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小敏的夏天》這個故事裏，小敏有一個悲慘的家庭環境，父親死後母親改嫁，并且染上賭博的惡習，還因為金錢的原因跟其他男人有染，對小敏的衣服飲食全都不管不問。繼父會負擔她的生活，給她買昂貴的品牌服裝，讓她在學校被人羨慕，可繼父對她有超乎尋常的窺視，這讓她感到恐懼，母親卻視而不見。

小敏試圖引起鄰居的注意，鄰居也漠不關心。

她想逃離這個小縣城，可是沒有錢。

曾經的同學邀請她去打工，同時小敏的姐姐回來了，姐姐在外面當車模時成了大老板的情人，母親一直希望從姐姐那裏弄到錢，姐姐這次回來給了母親五萬塊錢，希望能帶小敏走。因為老板看到小敏的照片，覺得很喜歡。

姐姐給小敏買了一件名牌裙子，告訴她，“這件裙子漂亮嗎，普通人三個月的工資才能買的起。”

最後，小敏坐上姐姐的粉色寶馬車離開了小縣城。

小敏需要得到幫助，可是這世界上所有能夠幫助他的人都在剝削她。

她的母親想要用她來籠絡住繼父，好讓繼父繼續上交工資，當繼父不願意給錢的時候，母親會說，“前天，你是不是又騎摩托車帶她去釣魚了。”

繼父一方面被小敏的母親威脅，一方面對小敏動手動腳的幅度越大。

直到姐姐回來，繼父才隐去了身影，但姐姐要帶小敏走，也懷抱着跟母親差不多的目的。

除了這些劇情，會讓觀衆覺得難以接受的一點，還有小敏的态度。

她從來不拒絕繼父給她的禮物和錢。在能夠看出姐姐目的的情況下，她選擇跟姐姐走，而不是跟同學去打工。

劇本在小敏跟着姐姐離開時結束，小敏選擇了跟母親和姐姐一樣，走上堕落的人生道路。

這就是荊溪不願意讓這部電影上映的原因，小敏的形象并不光明，她曾試圖反抗，可是在面對金錢和誘惑時，在面對同學們豔羨的目光時，她的選擇會讓觀衆感到失望。

但這就是藝術作品想要表達的內容，柯豐要描述一個小女孩，在家庭和社會都失責的情況下，在一個物質的社會裏，在面對誘惑時，将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從整個文本的邏輯出發，小敏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并不奇怪。

柯豐在這個劇本裏，并沒有站在道德制高點，沒有批判，也沒有鼓勵，他的鏡頭仿佛是安插在人們生活裏的監視器一樣，冷眼旁觀。

這個劇本善惡不分明，壞人沒有得到懲罰，社會監管始終處于缺位的狀态，不管是學校的老師還是周圍的鄰居親戚都是一種莫不關己的态度，面臨人生選擇的主角最終走向了堕落。就算公映，應該也不會有太高的票房。但這是柯豐花了很多年才打磨出來的劇本，梁霄不想看柯豐的心血被浪費。

他看着站在春日陽光下的荊溪，眼裏冷若寒霜。

001聽到梁霄放了狠話，剛放心了一點，看到梁霄坐在那裏發呆，又着急了，“你不是說要讓荊溪滾出劇組嗎，怎麽半天不見動靜啊。[時間那麽緊迫，梁霄怎麽就不知道着急呢。]

結果梁霄眼皮都沒擡，淡淡的說，[我這叫謀定而後動。]

001的機械聲也變得涼嗖嗖的，[那你謀出什麽結果了嗎。不行的話，我幫你參考一下，你可以讓你的助理到教學樓上，拿手機晃荊溪的眼睛，只要來個兩次她今天的[演技]就耗光了。]

如果001有身體，肯定要掀桌而起了，可惜他沒有身體，只能幹着急。

梁霄沒有解釋，他讓助理把劇本拿過來，慢條斯理的翻到運動會這場戲，拿起筆開始塗塗寫寫。

001看他終于有了動作，又開始靜觀其變。

梁霄在想念柯豐的時候，常常翻出柯豐的作品集反複播放，包括很多學生時代不成熟的短片，柯豐拍攝完成的作品只有兩部，《山陰》和《小敏的夏天》，可以說每一個鏡頭都刻印在他的腦海中。

他要打斷荊溪的表演，卻不打算采用001的激進方法，他要不動聲色的跟柯豐讨論劇情，讓柯豐覺得女主角須要演繹出層次更豐富的感情。

說動了柯豐，他就可以用讨論劇情的借口，光明正大的打斷荊溪的表演。

為了不挑戰導演的權威，梁霄當然不會直接沖過去跟柯豐讨論，他要寫好方案，等柯豐回來的時候拿給他看。

001看到梁霄寫的東西，終于猜到他心思，[不錯，你對這個劇本的理解很深刻啊。]

