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提親

謝進套了車去送常媚兒,謝舒華一刻都按捺不住了,先跟自己的母親王氏提起想要向姑父求親,娶常媚兒為妻。

王氏聽了沉吟了一下,有些遲疑的說:“照理說,這倒是一門好親事,只是你那姑丈一向眼界高,想要攀高枝,恐怕會看不上咱們家呀。”

“娘,媚兒她……已經同意了。”謝舒華臉色微微發紅,一手擺弄着自己的衣角說道。

“你跟媚兒,難道……”

“沒有啦。娘,你想到那兒去了。只是媚兒她說願意跟我在一起而已。”謝舒華見自己的母親一臉暧昧的表情,怕她誤會,急忙解釋。

“好吧,事不管成與不成,總是要試一試。等你父親回來,讓他先去探探你姑丈的口風。”

母子二人商議好了,等謝進一回來就跟他說了。不想謝進聽了,卻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們想什麽呢?真是異想天開!常家妹夫一向都熱衷于跟世家大族結親,為了這個都不惜給廣益娶盧家的跛腳女。媚兒又長的那麽美,他會舍得将媚兒嫁到我家?”

“現在看不起咱們家了?當年娶咱家妹子的時候還不是求着要跟咱家結親!要說這些全都怨你,要不是你把那個小官丢了,咱家也淪落不到如此地步,現在舒華連個稱心的娘子都娶不上。”王氏一聽丈夫這話,也不高興了,陳芝麻爛谷子的,什麽事都想 拿出來說一說。

“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錯總行了吧,總之,不許再提這事兒!”謝進知道再讨論下去,王氏又會沒完沒了的,虎着臉一甩袖子出去了。

“好啊,你還有理了,你說你丢了官也就罷了,有祖上留下的幾畝地,總也能勉強過日子。你倒好,不是每天喝的醉死,就是去跟人家賭錢,把地也輸光了……”王氏一邊說,見丈夫越走越快,早已出了門,不見了蹤影,才悻悻的住了口。

“娘,別說了。”謝舒華扯住了母親,将她扶到了椅子上,又倒了一杯水說:“喝口水消消氣。”

王氏慢慢的喝了口水,嘆了口氣說:“要說你姑丈也算是對得起咱們家了,當年還幫你爹将地贖了回來,誰曾想沒過兩天這老東西又給輸掉了呀!”

謝舒華沒有接話,這事王氏早已說過了不下一百遍了。他知道娘心裏的苦,可是做兒子的也不好說自己爹的不是。

王氏見兒子低着頭不說話,以為他是因為父親不肯去求親,所以心中難過,就趕緊安慰他說:“舒華,不用着急。他不管,我找個媒人去說去,你姑丈一向很喜歡你,再加上媚兒跟他撒撒嬌,他沒準會同意呢。”

幾天後,常家的主廳存德堂,常世祥坐在四角雕花楠木桌旁,心情有些煩燥的端起了茶杯,剛放到嘴邊,還沒沾唇,卻又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對下面坐着的兒子常廣益說道:“叫你娘子經心着點,趕緊給媚兒說一門好親。前兩天,你舅媽竟然來給舒華求親,我雖心中笑她不自量力,但再怎麽說兩家到底都是至親,我也不好把話說的太絕了,所以只是說媚兒還小,将她推了。”

“是嗎,舅媽竟然來求親?以我看,謝家表弟一向與妹妹親厚,這大概是他的主意吧。以後叫媚兒少去外祖家也就是了。”常廣益聽了這事也有些吃驚。

“對了,前一陣你娘子不是說想給媚兒說咱們刺史家的二郞嗎,怎麽也沒有信了?”常父當時聽了這話,心中就一直掂記着。顧家,那可不僅僅是高門世族,并且還有實權派。

常廣益怕父親誤會自己夫妻二人不關心妹妹,緊着解釋道:“媛儀擔心自己的份量太輕,所以想要找自己的姑母來說這門親事,她姑母嫁給了永陽郡太守,正是顧夫人的娘家嫂子。只是她最近剛有了身子了,一直也沒有空閑。一會我回去就與她商議,争取快一點。”

“嗯,一定要快一些,她行動不便,就寫封信也行,早一點把你妹妹的婚事定了,我也就放心了。省得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家,聽說咱家媚兒長的美,都想來求,前兩年我還可以借口媚兒太小,現在媚兒都十五歲了,我也不好說了,反倒平白的得罪人。再者說,媚兒也不小了,現在定不了親事,過了十六歲再想找好的親家,也就難了。”常世祥說到這兒,頓了一下才說道:“我也知道這門親事是我們家高攀了,你跟媛儀說,我會給媚兒裝備豐厚的嫁妝,絕不叫親家有一絲為難和不體面。”

“是,父親,我們一定盡快去辦。您放心吧。”

常廣益回了自己的住處,盧媛儀正坐在窗前,見丈夫回來,忙站了起來問:“爹大晚上的找你什麽事呀?”

