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十一天:饑腸辘辘
九月十一日,白粟文起了個大早。
今天輪到她做飯了。
不過說是做飯,其實只是分發食物而已。
今天是停電的第三天,也是她們開始直接吃熟食的第二天。
昨天她們吃了一天的肉,又是火腿腸又是豬肉脯,聽起來很豐盛,但是可能是停電第一天比較謹慎,陳楠希是按照滿足基本熱量供應的食物量來分發食物的,中午一人只吃了一根火腿腸,晚上一人吃了一百克的豬肉脯。
另外兩人如何白粟文不知道,但是對白粟文而言,這點肉吃下去,餓不死,但是也吃不飽。
昨晚白粟文是聽着自己的肚子叫聲睡着的,夢裏都在找吃的。
她夢見自己從地裏□□一只熱氣騰騰的烤雞腿,于是趕緊流着口水咬了一大口,然後醒了,發現咬的是自己的手臂,轉眼一看,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肚子裏空蕩蕩的,強烈的進食欲/望讓白粟文再也睡不下去,幹脆爬了起來,按照昨晚想好的方案,給大家分早飯。
昨天吃肉的“幸福”讓白粟文印象深刻,所以今天她準備給大家發點實在的。
她将放堅果大禮包的紙箱,從裏面拿出來三包板栗。
這一份堅果大禮包分量是很足的,裏面都是500克一包的堅果,其中巴旦木、夏威夷果、碧根果、松子和腰果各有一包,另外還有三包板栗仁和瓜子仁。
白粟文昨晚餓得慌,選了最能填飽肚子的板栗仁。
堅果不同于米飯或者別的,沒有誰會規定一頓飯該吃多少堅果,白粟文看過板栗的熱量過後,決定一人發一包五百克的板栗仁——這就是他們一天的食物了,具體怎麽分,大家自由發揮。
白粟文已經想吃的想了一.夜了,将另外兩包板栗放在安幸和陳楠希桌上後,就迅速刷牙洗臉,吃起了早飯。
為了每頓都有的吃,白粟文用稱量勺将板栗分成150克、150克、200克的三份,150克的那一份早晚吃,200克的中午吃,等給自己分完,白粟文決定等安幸和陳楠希醒來,也問問她們需不需要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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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粟文吃過早飯,安幸和陳楠希都陸續起來了,兩人在知道早飯內容後,果然也像白粟文要了稱量勺分板栗仁。
吃過簡單的早飯,三人再次陷入了無事可幹的境況。
三人的手機和電腦都還有電,充電寶電量也還充足,但是以停水一停就是五天來算,誰也不敢用全天候玩手機做打發時間的方式,況且現在手機還發揮着除了單純的打發時間之外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照明。
白天裏陽光充足,即使拉着窗簾也不影響大家在室內視物,但是晚上大家總有要上下床、進出廁所的需求,并不是每一天都能遇到月光大亮的情況,在沒有電的情況下,大家最好的照明來源就是手機的光。
當然,除了手機電腦這些電子設備,熱衷學習的陳楠希還有一盞臺燈,但是她的臺燈主要是插電使用的,儲電量很低,用不了太久,從停電第一天和第二天就用到現在,光線已經變暗了,明顯是電量不足的表現。
臺燈的電都用得這麽快,大家就更不敢玩手機了。
本來宿舍裏主要靠玩手機消磨時間的只有安幸和白粟文兩個,陳楠希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當卷王繼續學習上,但是停電之後,陳楠希的卷王大業也持續不下去了。
因為拉着窗簾的宿舍裏雖然白天不影響視物,但是在不開宿舍大燈的前提下,床下的桌面還是比較暗的,做點別的不費眼睛的事可以,想要寫字看書識別蝌蚪文就辦不到了,這本來也就是陳楠希特意買臺燈的原因。
但是現在,大家連手機都不敢多玩,開着臺燈背單詞寫卷子打發時間就更不用說了。
大好的白天,三個人都找不到事做,只好各自回床上躺平。
昨天因為忽然來水,三人都好好徹底洗了個澡,又洗了衣服做了清潔,停水的一樁大石被揭開,三人昨晚都睡了個香甜的好覺。
昨晚睡眠充足,今天就沒有多餘的睡意,習慣了過去幾天的各自沉默,宿舍內一片寂靜,只有三人各自在床上不斷翻身的聲音時不時響起。
如果考慮到大家的早飯是一兩百克的板栗仁,可能還要再加上一點夾雜在翻身聲中的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至少白粟文此刻摸着自己空蕩蕩的肚子,十分尴尬。