梁霄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這部電影我看了不下百遍。]

半個小時後，拍完小敏跟朋友聊天這一幕，柯豐終于回到了導演組所在的教室，他步履生風，沒有跟任何人交談，直徑來到監控器面前，調出之前的畫面來仔細翻看。

覺得滿意之後，柯豐才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水，仰頭大口大口的喝。梁霄早就拿這劇本站在旁邊等候了，看到清水滑過柯豐小麥色的皮膚，流過下巴和脖子，一直流到衣服裏去。他眨了眨眼睛，終于把目光移向別處。

柯豐放下水杯，用手随意的抹掉下巴上的水痕。

他不掌鏡的時候非常平易近人，一雙大眼睛總是微微的眯起來，看着站在面前的梁霄說，“小梁，你找我有事嗎。”

柯豐今年25歲，梁霄今年23歲，柯豐一直都叫梁霄小梁。已經很多很多年沒聽過這個稱呼的梁霄感到心口一緊，但他是個好演員，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平靜的把手裏的劇本遞給柯豐，什麽話也沒說。

這時候，恐怕只需要說一個字，就會洩露他的心跡。

柯豐似乎只在乎劇本，拿過劇本就站在那裏認真的看起來。

如果是一般為了完成任務的導演，他們可以接受當紅演員和投資人肆意修改劇本，但不會允許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對自己提出絲毫的質疑。

柯豐顯然不是這樣的人，這部電影對他而言也并不是任務，而是一件細細打磨的作品。對于能夠讓這件作品變得更好的寶貴意見，他當然樂意接受。

梁霄只修改了一頁，柯豐覺得受到了很大的啓發，對跑腿的助理呂武說，“你去把荊溪叫來，我們再讨論一下，剛才那一幕重拍。”

呂武聽到吩咐，就飛快的跑了出去。這種事其實可以用對講機通知，但是柯豐派呂武去，也是考慮到女演員的心情。

呂武其實是柯豐的同學，二十多歲的年輕導演系畢業生，多數還跟呂武一樣，在劇組當助理或者場記。而且還不是正規的大劇組，基本都在網劇裏打滾。

柯豐自己混出頭了，還記得幫助同學，呂武是很感激的。至少多年後，他能獨立指導大火的電視劇時，還屢次提起柯豐。

柯豐組建的劇組，非常的幹淨，沒有那些魑魅魍魉，也很少有人鬧幺蛾子。因為他當初找人的時候，主要負責人都選了真正熱愛電影的人。

所以說，柯豐是個非常敏感的人，他那雙總是帶着笑意的眼睛很會看人。可惜，他沒有看出荊溪這顆經過層層僞裝的老鼠屎。

荊溪在演戲的時候非常鎮定，聽到導演要重拍，并且跟她讨論劇情，她就有點慌張了。

在心裏對[璀璨人生系統]說，[我昨天儲存起來的[演技]只剩兩次了，我該怎麽辦啊。]

[璀璨人生系統]很喜歡沒主見的宿主，當即提出建議，[給盧勇發信息，說你身體不舒服。]

荊溪眼睛一亮，根本掩飾不住自己的表情，讓助理把手機拿給過來，一邊走一邊跟盧勇發微信。

先是一個難受的表情包。

盧勇秒回，“小溪你怎麽了，有人欺負你嗎。”

荊溪，“可能是昨晚睡覺沒開空調，有點頭疼，不嚴重。但是今天導演說要重拍，可能是我影響了拍攝進度，有點不好意思。”

盧勇，“你今天請假吧。”

荊溪，“不用了，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耽誤了進度。沒關系，我再堅持一下。”荊溪說完就把手機拿給了助理，聽到手機響也不去管它。

跟男人溝通的技巧，就不用系統教了，尤其是在能夠看到好感度的情況下。

荊溪在校服外面穿了一件白色風衣，亭亭玉立的走過來，導演組很多人都在偷偷的看她。她的臉實在太完美了，就算她才十九歲，這種完美無瑕的皮膚狀态還是很驚人。

001不等梁霄問，就主動解釋道，[荊溪因為當明星的執念，穿越的時候有美貌加成，不過随着年齡增加她還是會變老。”

[呵呵。]

001氣弱的說，[沒有了，她的金手指就這些，再也沒有了。而且你以前見過她，知道她很漂亮，這根本不用我提醒吧。]

[我只是看不慣她在柯豐面前忸怩作态的樣子。]梁霄心裏不高興，卻只能跟001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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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這個電影故事，其實是人生大悲劇，偏現實向。真希望郭嘉出法律，讓父母要持證上崗，剔除不合格父母的資格，讓學校和專業機構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