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蛤蛋羹

葉宇征放下手機:“沒有信號。”

應少則道:“走吧,我們先出去。”

葉宇征沒回答,微微轉頭朝潘多拉的方向看去,随即阖上眼,臉上露出極其痛苦的表情。

“走吧,宇征,你待在這裏也沒有用處。”

葉宇征同應少則走出了叢林,他的精神非常疲憊,渾身洩力地屈膝坐在了地上。

應少則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他。

葉宇征停頓了一下,接過礦泉水,卻并沒有喝,他微微後傾靠在樹幹上,眼神沒有焦距地打在地上,良久,忽然擡頭問應少則:“為什麽有的動物就沒有事?”

應少則看向他:“什麽?”

“我是說,叢林裏還有許多別的動物,為什麽那些動物沒有事?”他坐直了身體:“中午叼來喬組長護身符的那只松鼠,為什麽它能夠平安地出叢林?還有那些匪徒是怎麽安全進入叢林深處藏身的?”

應少則右手蹭了下下巴,也陷入沉思。

“難道這種攻擊是有選擇性的?”

“不會。”應少則搖頭:“宇征,你有沒有注意到,在叢林裏也有很多活着的野兔,如果說這種攻擊是按物種來抉擇的,這樣講不太通。”

“或者是那些受到攻擊的人觸動了某種東西,才會産生這樣的結果。”

應少則眸光深沉:“我更傾向于是觸犯了某種自然的法則。”

葉宇征又思考了會,還是想不到什麽線索,他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擡手從背包裏掏出了筆記本,打開筆記本調出了有關這次綁架的資料。

他微微斜着頭靠在樹幹上,調出匪徒的有關信息,一條條細細地看,随後又調出曹博士的資料,一點一點地浏覽,忽然間,他的目光一頓:“曹博士是沒有經過基因改造的普通人?”

如果這樣的話,或許可以嘗試着通過腦電來聯系他,只是不知道這個小島上有沒有足夠用的信道。

葉宇征拿出發射器,安在耳後,嘗試着用腦電搜索信號。他皺着眉,搜索了一會,大腦能夠接收到斷斷續續的信號,只是這信號太弱,幾乎分辨不清。

“怎麽樣?”

“信號太弱,聯系不上。不過我給他留了印記,如果他收到,應該會回複我。”

葉宇征靠在樹幹上,沉思了片刻:“我要回去一趟。”

應少則看向他:“去哪兒?”

“回叢林一趟。”葉宇征說着已經站起了身。

應少則一把攔住他:“宇征,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你剛剛也看到了,裏面很危險。”

葉宇征低頭看着地上腐朽的枯枝:“放心,我不會魯莽,我只是想把之前看到的那具殘屍帶回來,如果我沒有估計錯,這個叢林是到那條岔路口之後才有古怪,只要不往後面走不會有問題。而那具殘屍只有大半個身體,顯然是死後被什麽動物給拖到外面去的。”

應少則嘆了口氣,默許了他的行動:“我和你一起去。”

葉宇征與應少則又回到了叢林裏,他們沿着記憶中的路線,朝那野兔的殘屍走去。

“是這裏。”葉宇征想要上前,卻被應少則攔住。他幾步走到殘屍前,蹲下身打量了片刻,整個殘屍如幾天前一般,了無生氣地躺在地上,只是位置有了一點變化,屍體上也沾染了點泥土,似乎被什麽東西挪動過。

應少則戴上白色手套,将殘屍小心地裝到袋子裏,随後封緊袋口,脫下手套扔到了一邊。

出了叢林之後葉宇征就開始研究其這具殘屍,他戴上醫用手套,用随身帶的手術刀将屍骨割開,整具殘屍像是挂在烤爐裏烤過一般,全身的皮都緊緊附在骨骼上,上面還粘着小部分燒焦了的毛發,而原本皮膚下的肌肉已經僵化,縮成了薄薄的一層。它的骨骼已經鈣化,用刀柄輕輕一敲就能敲碎,骨骼裏面是密密麻麻的細小孔洞,顯然骨質已經極度疏松。

葉宇征屈腿坐在殘屍旁,低頭打量着這具可怖的屍體,心頭回想起出島之前村長對他說的話。

那天他有些失眠,深夜到海灘邊吹海風,卻看到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他走過去,正是村長。村長因為白天對他們講述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回想起了許多從前不愉快的過往,心裏頭百感交集,難以入眠。

葉宇征可以體會到他的心情,嘆了口氣,低聲安慰起他來。

誰知這時,村長卻突然轉過頭看向他,眼神裏是滿布的恐懼:“年輕人,聽我一句勸,灤明島上真的有厲鬼,你們不能去!”

他繼續斷斷續續地自言自語:“雖然我現在已經老眼昏花……可當初的事情卻記得很清楚,那個島上真的有厲鬼,有吸人血的厲鬼!”

