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他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兩分鐘以前。

李英吉把靳琛拉到一邊去說話,他原本有些顧忌他說話會不會傳到那女人的耳朵。

沒想到那女人竟然識趣地走開了,他收回視線,用審訊敵人的語氣問靳琛:“你小子怎麽回事,你是不是叛變了?說好的讓她守活寡呢?你還帶她來談生意!”

“我不想被李國棟塞女人,不行?”

“塞女人怎麽了,塞女人不比塞簡光啓的女兒要強多了?”

“……”

“怎麽了,啞巴了?我看是被我說中了吧!這種事跟她有什麽關系,你帶她來幹什麽?我看你是絕對有問題,你他媽就是背叛我了,絕對。”

“不要在這裏無理取鬧。”靳琛拂落他的手,“讓你查那天的提琴手,還沒查到?”

話題轉到這兒,李英吉臉色一苦:“查了。但是吧,還不如不查。”

“怎麽說?”

李英吉道:“我聯系了那天的鋼琴師,他說最開始那首曲子,不是他認識的提琴手演奏的,是當天的客人。我就又仔細問了一些,他說是個穿香槟色禮服的小姐。所以我又查了那天所有穿香槟色禮服又會拉小提琴的,只有……”

說到這兒,李英吉尴尬地頓了頓:“只有簡家的大女兒,簡夕。”

“……”

簡家,又是簡家。

二女兒嫁給了他,大女兒又拉得一手好提琴,以至于讓他們父子一直在找。

靳琛簡直快要懷疑簡光啓是不是故意的,讓靳家的每一件事都跟簡家有幹系,假如聯姻沒成,還有小提琴這件事,他總會找到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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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琛的表情晦暗不定,李英吉瞧着,說:“我看簡光啓那老東西就是沒安好心,自己遭報應要破産了,就想拉着你家救他,真不知道你們家倒了什麽黴。你更是,還帶她女兒參加宴會,都告訴你了讓她守活——”

他一個寡字還沒說完,只見靳琛不知看到了什麽,表情突地一變,他眼前一閃,靳琛就已經沖了出去。

站在靳琛的角度,他一早就注意到那個小鹿要出手,所以他發現這點後第一時間沖了過去。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她帶着他,兩人雙雙墜入了藍色的游泳池裏。

鋪天蓋地的水。

水壓很重,推擠着他,池水漫過他的頭頂,耳鼻都被水堵着,令他不能呼吸。

原來被水淹沒,竟是這種感覺嗎。

他像是墜入到了深海裏,四周都是無邊無際的世界,不管怎麽掙紮,他都摸不到邊,觸不到底,仿佛觸犯了什麽戒令,被神明懲罰,判處在海底世界裏,這個被人遺忘之地。

又有誰會記得他,堅持去大海裏面尋人呢。

突然,一只手臂從背後抱住了他。

那只手臂很瘦,卻死死拖住了他,帶着他往岸邊游,嘴裏還念念有詞:“又不會水,拉我幹什麽,現在還得我來救你……”

這個聲音……

是那個女人嗎?

在被遺忘的地方,居然出現了陌生的,新鮮的腳印。

終于有人踏足這裏了嗎。

簡寧把他拖到泳池邊上,李英吉急得不行,一把拉起靳琛,把他從水裏撈了起來。其他人聽見後院的呼喊,紛紛趕了過來,靳琛是什麽身份,他落水當然不是小事。

李英吉上下檢查了一遍,确認靳琛沒事,他霍然起身,一腳将那個小鹿踹進了池水裏。

跟李國棟關系好的趕緊去池子裏撈人,李國棟面上挂不住,臉色鐵青:“靳總落水,你為難小鹿幹什麽!”

“你還好意思說?”李英吉的火都要從嘴裏噴出來了,“要不是你這外甥女動手推人,靳琛好端端的能掉到水裏?他他媽的不會水!要是他今天出了什麽事,你他媽就給我等着!”

