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完
“已經快出了城門。”戒叁加快手上的鞭子,對身後的人說道。
說話間,飛馳的駿馬已經能夠出了苗疆最後的城門,戒悟透過戒叁的肩頭,不由望向身後漸漸遠去的苗疆,看着前方不遠的城門,抿嘴一笑。
……
港口。
黑漆漆的海面上,遠處一艘商船漸漸駛來。
戒叁扶着戒悟上了船,船還沒起航,遠遠就看見大片的火把猶如火海一般越靠越近。
知道是紹睿已經追來,戒叁慌忙轉身讓船家趕緊開船。
誰知,一直利箭灑着戒叁的臉頰射來,牢牢地深釘進船桅上。
不由大驚。
“再走一步,我下一支箭就要了你們的命!”
戒悟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紹睿駕着馬已經來到面前。紹睿也不下馬,居高俯視着戒悟,一雙好看的鳳目再沒了之前的嬉笑,依然是滿眼的肅殺。微微擡手,身後的衆多侍衛稍稍退讓。
“師父!”戒叁有些急了。
只見,老和尚和師兄弟們各個被鎖上撩開,明晃晃的刀刃擺在脖頸處。
“信不信,我一聲令下你的這些師父師兄們就身首異處。”紹睿冷冷地說到,眼睛卻從未離開過戒悟,滿是恨意。
……
站在船上的戒悟,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一望無際的的海水,好像怎麽都望不到邊。雙眸一瞬間閃過一絲再難掩藏的失落,回過頭時,眼中竟帶着從未有過的決絕。提着衣裙下了船,一步步朝着紹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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擋在最前方的侍衛各個推到兩邊。
戒悟站在紹睿的馬上,昂着頭看着他,不卑不亢的說道:“放了我他們。”
紹睿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好聽的笑話,不由嗤笑出聲,微微俯身:“憑什麽?”
“這是你跟我的事。”
紹睿微微俯身,翻身下馬,幾乎貼着戒悟的耳旁,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也知道這是你跟我的事情,那請你先告訴我,我紹睿已經過門的妻子為什麽不在新房呆着卻逃到這裏?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我就放人。”
戒悟卻不動聲色的緩緩眨了下眼,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層陰影,看不出情緒:“很簡單,我一分一毫都沒有想過要嫁給你。”
聞聲,紹睿一把揪住戒悟的領子,眼中迸發着一絲癫狂的恨意:“你再多說一句胡話,我就殺了你!”
戒悟卻坦然的對這紹睿的雙目,卻淺淺一笑:“我從船上走下來,就沒打算活着回去。我和你紹睿哪裏有什麽情分……就算是有那也是幾年前我和一個已經死了的傻子相依為命的時候才有的……至于你,我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多餘。”
“閉嘴,你閉嘴,你說謊,說謊!!”紹睿激動的滿眼通紅,仿佛戒悟說的話是這天底下最難接受的大謊話。
“是嗎?”
“……”
“紹睿你是個聰明人,你比我還要清楚,早在你帶我回苗疆要我替梅舒儀換血,咱們之間也就剩那點可憐的欺騙了。”
“你說謊,你說謊……”
“之前你騙我一次,我現在還回來了,咱們兩不相欠。”
紹睿緊緊地揪着戒悟的領子,仿佛怕一松手人就會便沒了一樣:“你跟我回去,我什麽都不計較,咱們再從新開始……”
“……”戒悟卻果決的搖了搖頭:“就算我走不了,也不會和你回去。”
“……”紹睿一臉的茫然,猙紅的眼睛閃過一瞬的受傷。
“我的心已經回了中原,那裏……有個人等了我兩年,等着我回去……”說着,聲音竟有些顫抖,眼淚從眼角滑了下來。滴到紹睿手背上涼涼的。
紹睿幾乎不敢相信的看着戒悟,聲音竟有些幹澀:“……你都知道了……怎麽會……他明明已經傻了不記得你了,怎麽會……”
戒悟覺得眼淚好像止不住了一樣,順着臉頰不斷的滑下:“可是,我記得他,還認得他……”
康子修,傻了。
這是老和尚來了苗疆之後告訴戒悟的。
因為當時紹睿派去的大夫趁康子修昏迷封了他的兩條大動脈,起初并不覺得異常,可是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診治的太醫只是說有餘銀針封了大動脈太久,給大腦造成了負擔,所以人醒來後,可能會……
老和尚告訴戒悟,這件事在中原知道的人并不多,一是礙着康子修的身份,二是深追其中的緣由可能會造成兩國的征戰。太後固然心痛,卻只能隐忍不出聲。
