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覆水難收

沈遺錯離開客棧，坐上了早已等在那裏的轎辇之中，滄海和遺珠一左一右的護持在他的兩邊。本來是來看看李尋歡是傷勢的，沒想到卻碰到了老熟人，老天可真會捉弄人呢。

遺珠扭動着身軀，搔首弄姿，勾魂的眼神四處挑逗着。“爺，聽說那個李公子傷的很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沈遺錯很慵懶的靠在靠背上。“嗯，是很重，不過有師哥的看護，就算是個死人，也能被救活了。”

遺珠雙手捂住心口，目光中盈盈閃動。“唉……真是可憐呢。”

沈遺錯嗤笑道“怎麽，你心疼了？我們的遺珠難道也春心萌動了？”

遺珠用手帕抵住紅唇一陣嬌笑。“爺，您可真會說笑，像他那樣的男人，身邊的女人肯定不少，我才不去自尋煩惱。我只不過是在替爺可惜罷了。”

沈遺錯扭過頭去“可惜什麽？”

遺珠一陣惋惜的嘆道“這個世上難得有什麽人能讓爺如此上心，若是死了，豈不可惜。”

沈遺錯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你不覺得你今天的廢話太多了點嗎！或許，我該考慮割了你的舌頭。”

遺珠故作惶恐的驚道“哎呀，爺還真是狠心呢，人家不說就是了。”

沈遺錯繼續閉目養神，思索着下一步的計劃，周圍是一段很長時間的安靜，安靜到仿佛他們已經脫離了這個世間，游離在衆生之外。

“爺！”極少說話的滄海突然開口道“到了！”

沈遺錯睜開眼，依然是‘天香樓’。多少有些負氣的味道，連大門都懶得看一眼。便徑直下了轎辇，上樓而去。在那間特殊的房間外，薛總管已經等候多時，懷裏抱着一大摞的文書，屋內空無一人，沈遺錯也沒有在意。

“讓父親大人受累了，屋裏坐吧。”

薛總管跟進屋內，将手中的文書遞了上去“沈二爺，您客氣了，這是上個月各個堂口的生意賬目，您過目。”

沈遺錯只随意翻看了幾眼便丢在了一旁。“這些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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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總管站在那裏愣了片刻說道“沈二爺，關于要運往京城的那批絲綢已經全部備齊了，就存放在城西外的倉庫裏，您可要親自前去查看。”

沈遺錯滿意的笑了笑“父親大人辦事，我放心，定然不會有差池。”

薛總管猶豫片刻說道“能為您分憂是我的榮幸。但屬下始終有些疑慮，這批絲綢的數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京城所需的數倍，為此，我們的銀號不惜以高利吸引了大批的銀兩，用來收購絲綢。如今這樣囤貨，資金的周轉已經出現的困境。屬下擔心，無法及時将銀兩收回，到時……”

“父親大人”沈遺錯高聲道“難道你在質疑我的能力？”

薛總管誠惶誠恐，連連擺手“不不不，屬下豈敢，我只是……”

沈遺錯輕輕撫弄手上的扳着說道“父親大人，這件事情我心中有數，沒有風險又怎麽會有收益，這是我一貫的作風。我這也是再替莊主分憂。”

“是是是，沈二爺說的是，屬下受教。”

沈遺錯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沒想到卻是冷的，不禁皺了皺眉頭。“還有一件事，再有一個月就是莊主的壽辰了，莊主平常日理萬機，無暇顧及這些瑣碎之事，我們就應該代為用心才是。對于如此重要的一件事，我希望它可以足夠隆重，至少要彰顯鳳鳴山莊莊主的身份和榮耀。所以我要親自督辦。”

沈遺錯的言論彙集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們的心底似乎都燃起了一團欲望的火苗，讓人興奮不已，蠢蠢欲動。

薛總管忙贊道“沈二爺親自督辦，那必然會成為武林中的一場盛會，讓所有人津津樂道。”

沈遺錯接着說道“關于分發請帖一事，就交由父親大人和遺珠兩個人一起去辦。江湖上所有知名知姓的人都到請到，鳳鳴山莊作為江湖第一山莊不能讓人挑了理去，招來鬧事之人。”

薛總管道“是，屬下一定盡心竭力。”

遺囑扭動着腰肢，眼底閃過一絲陰鸷的寒冷。“爺，這件事交給我您就放心吧。”

沈遺錯點點頭，對着薛總管說道“恩，很好，你下去吧，有事我會再派人找你。”

“是，屬下告退。”薛總管躬身退出。

遺珠望着薛總管出去的背影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壽辰，我看是死期吧！”

“遺珠！”沈遺錯斥道“不過還有一個月，這就等不及了？”

遺囑用手指輕輕挑動着額前的發髻，一派迷醉沉淪之态。“是啊，我真的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我恨不能現在就看到他的鮮血，把他的心給挖出來。”

沈遺錯輕輕敲擊着桌面“我說過，這一天你會看到的，我會讓他十裏鋪紅毯，百裏奏樂鳴……”

遺珠興奮的拍着手“呵呵……真是讓人無限期待呢，當初他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十倍百倍的奉還。”

沈遺錯揉了揉眉心，顯得有些疲憊，緩緩的擡起頭，問道“錦瑟呢？”

滄海面無表情，恍若未聞，遺珠将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不知。沈遺錯嘆了口氣，起身走出走出房間，這個世上他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哄女人。只可惜，不管一個女人多麽的強勢，都是需要有人來哄的。