簡寧從泳池裏上來時,她身上已經濕透了,晚風一吹,她立即打了個寒顫,透心涼。

貿然掉進這麽冷的水裏,也不知道會不會感冒。

她沒有想到在那個關頭,她的便宜老公居然會伸手拉她。

她從沒想過會有人拉她一把的。

她現在非常不習慣,也不理解,甚至懷疑靳琛的腦子是壞掉了,急需有人開顱看看,她需要一個在世華佗。

事發突然,誰都沒有料想到會發展出這個走向,整個宴會的氛圍都被落水這件事攪亂,立即有人給他們送來浴巾,帶着他們去烘幹衣物。

靳琛一直昏着沒醒,簡寧看着他閉合的眼睛,忍不住去探他的額頭。

他額骨飽滿,皮膚還是濕的,摸上去卻很熱。

對着這張臉,簡寧總是有點過意不去,她側頭問李英吉:“你摸摸看,他是不是發燒了?怎麽會燒得這麽快?”

李英吉也伸手一探,把手縮了回來,說:“确實他媽的有點燙。”

簡寧說:“要不我帶他去醫院吧,有什麽事先去醫院看看。”

李英吉點頭:“行,我開車送你們。”

說動就動,李英吉把靳琛架起來,把他扶到了車上。

宴會發生意外,李國棟不斷跟李英吉和簡寧道歉,說今天的意外他來負全責。

簡寧心裏窩着火,回過頭,冷笑一聲:“你覺得誰缺你那點錢?李老板的酒店要是還想出手的話,就先好好管教一下你那聽話的外甥女吧。”

李英吉的車走後,李國棟把小鹿叫了過來,問她怎麽回事。

小鹿披着浴巾,知道自己闖了禍,說話也不敢看人的眼睛:“我以為……靳琛帶來的那個女人……是他随便帶來的女伴……我就……推了她……沒想到靳琛過來了,他去拉她,就被帶了下去……”

“你說說你,管人家的女伴做什麽?現在好了,靳總親自去扶人家,知道人家是什麽地位了嗎?你有想法,幹點什麽不好,非要幹這種得罪人的事?酒店每天都在虧錢,靳琛就是我心中轉手的最佳人選,你把他得罪了,賭場要錢我拿你抵債嗎!?”

小鹿被說一句,就抖一下,坐在那眼淚就掉下來了。

李國棟急得走來走去,他本以為這個外甥女要是真能被靳琛看上,他的酒店說不定就不用完全賣,另有轉圜餘地。

現在倒好,能不能成都不一定了。

他氣急敗壞地指着她:“明天你就給我回家去,以後牽線這種事再也別想我幫你!”

李英吉開車去醫院的路上,簡寧跟靳琛坐在後面。

靳琛陷入昏迷,一直後仰着,渾身發熱,但一直沒醒。

雖然心裏很奇怪,但看靳琛因為自己才變成這樣,她壓下那股奇怪,時不時就會探探他的額頭,看看他有沒有變得更熱。

車子轉彎時,他的頭突然靠在了簡寧的身上。

男人整個人倚過來,沉甸甸的。

這一次接觸比暴雨的那一次還要近,他的呼吸也近在咫尺。簡寧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雖說心裏有愧,她還是擡手把他的腦袋輕輕推了回去。

這一推,就把靳琛推醒了。

靳琛睜開眼,一雙眸子黑沉沉,像是會把一切都吞噬。

簡寧的手還在他的頭上,兩人在車子後排四目相對,靳琛怎麽樣不知道,起碼她是有些尴尬。

推他不要緊,重點是她平時假裝熱情的人設不就崩了嗎?

簡寧吞了吞口水,在靳琛的注視下,把手伸向他的額頭,争取再補救一下。

溫涼指尖貼上他發燙的額頭,那感覺很舒适,他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你身上很熱耶,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很快就到醫院了,你再等等。”她安慰着他。

剛閉合的眼睛一秒睜開,靳琛掐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道:“不要去醫院。”

“???”

簡寧被他握着手腕,靳琛那個瘋批老媽給她帶來的陰影一下子就上來了。

她趕緊把手抽回來,輕輕揉着,說:“你都這樣了,萬一高燒怎麽辦?”

“……”靳琛阖上眼,輕聲說:“吃藥就好了。”

“那你家裏有藥嗎?”