後來,好了之後的康子修癡癡傻傻卻整天蹲坐在佛堂,不吃不喝,只是獨獨囊囊的說,忘了要接一個重要的人回來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太後一時沒招,只能呆着康子修來了沙礫寺。
到了沙礫寺骨瘦如柴的康子修,症狀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碼肯吃些東西。
就這樣住了三個月有餘,太後因為皇上大病必須會回朝,康子修卻怎麽都不肯離開,一時沒有辦法只能将人留在沙礫寺。
老和尚說,後來他負責照顧國舅爺,以前多威風一個人,現在卻……有時候看着總覺得怪可憐的。偶爾一次,老和尚提起她,誰知道康子修就會變得特別有精神,所以老和尚總會給她将一些關于她的事情,雖然奇怪,但是總覺得不可能。
一日一日竟已經兩年多……直到老和尚知道戒悟要成親,于是就決心來試試。
老和尚對她說,如果真是你欠人家的,就趕緊還回去。
這一輩子還能有幾個年頭……
“……就當是我求你,讓我回去。”戒悟滿臉已是淚痕。
通亮的火把幾乎照亮了半邊的天,紹睿清清楚楚看見戒悟眼底怎麽都無法遮蓋的悲傷。這一瞬間,他竟恍然松開了緊揪着她的手,一時之前,之前的氣魄竟一瞬間消失殆盡。灰白的垂下雙手:“走……快走……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
“……謝謝。”
這是戒悟最後留給他的兩個字。
遠處,漸行漸遠的商船,沒多時就消失于漫天黑暗的長夜。
紹睿睜大了雙目,怒目看着遠方望不到盡頭的海岸,卻一直還緊緊攥着雙手,才不過一會兒就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決定。不過,又能怎麽樣……那雙美麗的眼睛裏,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她的身影,如此的決絕,他那時,甚至覺察到她必死的決心……
他留下她又能如何,一個死人……又有何用。
……
不知不覺攥緊的雙手,指甲竟嵌進肉裏。
沙礫寺,藏經閣。
“喂,看什麽吶?”女子輕輕蹲□。
聞聲,年輕和尚輕輕擡起頭,俊逸的臉上卻呆着幾分呆滞。逆着光,只覺得眼前的人,被光芒虛晃得看不清楚模樣。
“……”女子卻只是笑了笑,緊挨着年輕和尚一起坐下:“以後,我都陪你一起看怎麽樣?”
青年和尚有些不适的皺了皺眉,顯然不太願意和這個陌生的人多說話,不自覺的挪了挪,稍微離遠了些,拉開些距離。
女子卻不以為意,只是靜靜地看着青年和尚,喃喃的說道:“我回來了……”
話音落下時,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秋風吹起,卷起地上的枯葉。
作者有話要說:這下真的完結了。
哎……
本人真實坑品一流~嘿嘿~~
俺還有一個番外沒有貼上,要是喜歡俺會盡快貼上的~~
先完結吧。
☆、番外 遇見奇跡
一年半後,冬。
“小子!膽敢偷懶?!信不信我告師父,直接拔了你的皮?”戒捌摳了摳鼻子,沖着戒悟嚷嚷道。
戒悟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瞧你那點出息。”
戒捌扭頭,不搭理戒悟,徑自自個躺下,瞧着二郎腿望天。
戒悟瞥了瞥嘴,嘟囔道:“真是沒天理。憑什麽師父讓我一個人把全沙礫寺的打掃的活都幹了,就不知道同情同情女性同胞。”
戒捌眯着眼睛,哼唧了句:“就你,充其量也就是半個女人,看你頭上那锃光瓦亮的腦門,哪一點像個女人?當初多少師兄弟摁着你不讓你剔光頭,你非不幹,現在舒服了?”
戒悟狠狠地瞪了一眼戒捌,抄起手邊的小筐子和小笤帚,乖乖去前院掃雪去了。
唉……
戒捌說得沒錯,是的,她現在又是禿瓢了。
沙礫寺的一枚小和尚沒錯,還是編外的。
想起當初她剔頭的時候,可謂是浩浩蕩蕩。那時候多少師兄弟哭碎了心,非說好不容易從沙礫寺出來一個能看的、水靈靈如大蔥一樣的女人,怎麽也不能被這不長毛的發型給禍害了。那時候她的一衆師兄弟們真是一個比一個憐香惜玉,可是現在瞅瞅,唉,又是一聲長嘆,多少狼心狗肺。
戒悟不由搖了搖頭,不由感嘆世風日下。
……
這段時間過得太平靜,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她還是沙礫寺的一名小和尚,一切都沒有開始也沒有變,簡單卻充實。有人疼,有人罵……卻比任何時候都覺得平靜。
還記得,她剛從回到沙礫寺。
他正坐在藏經閣裏端着經書看……
她緩緩走到他面前,明明只是幾步卻覺得恍如隔世。
也就是那時候,她從來沒有覺得她穿來這裏是如此正确,原來穿越這麽久的時光,只為了這個人……
不知不覺卻已經哭紅了眼。
