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咳咳……”龍龍在床上打滾,嘴巴裏不停的咳血,一副躁動又無力的模樣,狀态看上去非常不好。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它嗚嗚噎噎的哭着:“卿卿……好疼……”
“別動。”張延卿摁住了它滾動的身子,看了一眼它脖子上被金線勒出的傷痕,一瞬,心裏竟疼得厲害。
“咳咳咳……”龍龍抓着一把鮮豔的藥花兒在他眼前晃着,生怕他看不到似的,就差拍到他臉上去了。
這把藥花,正是它在秦長蘇院子裏采下來的。
張延卿眉宇一皺,接過了那幾朵妖嬈的藥花細細打量着,一陣沉思,似乎在回憶着在哪裏見過它。
這時,龍龍抓住了他的胳膊,嘴角還挂着一抹血液,哽咽道:“卿卿……龍龍是不是要死了?龍龍好疼……”
說着,顫抖着身子朝他爬去,道:“快點親我……趁着我還沒死,給我龍珠調養……”指了指嘴巴:“親這裏……”
“……”張延卿一把摁住了它的臉,把它摁倒在了床上,冷冷道:“你在裝一下我就把你打回原形。”
“……”身子一僵,慫巴巴:“不裝了。”
“你吃了這藥花?”張延卿聞了聞藥花,竟在花香裏嗅出了一絲人血的氣味,:“從哪裏來的?”
龍龍點頭:“吃了,是秦師叔喂的。這花也是我從他院子裏采回來的。”
張延卿:“吃了之後一直咳血?”
龍龍委屈的點頭,翻了個身,軟軟的趴在了他大腿上:“嗯……好疼……那花兒可以毒死妖的。我現在肺裏就跟火燒一般……疼得難受……”
“舌頭伸出來,我瞧瞧。”
它乖乖的伸出了鮮紅的小舌頭,像只小狗一般趴在他跟前,給他檢查。
張延卿湊近了一些,想去瞧它的舌苔,誰知道它突然縮回了舌頭,一張小臉忽的漲紅,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張延卿忽然明白了什麽,火速退了回去,有些不自在的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尖,低聲問:“什麽味道?”
“記不清了。”它揪住了一片血紅的花瓣,将它扯了下來,扔進了嘴裏,吧唧吧唧嘴,嚼着。
張延卿連忙伸手掐住它的下巴,撬開了它的牙關,看着它嘴巴裏嚼成了汁的花瓣,微怒道:“你瘋了?想死麽?趕緊吐出來!”
龍龍嘿嘿一笑:“卿卿不是想知道味道麽?”
“……”張延卿微微一征。
趁他發呆時,它的下半身化作了一條長長的龍尾巴,趁虛而入,忽然卷住了他的下半身。
張延卿整個人被它推倒在了床上。
他正準備出手,壓在身上的幼龍身體突然開始變長,變大,到最後化作一個笑吟吟的俊美青年壓在他身上。
它壓着他的身體,低下了頭,朝着他吻來,溫熱的唇毫不顧及的貼着他冰涼的薄唇磨碾。
一條濕滑的火舌侵入口腔。
張延卿悶哼了一聲,被迫卷動舌頭與那條舌頭纏了上,很快,一股苦澀又帶點血腥的味道在舌尖散了開。
“啾……”雙唇在碰撞,呼吸被掠奪,除了溫軟綿綿外,更多得是口幹舌燥,燃起一身火無法熄滅。
“師尊……”那溫熱的唇脫離了被點燃的地方,輾轉移向另一塊戰地,細細流連,來回擦火,雙方都難以自拔。
“師尊……”他在喚他,聲音沙啞難耐。
張延卿無聲微喘着,一把揪住了他的龍角,想說話,但說出來的話有幾分幹燥沙啞,惹得那條混賬龍笑意更深了。
“孽障……停下……”
龍龍啃咬着他的鎖骨,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氣的弧度:“師尊既然都罵我孽障了,那我是不是該做點孽障該做的事情?比如……欺師滅祖?”
“滾開……呃……”
“呵……”
性感邪魅的笑聲配合着他的喘息聲。
帳中春宵濃郁。
不過多久,一條被打了死結的黑龍被張延卿從床上扔了下來,盤成一團在地上哼哧哼哧。
幔帳中,張延卿衣衫半敞坐在床上,雪白的胸膛上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胸口處斑駁的愛痕在衣內若隐若現。
他喘息了一陣後,定了定神,撩開幔帳,冷眼看向地上來回打滾的黑龍,低聲道:“日後……回竹屋睡,不準在踏進我寝殿半步。”
“我要和卿卿交/配!”
奶團子在地上撒潑打滾。
沒過一會,它被拎着扔了出去,只聞得一聲憤怒的關門響,幼龍躺平望天,一陣長嘆:可惡啊……就差一點了。
想着,他輕輕笑了。
方才他的師尊是不是臉紅了?
還是他看錯了?