“……”

看他充耳不聞的樣子,簡寧就知道沒有。

也是,他那個大莊園,怎麽會有這麽生活化的東西。

她轉過頭,朝窗外看了看,這麽晚了,藥房基本都已經關門了。

這一片看着有些眼熟,她打開導航看了看,對前面開車的李英吉說:“朋友,這離我家比較近,你把他送到我家吧。”

“你家???我還是把他帶我家去吧,這離我家也就一個點。”

“……”

簡寧覺得這個李英吉屬實有點病:“他現在需要吃藥,休息,再開一個小時他不難受嗎?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一起住下,剛好你過來照顧他,我還嫌不方便。”

李英吉被簡寧嗆了兩句,人也冷靜了點。

簡家跟靳家聯姻,誰求着誰很明顯,簡家不把靳琛供起來就不錯了,他的擔心是有點多餘。

他讪讪摸了下鼻子,問:“你家怎麽開?”

……

車子開到簡家門口,李英吉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到這裏。

估計靳琛更沒想過。

李英吉架着昏沉的靳琛,簡寧早早知會了簡光啓,所以這會兒,簡家燈火通明,都在等待靳琛的大駕光臨。

李英吉把靳琛扶上二樓,簡寧下意識就指到了自己的房間。

上樓時,簡光啓和簡夕都緊緊看着靳琛,金姨也在後面候着,那對父女都恨不得一路跟到簡寧的屋子裏去。

簡寧上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藥給靳琛吃,李英吉看着靳琛吃下藥,他這才松口氣,說:“吃藥了就好,明早再吃一些,應該就能好了。”

簡寧問:“你要留下來照顧他嗎?我讓金姨給你收拾客房。”

“我?不了不了不了,我回去還有事。”

李英吉頭都快晃掉了,好像她簡家是什麽盤絲洞。

簡寧也不留他,只說:“那好吧,你回去注意安全。”

李英吉走後,簡光啓才過來問:“寧寧,怎麽回事,好端端這是怎麽了?”

簡寧不打算細說,随口敷衍了下:“沒什麽,發生了點意外。這麽晚過來,沒有打擾到你們休息吧?”

簡光啓駁斥道:“你回自己家,怎麽能叫打擾?有什麽事就說一聲,女婿第一次來家裏,別讓他住得不舒服。”

簡寧聽他說話就假,她不想再聽他多說,草草應付兩句,就回房間去看靳琛了。

靳琛躺在她的床上,不知是不是他太高大,她的床看着都小了不少。

她在出去和留下之間猶豫幾瞬,最終還是走向了床邊。

就看在你撈我的份上,照顧你一次好了,簡寧在心裏默默地說。

她把靳琛的外套脫下來,解開他的領帶,以及前兩顆扣子,怕他睡得不舒服。

做這些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尤其靳琛現在的皮膚很燙,解扣子的時候,手指有意無意碰到他的皮膚,都像碰到火一樣。

她只開了床頭燈,光線不算亮,他優越的眉骨和鼻梁顯得更立體了幾分。

簡寧到衛生間去,打濕了一條毛巾,搭在他的額頭上,給他物理降溫。

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搞的,掉到水裏這麽快就發高燒,生病了還不肯去醫院,奇奇怪怪。

她搬過梳妝臺的凳子,放到床邊,撐着自己的下巴,一邊看着靳琛睡着的樣子,一邊在嘴裏咕哝。

“雖然你今天是為了救我,但是,皮草還是要買的噢……”

靳琛睜開眼睛,剛好聽到這一句。

他想開口,發覺自己太陽穴都在痛。他忍着眩暈的痛意,啞着嗓子說:“會給你買的。”

“……”

簡寧沒想到靳琛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醒來,她有點尴尬,好像她就貪圖靳琛那點財産來的。

“你怎麽醒了?”

“……我很餓。”靳琛扭頭看向她,意思很明顯。

好吧,如果他從公司出來就回家裏接他,到李國棟的別墅,再到現在,這麽長時間他不餓就怪了。

簡寧問:“你想吃什麽?我讓金姨給你做。”

“随便做一點吧。”靳琛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快點就好。”

以往靳琛都是那副性格很差的樣子,導致簡寧怎麽看他都不順眼,想不到他病了之後,居然意外地變得沒那麽讨厭了。

這只禿毛獅子,終于變成了病獅子。

簡寧忍不住心想,你當初冷着一張臉跟我說話的時候,可沒想過有一天要這麽虛弱地需要我來伺候你吧?

