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表哥

兩天後，常媚兒的舅舅謝進帶着兒子謝舒華來了。中午常世祥設宴款待，常媚兒一家人做陪，連哥哥都特地趕了回來。 舅舅喝了幾杯酒，臉色有些紅了，問常廣益道：“現在在縣上做的怎麽樣？一定要多長個心眼，不要像舅舅……”

“現在衙門裏的事我都捋順了，倒是沒什麽。只是這一陣子世子來查縣令包庇庶族冒認世族一案，前兩天還找我去談話了，我當時不知怎麽辦，所以什麽也沒敢說。”常廣益有些苦惱的說。

“是嗎？”謝進聽了頓時有些驚心，這與自己當年的情景倒有很多相似之處，“那你一定要仔細觀察一下世子對你們縣令的态度，如果世子是真想 拿他開刀，不留情面的話，你就要早日将你知道的都說了。如果他對這件事還留有餘地，那就要守口如瓶，一句話也不要說。當年你舅舅我就是沒有看清形勢，揭發了自己的上司貪污、草菅人命一事，結果上司到上面一活動，什麽事都沒了，舅舅反而被罷了官，哎……”

常廣益聽了連連點頭，一邊吃飯一邊慢慢的思索着。

常父端起酒杯來敬了自己的大舅哥一杯，又問道：“舒華最近怎樣？前一陣不是已經到中正處報備了，聽說要做錄事？”

“別提了，中正處的評議雖然下來了，可是縣上的任命卻遲遲不發，這不想找妹丈來商議一下，湊幾貫錢去活動活動。”

“大哥怎麽不早說，我派個人給你送到家中去就是了，別耽誤了賢甥的前程。”常父對人一向大方，聽了這話，立馬叫管家去支錢。

謝進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妹夫的繼妻李氏，見她并沒有露出不高興的神色，這才放了心。

這一頓飯倒也吃得其樂融融，席間謝進又提到自己的母親想念媚兒了，想要接她去住兩天，常父自然答應，笑着說：“嗯，媚兒也有一陣子沒有去了，那一會就讓媚兒跟大哥一起回去就是了，倒是省得我去送她了。”

常媚兒聽了心中也暗自高興，要說這個世界上真心的疼自己的人也就是外祖母了。

外祖母家房子小，所以常媚兒只帶了芳雲一個丫頭。吃過飯，收拾了一些簡單的日常用品，就跟着舅舅和表哥回去了。

“姥娘！”一到了外祖母家，常媚兒就撲進了外祖母的懷中。外祖母也一個勁的摩挲着常媚兒一邊感嘆：“真是越長越大了，也越來越漂亮了。”

“姥娘，怎麽你還打趣外孫女，我以後再也不來了。”常媚兒嘟起嘴來，在外祖母的懷中撒嬌。逗得外祖母呵呵直笑。

外祖家是前後二進的院子，外祖母與一個老家人住後院，舅舅他們住前院。常媚兒跟外祖母玩笑了一陣，又去前院拜見了舅母，還送了舅母一個自己繡的荷包，裏面裝了一個赤金梅花垂珠發簪，舅母見了很是喜歡，一邊張羅着晚飯，一邊吩咐家裏唯一的丫環去幫媚兒收拾屋子。

第二天早上吃完飯後，芳雲被舅母的丫環叫到前院去摘杏子去了，媚兒本來也想去湊熱鬧，卻見表哥謝舒華手中 拿了一個盒子走了進來，笑嘻嘻的說：“媚兒，給你看一個好東西。”

常媚兒剛要伸手去 拿，謝舒華卻又将盒子藏到了身後說：“昨天你送給我娘的荷包，我看着也好，不如你也送我一個吧。”

常媚兒扭過了身子說：“我今年一年也就只繡成了一個，別的沒有了，你的東西我也不看了。”

謝舒華以為常媚兒生氣了，趕緊轉到她面前，将盒子塞到了她手裏說：“逗你玩呢，你還真生氣了？”

常媚兒打開盒子一看，卻見是一個精巧的竹雕筆筒，上有竹林七賢行樂圖，古樸典雅，倒是很合常媚兒的心意。她 拿着筆筒微微的笑了笑，一擡頭，見表哥正咧着嘴傻乎乎的笑着，忍不住擡手彈了他一下腦門。

小時候常媚兒住在外祖母家，經常與表哥打鬧着玩，謝舒華一下子驚醒過來，追着媚兒就要彈她，媚兒一邊跑一邊喊救命。

兩人在屋裏笑鬧，外祖母聽到了，在外面大聲說：“舒華，不許欺負媚兒。”兩人才笑着停下來，各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我摘回杏子了，又大又甜，姑娘快出來吃吧。”芳雲在外面一邊洗杏子一邊沖屋裏說。