今天的食物是她分的,一人五百克,也就是一斤的板栗仁,從但從補充熱量上來說,其實也不算很少,再加上大家一天還有一個糖分很足的橘子,三人又不出門,一天的大部分時間是在床上度過,這麽多綜合因素考慮起來,白粟文覺得她的食物分配并不算苛刻。
畢竟即使只按停電五天來算,她買的堅果大禮包總共也就十一包,三個人一天一包,也就夠吃四天不到的,再加上其他可以直接吃的零食,五天的用量倒也盡夠了,但是誰能在不知道任何消息的時候,滿打滿算只準備五天的食物啊。
就像昨天陳楠希分配食物的謹慎一樣,她也總得向安幸和陳楠希學習,多為以後打算,能省則省。
這些都是白粟文昨天晚上睡前就想好的,但是真正實施下來,才知道痛苦,這甚至比省水更難忍,因為水是人渴了才想喝水,而食物,對白粟文這個愛吃的人來說,即使不餓她都饞,更何況早上那一百多克的板栗仁吃完,她是真的沒吃飽。
板栗仁吃起來好糯好甜好香,她吃完其實更餓了。
要不是理智還在,白粟文早上差點就一口氣把一整包板栗仁給吃光了。
現在躺在床上,白粟文腦子裏想的就不是什麽人類命運歷史未來之類的大格局、大場面,而是《報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
還有鹵雞鹵鴨鹵豆腐,炸雞炸魚炸豆腐……
冰激淩火鍋燒烤炸串鴨脖烤紅薯烤香腸……
啊!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多好吃的!
白粟文越想越饞,口水都流了一碟了,幹脆不躺了,她起身下了床,拿出昨天泡發好的五十克豆子,準備發豆芽。
豆子是昨天白粟文睡前泡的,雖然當時仍然沒有來電,但是白粟文抱着“萬一明天就來電呢”的想法,還是稱了五十克豆子泡發好了。
現在當然也沒有來電,但是餓已經讓白粟文躺不下去了,她急需給自己找點事做,轉移一下注意力。
反正豆芽發好了也可以放着等之後來電了炒着吃。
豆子很快就用濕布蓋好了,白粟文守在豆子旁,百無聊賴地和自己的饑餓做鬥争。
無事可做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慢,白粟文度日如年地守完了一個小時。
濕布揭開,露出白白嫩.嫩的鮮豆芽那一刻,白粟文是快樂的。
但是這快樂也只持續了一瞬間。
下一刻,白粟文看着發好的豆芽,想到這麽好的豆芽發好了卻不能做熟了吃,反而更難受了。
白粟文将豆芽裝進裝昨天做實驗發成功的豆芽的袋子裏,有點低落地回了房間內。
宿舍內昏暗,安幸好像睡着了,陳楠希在白粟文從小陽臺進來的時候問了一句,白粟文失魂落魄地答了一句是去發豆芽了。
陳楠希聽完,也沒了下文。
停電的情況下,陳楠希也想不出豆芽還能怎麽吃。
總不能生吃吧。
白粟文聽陳楠希說話沒了下文,嘆了口氣,覺得是自己把頹喪傳染給了陳楠希,又默默上了床,決定少說話傳遞負面情緒。
中午,三人吃了看起來分量多,但是吃進肚子裏就感覺只有一點點的板栗仁,為了節省體力慢點消化,也為了度過枯燥無味的下午,又各自躺下了。
一個饑腸辘辘又無所事事的下午。
在沒有了停水後忽然來水的驚喜與興奮的掩蓋,停電帶來的負面影響終于進一步在三人面前顯露猙容。
宿舍裏不再像要下雨那天的風雨欲來的陰沉,小陽臺一側窗簾漏出的陽光灑在陽臺角落,宿舍裏顯得光明而美好,但是空蕩蕩的。
三個人失去了過去的愛好的陪伴,不能玩單機小游戲、看小說或者背單詞練字,像失了魂似的。
而胃裏的不滿還在喋喋不休地埋怨着食物的不足,十分極其非常之不懂事。
時間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難熬過,一分鐘一秒鐘都是數着過去的。
而傍晚終于來臨了。
為了晚上省電,三人的晚飯時間大大調前,太陽還熱烈着,三人的晚飯時間就已經到了。
三人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下床,然後吃完了那一點點的食物。
橘子白粟文在早上就已經發給三人了,在沒有了缺水的困擾後,安幸和白粟文都已經吃完了今日份的橘子,只有陳楠希還習慣性地将橘子留到晚上吃。
等陳楠希也吃完那一個橘子,宿舍內陷入長久的沉默。
天邊還亮着,宿舍內視物很清晰,但是就已經像是進入了長夜,每個人的臉色都是晦暗的。
白粟文拈着板栗仁包裝袋邊緣的一點碎末,小心翼翼地舔幹淨,連嘆息都不敢發出。
因為誰都看得出來,安幸和陳楠希也沒有吃飽。
但是再開一包堅果?或者吃點別的?
