攝影的也得多少明白些妝容知識的。”
林珂再次點頭,然後就去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