*
“柰兒……該起床了……”秦長蘇輕輕拍着枕邊人的蒼白的臉。
少女安詳的睡着,嘴唇淤紫,脖子刺着一圈工整的針線痕跡,就像帶了一圈深色頸環,給她妖異的唇色添加了一絲神秘感。
秦長蘇在喚她,少女卻沒有反應。
他摸着她柔軟的頭發,輕輕道:“是不是要師尊親親柰兒……柰兒才會醒過來?那師尊親親你好不好?你醒過來……看看師尊……”
輕輕一個吻烙在少女額頭上。
溫柔得似蜻蜓點水。
秦長蘇愣愣的盯着山柰好一陣,才騎了身,一言不發的坐到了一把破舊的輪椅上。
這是曾經少女親手為他打造的,做工粗糙,輪/盤不穩,但是卻讓她一雙玉手都留下了疤痕。
他穿好衣服,出了門。
一個清冷的身影正站在院子裏等他。
張延卿立在花圃前,一動不動的盯着花圃裏開得鮮豔欲滴的玉榮花,根本不需要他去翻土了,那些玉榮花就已經暴露了地底下有什麽。
玉榮花生長所需要的養分……
是屍體,骨骸。
眼前這一片,開得全都是……
“師兄!”秦長蘇見他,依舊格外激動,搖着破爛的輪椅就過來了:“你怎麽來了?大清早的……長蘇都還未洗漱……柰兒她……”
“去恕罪吧。”
張延卿冷冷一句話打斷了他的話。
“恕什麽?恕罪?”
張延卿緩緩轉過身,低聲道:“萬烽是不是你殺的?”
秦長蘇一愣,慌張地笑道:“師兄你在說什麽?”
“……”張延卿不語。
秦長蘇目光瞥向了玉榮花圃,瞧見了一處被折了幾株的花梗,這才恍然大悟,張延卿為什麽要這麽說。
他道:“不是的……師兄你誤會我了。我沒有殺萬烽……這底下都是動物的屍骨,不信你翻翻土。”
頓了頓,想到了什麽,激動道:“我知道了師兄!是那只畜生!畜生之前和萬烽有過節把他給殺了的!它一直在裝無辜!師兄你別被它騙了!”
“夠了。”張延卿懶與他多話,也不想再去看他了,轉過了身,微微垂眼,道:“離開蜀山吧。”
“師兄!”秦長蘇急了,連忙搖着輪椅靠了過來,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沒有證據!怎麽可以随便指控我殺人!”
“那龍兒呢?”張延卿甩開了他的手,目光寒徹,低聲道:“你要怎麽解釋?你把它推下懸崖?”
秦長蘇憤怒道:“是它先惹我我的!”
“長蘇……”張延卿轉過身,微微屈身,伸出雙手捧住了他的臉,睜着一雙赤紅的眼睛,啞聲道: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讓我失去它一次了……現如今,萬萬不能有第二次。不然……我怕我會忍不住……你可懂?”
從相識起,這是張延卿對他說過最多的一整句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如一把刀一刀刀紮在他心上。
滾滾熱淚流淌而出,雖然他聽不懂張延卿說的是誰,但是這話說出來了,就讓他心裏委屈至極:“師兄……你想殺我?”
張延卿松開了他,恢複了一如往常的冷淡,看了他一眼後,掐了一張火符,當着他的面燒毀了他為他幸幸苦苦栽種的玉榮花。
秦長蘇徹底絕望。
張延卿走了。
他忽然大笑了起來,跟瘋子一般笑着,淚水朦胧的鳳眼裏印着那片被火焚燒的玉榮花圃。
世人都唾棄玉榮是毒花。
可是卻不知道……
玉榮花也是情花。
許久,他回了房間裏,像往常被人嘲笑了一般,來到了少女身邊尋求慰藉。
他伸手想摸少女的腦袋,但是卻無意中扯下了她開始脫落的頭發。
這才發現,少女的屍身開始腐敗了。
秦長蘇愣怔怔的看着她,看着她一點一點開始屍變,一紙火符掐在手中猶豫不決,燒了?還是留下?
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沒能揚出去。
他溫柔的抱起了山柰,雙眼空洞,啞聲道:“柰兒……你不要失望,師尊不燒你,也不會丢下你的……”
頓了頓,喃喃道:“你是不是後悔跟着我了?所以才如此怨恨師尊?也是……跟着我……你也只不過是一個從地獄逃脫,跌跌撞撞來到了另一個地獄。”
“……”少女烏黑的嘴唇緊繃着,一口怨氣死死的含在嘴裏散不去。
*
半年後。
下山歷練的日子一推再推,終于在今天執行了。要去歷練的弟子們分兩撥,一波往南一波往北。
張延卿要帶着弟子們去的地方正是南方,南疆之地,一個鬧瘟發災,死人最多地方。
弟子們在收拾行李。
張延卿卻在和奶包子僵持。
一支小手壓在他的包袱上,被他淡定撥開:“你留在這。”
氣呼呼的又壓來了上來:“不行!”
張延卿揪着它的龍角,把它拽到了自己懷裏,低聲道:“再給我犟一句,我就把你關到後山去餓上半個月。”
它兇道:“你關啊!關了我也能出來!”
“好,你說的。”張延卿拎着它就站了起來,擡腿欲走,奶團子連忙認慫:“卿卿我錯了……我不去行了吧。你幹嘛這麽兇巴巴的,半個月不吃飯,我真的會被餓死的……”
張延卿把它扔在了地上,拿起了行李,道:“在我回來前,不要惹是生非。”
龍龍:“我不保證。”
張延卿:“你敢試試。”
龍龍:“試試就試試。”
張延卿:“……”
它指着張延卿的存放珍貴書籍的書架:“就從這開始,我不保證卿卿不在,它還會在這裏。”
張延卿:“……”
又指着他的桌椅板凳,:“還有這個,我不保證我不會咬爛它。”
張延卿:“……”
索性一癱:“我最近牙齒長長了,得磨磨牙……我不保證卿卿走了,整個元陽殿還在……”
龍角被拽住,張延卿冷着臉把它拖着一起帶走了。
龍龍任由他拖着走,大尾巴搖晃得跟風車一樣,仰頭看他,咧嘴一笑:“師尊尊……你是要帶我一起下山麽?”
張延卿:“想多了。我只想去山下找個好地方把你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