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冬藍翻白眼,無語道:“你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
小二也攤手:“那小的也沒辦法。”
縛小司知道小二對沈冬藍有些不滿,連忙打着圓場,道:“算了算了。小二你去忙吧,我們自己想辦法。”
“好勒。”小二帶上門走了。
“怎麽辦師兄……一天不洗澡我渾身難受……”沈冬藍化作“一灘泥”,消極在床上哀嚎:“真的會死的……啊啊啊……”
別看他平時這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其實,私下裏他是真真的比女孩兒還愛幹淨,基本是每天都會去溫池洗澡。
一天不洗就睡不着。
按他說的:“以前窮,髒兮兮的像只老鼠。現在有條件了……還是覺得自己髒兮兮的,不洗澡會睡不着,做噩夢,不舒服。”
縛小司無奈道:“你等等,我想想辦法。”
沈冬藍翻了個身,去看他:“師兄……”
縛小司回頭:“嗯?”
沈冬藍嘿嘿一笑:“你真好。”
“得了。”縛小司白了他一眼:“說的這麽肉麻做什麽……”
沈冬藍眸光閃了閃:“因為,我喜歡你啊……”
縛小司沒什麽情緒,只當成了一句玩笑話,應了:“是是是,師兄也喜歡你。都多大了,說這種話也不害臊……”
*
另一邊,房間內。
張延卿在收拾床褥,龍龍則圍着他像只蒼蠅一般打轉。“哼哼……唔唔唔……”
他看了它一眼,就見它指着自己被符封印的嘴巴,一陣哼哼:“唔唔唔……”
張延卿撕下了它嘴巴上的黃符,剛撕下,它便踮起腳尖,一臉興奮看着他:“卿卿,你親我了?”
面無表情:“沒有。”
搖尾巴:“有!”
不動如山:“沒有。”
瘋狂搖尾巴:“有!!”
張延卿揪住了它的龍角,盯着它興奮眼睛,正準備說什麽,卻突然噎住了話。因為那雙眼睛在閃爍,裏面的情緒是期待的。
“……”他怔了怔,咽下了要說的話,不自在的閃躲開了它灼灼的目光,而後,拿起了桌上一個蘋果,塞在了它嘴裏,改口道:“安靜點。”
龍龍把蘋果拿了下來,乖乖坐在了一邊沒有吵鬧,一動不動的盯着他。那雙眼睛,就跟黏在了他身上一般,他走哪它黏哪。
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縛小司和沈冬藍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師尊。”
張延卿擡眼:“怎麽了?”
沈冬藍把椅子上的龍龍抱了起來:“我們想借龍龍一用。等等就還回來……”
言罷,兩人跟做賊一樣,把龍龍從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了。
張延卿:“……”
院落裏,一群白衣少年圍着一個啃蘋果的小少年,就像圍觀猴子一樣,一個個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沈冬藍道:“龍龍你哭一下。”
龍龍嚼着腮幫子:“哭不出來。”
“拜托拜托啦……”沈冬藍嘿嘿笑着:“你哭一下,師兄就給你糖吃。”
它撓撓頭,一臉無辜:“可是……我真的哭不出來。”
“那怎麽辦?”沈冬藍搖了搖縛小司的胳膊,:“師兄你想想辦法啊……”
“嗯……”
縛小司看了看周圍的師兄弟一眼,又看了看完全沒半點情緒的龍龍,捏着下巴,道:“別着急我想想。”
一人道:“用洋蔥吧?”
縛小司手一錘,恍然大悟:“對呀!洋蔥!”
“洋蔥?用洋蔥做什麽?”沈冬藍疑惑道。
縛小司對一人說:“你去廚房找老板要兩顆洋蔥。對了,再要幾個紅辣椒。”
那人屁颠屁颠去了。他轉頭看向沈冬藍,答道:“洋蔥可以催淚。我給你們做飯的時候,切洋蔥總會被嗆得哭到不行。”
沒過一會,那少年屁颠屁颠跑回來了,懷裏還抱着洋蔥和辣椒:“師兄師兄!洋蔥辣椒拿來了!”
縛小司接過他手裏的洋蔥和辣椒,蹲在了龍龍跟前,舉着被掰開的洋蔥,淚眼花花,道:“龍龍,你來聞聞這個。”
它聽話的湊過去了,聞了,還吃了,也哭了,但是天空卻沒有半點反應。太陽還是那個太陽,烏雲一朵都沒有。
“這怎麽回事?”沈冬藍迎着驕陽,望着天,奇怪道:“以前龍龍哭的時候,不是打雷就是下雨。怎麽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人道:“是不是不夠嗆?”
縛小司點頭:“有可能?”
他遞上去兩個辣椒給龍龍,龍龍探着鼻子一聞,一股嗆人的味就讓它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呼啦啦……”詭異的狂風吹來,一眨眼消停了。
“哇——”少年們紮穩腳步,一陣驚嘆,驚嘆過後,又把它圍住了:“龍龍就像剛才那樣,你哭一哭。”
龍龍搖頭:“不想哭。”
沈冬藍奪過了縛小司手裏的辣椒,遞到它嘴邊,:“來,吃點辣椒。”
乖乖吃了,辣味擴散,它的小舌頭伸了出來,彈得跟皮筋一般:“得呗得呗……辣辣辣辣……”
哭是哭了,眼睛都哭紅了。
但還是沒有下雨。
衆人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怎麽回事兒啊……”
“是不是得讓它感動?”縛小司思考道:“我記得每次龍龍哭之前,總是情緒波動很大。特別是挨師尊罰的時候……”
沈冬藍:“要去找師尊麽?”
