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花燭夜

東興縣離安樂郡有百裏之遙,所以轎子出了縣城以後,就換上了馬車,不過還是将近中午時分才到了顧家。

成親的日子總是熱鬧和忙碌的,只是這熱鬧和忙碌都不屬于常媚兒,拜完堂以後,她就被送到了新房中,身邊是芳雲晴雪與顧家的幾個丫頭、婆子。沉重的紫金鳳冠壓的常媚兒腦袋疼,脖子酸,但她依然默默的忍着,這兩天看兵法也不是白看的,在争戰的開始一定要沉着,最主要的是不能暴露自己的弱點。

常媚兒今天早上起的太早了,心情又不好,一點東西都吃不下,到了現在早就餓了。送親的表姑母與舅母都被請到外面去吃席去了,卻遲遲不見有人往新房中上飯菜。芳雲與晴雪也有些餓了,只是初來乍到,也不好意思問,直到常媚兒的肚子發出了一聲咕嚕的叫聲,晴雪終于忍不住問了房中的一個婆子。

婆子笑咪咪的說:“姐姐有所不知,我們安樂郡的風俗是成親的當日,新娘子中途是不能 拿下蓋頭的,所以也中午也是不吃飯的,要等晚上掀了蓋頭再吃。”

常媚兒想這肯定又是自己那可惡的新婆婆搞的名堂,欺負自己是外地人。上一世自己嫁過來時怎麽沒聽說過這個風俗。不過為了自己的将來,常媚兒決定先忍一回,她并沒有說話。卻是心中鄙夷,心想不就是餓一頓嗎?沒什麽大不了的,上一世自己在那個陰暗潮濕的小黑屋中都不知餓過了多少頓了。咱們以後走着瞧。

夜悄悄的來臨了,門外響起了略有些沉重的腳步聲。緊接着門簾一響,只聽得婆子丫頭們一片叫“大郞”的聲音,常媚兒知道,是顧泓遠來了。上一世他如陽光般耀眼的外表,以及那雙總是有意無意斜睨着自己的眸子,還有那一晚,他那如野獸般的目光,一下子都在常媚兒的眼前閃過。這一世自己将要與這樣的人同床共枕,鬥智鬥勇,常媚兒覺得非常有壓力,非常、非常。

常媚兒聽得一個婆子的聲音道:“請新郎為新娘挑蓋頭,和和美美到白頭。”緊接着眼前一亮,常媚兒頭上那大紅的繡着金鳳的蓋頭被挑開了,只是她依然低着頭,不想去面對眼前的人。卻不想這個樣子落在外人的眼中卻是一派嬌羞的模樣。

顧泓遠微微有些醉意,他今天雖是高興,卻不想錯過了自己的洞房花燭夜,所以盡量的少喝了些,反正敢勸他酒的人也不多。看着自己新婚的小妻子微低着頭,不敢看自己,顧泓遠的嘴角不自禁的翹了起來,綻出了一個暖暖的笑,他上前将媚兒頭上的紫金鳳冠輕輕的摘了下來說:“挺沉的,別壓得頭痛了。”

常媚兒心中鄙夷,早幹嘛去了,我都戴了一天了,現在你才來說。卻是依然端坐着不動。下人們早已麻利的将一桌精細的酒席擺了上來,顧泓遠揮了揮手,讓一幹婆子丫頭都退了下去。

顧泓遠伸出手想去拉常媚兒。常媚兒猛然站了起來,想要躲開他的臭手,卻不想坐了一整個下午,腿都有些麻了,又起的猛了些,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上。

顧泓遠的大手結結實實的扶住了常媚兒的腰,自己的小新娘不光害羞,還很緊張,那天在酒樓中的潑辣與古靈精怪完全不見了。看來她也就是嘴上說說,真到了事上,卻膽小的像是縮進了洞中的小兔子。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常媚兒微微擡頭看了他一眼,只覺的這笑非常的刺眼,不就是不小心差點摔倒嗎,有什麽好笑的。她一站穩了身子,就急忙掙脫了他的手,自己走到了桌旁,要說常媚兒現在最迫切想做的事就是吃飯了,她感覺自己的餓的前胸都貼着後背了。

顧泓遠大步走過來坐到了常媚兒旁邊, 拿起酒壺來給常媚兒滿上了一杯酒,又給自己也滿上了,說:“娘子,咱們先喝個交杯酒。”

常媚兒這時才想起還有交杯酒這一回事,她可不想跟他這種人喝什麽交杯酒,于是就裝作有些為難的說:“我……我這幾天胃口不舒服,喝不得酒的,要不過幾天咱們再喝?”

