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哦,沒醒第四問

姜特助忙不疊取了小藥箱遞給他,臉都紅了。到底要鬧騰得多厲害,才要用到這種藥啊。

周慎遠見了他那小表情,不由氣樂,“你不好意思個什麽勁?”

被抓個正着的姜特助:……

這個,他也是第一次聽吩咐,去拿這些特殊藥品呀。

周慎遠想了想,還是覺得氣不順。

他心裏不得勁,就是有種被涮了的感覺,于是頓了頓又道,“監控發我一份。”

說完,甩手就走了。

這不大好吧,姜特助詫異,還真要看人小情侶怎麽親熱怎麽吵架?

姜特助私心覺得不大好,但姜特助什麽都不會說。

他用餘光瞟了眼緊閉的卧室,裏面到底是什麽人間尤物,能引得甥舅競折腰?明明看監控也沒什麽稀奇呢。

比她漂亮的,比她有氣質的,比她有風情的,姜特助跟在自家老板身邊可見得太多了。

然而,他口嫌體直的老板已經提着小藥箱飛快進門了。

雖然,可能很男人啦,但很不總裁呀。

姜特助思及此,不由對裏面的那位肅然起敬,然後麻溜的把監控發過去,麻溜的撤了。

他一點也不想在老板家很可能會上演的倫理大戲裏有姓名。

他只是背景板工具人,他不配。

因為貪睡,莊非沒能吃上晚餐,等她再度醒來,都是第二天早晨了。

饑腸辘辘,餓醒的。

她睜開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

莊非閉上眼睛,例行每日一問:“莊非今天夢醒了嗎?”

哦,沒醒。

啊,天花板也不是完全陌生的,好像在哪裏見過的。

哦,是了,是會所,有錢人一擲千金的度假會所。

不是她這樣的窮人能呆的地方。

啊,該死的有錢人!

莊非想起了花天酒地的富三代學弟和他的狐朋狗友們。

她睜開眼,一臉冷漠,還有喪氣。

又是渾身酸軟更加哪哪都疼,哪哪都沒力氣的一天。

哦,腰上還有點癢,好像長了一只多餘的手。

莊非的腦海,瞬間浮起一張閃閃發光的神顏,如弓緊弦的勁瘦腰背,還有性感的低喘昵音。

聲音如3D環繞,無孔不入。

啊,快點破滅吧,不現實的夢就不該存在。莊非趕緊重新閉眼,心底默念,就如同不現實的人就該消失。

嗚嗚,如此妖孽,她不配。

周慎遠看莊非睜眼閉眼,不由失笑。

他的存在感是有多稀薄啊,每次醒來都要被無視。

虧他任勞任怨半夜爬起來給她叫餐喂食,也不計較她餓狠了拿他的八塊腹肌當排骨啃。

還真是挺會啃。

要不是念着人還傷着,他一準把她給辦了。

莊非還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新添的吻痕,周慎遠卻深覺自己犧牲良多。

哼,也就迷糊了的時候還有點眼光。

其他時候,呵,真沒眼光。

他不甘心的又拿手撓了撓小姑娘的腰,嘴唇含着她的輕薄耳垂,低語道:“這裏。”

看我。

周慎遠沒有說出口,只用行動提醒小姑娘看他。

莊非豁然扭頭,眼前放大的俊臉一如夢中所見。

她驚得一個戰術後仰,脫口道:“你誰?”

呃,這個好耳熟?她好像問過誰?

周慎遠聞聲笑了,手輕巧一勾,把人攔腰截了回來,被單之下,兩個人赤誠相擁。

昨晚回房後,周慎遠給小姑娘上了藥,想想不甘心,又把自己躺在了小姑娘身邊。

躺了還覺得不夠,習慣裸睡的他,幹脆把莊非也剝光了。

他知道,這很不君子,這很不男人。

但,那又怎樣?

周慎遠一個翻身,雙手強勢的撐在莊非上方,占有欲十足的把小姑娘整個人籠罩自己身下。

管她是不是周舟的小女友,到了他的床上,就別想随便下去。

他低頭,抵着莊非的額頭,逼着她正眼看他,哼笑道:“你說我誰?”

莊非腦子已經懵透了,“你誰你自己不知道?我怎麽知道?”

她全身上下不着寸縷,在周慎遠意味不明的目光流連之下,根本無從遮掩,滿心不自在。

被周慎遠呼出的熾熱氣息一熏,腦袋下意識一扭,就想避讓開他。

呼,眼不見為淨。

莊非趕緊閉上了眼睛。

不管是不是真的存在,只要她無視,只要她否定,只要她假裝看不見,就真的不存在。

無所适從的時候,莊非習慣性的寄出假裝大法。

不怕,不怕,我的幻想我做主。

這個世界不是真的,她這個莊非不是真的,眼前這個男人更不會是真的。

都是夢啊,全是夢啊,夢而已。

一直處于半夢半醒之間的莊非并不願醒來,強行催眠自己。

啊,她只是一個半生半死的存在,存在的空間也只是一個半夢半醒的世界。

四年來,莊非始終都牢記着一點,她如夢境般救人死了,是現實。

流幹了血屍體都涼了的人複活,不現實。

死了的她在一個死人身上活過來,不現實。

死在一個世界後複活在另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不現實。

無論生死,她都從不曾有過這樣的期待。

她已經死了,這個莊非也已經死了,一了百了的死了。

死後的世界,即便洪水滔天,即便鮮花着錦,又與死人何幹?