縛小司連忙搖頭:“算了吧。師尊要是看到們如此欺負龍龍,等會哭的就是我們了。”
少年們符合:“言之有理。”
沈冬藍:“那怎麽辦?不洗澡我會難受死的……”
縛小司想了想,把龍龍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膝蓋上,說道:“這樣吧……我們每個人講個感人的故事,看看能不能刺激龍龍的情緒。”
小家夥倒開心了:“好!龍龍要聽故事!”
“好,我先來。”一少年站了出來,醞釀了一下情緒,說道:“我小時候養了一只狗子。狗子很可愛,跟我一起長大的。有一次家裏餓得吃不起飯了,狗子就去廚房叼了一把菜刀給我爹……”
縛小司:“然後呢?”
他吸吸鼻子:“然後……我爹含淚把它殺了。靠着它的肉熬過了要餓死的那段時間七出……”
“你這……”沈冬藍一時語塞,心也酸酸,不知道說什麽,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節哀順變。”
一群人嘆氣,然而,龍龍卻聽着沒什麽反應。
“沒反應啊?看來不夠慘?”沈冬藍撸了撸袖子,把手臂上被人用烙鐵燙得一塊字疤露了出來:“這是我小時候被人燙的,這個疤一旦燙上,就比所有人都低一等。”
“這是……”縛小司皺皺眉:“玉人閣的奴印?”
沈冬藍慌亂的把袖子放了下來,緊張地問:“師兄……你知道?”
玉人閣他豈能不知。
五十年前,君王昏庸,亂世之中橫生而出,從原本一個賭坊逐漸變成了一個交易娈童的地方……
自太叔宇掌握兵權,這一切就終止了。那裏被護城軍全部給屠殺了個幹淨,所有人都沒有活下來。
所有人,包括壞人和裏面被拐賣的無辜孩子。
縛小司眸色深了幾分,看着沈冬藍緊張又害怕的眼神,遲凝了片刻,微微一笑,道:“我娘身上也有,她跟我說的。只不過,沒說是從哪裏來的……”
沈冬藍愣了愣,也笑了,憨憨的笑着:“沒有啥……就是大戶人家烙的奴才印……他們怕我們這些奴才跑了。”
縛小司:“嗯……”
“對了師兄,你聽了我的秘密,你是不是也得說一下你的?”沈冬藍湊了過來,笑嘻嘻道:“咱們得交換。”
縛小司很認真的想了想,似乎回憶起什麽,有些憂郁:“我……我不知道……我好像,并沒有值得讓人感動的事情。我以前所經歷的,看到的,都是世人為之所高興的。”
少年們撓撓頭:“我怎麽聽不懂?”
縛小司嘆了一口氣,道:“這麽說吧,我有個很壞的爹,他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娘。我還有很多親兄弟,可是他們也不喜歡我。最後,我娘也死了,我所有的兄弟姐妹們都死了。只剩下我爹……”
少年們瞪目結舌:“都,都死了?那……那為什麽啊?”
縛小司:“因為,都是該死的。”
“師兄……”龍龍在他懷裏仰起了頭,搖晃着尾巴,問道:“那為什麽你爹沒有死?龍龍覺得他應該是最該死的才對?”
縛小司微微一笑,搖搖頭:“他現在成了一副傀儡,生不如死。”
“咯咯咯……”懷裏的小家夥笑得一頓一頓,拍手道:“當真極好!”
縛小司怔了怔,看着龍龍興奮的眼睛,居然一瞬有些懼怕,它那眼神好像明白所有的事情一般,替他嘲諷着那些該死的人。
沈冬藍撓頭:“我去……它這還笑了?完全沒有要哭的意思啊!”
龍龍搖搖尾巴,嘿嘿笑:“還要聽故事。我在醞釀了……”
“……”“行吧。”
比慘大會進行了一刻鐘。
奶團子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睡上一覺。
少年們卻排排蹲在牆角,勾肩搭背,互相安慰,沒把龍龍感動哭,倒一個個的把自己感動得痛哭流涕,鼻涕橫飛。
“兄弟,你挺慘的。”
“你也挺慘的。”
“不不不,你最慘……”
“承讓承讓。”
張延卿來了,面無表情掃了排排蹲的少年們一眼,低聲問:“你們做什麽?”
“師……師尊!”他們齊齊站了起來。
張延卿看向雙眼紅紅的縛小司:“怎麽回事?”
縛小司老實答:“師尊,我們想沐浴……但是方圓百裏內沒有水。所以便想讓龍龍哭一場,降些雨。藝涵這才互相說一些故事,想催動一下龍龍的情緒。”
張延卿目光落在了某條幼龍的身上。
“吧唧吧唧……”它在啃蘋果。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上了。
張延卿面無表情向它走來,大手一伸,奪走了它手裏啃了一半的蘋果,在它逐漸委屈的視線下,把蘋果一口吃掉了。
“……”奶包子吸了吸鼻子。
忍着情緒,忍了忍,又忍了忍。
實在忍不住了……
“嗚哇——”“轟隆隆——”
天,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