無論是白粟文又或者陳楠希,更不必說安幸,都知道,零食本來就不是用來填飽肚子的。
用誇張點的話說,零食就是吃不飽的,什麽時候都還可以再來一包,再來一包。
如果她們再吃一包,還是覺得餓呢?今天覺得餓能再開一包,那明天要不要再開一包?後天呢?她們能直接食用的食物能吃多久?五天夠嗎?七天夠嗎?十天夠嗎?
最重要的,電要什麽時候來?
這些問題,每一個都是絕殺。
不需要誰說出來,大家都知道,現在這樣的食物分配,就是最合理的。
但是胃和人的精神狀态,都不懂什麽合理。
它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白粟文有一瞬間都想使勁錘一錘自己這個貪心的胃,叫它不懂事。
晚飯吃完了,天還亮着,大家不怎麽敢和同伴做目光交流,擔心從同伴眼裏看出沮喪和失落來。
傍晚五點吃完的晚飯,六點半,天邊微暗,白粟文的肚子再次唱起了空城計。
白粟文煩的翻來覆去,在下面的陳楠希忍不住道:“粟文,下來喝杯水吧,多喝點水就會好點的。”
白粟文身體一僵,又慢慢放松下來。
确實,肚子餓的不止她一個。
陳楠希說得對,多喝水,喝水也能填飽肚子。
白粟文迅速爬了起來,可能是連續兩天吃的比較少,起的又比較急,下床的時候白粟文竟然覺得手腳一軟。
好在她們的床梯是有扶手的,她即使扶住了扶手,才免了出什麽意外。
在床下,白粟文默默倒了一大杯水,一飲而盡,然後和同樣端着杯子的陳楠希對視一眼,兩人都尴尬地笑了笑。
尬笑完,兩個人都覺得有種疲憊和心酸湧上心頭。
白粟文鼻頭有點酸,她是一向沒什麽出息了,也不好帶得人家陳楠希難過,就趕緊轉過身去,用濃濃的鼻音道:“我喝好了,我上去了啊。”
“嗯。”陳楠希應了一聲。
白粟文聽到,陳楠希的聲音裏,也有濃濃的鼻音。
重新躺到床上,繼續度秒如年。
白粟文聽着自己肚子發出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在腦子裏數着水餃哄自己睡覺。
這還是她聽笑話學來的,說外國人睡覺數羊是因為“sheep”和“sleep”長得像,所以同理轉換,她們睡覺應該數水餃。
白粟文數着水餃,越數越覺得香,悔恨開學前去晉北姑姑家玩沒吃頓餃子就回來了。
白粟文正想着水餃偷偷抹淚呢,對面安幸忽然很刻意地咳了一聲。
“我猜你們都還沒睡,起來一下吧,我們開個會,有重要的事要商議一下。”
“這是一次能決定我們生死存亡的重要會議,為了慶祝這次會議召開,我們每人發個鴨脖做會議物資吧。”
聽完安幸的話,白粟文睜大了眼睛——重點是後面的那句。
“好啊好啊。”
“我正有此意。”
白粟文和陳楠希都精神抖擻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安幸:我們開會耶,吃個鴨脖沒毛病吧。
白粟文/陳楠希/未聞D名:沒毛病。
這是補昨晚的一更,下一次更新就是正常的晚上十二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