如果是從前,葉宇征根本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鬼怪,可他重生到這裏的親身經歷,又讓他的心開始有一點動搖。

“不會是什麽厲鬼。”

葉宇征一愣,轉過頭,應少則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仿佛知曉了他心中所想:“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厲鬼,你太累了,別想那麽多。”

葉宇征也看着應少則,半晌點了點頭。

應少則一邊彎腰将地上的殘屍收拾了一下,一邊對葉宇征道:“去收拾一下自己,我一會燒些東西給你吃。”

等葉宇征洗了手,回到帳篷時,應少則已經将雜亂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并且支起架子燒了熱水,熱了些随身帶着的罐頭。

應少則招呼葉宇征過來,遞給他壓縮餅幹,葉宇征垂着眼撕開包裝,味同嚼蠟地吃了起來,其實他一點食欲也沒有,只是理智上清楚必須要保持自己的體力。

應少則見他有些意興闌珊,也沒什麽精神,随手從背包裏拿出了盒米飯熱給他,又取了盒醬燒鲹魚罐頭遞給他,他之前有留意過,葉宇征對飲食不太講究,基本能入口的都不會計較,對食物幾乎沒有什麽太大的偏好,只是有次午餐時,有道鲹魚多動了幾口,他便記在了心上。

葉宇征有些疲怠地接過了罐頭,朝他道了聲謝,然而當他低頭瞧見罐頭裏那一塊塊醬紅色的鲹魚時,腦海裏卻不自覺地浮現出了殘屍那包裹在骨骼上的血紅色褶皺皮膚,胃裏頓時一陣翻江倒海,險些要嘔吐出來。

應少則只見他忽然間就變得蒼白的臉色,就明白了一切,拿過葉宇征手中的罐頭,将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他。

葉宇征面無血色地接過礦泉水,遞到唇邊喝了一口,緩了一會,開口道:“抱歉。”

應少則目光深深地看着他,擡手揉了一下他柔軟的頭發。

葉宇征仰頭靠在樹幹上,愣愣地看着頭頂的枝葉。在那之後應少則也什麽都沒吃,就起身朝海灘那邊離開了,他很愧疚連應少則的食欲也給影響了,只是他實在克制不住。從前他出任務時也有過隊友受傷,但從來沒發生過這樣嚴重的情況, 隊友接二連三的喪命給了他極大的打擊。

他正發着楞,卻見應少則修長挺拔的身影從海灘那邊慢慢走過來,手裏還拎着兜滴着水的青蛤。他先是燒了些熱水,燙了聽酒,用淡水将青蛤清洗一遍,随後拿沸水燙了一半,盛在盤裏;打了顆蛋蒸了半熟,将剩餘的青蛤剝了殼投在裏面,又蒸了片刻,随後用隔熱的襯布取出,修長的手指端着碗沿遞到了葉宇征的面前。

“本來應該再添些料酒姜末,只是在外,東西不全,好在酒倒是有的。”

他見葉宇征有點怔愣地看着那蛤蛋羹,又開口道:“味道可能不大好,但肯定是熟了的。”

葉宇征勉強笑了一下,接過了他手裏的盤子:“多謝。”

葉宇征低着頭,舀了勺蛋羹送進了嘴裏,青蛤味鮮,蛋羹細嫩,入口清淡,雖然只灑了鹽,味道卻出奇的好。

葉宇征不由道:“味道很好。”

應少則将燙好的酒遞給葉宇征:“要不要喝?少喝一點的話沒有關系。”等葉宇征接過酒,又道:“再往南走,盛産一種蛤王,那種蛤類尺寸只有十公分長,但蛤肉卻很粗壯,長長的伸出殼外,足有一尺多長。小時候成伯經常會買回來做,不過他的做法不大好,加了很多牛奶面粉,稠糊糊地熬上一鍋,蛤肉又韌得厲害,少麟每次看見都頭疼。”

葉宇征聽他講述,臉上露出一點感興趣的神色。

應少則接着道:“因為成伯更擅長西餐,料理蛤王自然也用了西式的方法,只是用這種手法烹制出來的蛤類總是不大對。其實應該先将蛤王的蛤肉割下來,用沸水澆了,剝掉外表粗皺的松皮,再切成薄片,用旺火、沸油爆炒,最後加蔥姜鹽,再趁熱端上來,味道就要好上不少。”

葉宇征聽他講得生動,不自覺得笑了起來:“聽起來不錯,如果,”他頓了一下:“如果我們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嘗嘗你的這道蛤王。”

應少則臉上忽然露出非常奇怪的神色,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他,葉宇征一愣,問道:“怎麽了?”

應少則剛要開口,卻見面前的葉宇征整個人都頓住了,眼光直直地看向前方,應少則随着他的目光轉過頭看去,只見在模糊的月色下,一道詭異的人影,正從叢林之中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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