常媚兒說了一句“好”，站起來就往外走，不防表哥卻拉住了她的手，将一個信封塞進了她的手中，有些扭捏的一轉臉走出了屋子。

常媚兒一愣，突然想了起來，前世表哥也曾給過自己一個這樣的信封，不同的是，那次是表哥到常家拜訪時，在常府的桃樹林中給自己的。

記得那時，媚兒見了這封信後，先是臉紅耳熱，後來就直接将信撕了偷偷的扔到了後園的湖水中，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後來表哥娶了一個很普通的女子，娘家陪送了幾畝地，表哥又做了錄事，日子過的倒也很是不錯。

常媚兒将信放在了自己的床下，才走出去吃杏子。

下午，趁着芳雲被舅母叫去裁鞋樣，常媚兒将信 拿了出來，只見月白的素箋上，用清秀的筆跡寫着：

桃花媚新春，嫩鸀映嬌紅。

郞有采花意，花有歸心無？

常媚兒 拿着信陷入了沉思，表哥雖從小與自己一起長大，自己也一直把他當親哥哥看，可是如果自己嫁給了他，表哥性子溫和，對自己肯定錯不了。再說他也沒有太多的錢，也不會納小妾。自己又可以守着外祖母，舅母一向對自己也不錯，嫁過來絕對不會受婆婆的氣。雖說一開始有些別扭，可時間長了，慣了也就無所謂了。這樣想來，嫁給表哥應該說是最好的選擇了。常媚兒暗暗的下定了決心。

晚上吃飯時，常媚兒趁人不注意給表哥偷偷的使了一個眼色，也不知他看懂了沒有。

謝家沒有人專門洗衣服，所以第二天一早，芳雲收拾了媚兒還有自己的一些衣服出去去外面的小河邊洗衣服去了。謝舒華滿臉春風的來到了媚兒屋裏，昨晚他看到了媚兒的眼神，恨不得立馬就單獨去見她，可是畢竟現在兩人都大了，也要避一下嫌，大晚上他倒是不好去找媚兒，所以只能苦苦的忍着。晚上他興奮的睡不着覺，只覺得長夜漫漫，好不容易才挨到今天早上，又苦挨着吃完了早飯，就迫不及待的來找媚兒。

“媚兒，你願意的，是嗎？”謝舒華上前拉住了媚兒的手。常媚兒看着表哥一幅癡迷的樣子，只覺心中很是別扭，這與他平時那溫文爾雅的樣子反差也太大了。常媚兒很不适應的微低下的頭，強忍着沒有将手抽出來，任他握着。

這樣的媚兒看在謝舒華的眼裏，卻是滿臉嬌羞，粉頸微垂，一縷烏黑的碎發滑了下來，更襯的小臉白膩如雪，不禁大着膽子一把将她抱在了懷裏，将臉湊到了她的脖頸處親了一口。

常媚兒愠怒了的一把推開了他，雖說她的理智告訴自己，這一輩子與表哥一起過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心中的別扭感卻怎麽也揮不去，被自己看做哥哥的人偷親，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還是趕緊找人去向我爹提親吧，不然，我擔心……”看着表哥受傷的樣子，常媚兒有些不忍的說，果然轉移了謝舒華的注意力。

“好，我這就找父親說去。”他一邊說就要往外走。

常媚兒扯了他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等我回了家再說吧。”

謝舒華一想也是，自己要是跟父親說了，媚兒在這裏住着難免會有些尴尬。“好，都聽你的。”謝舒華一想到自己不久後就可以和媚兒在一起了，心中甜蜜，癡癡的望着媚兒，卻是不敢再有什麽動作。

常媚兒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快去讀吧，省得被舅舅看到了，又要挨罵。”

謝舒華心情舒暢的出去了。後來的幾天他雖常來看媚兒，卻也沒有再做什麽親昵的動作，只是不時的催媚兒快回去。

媚兒雖是有些舍不得外祖母，可是也怕這一世跟上一世情況不同，萬一嫂嫂提前給自己說親，那豈不是要壞事。正好再過幾天就是繼母李氏的笀辰了，常媚兒就跟外祖母說要回去準備禮物，外祖母自然不舍，假裝生氣的說：“這才來了幾天就走，連你也嫌棄我這個老婆子嗎？”

常媚兒滾到外祖母的懷中，摟住她的脖子說：“誰說您老了，我看您是越活越年輕了呢，動作比我還利落。”

逗得外祖母哈哈直笑。

常媚兒也覺這一次确實住的日子不多，就又住了兩天，又一再跟外祖母承諾了過一陣再來看她，外祖母才依依不舍的讓舅舅将常媚兒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