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逯洲城六水鎮吳家村內,吳家老太太拄着拐杖,聽着孫媳妯娌唠嗑。

“你說,這幫小年輕是來做什麽的?”

“誰知道呢,我打聽半天沒打聽出來,神神秘秘的,他們現在應該還在老李家那宅子裏,你想知道你去問去。”

“我這不是好奇嗎?老李家那宅子鬧鬼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偏要去,奇怪得很。”

“管這麽多,宅子荒廢這麽多年了也沒什麽值錢東西,随他們去呗。”

四裏之外的李家老宅後院,枯井中蛛網噴射四溢,約兩丈寬,巨大的渾身冒着黑氣的人面蜘蛛肆意地于蛛網上攀爬着攻擊着面前的幾個年輕人。

這人面蜘蛛修為極高,不僅靈活,而且通曉人性知如何攻擊他們弱點。

站在稍前方的兩人,一年輕女子用着術法與它搏鬥,一男子掐訣鉗制蜘蛛去向,身後一女子在催動符箓給他們護法療傷,另一女子揮着劍肆意輕巧地踩着蛛絲時不時輕飄飄給它的肢體一劍。

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打得很是費力。

被內門們趕出去跑腿買雄黃酒的随之游一推門就看見了這幕,看得她愣住了。

好家夥,奶媽、坦克、刺客再加上一個遠程法師打不過一只河蟹哦不蜘蛛。這刺客法師輸出也太刮痧了吧?切它中路啊師傅!

随之游看得腦仁疼,但礙于她現在是個外門弟子,也不好意思出手,只得開口提醒道:“師姐師兄,我買回來雄黃酒了,現在我去灑吧?”

奶媽說:“你境界太低了,且交給我們罷。”

刺客說:“廢物外門別礙事。”

坦克沒說話,還在挨打。

遠程法師說:“你扔給我,我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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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無論在哪裏,打野都是說話最吊的。

随之游依言照做,打算劃水,但是轉念一想又這幾天他們雖嫌棄她是外門弟子對她卻也還算照顧,便又道:“師姐師兄們,我突然想起來,這次來之前我買了些精補丸,準備危急時刻用。”

精補丸,能使人短暫激發全身的潛能,俗稱——開挂體驗卡。

刺客大喜,“随師妹,那便拿出來罷!”

笑死,這會兒不是你罵我廢物的時候了是吧。

随之游點頭稱是,從懷裏掏出個藥葫蘆,倒了幾顆丸子出來。

四人的眼神剎那間都看向了她,連挨幾下蜘蛛的毒打都顧不得,下一秒,便見随之游一扔藥自己咕咚吞下了。

打野瞪大眼,聲音高亢了些許,“随優你——”

随之游伸出兩根手指,念咒喚出劍,随後握住劍起飛對着蜘蛛來了一劍。

須臾間,那蜘蛛肢體便僵硬着,緩緩倒下。

打野愣住,她話音浮現出了挫敗:“不可能……我剛剛明明也攻擊了它的眉心……”

這說明什麽,說明你菜呗。

随之游收了劍,臉上瞬間露出了驚慌無助和震撼,然後兩手捂嘴眼含熱淚驚喜道:“師兄師姐們,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太好了,你們都沒事!”

她這一套絲滑連招打下來直接把他們整沉默了。

負責護法的奶媽松了口氣,有些疑惑,“精補丸的作用居然如此強嗎?”

随之游:“這個據說是鴻——紅眉派丹尊弟子研制的改進藥,你要嗎?”

她又掏出了藥葫蘆。

遠程法師有些遲疑,“居然是丹尊的弟子嗎?一定很貴吧?”