她俯下身,把他額頭上的毛巾取下來,換了一個面,重新貼在他的額頭上,随後雙手放在膝蓋間,柔柔地說:“那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就回來哦,老公。”

“嗯。”

簡寧輕手輕腳出了房間,合上房門。

床上的靳琛徐徐睜開眼睛。

方才她為他整理毛巾時,身上的味道侵襲過來,這會兒明明已經出了房間,那味道還是沒有散。

好像她還在他身邊一樣。

……

簡寧下樓後,先去了敲了金姨的保姆間。

金姨打開房門,見是簡寧,她木然一張臉:“這麽晚了,二小姐有什麽吩咐?”

簡寧說:“靳琛餓了,你能幫他弄點吃的嗎?”

金姨的臉上一點波瀾都沒有:“二小姐,已經過零點了,我還要休息,好準備明天的早飯。我也沒給姑爺做過飯,不知道他的口味,還是勞煩二小姐親自動手吧。”

不待簡寧說什麽,金姨就已經關上了房門。

“……”

好家夥,是她考慮不周了,她早該想到金姨對她是什麽态度,找金姨純屬是多此一舉。

這個時間,家裏人都已經睡了,他們住的別墅區附近也沒什麽外賣可點,難道就只能自己動手了嗎?

簡寧到廚房去瞧了瞧,打開冰箱,倒是什麽食材都有,可惜她不會做。

她視線一轉,看到冰箱門上的雞蛋,想了想,不如蒸碗雞蛋羹好了。

不會做飯,但是她會蒸雞蛋羹,傻瓜式操作,只要把一定比例的低溫水和雞蛋攪散,上鍋蒸熟就可以吃了,方便快捷。

簡寧說動就動,她拿了一個大碗,磕了幾個雞蛋,認真攪散,過篩,掏出手機計時。

蒸熟之後,簡寧看着碗裏平滑鮮嫩的雞蛋羹,思考兩秒,用勺子在表層畫出一個心形。

是的,愛老公人設不能崩,必須時時刻刻都要鞏固好自己的人設。

她又往上淋了些芝麻油和生抽,這才用盤子托着這大碗雞蛋羹,小心翼翼端上了樓去。

她輕輕用腳推開門,說:“我回來了哦,老公。”

靳琛坐起來,拿掉頭上的毛巾,擱到一邊。

簡寧把雞蛋羹放到桌子上,又把床邊的椅子挪回去,靳琛從床上下來,坐到了桌前。

他拿起勺子,看見雞蛋羹上的那顆心,手臂一頓。

淋好的生抽随着她走上來的這一路,已經沿着她畫出來的線條滑了下去,好像給線條上了色,讓這顆心的邊緣更明顯了。

他側過頭,對上一臉期待看着他的女人,問:“這畫的什麽?”

“這是……我對老公的愛心呀。”

對他的愛心?

恐怕是對皮草的愛心吧。

靳琛收回視線,面上沒什麽情緒,無情進行點評:“花裏胡哨。”

“……”

媽的,什麽玩意,他不應該很感動嗎?你老婆在你生病時照顧你,給你蒸雞蛋羹還不忘對你表白,不應該狠狠動容然後多給她買兩件皮草嗎?

花裏胡哨???是???

簡寧氣鼓鼓的,看來真是吃藥把他吃.精神了,他又給她擺出了那副醜惡的嘴臉。

這一碗吃得很快。

簡寧起身,就要把碗收下去,靳琛拉住她的手臂,問:“你去哪?”

她回過頭,莫名其妙:“……廚房。”

“不準去。”

“……”

簡寧動了動手腕,發現被他握得很緊,而且他的掌心源源不斷在發熱,被她握了這麽一會兒,她感覺腕子都汗了。

看來靳琛真是燒得不輕,真不知道他病好之後,還會不會記得自己不講理的樣子。

她拿他沒有辦法,擡頭看了看,剛好房門沒關,她看到金姨在走廊外面,她喊道:“金姨,可以幫我把碗拿下去嗎?”

你不想幫我做飯,拿下餐具總可以吧?

