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孝宗不肖父(2)
帶着一個随身圖書館,然而無法應用是什麽痛苦?
這就是嬴政之前面對的局面。
一夢兩千年,作為一個終結奴隸時代開創封建王朝的始皇帝,當了兩千多年的鬼魂,就算在21世紀擁有了記憶宮殿可以儲存大量的圖書和信息,然而沒有經過現代基礎教育和專業教育,單靠自學想成為專業技術人員,幾乎是天方夜譚。
術業有專攻,人各有特長,而他的特長,恰恰不在技術上。
論律法他不及韓非李斯,術數也比不上張蒼,劍法比蓋聶相裏愛荊軻更是相差甚遠,統兵作戰也比不上王翦蒙恬魏無忌,吏治管理上蕭何張良随便一個都勝過他,而他最擅長的,是給這些人合适的位置和機會,給他們畫個大餅,将這些各方面的能人異士組織起來,共同打造出一個史無前例的大秦帝國。
當初他以為自己成功了,直到他死後,短短數年偌大的帝國便土崩瓦解,讓他在九泉之下都無法瞑目。
被罵了兩千多年的暴君,得到了後世的那些寶貴資料,還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他當然想讓自己的帝國更加完美,能夠真正的千秋萬代傳承下去。
可大秦的基礎太薄弱,很多高産作物都沒有傳入中原,鐵器才剛剛取代青銅器,無論産量質量都遠遠不夠,還有他想要修建能夠聯通全國所有郡縣的禦道,抵禦外敵的長城……想要太多太多的,可能做的太少。
而他空有滿記憶宮殿的圖書,卻無法轉化為可實現的技術,才不得不接受系統的任務……
可就算如此,他也沒打算完全按系統的要求,去給一個自己都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皇帝做孝子。
還沒想好要怎麽完成這個任務,得到自己想要的技術,結果……在後世都已經失傳了的宋刻版的古代科技大百科全書《夢溪筆談》就自動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其實他的記憶宮殿裏,還有從後世圖書館裏複制來的好幾個版本的《夢溪筆談》,但跟原版相比,最重要的,是缺少可操作性。
無論是他這個兩千年前的故人,還是一千年後的現代人,就算拿着《夢溪筆談》,也無法完全複刻當時的生産技術,因為基礎是完全不同的,從原材料到手工藝,一個現代人想在21世紀複刻古代技術,其實難度不亞于他這個更古老的古人現學現用。
尤其是《夢溪筆談》記載的古代科技幾乎都是在這個時代處于世界巅峰水平,而且在實際運用中已經充分驗證和使用過,只是因為後來的朝代更疊,游牧民族對傳統文化和技術的破壞和輕視,導致後來反被那些蠻夷之國反超,留下近百年的屈辱歷史。
就算那時的大秦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可對嬴政來說,這片土地無論幾千幾萬年,都是他的國土,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再過多少年也是他的子孫後代。
所以,能夠将這個時代的技術,“搶救”回大秦,加快大秦的建設,從根子上改變大秦的地位,或許可以避免讓後世子孫再次淪為他人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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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不得不說,宿主你想的太美了!”
嬴政:“怎麽?是怕我學會了,你就賺不到我的積分了?”
系統:“那倒不至于,宋代的技術的确在當時領先世界,而且也遠超過大秦,你帶回去的确有用。可我這裏的技術,是星際時代更先進的科技打造,不光是在宋代,甚至在你的未來世界,都能夠提高一大截科技水平。”
“難道你光想着從宋代弄點技術回大秦,就沒想過改變一下你現在的處境嗎?”
嬴政:“哦?難得你有點建設性意見,說來聽聽。”
系統就感覺有點憋屈,它見過的系統,一個個都能将宿主吃的死死的,讓宿主幹什麽就幹什麽,拼命地完成任務賺積分。可他呢,從一開始就被嬴政拿捏住不說,到現在不光沒賺到積分,還讓它倒貼進去不少。
怪只怪他當初選錯了課題抓錯了宿主,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趙構拖了這麽多年都沒立皇子,今年突然立你為皇子,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嬴政略一沉吟,嘲諷地笑道:“金兵又要南下了嗎?”
這個完顏狗,不愧是他親爹的親兒子,一遇到大事就躲,聽到金兵南下,不是想着如何迎敵,而是想着推出一個皇子甚至皇太子監國,他就可以繼續南下跑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這趙宋一脈,是歷朝歷代中太上皇最多的朝代,卻并非因為他們不貪戀權勢,而是因為他們怕死怕承擔責任。
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趙宋一朝,本是華夏文明和科技最繁榮巅峰的時代,卻也是最懦弱憋屈的一代。
嬴政這樣的性子,在這個時代,簡直格格不入。
從來只有他打人的,哪裏有人打他,還不敢還手的?