不貴啊,她剛剛跑腿從甜品鋪裏買的,十錢一大包。

随之游道:“五百錢一顆。”

遠程法師立刻收起了買藥的想法,原本躍躍欲試的奶媽與坦克也揭過話題,唯有方才挫敗的刺客妹妹直接掏出錦囊,“我要五顆。”

随之游認認真真地給她數了五顆,同時滿懷敬意地給刺客起了名字——冤大頭。

冤大頭妹妹虔誠地捧着藥放入了空間裏,又說:“既然此戰已捷,我便先傳信于危樓師兄,回去罷。”

其他三人紛紛贊同,她便又看向随之游,“接下來麻煩随師妹了。”

随之游點頭,她在這個小隊裏只負責現場善後和跑腿。

見他們離開,她有些無奈地施了法清理現場。

一刻鐘後,蜘蛛屍體逐漸化為淄粉,後院的蛛絲也清理完畢,随之游這才準備離開。但走了兩步,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返回原處伸手用神識探了一番。

沒有妖丹……?

不可能,她那一劍的的确确擊中了要害,但這淄粉裏為何沒有妖丹的痕跡?除非,人面蜘蛛儲存的妖力不在妖丹裏,換言之,是其他力量在控制人面蜘蛛。

怪哉,她正想繼續探查一番,卻感覺胸口的符箓陡然有了反應,她催動符箓。

“有變,速歸。”

字尾處是南陽派的符文。

随之游皺了下眉頭。

随之游禦劍飛回了旅店三裏外的幽林,這是他們原先訂好議事的地方,畢竟旅店總歸人多嘴雜,間或混了凡人入住。

幽林處,竹葉沙沙作響。

竹影晃動下,巨大的法陣沿着二十八星宿的方位蔓延出陣陣光芒,渾身是血的弟子懸浮在陣法中央。陣法八個方位,弟子們站着,一手置于胸口,一手結印。他們閉眼默念法咒,法術熒光于他們指尖星星點點落入受傷弟子的周身。

這是南陽派的療傷大陣——八方療陰陣。

“朱元非去震方,随之游你補上坎方的位置,快!”

姜師姐大聲喊道。

随之游哪敢拖延,連忙補了朱元非的位置開始調用靈力

兩刻鐘過去,這場治療終于結束。

那弟子緩慢落在地上,雖仍未醒來,卻已然有了微弱的呼吸。

這一次,他們再次開啓新的治療法陣——八方小補陣。

顧名思義,是八方療陰陣的mini版。

又是一刻鐘,那弟子終于蘇醒,一開口便問道:“元慶與隋恒狀況如何?”

他話音一落,姜師姐沒忍住哽咽了聲,眼睛紅了起來,“兩位師弟……魂燈已經滅了……”

魂燈,相當于修仙界的身份證,從人間飛升至修仙界或是于修仙界出生便會于魂燈海中留下一盞魂燈,同時在修仙者的眉心打上與魂燈的契印。如果此人隕落,魂燈便滅去,契印也會消失。

随之游聞言便知,恐怕是他們這隊碰上了棘手的妖魔。

姜師姐捂住眼睛,深呼吸了半分鐘,道:“危樓師兄身在揚州,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先跟我說下碰到了什麽,待危樓師兄回來我們再從長計議。”

那弟子拳頭攥得很緊,半晌才道:“衢州城內的密林裏,我們三人按照計劃設伏引誘那枯樹鬼,原本我已打碎它的妖丹,它原本奄奄一息逃進了密林深處,卻不知為何又突然妖力大增……”

他話音落下,随之游立刻意識到這和人面蜘蛛是一個情況,這也就意味着有人在煉化妖物,她便也将人面蜘蛛之事一五一十說了。

果然,姜師姐道:“恐怕是有其他修士在煉妖,但此舉乃堕魔,恐怕我們需要跟門派彙報。接下來我們伏妖切記查探妖丹,也要更加小心,目前還不确定是巧合還是有意之舉。”

她平複了下呼吸,又道:“下午計劃暫時取消,等危樓師兄回來。”