金姨剛好上來收東西,聽見簡寧叫她,她倒是沒有裝聽不見,進來拿走了桌子上的空碗。

金姨出去後,她轉頭對靳琛說:“你難道要一直抓着我不放嗎?我還要去睡覺,ok?”

“你去哪裏睡?”

“當然是去其他房間啊,難道我要跟你睡?”

“不能陪我嗎?”

“……”

他抓着她,自下而上擡眼,一向銳利的眼神此刻蒙上病容,就變得有些……單純?

她不知該如何去形容他此刻的眼神,非要去說的話,大概就是,她費盡心思想要去撥開他眼底的霧,想看透他究竟在想什麽。

她以為她會看到不可見底的深淵,或是望不見盡頭的叢林,沒想到雲霧背後,會是一汪澄澈的湖。

也許是生病讓他卸下防備,或是別的什麽原因,他今晚跟平時很不一樣。

簡寧的心倏地軟了下,她說:“好吧,只有這一次哦。現在放我去洗臉,可以嗎?”

靳琛聽完她的話,緩緩松開手。

“我在床上等你。”他說。

“……”

大哥,能不能不要說這種引人誤會的話?

金姨把碗放回廚房,洗幹淨,收回消毒櫃裏,又在水龍頭下洗了洗手。

她擦幹淨手,原想着回到保姆間,走到房門前,她停了停,最終還是上了樓,敲了簡夕的房門。

“大小姐,你睡了嗎?”

金姨的聲音不大,剛好能被門內的人聽到。

沒多久,門內傳來拖鞋走動的聲音,咔噠一聲,門鎖解開,穿睡衣的簡夕打開房門,說:“金姨,這麽晚了還找我啊。”

金姨問:“大小姐,方便進去說話嗎?”

“當然方便了,你從小看我長大,幹嘛還用這麽客氣的語氣跟我說話?”

簡夕把金姨迎進來,坐到床上:“什麽事啊金姨?”

金姨擡起頭,視線堅定而沉穩:“大小姐,你的機會到了。”

“……?”簡夕笑容僵了下,她警惕地看了看房門,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什麽意思?”

“我剛剛才聽到,原來二小姐和姑爺還在分床睡,他們并沒有發生過什麽……這難道不是最好的機會嗎?”

“這……”簡夕眼神閃了閃,很猶豫,“這不好吧,就算他們沒發生什麽,可畢竟圈內已經人人皆知……”

金姨眼神緊緊盯着簡夕,生怕她不同意,竭力勸道:“反正靳家是跟簡家聯姻,誰規定了聯哪個女兒?辦了婚禮又做得什麽數?到時可以對外說,靳家少爺跟二小姐性格不合,還是更屬意大小姐您一些……只要想,總能圓得過去。”

簡夕已經有些為金姨大膽的描繪而心動,但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可是,這未免也太……”

金姨急得上前一步:“大小姐!難道你不喜歡他嗎?你就眼睜睜看着這種好事,落到那個賤人帶來的孩子身上嗎?”

“……”

簡夕不解地看着金姨,問:“金姨,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您為什麽要這樣幫我……”

說到這兒,金姨緊繃的表情一松,她舉目遠望,看着床頭處的一張老照片,那是簡夕與她生母的合照。

“我當年落魄,我當時的丈夫每天喝了酒只知道打我罵我,他輸光家裏的錢,連房子都賣了。我被迫帶着我的兒子逃出來,娘家弟弟剛結婚,他不願收留我,就說家裏已經沒有我的地方,我帶着兒子流落街頭,是太太給了我一口飯吃,讓我得以待在簡家,找到一份工作。”

說到這裏,金姨眼裏已是淚潸潸:“太太仁慈,臨死之前,還讓先生答應供養我兒子上大學,太太的恩德我一輩子都不能忘。”

簡夕沒想到金姨還有這麽命苦的一段,她神情動容,握住金姨的手。

“金姨……”

金姨搖搖頭,眼神變得憤恨:“誰成想太太死後沒多久,你被帶去外婆家不知情,不到半年,那個賤人就帶着她的女兒上了門,不知她用了什麽迷魂湯,先生還不讓所有人說她女兒的身世,把那便宜女兒當親女兒養,你說,這是置你于何地?”

