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商易
應少則第一反應就将葉宇征攔到了身後,他定睛朝叢林裏看去,只見影影倬倬的的陰影裏,一個修長的身影慢慢地露了出來,朝着自己的方向正一點點走過來。
葉宇征看着那暗黑的身影,腦海裏浮現出了臨行那一晚村長對他說的話:灤明島上面有吸人血肉的厲鬼。
等到那人影漸漸走出叢林,清朗的月光一寸寸照在他的身上,完整地顯露出他的容貌時,葉宇征一頓:“商易?”
商易的情況看起來不大好,渾身沾滿了泥土與泥漿,一部分外衣還被撕破了,露出了一點血紅的猙獰傷口,他的頭發蓬亂,臉上蹭了一道道的灰土,只是眼神卻分外明亮。
他伸着兩條長腿,步履悠閑地緩步走到了葉宇征面前,毫不客氣地拿走了他手裏的酒,就着他剛剛喝的地方喝了下去,幾口就将一聽酒喝光了。他反手将酒罐倒了倒,見只流下了幾滴酒液,就随手将它扔到了一旁。回身又将葉宇征手裏的蛋羹奪了過去,舀了幾大勺填進嘴裏,嘗了嘗,似乎味道還挺合心意,就端着盤子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等一整盤的蛋羹都見了底,他才将空盤塞回了葉宇征的手裏,順便誇贊了一句:“你男人做的東西味道不錯,就是淡了些。”
葉宇征剛要開口,商易又接着道:“別問我怎麽知道是他做的,你的手藝可不行。”
葉宇征直視着他:“你是人還是鬼?”
商易被生生噎住了。
他停頓了一下,轉頭問應少則:“你的小男朋友說話向來這麽直接嗎?”
應少則唇角一翹。
“我目前還算是活着,沒死。”
見葉宇征開口還要問些什麽,他垂着眼皮擦了擦手:“我很餓,還有沒有東西吃?”
等商易解決掉了一整盒的米飯、兩盒罐頭以及兩大包壓縮餅幹之後,才斜斜地靠在樹幹上,啓開聽啤酒慢悠悠地喝。
“裏面究竟是什麽情況?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死了。”
葉宇征已經料想到了這個結果,可是親耳聽到商易親口這樣說,心裏還是一陣難受。
商易屈起腿,坐直了身體,對葉宇征道:“至于他們遇害的原因,我已經有了一點眉目,不過現在還不能完全确定。”
他又轉頭看向應少則:“我很累,需要休息,現在要去隔壁帳篷睡覺,如果你們要做什麽随便,不過管好你的人,不要讓他叫太大聲。”
說完站起身,晃蕩着兩條長腿就進了隔壁的帳篷。
第二天一早,葉宇征出了帳篷就發現商易正蹲在地上,一只手牽着幾條繩子,繩子另一端套在幾只野兔的脖頸上,另一只手則逗弄着它們。
他見了葉宇征後擡起了頭,朝他露出雪白的牙齒:“昨天睡得好嗎?”
“不錯。”
“多謝你們的克制,我睡得也不錯。”
聽到他的調侃,葉宇征的臉色卻一點也未變:“捉這些野兔有什麽用?”
“做科研試驗。”
說着站起身,牽着手裏的野兔就朝叢林裏走去。
他見葉宇征與應少則也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後,薄唇一抿:“應少則,裏面很危險的,你放心讓你的人進去?”
應少則看了他一眼:“多謝關心,他比你安全得多。”
商易哼了一聲,踢着大步朝裏面走去。
等到了岔路口,商易的腳步慢了下來:“別往前走了。”說着牽過其中的一只成年野兔,将它攆了出去,繩索另一端卻依舊拉在手裏。
野兔躊躇了一下,在地上嗅了嗅,就朝叢林裏面小步跑了去。
牽着野兔的繩子很長,足有幾十米,商易臉上去了往日輕浮的表情,專注地盯着在地上正輕松奔跑着的野兔。那野兔左停停,右嗅嗅地轉了一陣,才朝遠處一點點地蹭過去,直到他握在手裏的繩子緊緊地繃住了,那野兔才被迫停下來。
商易蹲在地上,眼睛盯着那野兔思索了半晌,擡手用刀割斷了繩子,繩子那頭的野兔便頓時消失在了叢林中。
他想了想,又牽過了一只幼兔,那幼兔顯然剛斷奶不久,路還走不大穩。
他将幼兔放了出去,幼兔全身布滿純白皮毛,前足沾了點泥土,瞪着烏黑滾圓的眼睛,跌跌撞撞地朝前面走,商易眯着眼,一動不動地盯着那蹒跚走路的幼兔。
與之前的那只無異,它也毫發無損地走到了林邊,眼看着圈在它頸項上的繩子就要被完全拉直,那幼兔忽然渾身一僵,緊接着四肢緊緊地趴在地上,接着身上的白色皮毛開始大片大片地枯萎掉落,不等它發出幾聲凄厲的吱吱尖叫,渾身已只剩下了一副可怖的骨架。
葉宇征眼看着那幼兔被吸去了血肉,腦海裏無法克制地浮現出潘多拉臨死前的景象,大腦一陣發暈,身體禁不住細微地顫抖起來。
應少則察覺到他的不安,用眼神朝他詢問,葉宇征強自鎮定下來,勉強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商易蹲在原地思量了片刻,擡手拉繩子,将幼兔的屍體拽了回來,他低頭朝那屍體看了會,戴上手套将它放進了袋子裏,随後轉頭對兩人道:“走吧!我們可以出去了。”
等商易出了叢林之後就将自己封閉在了一角,全神貫注地擺弄起那具屍體,不許任何人打擾,一直到日頭沉沉地落了下來,才站起身,打了個困倦的哈欠。
葉宇征走到他身邊:“有結果了?”