衆人沒有半分放假的輕松,氣氛愈發凝重。

唯有随之游摩拳擦,打算等江危樓回來了好好算賬。

距離那天下午被江危樓坑已經過了兩天了,随之游至今難以走出自己掏了兩千八的痛苦。她突然咳嗽了聲,捂住心口,只覺眼睛發酸。

她掏了兩千八,名聲還全給了江危樓。

更過分的是這陣子他們一行人分散成幾個隊伍到處降妖,而江危樓倒像是有意似的每每分隊他們都不在同一隊,他們連面都見不上。

随之游嘆了口氣,

夜半,明月高懸,幽林風聲蕭蕭。

南陽派一行弟子等了許久,江危樓才風塵仆仆出現。

他來得很是匆忙,蒼白如紙的面上唯有薄唇殷紅,他咳嗽了下,黑發有些淩亂,“具體的事情我已聽姜師妹說過了。”

江危樓又道:“掌門回報了,說那煉妖之人可能就在密林潛藏,命我重新查探密林。還有兩位師弟——掌門已為他們超度。”

提到兩位隕落的弟子,衆人情緒立刻低落了起來。

姜師姐主動請纓,“我跟你一起去查探吧,除了你之外,我是弟子裏修為最高和輩分最高的,理應以身作則。”

江危樓搖頭,“正因此,我不在的時候,更需要你帶着師弟師妹。我一人便可,不過你們如此擔心,那我便帶上一個弟子吧。”

随之游面無表情想是不是該她上場表演了。

下一秒,江危樓伸手點了個人——随之游。

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不是送死的活不找我。

好巧,我也是。

随之游忍住狂喜的沖動。

“可是,她是個外門弟子啊!”

“危樓師兄,你再考慮一下吧,她修為有限,幫不上你的。”

反對聲驟起。

随之游感覺自己像個腥風血雨的流量女星,便很是期待地看着江危樓,好奇他該怎麽用偉光正的借口給他自己的私心辯護。

江危樓對上了她的視線,輕笑了聲,頗有明月之輝。

他話音溫柔,“無論我帶走哪個弟子,原來我給你們分的隊伍能力都會削弱。如今又有煉妖術士作祟,若你們出了意外怎麽辦?”

江危樓:“但随師妹不一樣。”

随之游:“……?”

這不就是說她是廢物,死了就死了嗎?

硬了。

拳頭硬了。

随之游咬牙。

即便拳頭梆硬,他們還是一起禦劍飛行前往了密林。兩人衣袂紛飛,身影穿梭在月下雲上,頗有些像半夜不睡覺帶着女朋友飚車的混混。

但江危樓時不時就要咳嗽幾聲,聽得随之游怪難受的。

随之游:“你禦劍很累嗎?”

江危樓:“我施法禦劍回來已花了兩個時辰,靈力實在不支。”

随之游:“哦。”

她沒話說了。

實話說,随之游其實不是很擅長談戀愛來着,她前三次成功主要是她對自己下手狠,真的把自己給靈力記憶封了整成了凡人。

但如果這樣她都成功了三次,豈不是說明了她的本能就是戀愛達人。

随之游這麽想着,立刻自信了起來,張口就告白:“江危樓,我承認,我貪財好色,喜歡小偷小摸還喜歡自作主張。但我對你的喜歡是真的,可不知為何,你對我敵意好像很重。不過沒關系,我會用行動告訴你,無論你怎麽看待我,我的心是真的。”

她紛飛的黑發下,漂亮的水眸裏滿是深情,“就算這次行動很危險,但我甘願陪你出生入死,這還不能證明我的真心嗎?”

江危樓黑眸彎了彎,“随師妹,我未曾對你心生間隙,你許是誤會了,感謝随師妹厚愛。”

他又道:“不過我禦劍的确是累了,若師妹想幫我,便來我劍上幫我禦劍吧。”

随之游不可思議地看向江危樓,“可是禦兩個人重量的劍很累耶。”

江危樓:“……”

作者有話說:

随之游:愛你可以,幹活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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