“這麽多年,你已經被她搶走了太多東西,所以這次,你必須搶回來。”

金姨眸光淩厲,握緊簡夕的手不由得有些用力。

簡夕被她握得很痛,然而這痛卻讓她十分清醒。

她記得,她從外婆家回來的時候,房子裏多出來一個女人,也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妹妹。

簡光啓對她說這是她的親妹妹,她大哭大鬧,說她不要妹妹。

然而沒什麽用,那個妹妹還是在家裏住下了,她有媽媽,但是自己沒有,她不是媽媽生的孩子,爸爸卻能抱着她,叫她乖女兒。

她分走了自己獨一無二的寵愛和關注,總是樣樣出色奪走本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而現在,她還搶走了自己喜歡的男人。

她連親生的都不是,一個外人,憑什麽跟她搶,憑什麽。

簡夕咬緊牙關,說:“金姨,你說,我應該怎麽做?”

金姨見她能夠想開,表情十分欣慰,拍拍她的手:“放心,我會幫你的,小姐您只需要等,到最後,他一定會是屬于你的。”

靳琛躺在陌生的床上,大概因為這是女人床的緣故,就連被子都是女人的香氣。

他渾身滾燙,半夢半醒,仿佛睡着了,又仿佛沒睡着。

他夢見很多事情,從前的,現在的,雜亂無章。

夢見波濤洶湧的大海,一個巨浪拍過來,無情地将他卷入了大海裏。

鋪天蓋地的水灌入他的口鼻,他在水中拼命掙紮,呼救。

再後來,有人叫了他一聲,随後撲通跳入了水裏,把他救了上來。

他嗆了水,哭着說:“哥哥,我剛才吓死了。”

“沒事兒,哥哥保護你呢。”

從海裏出來之後,他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沒有海水,沒有沙灘,什麽都沒有,仿佛方才那一切都是他幻想出來的場景。

他只夢見有一個女人,整天對他粘得要命,而他對她極其冷淡,除了感情什麽都肯給她。

夢中場景忽然一轉,天降大雨,稀裏嘩啦,用力砸在地面。

一輛豪車停在莊園門口,那個往常無比粘人的女人穿着漂亮裙子上了車,揚長而去,頭也不回。

她為什麽要上別人的車?

她為什麽要走?

她不是很粘他嗎?

不是說了離了他就不能活?

她對他說的那麽多話,難道都是在欺騙他,是哄着他才說的好話嗎?

他的心中像是被人狠狠扼住,喘不過氣,他握緊拳頭想要發洩,然而在夢裏,卻怎麽都發洩不出來。

他的五髒六腑氣得快要炸開,這個女人,她為什麽要離他而去,到底為什麽?

靳琛猛地睜開眼睛,從這怪異的夢境中驚醒。

他大口大口喘着氣,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胸肺變得舒服一些。

胸口悶悶的。

微微有些鈍痛。

靳琛擡手,按住他的心髒,似乎不敢相信它居然也有如此劇烈跳動的時刻。

為什麽。

怎麽會這樣?

此時天已蒙蒙亮,窗簾透過一絲很細的光線,投在了牆壁上。

靳琛側過頭,他這才發現,身邊竟然睡了一個女人。

……怎麽會睡着一個女人?

他定睛一看,這女人面朝他側卧,雙手交疊,規矩地擺在枕邊,睡顏恬靜美好,十分漂亮。

他皺眉,驚異地發現,這個側臉,居然跟夢裏那個決然而去的女人,重合了起來。

一樣的紅唇,一樣小巧的下颌,一樣細瘦的肩頸和手臂。

就是她。

靳琛的眼睛眯了起來,他想起來了,她也總喜歡對自己說一些甜言蜜語,總是整天把愛意誇大,說些“想你想得快吃不下飯”之類的話。

也就是說,她現在如此粘着他,早有一天,她也會離他而去嗎?

她現在所謂的乖巧,都是裝出來的,她早晚有一天會對他頭也不回地上了別的男人的車嗎?

呵。

靳琛的眸色深了深。

這是什麽破夢?

難道他會像夢裏那樣,氣到肺都快要炸開?

不可能。

別想。

下輩子吧。

靳琛狠狠收回目光,重新閉上眼睛。

對我很冷,是嗎?

我倒要看看,誰比誰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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