常廣益扶了自己的妻子坐下,輕輕的責怪了一句:“你總是這麽着急,起身的時候也要慢點。”說完他也坐了下來,喝了口茶才慢慢的說:“還不是妹妹的事。今天我舅媽來提親了,爹很不高興,心裏也有些着急了,想讓你抓緊一點給媚兒說一門好親事。”

盧媛儀聽了點了點頭說:“嗯,也是我疏忽了,這一陣光顧着自己了。你放心,明天我就給姑母寫信。”

“只是顧家是本州的刺史,恐怕不會跟我們這樣的人家結親吧?”常廣益對這門親事還是有些不自信。

盧媛儀沖自己的丈夫微微的笑了笑說:“這顧家二郎長的不好看,個子不高,人長的也黑。再說他也不是世子,不用肩負壯大家族的責任,還有就是他這個人最喜歡漂亮的女子。前一陣有人給他提親時他說過,自己将來娶親,只要人長的好就行,不論出身。總之這事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吧。”

第二日吃過早飯後,常廣益早早就到縣上去了。前任縣令被顧泓遠罷了官,最近新上任了一個縣令,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每日都要叫他們一幫下屬去例行問話。

上次那件事,因為常廣益剛做了別駕沒多久,并不知道太多的□,所以他雖在世子辦案時什麽都沒說,倒也并沒有受到什麽牽連。

盧媛儀則坐在自己的房中給姑母寫信。她剛想好了措辭,寫好了信,将素白的信箋放在桌上晾幹墨跡。卻見丈夫喜氣洋洋的又回來了,腿還沒有邁進屋門,就大聲的說:“娘子,不用寫信了,刺史大人來為世子求親了!”

“啊,你說什麽?”盧媛儀猛然站了起來問道,直到聽丈夫又說了一遍,才又緩緩的坐了下來說道:“這倒是奇了,這顧家大郎既是世子,又長相不凡,豐神俊逸,就是配個公主也配得上,怎麽會主動來咱家求親?”

“嗯,我也覺得奇怪,不過我聽爹爹說,那媒人來求親時說世子曾見過媚兒一面,這一見就鐘情于她了,所以才求了刺史大人來求親的。”一邊說眉眼中都是掩藏不住的興奮之色,“我猜沒準就是上次,世子來縣中辦前縣令一案時,在福香閣中見到的媚兒。”

“媚兒怎麽還跑到外面酒樓去了?你怎麽也沒跟我提過。”盧媛儀聽了倒覺得這件事很是新鮮有趣。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也是媚兒頑皮,想要出去逛逛……”常廣益将上次的事兒跟妻子詳細的說了一遍,末了又說:“我當時只怕別人認出媚兒來,以後會不好說婆家,卻萬萬沒有想到,世子在樓上見了妹妹,竟然就動心了,不但派人特意的打聽了是咱常家的女子,還說動了刺史派人來求親。”

盧媛儀一邊聽,一邊笑聲不斷:“嘻嘻,這倒是不可多得的奇緣,只是媚兒,她、她怎麽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尋常人聽了誰還敢娶她!沒想到這世子倒真是有膽色、有眼光,不虧人家都說顧家大郞是大家風範,人中龍鳳。”

常媚兒這兩天呆在自己的繡樓,一直心中忐忑,既盼着表哥快來求親,又怕父親會不同意。眼看着從外祖母家回來都十來天了,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常媚兒先是托着腮,盯着窗外的那株大梅樹發了一會兒呆,又去院子裏看了一會兒金魚,最後終于決定到繼母李氏那裏去探探信兒。

她剛剛要擡腿往外走,卻見李氏帶着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頭來了。常媚兒擡眼見李氏滿面含笑的走過來拉了她的手說:“媚兒,走,到裏邊屋裏,母親跟你說點事兒。”又扭頭對兩個小丫頭說:“你倆不用跟着了。”

李氏一般很少來自己這裏,常媚兒想,莫不是表哥來提親,父親同意了,所以叫繼母來說嗎?她心中一陣高興,一愣神間就被繼母拉到了屋中。

“媚兒呀,母親向你道喜了!”一進堂屋,還沒等兩人坐下,李氏就急急的說道。

常媚兒聽了,一顆心也似是噗通一下落了地,這一世自己總算是可以平安度日了。只是她的心中卻并沒有太多的喜悅心情。上一世的悲慘經歷讓她的心如枯木一般,對生活早已沒有了一個少女應有的向往,嫁給表哥也只是想要求個安穩而已。

李氏見媚兒低着頭沒有說話,也只當她是害羞,又接着說:“我們媚兒的命就是好,竟然能嫁到刺史家,将來你妹妹的婚事,也要托一托你的福氣,到時能有你一半好也就行了。”

“什麽,刺史家?”常媚兒猛的擡起了頭來驚問道。

“哈哈,媚兒也沒想到吧?沒錯,就是刺史家,你爹都高興壞了。雖說你才十五歲,可是世子都已經十九歲了,所以刺史大人說想早一些娶過去,剛才你爹已經跟媒人商量好了,今年秋天就成親。你爹說了,為了能配上刺史家的身份,要給你準備幾大車的嫁妝……”李氏并沒有察覺到媚兒神情失常,還在滔滔不絕的說着。

“我不

會嫁的,除非你們擡着我的屍體去。”常媚兒以冷冷的口氣,緩慢卻決然的說道。

這一句話将李氏的一大車話堵在了喉嚨裏,她驚得大張着嘴,半天都沒合攏,看媚兒的眼光也似在看一個怪物。

“出去,不要再跟我說任何一句與顧家有關的話。”一滴清淚從常媚兒黑亮的眼眸中流了下來,滑下了白皙的臉龐,滴在了清冷的青石地板上。

不願意讓繼母看到自己的脆弱,常媚兒一轉身快步向樓上走去。

“好,我跟你父親說去,這也不知是犯了那根筋。”李氏也有些不高興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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