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
天空漸漸露出了魚肚白，山路遠遠要比想象的要難走很多。
連夜的趕路加上這幾天都沒有吃過東西，康子修明顯感覺到體力已經有些透支。俊朗的臉上露出難掩的慘白色，額上也滲出不少虛汗。這時，微微感覺到背着的戒悟似乎輕輕拱動了下，不由低語道：“你醒了？”
戒悟擡起埋在康子修脖頸間的頭，雙眼有些浮腫，點頭“嗯”了一聲，卻帶着濃濃的鼻音。
這幾天因為腿上有傷，所以一直都被康子修背着。猶豫半天，戒悟才說出口：“你要是累了，就放我下來吧，我的腿差不多……已經好了。”
康子修卻依舊大步走着，絲毫沒有要放下她的意思，只是笑着：“都說出家人不打诳語，怎麽這幾天都學會說謊了，” 晨曦的陽光罩在康子修過分慘白的臉上，卻還是露出一抹極淡的笑，這一笑使得幹裂的唇上滲出不少血絲，可是他卻絲毫沒有覺察一樣，語氣卻依舊帶着淡淡的寵溺：“就你這點身板，還累不到本國舅……再睡會兒吧，說不準等再醒了咱們就走出這裏了。”
戒悟咬了咬唇角，一時語塞竟不知道怎麽接下去，只是靜靜看着康子修的後腦勺，睫毛卻有些濕潤。
雖然她看不到，但是卻能感覺到，現在他每走一步要費多大的力氣，她知道他其實是在硬撐。
這幾天來，別說吃的就連可以解渴的水都沒有，倆人就這樣幹熬着，連夜趕路，就算是身子再好的人可能都成撐不住，更何況他一直這麽背着她……現在的體力可想而知。他們都清楚再這樣下去，他們可能都會死在這，如若丢下她，或許……他還有的一搏……其實，他大可丢下她不管，畢竟生死關頭，就算真的丢下她，她也不會怨他。
戒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腿……什麽時候她也成了累贅。
腿上的傷口，雖然暫時用衣帶止住了血，可因這麽多天了傷口卻仍舊不見愈合，稍微一動就會流血不止，更奇怪的是傷口周圍的皮膚這幾天已經開始泛起烏黑色，有股黑氣在傷口附近徘徊，仿佛會移動一樣，正緩緩朝着她心口的位置移動。戒悟下意識用衣裙遮住了傷口，緩緩閉上眼，又靠在康子修悲傷安靜休息，她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擔心這個問題，。
……
晨曦的陽光漸漸變紅又落成了夕陽。
就這樣，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眼前的實現也開始變得昏暗，萬籁寂靜。
又是一個天蒙蒙亮，戒悟明顯感覺到她已經連呼吸都開始費勁，眼皮越來越重……幾乎用盡渾身的力氣才可以睜開。她不知道康子修哪來得力氣可以背着她。
“你一個人走吧，放我……下來，我走不出了……”戒悟有氣無力的悶悶說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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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這麽下去……我們……都會……死在這。”
“……”康子修卻仿佛沒有聽到一樣，毫無反映一般，只是從未停下腳步。
戒悟扯了扯康子修的袖角：“你的恩情……我會這輩子都記得……放我下來吧，你一個人或許還能走出這林子。”說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卻亮得很，好似絕美的星辰卻透着虛無：“說不定，你出去之後……再來找我，也不遲。”
良久，卻幾乎不可聞的聽見康子修一聲淺淺的嘆息聲：“傻丫頭……誰讓你惦記恩情了，那是還的……”可是，任誰都明顯聽得出，康子修說話時，已經喘息連連，卻還要拼命僞裝成很輕松的樣子。
“……”
“睡會兒，沒準一醒來就走出這鬼地方了……我不會丢下你一個人不管的。”
“……”戒悟阖上了眼，明明已經斷水好幾天，眼淚溢滿了眼眶，掉了下來。
時間好像被拉長了，一切都開始變得綿長，就這樣，混沌。
也許只是很短的時間，僅僅一個時辰，也許很長，又過一天……漸漸地，遠遠戒悟竟看見林坡的盡頭折射來的波光。
戒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着眨了好幾次：“到了……康子修……我們，到了……”戒悟激動的拍了拍康子修的肩膀，幹裂的唇邊終于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欣喜。
“……那……就好了。” 半晌，那個聲音輕喃。
只見，康子修繃緊的身形卻微微一松，頭也不回的小心放下戒悟。