商易看了他一眼,道:“我餓了,叫你男人給我弄點東西吃,”随後停頓了一下:“要新鮮的,別拿罐頭糊弄我。”
見葉宇征皺眉,又補充道:“同學,就算是頭牲口在幹活,你也得讓它喘口氣吧!”
最終葉宇征給商易端上了一盤蒸蛋,商易拿筷子趁熱吃了幾口,皺起了眉:“這是誰做的?不像是蒸蛋。”
“我。”葉宇征道:“是鐵鍋蛋。”
“你這蛋烤的火候過了,樣式太素,鹽也放得太多,”商易慢條斯理道:“這種鐵鍋蛋呢,一定要掌握好火候,時間太長發柴,時間太短味道腥,之前可以加一點肉末、豌豆,但不能放太多,表面撒一層幹貝、蝦仁、青蛤肉,或者加一點淡奶酪。”他忽然愣了一下:“你從哪裏弄到的鐵鍋?”
“你的用具箱裏。”
商易愣了一下,随即睚眦欲裂:“那是我的電磁發射器!”
葉宇征被他的大嗓門吼得皺着眉,身子朝後仰了仰。
商易捧着被葉宇征當成鐵鍋的電磁發射裝置,一臉痛惜。這時候應少則也用過了早餐,走了過來。
“商教授,昨天的研究有結論了嗎?”
商易情緒不大好,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還得解剖一下那只野兔。”
說着就背對着他們自己鼓搗了起來。
葉宇征不去打擾他,站在一旁一遍一遍撥打警署的電話。
等商易終于直起身,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葉宇征與應少則也朝他走了過來。
商易細長的手指蹭了蹭下巴:“我解剖了那只野兔,正常來說,動物的骨骼中有一定比例的水分和油脂,然而它骨骼中的水分、油脂卻幾乎完全消失了,整個身體呈現出一種幹枯的狀态。随後我又對它的屍體進行了磁感分析,發現它有着極為嚴重的受磁跡象。”
商易停頓了下,接着道:“本科時我曾研究過一個課題,用高壓電子發生器以及高電壓磁線圈組成內置式的強磁場,通過利用小白鼠做實驗。當接通電源之後,小白鼠立刻渾身僵直,血肉幹枯,皮毛被吸附在骨骼上,與這裏的野兔的情況極為相似。”
應少則沉吟了片刻,問道:“你是懷疑這個小島上有超過人體承受極限的強磁場?”
“差不多可以這麽說。”
“那為什麽島上的植物和部分動物沒有受到影響?”
“植物的細胞有細胞壁,細胞壁有很強的屏蔽磁場的作用,而人和動物的細胞卻是沒有細胞壁的,處于強大的磁場當中會立刻斃命。而根據可以人與動物視聽的頻率不同,部分的陸地動物對電磁有一定的感知能力,可以避開強磁場存在的區域。”
葉宇征看向他:“你是說,小島上的磁場分布是有區域性的?有的地方存在磁場,而有的地方卻沒有?”
商易點了點頭:“沒錯。”
葉宇征蹙眉:“島上為什麽會有強磁場?難道是匪徒安置了大型發射裝置?”
商易擺了擺手指:“不可能,我研究了一下被強磁場斃命的這具屍體,屍體的磁化程度非常強,我不認為匪徒可以置辦得到這樣大型的發射裝置。”
他擡腳用腳尖點了點地:“我更傾向于,這裏的地下含有大量的某種特殊金屬元素,從而産生了強磁場。只要用儀器對不同區域的土壤樣本進行檢測,就可以驗證這個結論的正确性與否。”
“可不可以以島中的動物為向導,讓它們帶我們走安全的路線?”
“不行,人和動物接受磁能的程度不同,對動物沒有傷害的磁能程度,不一定對人也沒有傷害。況且也不能保證它們的路線是絕對安全的,萬一行走到一半,它們自燃了,我們到哪去找下一個向導?”
“既然如此,那些匪徒是如何安全地将曹博士劫持到島中心的?”
商易斜靠在樹幹上:“或許他們掌握了這個小島的路線圖,只要按照路線圖走,就沒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