在異世醒來後的一千四百多個日日夜夜裏,莊非始終清楚的記得,她早就死了。

莊非不清楚自己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所以,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還是對這個世界,都有一種強烈的隔膜感。

因為,作為一個腦子正常的成年人,認識世界,是先從認識自己開始的。

所以她無法介入這個世界,也并不想被這個世界介入。

她生無可戀,死亦無可戀。

既然如此,像她這樣的存在,到底是為什麽存在的呢?

又該怎樣繼續存在下去呢?

莊非的魂無法脫離這個世界,又不能無意義的自毀,便也想了許多。

在她身上發生的很多矛盾無法理解,但只要用劇本來解釋,那就萬事通啦!

劇本裏什麽都有,什麽都存在,所以她也能夠存在。

問題是,莊非又始終牢記她的來處和來歷,固執的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何為真,何為假。

更要命的是,莊非固執的以自己上個世界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為基準,來判斷這個世界的什麽是現實,什麽是不現實。

這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莊非既無法斬斷過去,也無法和這個異世建立更深入的聯系,整個人就始終處于一種游離的狀态。

游離于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之外,也游離于他人和世界之外。

最後,她只能當自己是活在半生半死之間,在真與假之間,把自己活得半夢半醒了。

這就是莊非眼下的真實現狀。

周慎遠不過一個新鮮出爐的一夜情對象,對莊非并不了解,哪裏知道一個年輕小姑娘竟能擁有如此複雜的內情呢。

被莊非這麽一避再避,他就氣笑了,這是給他臉色看?

想起他看到的那些監控畫面,周慎遠忍不住咬牙,用力掐着她下巴,“閉眼做什麽?睜開!”

入耳的怒氣值太滿,莊非吓得立刻睜開了眼。

眼前的妖孽男人現實感十足,有一瞬間,莊非從半夢半醒的狀态中被強行喚醒了。

她意識到,哦,這是真人啊,這是現實啊。

然而,什麽是現實呢?

現實就是她已經死了,死了好久了。

還有什麽真實可言呢?

對于一個死人來說,還有什麽比死亡更真實呢?

于是,這股微弱的意識很快被一股更加強烈的意識淹沒。

還是在劇本進行時呀,這回又是什麽劇本?

然後,莊非就發現周慎遠放過了她的下巴,改為摩挲她的臉,慢條斯理道:“怎麽不繼續問我是誰?”

這出戲,怎麽就沒有出乎她的意料呢?

一定是她看得霸總小說太多了。

莊非痛心不已,怪我,怪我,都怪我。

哪怕酒色上頭,也不能真的随便上手啊。

哦,好像她還主動上下其手了呢。

這位一眼可見的如此強勢,不比單純的富三代學弟好糊弄。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決定從善如流,“你是誰?”

那就,先走着吧。

找機會再斬斷亂入的劇情,堅決不走別人家的劇本。她就要走自己的劇本,讓別人家的劇本在她這裏無處可走。

唉,一不注意,這位就好像在“我這麽在意你,你竟然一點不在意我”的霸總回路上走得更遠了。

周慎遠:……

莊非敷衍得如此明顯,周慎遠被狠噎了一下,反而有短暫失語。

尤其是她那副“我就靜靜看你小題大做”的眼神。

周慎遠的氣就上來了,怼着莊非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周慎遠,我是周慎遠。”

哦,聽聽,聽聽,不是我叫周慎遠,而是我是周慎遠。

多典型的霸總式自我介紹。

多理所當然啊,好像全世界都應該知道周慎遠是誰一樣。

哦,不對,她還真知道周慎遠是誰。

她才托過人讓他們寄東西到周氏集團總部呢。

莊非擡手撐住周慎遠的肩膀,“你是周慎遠?”

她仔細盯着他的臉,果然依稀看出了眉眼間的相似之處。

莊非眉頭一點一點皺起,特別不願相信,便又重複追問了一遍:“你真是周慎遠?孟周舟的小舅舅?”

孟周舟三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周慎遠頓覺怫然不悅。再加上小舅舅三個字,他的臉登時黑了。

莊非的臉也黑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還是沒能完全斬斷上一個劇本呗。

莊非心念電轉,猛然想起派對上那杯不大對勁的和解酒,一時憤然大怒,“他竟然真敢下藥?辣雞!”

她本以為自己這回掉的是酒後亂劇本,沒想到還有劇中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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