不過也好,正好給了他一個可以正大光明坑爹奪權的機會。
嬴政幹脆讓趙愉帶着兩個弟弟一起看《夢溪筆談》,還說好了等他回來提問考校,這才去更衣換了大禮服,前去向趙構謝恩。
打定主意要替原身坑爹之後,嬴政反倒沒有先前那麽在意對趙構的稱呼了。
反正嘴上叫一句父皇,心裏罵十句完顏狗他也聽不到。
拿出當年對待“仲父”呂不韋的态度,權當是卧薪嘗膽來着,嬴政精湛的演技果然“感動”了完顏狗,哦不,趙構,原本他被立為皇子後,封為建王,開府儀同三司,授為寧國軍節度使,可實際上根本沒讓他出京赴任。
沒兩年在金兵南下之時,趙構就趕緊“禪讓”皇位給他,自己以多休養為名當了太上皇,傳聞金兵打到杭州時,居然吓得都逃上船出海,要是最後消息來得再晚點,說不定他還能跑到遠洋去再建立一個新國家。
其實這樣也不是不可以啊!
嬴政腦中已經替這位“父皇”規劃了新的人生路線,面上卻依舊恭敬有加,依然保持原主在完顏狗面前的态度,沒有提出半點自己的意見,果然得到完顏狗的認可,只是到了最後,略略有點“腼腆”地向這位“父皇”提了個小小的要求。
“大郎在兒臣的書房看到沈存中所著《夢溪筆談》,對其中一些東西頗為好奇,兒臣想從将作監借幾個工匠,給孩兒們打造些玩具,不知可否?”
趙構這才想起他現在不光是多了個繼子,還多了三個繼孫,人家的兒子又多又活蹦亂跳聰明伶俐,自己的兒子早夭還想要再要不上,就有點堵心,随意地揮揮手。
“這點小事何必問朕,你自派人去将作監吩咐便是。不過孩子雖小,還是要多讀書,少嬉戲,莫要耽于玩樂。”
“兒臣明白。”嬴政恭謹地告退,知會過這位後,那他再派人去将作監要人做點什麽“玩具”,就不會再有人一直盯着他不放了。
說來原主也真是憋屈,在宮中當了這麽多年備胎,一直被洗腦“孝順”,卻偏偏防賊一樣防着他,讓他手下幾乎無人可用。
宮中那些人,就連他的兩個妾,都是趙構夫婦安排的眼線,他要想翻盤,還得想辦法弄點自己人。
可別說現在完顏狗還是皇帝,就算他當了太上皇之後,從禁軍到朝堂上的官員,都是他一手提拔,有多少人敢買他的賬跟太上皇作對?但凡他露出點馬腳,那位太上皇就能立馬把他給換了。
前世他能在年幼無力時忍呂不韋十年,現在也可以先忍這完顏狗幾年。
親自去将作監走了一圈,保持“溫良敦厚”的面具,嬴政帶回了三個工匠和兩車材料。
“大郎,二郎,三郎,看我給你們帶什麽回來了?”
趙愉領着兩個弟弟看到正在卸貨的工匠們,都好奇地瞪大了眼。
“父王,這麽多木料……是要修繕屋子嗎?”
“呃?”嬴政尴尬地擡頭朝面前的宮室望去,他差點忘了,這處宮苑真的是又舊又破,正殿的屋頂還有點漏水,前幾天幼子去世,因為年幼未上宗譜,宮中也不能為夭折的幼子設靈堂,便将他送去城外小相國寺停靈安葬。
為此原身還在正殿中哭過一回,被趙愉撞到時,便謊稱是屋頂漏雨……
這段記憶湧上腦海,真是讓嬴政又尴尬又酸澀,嘆了口氣點點頭,吩咐那兩個工匠,“先修補幾處房屋漏水之處,再搭兩個涼棚,免得下雨毀了這些木料。”
至于做“玩具”的事,就只能慢慢來了。
趙構聽聞下人回報,得知這位新任繼子對所住宮室失修漏雨并無任何怨言,借口給兒子打玩具而找工匠去修房子,并無其他心思,便慢悠悠地點了點頭:“修內司失職,罰俸三月,讓他們盡快給建王修好安寧殿,如若有誤,嚴懲不貸!”
悄悄放了個耳朵在這裏的系統聽到後,趕緊回去報告宿主,心有餘悸地說道:“宿主啊,看來你這個爹也不是什麽好人啊!”
嬴政哼了一聲,“什麽叫也?我父王哪裏不好了?比這個完顏狗至少好一萬倍。”
系統:“是是是,可現在這個完顏狗派人盯得你死死的,你該怎麽辦?連你找幾個工匠做玩具都要盯着調查……他不會是想把你當傀儡吧?”
嬴政:“何止是傀儡,還是替死鬼。等金兵打過來,他傳位給我,敗了是我的錯,推我出去送給朝中大臣和百姓出氣,贏了可以拿我跟金人談和,他繼續把持朝政當皇帝……打得一副好算盤,這麽坑兒子的爹,我不坑回來,真是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