等戒悟雙腳剛落了地，就在此刻，康子修整個人卻毫無防備的重重栽倒在地！
“康子修！”戒悟幾乎呆住了，顧不得腿上又重新流血的傷口，趴到康子修身邊。慌張地将他整個人翻過身。
剎那間，戒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七竅流血……
此時這張臉，哪裏還有之前見過的半分神奇，變得灰敗的不帶絲毫生氣，緊閉的眼睛卻還不斷滲出血漬，可是他的嘴角卻仿佛挂着笑容偏偏那笑在灰白的臉上顯得分外觸目驚心。
怎，怎麽？！戒悟無措地顫抖得抱住康子修，四周空氣仿佛結了冰一樣。她卻依舊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少得可憐。
“康子修，你醒醒……”戒悟低着頭，看向懷裏的康子修。
過分浮腫的眼睛，還有早已幹裂得不成樣子的嘴唇，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這幾天他究竟經歷了什麽？！
“怎麽，怎麽……這麽傻？”戒悟突然變得茫然不知所措，聲音肚裏一半含着一半，變得含混不清：“……不是說，放下我……怎麽，怎麽就……”心裏一陣酸楚。
丢下她，不是可以活得好好的，何必落的這麽不堪？
眼淚，仿佛決了堤。
“抓住她！”忽然，早已埋伏在附近的侍衛，從山矮頗後沖了出來，手持利劍，頃刻間以将她團團圍住！
圍起的侍衛中，緩緩走來一人。那人衣着華麗，微挑着的眼角始終帶着幾分笑意，此時此刻的他，沒有僞裝本該如此冷漠，只是那雙桀骜的眼睛再看見戒悟這般狼狽的模樣時，有幾秒的怔楞，但很快只剩下眼底甚至蘊藏着掩飾不住的怒氣。
……
戒悟卻出奇的平靜，一味的緊握住康子修發涼的手。看着漁家小院遇見的那個二傻子，不對，應該是苗疆的少主人邵睿才對，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來。時空輪轉，她竟依舊還看不清這個人的真面目。
邵睿走到戒悟身邊，用手緊緊捏住戒悟的下巴，破事她不得不和他對視，幾乎咬牙切齒的說道：“怎麽模樣變了？你和他睡了？！”
戒悟微微揚眉，慘白的臉色卻出奇的坦然，竟傲然挑起嘴角，輕蔑道：“關你屁事！”
聞聲，邵睿捏緊的手又加重了幾分，那一瞬間，他甚至瘋狂的想掐死她……
“我當你多大的本事找到了靠山，不還是個不中用的東西！”邵睿鄙夷地瞥了眼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康子修：“逃了一大圈，不是又回到這裏，結果不還得乖乖跟我回去。”
戒悟微微挑眉：“那倒未必。”明明只是個再虛弱不過的微笑，可是在夕陽下那雙漆黑如星辰的雙眼，帶着些狡黠和倔強卻讓人覺得耀眼，令人心醉。
邵睿不禁有些看癡了，片刻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掩飾般急忙大聲斥責：“本太子帶着這麽多侍衛親自壓你回去，我就不信你還能插翅讨了？！”
“若是死哪？”戒悟将康子修的手放下，平靜的說着。
“你！”
“若是我不願，你也不過是帶多回去一具屍體。”
“……”邵睿憤恨的瞪着戒悟，卻還是難掩震驚，一時竟也不敢妄動。
“找名大夫為他醫治好，照顧讓他回中原……我自會跟你回去救你的未婚妻。”戒悟不卑不亢的說道。
……
夕陽下，戒悟被裙子遮蓋的雙腿不斷的滲出大片的血，額上一層薄薄的細汗，只是一味緊緊咬着下唇。耐心的等着邵睿的答案。
良久，反複斟酌的邵睿終于點了點。
直到看着康子修被大夫帶上船，漸漸駛離港口，戒悟這才覺得一直提着的氣松了下來，這一別，可能就是永遠……戒悟恍恍惚惚的仿佛看到第一次見到康子修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和尚……戒悟莞爾一笑，卻似百花極豔卻要散去般虛弱。
或許，她比風娥幸運，起碼那個人自始至終都未丢下過她。只可惜，萬事不能強求，也許只能緣盡于此……
下一秒，竟覺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一旁的邵睿慌張抱起戒悟，這才發現紅裙子下大片的血，甚至連土裏都滲着刺目的血。
“戒悟，戒悟你醒醒……不要吓我……”邵睿幾近猙紅得雙眼帶着從未有過的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說了不會棄坑的拉，就是慢點。
不過不會再這麽久才更新了，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