老和尚總說,老天帶她不薄,誰都沒想到康子修漸漸會開始認得她。
太醫老生常談,說是奇跡。
但是她總覺得這是他應該的,答應她的,否則以後的這麽多年讓她一個人如何過。
後來,她幹脆剃去了滿頭烏黑的長發。
那天,她穿着熟悉的僧袍,光溜溜這大腦門站在康子修面前的時候,她真的看到康子修渾濁的眼神有了片刻的閃動。
誰都不知道,當時她差點哭出聲。
……
時間總過的飛快。
有句話怎麽說的,拜多了神自有神保佑。
在某個冬天,康子修終于有了氣色,太醫激動得直拍手,看到了希望。
可是因為沙礫寺的藥材有限,所以不得不帶着康子修回都城,再三像戒悟保證舉國之力一定會有氣色,只是不能保證是不是恢複正常後的康國舅是否還會覺得這段前塵往事。
走的那天,戒悟意外的卻沒有跟去,要說的話都寫進信裏,塞了很多都給康子修小心的帶着。
“這次換我等你……要是你好不了或者,已經不記得我了……就不用回來了……能好好過活着比什麽都強。”
康子修拽着戒悟的僧袍,久久不丢手。
……
後來,故事總是這樣。康子修這樣麽沒多久就傳來逐漸康複的消息。
只可惜……
那消息卻有點讓人惋惜。
聽說為了修護和苗疆的關系,紹睿親自來了大赟國出訪,卻對欣儀公主一見鐘情,苗疆的太子紹睿點名只願娶欣儀公主,別的誰也不愛。
于是,康複後康子修不得不作為護嫁大将軍陪同着欣儀公主送去苗疆和親。
來報信的劉公公提過,欣儀公主長得不算公主中最标致的,卻挺有靈氣,說來也怪這模樣卻像極了沒變模樣之前的戒悟,讓人過目難忘。只是誰都沒料到,護嫁的康國舅途上卻愛得公主,不能自拔,臨陣倒了戈,攜公主浪跡天涯去了。
朝內,自然是大震。
四下搜羅都沒有消息。
太後氣得生了病,卻只能束手無策。之後公主和國舅再無了音訊。只是聽後來人說兩人在附近的小國出現,似乎,挺幸福的。
……
“戒悟!戒悟!有好戲看!”戒肆屁颠屁颠朝着自己跑來。
戒悟支起來笤帚,拿眼角劃拉戒肆。
“師父說有大戶人家要來添香油,老規矩要你藏起來。”
“憑什麽啊,”戒悟拿袖子抹了抹快要流下的鼻涕:“上次劉老爺家來上香帶了不知道多少點心,全都讓你們這些老禿驢吃了,一個都不給我剩下。還有張員外那次,帶了好幾件新僧袍,你也也全分了……就剩我一個人當牛做馬,師父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嘛,我不幹!這次我說什麽也得去看看。”
戒肆詞窮,搓了搓凍紅的手,考慮了半天,才勉強點了點高貴的頭。
二人偷偷摸摸遠遠站進受贈的僧人隊列中。
天實在是太冷,手都有些凍僵了。
戒悟縮了縮脖子,昂頭看了看天竟飄起了大雪。
擱着紛飛的雪,戒悟好奇地探頭看了看前方。
只見,站在佛寺外的那人着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袍,袍子的袖口繡着金色的紋飾,領口上裹着白色的狐裘更襯得肌膚雪白,雙眸卻帶着談談的冰冷。
戒悟卻只覺得鼻子一酸,眼圈都紅了。
那人似乎感覺到戒悟的視線,不由好奇地朝着這邊看來。
四目相對,那人卻只是極淡地一笑,拿着一件上好的僧袍緩緩朝着戒悟走來。
修長的手遞過一個毛茸茸的小瓜帽看,輕輕地扣在戒悟頭上。
“暖和嗎?”
戒悟沒出聲只是拼死的低着頭,眼淚卻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掉進地上薄薄的雪面上。
那人靜靜的看着戒悟,翻開手接了接天上掉下來的白雪。
掉入手心,涼涼的。
……
可戒悟的眼淚卻掉在地上化成了一片。
“哎……”那人長嘆了口氣。笑了笑,手輕輕地拍了拍戒悟的頭:“果然你還是留長頭發好看,光禿禿的腦袋冬天不冷嗎?”
聞聲,戒悟一怔,許久才驚愕地看和眼前的人。
康子修去只是笑得更深了,手指輕輕地為戒悟抹去了臉上還挂着的淚珠。
“我帶着記憶找回來了,這次再也不走了。”
……
相信奇跡嗎?
遇見了你之後,
奇跡了真的才開始發生。
至于再到後來嘛。
老和尚挺滿意現狀。
一衆和尚也滿意,他們可愛的師弟出嫁啦,雖然說和尚要斷六親,但還是覺得心裏暖呵呵的。
至于,康子修後來對戒悟說,那段傳聞有真有假,欣儀公主是真的,不過,和他私奔倒是假的。欣儀公主的情人原來是一同陪去大将軍。他只是送佛送到西,太後也知道這件事默許的,誰讓她老人家壓根就不願意欣儀公主嫁到苗疆,但是礙着苗疆的面子,只能和康子修一起出此下策。至于邵睿,對戒悟是有點魔障,不過,年輕人誰沒點念想。誰讓這是他欠她的。
再到後來的後來。
大赟國的國舅被除了名,可沙礫寺的沙礫山下卻多了一個府宅。
主人也姓康。
女主人名字有點怪,叫戒悟。
作者有話要說:我去抛新坑,
希望有人喜歡。
這次多攢點字數。
初步打算寫個掃把星和小混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