擡眼正看着匆匆而過的夥計便直接叫住了。“等等，你們老板娘呢。”

小夥計吓得面色發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沈沈二爺……老老板娘她……她不在。”

沈遺錯不禁皺眉。“不在？她去哪了？”

“老板娘她……我，我真不……”小夥計一面說着一面往後退。

或許是時間過得太久，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忘了，這座天香樓是他沈遺錯的産業。不知怎地，他的心裏竟是莫名的煩躁。“算啦，去給我沏壺茶來，要上好的龍井。”

小夥計如蒙大赦，轉身便跑開了。一面跑一面擦着額頭的冷汗。

沈遺錯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風景想要散散心，忽然，一陣熟悉的女人的笑聲讓他全身一僵，他立時回身，盯住了眼前的一間緊閉的房門。一種不祥的預感慢慢爬上心頭。他大踏步朝房門走去，滄海緊走幾步，攔在了門前，臉上憋得通紅。遺珠卻雙手抱着肩膀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沈遺錯顯出薄怒，斥道“讓開！”

滄海挺直了身軀，喘息着堅持不肯讓開。“爺，這裏面不會是您想要看到的，求您……”

沈遺錯雙眼赤紅，一腳蹬在了滄海的小腹上，滄海悶哼一聲，站立不穩，向後摔倒，撞開了身後的房門。

屋內的情景讓沈遺錯幾乎發瘋，衣物散落一地，床帏半遮半掩，床上兩個□的身軀糾纏在一起，颠鸾倒鳳，一股淫靡的氣息充斥其中，讓人幾欲作嘔。□的男人抖若篩糠，想要逃離，卻無法擺脫女人的糾纏。

女人正是錦瑟，她摟住男人的脖頸，笑意盈盈的嘲諷道“我都不害怕，你怕什麽！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我的嗎，你剛才的豪言壯語去哪了？”

男人掙開錦瑟的糾纏，滾下床來跪爬幾步，對着沈遺錯連連磕頭讨饒，痛哭流涕。“沈二爺，沈老板，小的不是有心的，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是她逼我這麽做的，沈二爺饒命啊，饒命啊！”

錦瑟坐在床邊，一面梳理着自己的頭發，一面看着這邊的情形冷笑連連“真是沒用的男人啊！”

沈遺錯面容猙獰，嘴角抽動，幾欲咬碎鋼牙，心頭的怒火已經将理智焚燒殆盡。“好，很好……現在，你可以去做一件事了。”

男人驚恐的擡起頭“什……什麽事？”

“去死吧！”

男人全身一震，緩緩的低下頭，只見一把匕首捅進了自己的心窩。男人瞪圓的雙眼中寫滿了恐懼。

匕首抽出，死屍栽倒。錦瑟卻連看都不曾看地上的男人一眼。只是很輕浮的擦了擦迸濺到身上的血跡。“你終于生氣了，是因為我，而不是因為我長得像她。呵呵……真是讓人高興呢！”

沈遺錯繞過死屍，神情暴怒，一把掐住了錦瑟的脖子。“你在報複我！”

錦瑟雙眼迷離，秋波盈動，帶着一種楚楚可憐的絕望直視着他。“呵呵，有嗎？或許是吧，我只不過是想看看你這個瘋子到底有沒有心。”

沈遺錯反手就是一巴掌，掴在了錦瑟的臉頰上。“蕭錦瑟，你簡直讓人惡心，無恥，下賤！”

錦瑟跌倒在地，卻還在癡癡的笑着。“我惡心？我下賤？哼，我再惡心也好過你這樣一個無能的□的孽種。”

沈遺錯全身一震，向後踉跄一步，緊緊攥着的拳頭發出咯咯的響聲，他的身體微微抽動，似乎在一種臨近癫狂的狀态苦苦掙紮。“我……不是孽種，不是孽種……不是……”

遺珠急忙上前抱住了沈遺錯。“爺，你冷靜點，冷靜點，這個女人早就死了，她不值得您這樣。”

滄海怒吼一聲，上前一步，對着地上的錦瑟舉劍就刺，沈遺錯心頭一震，恍然回神，就在劍尖接觸到錦瑟的一霎那，掙開遺珠的束縛，擡手攥住了他的劍鋒，怒道“你幹什麽！”

“爺……”遺珠驚呼。

滄海看着沈遺錯流血的手，痛心不已，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一字一頓堅定的說道“她該死。”

沈遺錯閉了閉眼，無奈的說道“退下！”

滄海咬咬牙，退到一旁。錦瑟已經呆住了。

沈遺錯蹲下身，用帶血的手溫柔的撫上了錦瑟的臉頰“我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更沒有家人，我把你當做我的至親之人，我幾乎給了你我能給你的一切，金錢，財富，地位，還有這顆心。而你卻用這樣的方式背叛我，我真的很傷心。呵呵……這個世上，兩個對我最重要的女人都已離我而去。”說話間，沈遺錯已經失魂落魄的站起身。

“阿錯……”錦瑟輕輕的喚了一聲，她現在真的有些後悔了。

沈遺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帶一絲感情。“帶下去。”

遺珠走過去，拉起錦瑟就往外走。

“等等！”沈遺錯叫住了她們，他從身上解開了外衣，披在了錦瑟□的身上。“下去吧……”

“阿錯！”蕭錦瑟眼含熱淚，卻已是覆水難收。

兩個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沈遺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輕閉上眼。

再次睜開時，已經變得堅定而不容置疑。“滄海，燒了天香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