“胃口不舒服?是不是這幾日天氣轉涼了,身子不适應?我這就叫他們去熱一壸酒來,再放些姜片和糖霜,少喝一點對胃口也很好,這交杯酒可是一定不能免了的。

說着顧泓遠起身出門吩咐人去了,趁着這個功夫,常媚兒 拿出早已藏在袖中的一包瀉藥。本想全都倒在他的酒杯中,可是她發現這個酒杯也太小了點,雖說這藥無色無味,只是這一包藥下去,只怕也會被察覺出來。她只好在酒杯中放了一點,其它的一股腦倒進了酒壺中。然後趕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心卻是通通通的跳個不停。

顧泓遠轉身回來見常媚兒坐在那裏滿臉透着潮紅,神情緊張,以為她是因為新婚夜羞澀緊張,倒也不以為異。他坐回了常媚兒身邊,伸手幫她夾了幾樣菜放在她碗中,溫和的說:“先吃點菜,空着肚子喝酒不好。”他盡力的想要p>

跎偎的緊張情緒p>

常媚兒是真的餓了,也不氣, 拿起筷子撿着自己喜歡的菜低頭吃了起來。顧泓遠卻不吃飯,只是盯着她看。常媚兒心中惱怒,又想起了上一世他看自己時那灼灼的目光,更是煩燥。她啪的一聲放下了筷子,剛想說你這樣盯着別人,別人還怎麽吃得下去飯。卻不想房門輕動,一個身着淺緋色衣服的俏麗丫頭,端一個描金花枝紅漆盤走了進來。一邊躬身向顧泓遠和常媚兒行了個禮,一邊輕聲說:“大郞,少夫人,酒已熱好了。”聲音婉轉動聽。說完就将盤子放在了桌上,将上面的溫酒筒和熱好的酒都擺到了常媚兒的跟前。

常媚兒打眼一看,這不是玉玲珑嗎?她是顧泓遠的通房丫頭,原是府中的歌伎,歌喉清麗,又善跳飛燕舞,腰肢細軟如春波。後來被顧泓遠看中,要到了身邊做了通房丫頭。顧泓遠娶了妻子以後,雖與周玉娥夫妻恩受,但對玉玲珑也依然十分寵愛。她的肚子也争氣,不久後又懷了身孕,被擡成了妾,周玉娥為此也跟顧泓遠生了不少閑氣。

玉玲珑懷孕五個多月的時候,顧泓遠去朝廷奏事,走了一個多月,周玉娥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折騰的玉玲珑不但孩子掉了,連自己的命也沒保住。顧泓遠回來後,傷心震怒之餘,狠狠處置了幾個與這件事相關的人。他心中也明白這件事與周玉娥脫不了幹系,只是并沒有确焀的證據,再說玉玲珑再得寵也只是個小妾,就是有證據,也不能真的将周玉娥怎樣,只是從此以後顧泓遠就與周玉娥心生嫌隙,面和心離了。

後來顧泓遠陸陸續續又納了好幾房妾室,只是再也沒有似玉玲珑那般得寵的。周玉娥的驕縱氣焰也收斂了不少,表面上對妾室都是和顏悅色的,不過她只要一見丈夫對那個小妾不太上心了,立馬就會想法子打發了出去。

常媚兒正回憶着前世的記憶,卻見玉玲珑伸出她那纖纖玉手,剛要幫自己倒酒,卻被顧泓遠制止了,淡淡的說了句:“你下去吧。”玉玲珑有些幽怨的擡頭看了顧泓遠一眼,微低下頭退了出去。

顧泓遠 拿起杯子來親自替常媚兒滿上了一杯酒遞了過來。杯子不大,常媚兒伸手接過時,小心的不想碰到他的手,卻在接過後,被他的手似無意識的從自己的手指上滑過,帶來一陣溫滑的觸感,引的常媚兒一陣心悸。還好不光酒是熱的,連杯子也是在溫水中浸過的, 拿在手中暖暖的,常媚兒心這才稍稍平靜了一些。

顧泓遠端起自己的酒杯,将手伸到了常媚兒面前,常媚兒也只好端起了杯子,兩人胳臂相交,頭與頭湊在一處,親密的喝了一個交杯酒。

顧泓遠看起來很是高興,又坐下來看着常媚兒吃飯。常媚兒擔心一杯酒中的藥量太少,吃了兩口飯後,就站了起來, 拿過顧泓遠前面的酒壺,又替他倒了一杯酒,強忍着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故作嬌羞的說:“大郞,別總是看着,來,媚兒敬大郞一杯,祝大郞康樂永笀!”心中卻恨恨地想,我祝你早日駕鶴歸西。顧泓遠接過杯子,目光霍霍的看着常媚兒,也不說話,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

常媚兒緊接着又給他倒上了一杯,“這第二杯酒祝大郞治州有方,加爵封王。”顧泓遠又接過杯子一口飲盡。常媚兒又倒上了第三杯,顧泓遠這次不等她說話,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戲睨的說:“娘子怎麽不祝我們夫妻和樂,白頭到老,嗯?”常媚兒低着頭沒有說話,心中卻恨恨的想誰跟你夫妻和樂,白頭到老呀,我不殺了你就是對你很不錯了。

顧泓遠見常媚兒窘在那兒,低着頭不說話,心想這丫頭該不是想要把我灌醉了吧,還不錯,挺有些小聰明的。他 拿起媚兒的酒杯來,給她滿上了一杯溫熱的姜糖酒,遞給她說:“來,咱們一起喝一個,祝我們夫妻以後做一對神仙眷侶。”常媚兒怕被他看出端倪,只好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溫熱的姜糖酒一下肚,倒是四體舒暢。常媚兒也不再說話,坐下來自顧吃着飯菜,速度慢得似蝸牛一般,只盼那藥能快點起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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