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沖動
晚上顧泓遠特意推了朋友的相邀,早早的回來了,吃飯時見常媚兒一直低着頭,心中暗暗高興,她肯定是害羞了,終于還是有些開竅了。席間他不停的給常媚兒夾菜,常媚兒心中有氣,沒什麽食欲,卻也強逼着自己一口口的吃了不少。
往常顧泓遠晚飯後一般會到房去一會兒,今日卻直接到了常媚兒屋中,笑眯眯的瞅着常媚兒問:“娘子,那可好看?”
常媚兒低頭不語。顧泓遠走到她跟前,擁住常媚兒的肩膀,帶着她往床邊走去:“來,咱們一起看看。”
常媚兒很乖巧的跟進他坐在了床邊,輕聲說:“在被子底下。”因為常媚兒是坐在靠近枕頭的一邊的,而顧泓遠正好坐在靠近被子的一邊,他笑着扭過身子去 拿。常媚兒從枕頭下面摸出了早就藏在那裏的小匕首。看着已出鞘的刀刃寒着凜冽的寒光,常媚兒一狠心,閉上眼睛,猛的向顧泓遠刺了過去。
顧泓遠正在被子底下摸索着找,卻聽得身後有兵刃破空的輕微聲音,敏銳的猛然回頭一看,只見媚兒緊閉雙目,手中握着一把小匕首正刺向自己。他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匕首當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常媚兒有些驚慌也有些絕望的睜開了眼睛,見顧泓遠一雙秀目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果然自己還是操之過及了,還總是這麽笨,現在可好,不光仇沒有報了,恐怕今天小命也會不保。
明明只是想着他要是再想與自己親熱,就 拿出刀子假裝自殺吓一吓他,不讓他得逞也就是了,仇要慢慢報,還要報得全才痛快,可是剛才怎麽會腦子發熱,做出這瘋狂的一刺呢。
常媚兒這一瞬間心思流轉,不知是該說些什麽來挽回,還是索性不管不顧的發發心中的怨恨。
看着常媚兒吓得有些哆嗦的樣子,顧泓遠心中有一點心疼,但更多的是驚疑與寒心,他冷冷的問道:“刀子從哪兒來的,誰指使你的?”
原來他以為自己是奸細,這倒是好解釋了,反正自己真的不是。如果讓他以為自己只是怕那夫妻之事的小女子,也許事情還有轉機。“我恨你,你這個強/奸犯,禽/獸!竟然給我看這種,無恥!下流!”這其實也是常媚兒的心中所想,也替自己的上一世罵一罵他。
聽了常媚兒的話,顧泓遠暗暗的松了一口氣,還好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原來只是因為這事。不過她的反應是不是也有些太過了?
“你是我的娘子,我跟你親熱是天經地義的,這也叫強/奸?嗯?再說我什麽時候進行到最後一步了?每次我都憐惜你小,顧及你的身子,不忍心強迫你。還特意找了給你看,思量着你沒有親生母親,也許沒人跟你交待這事。我做得那一條,稱得上是強/奸?你倒是給我說說?”顧泓遠捏着常媚兒的手腕語氣不善的說。
常媚兒嗫諾着有些說不出話來,總不能說上一世你強/暴了我吧。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她懷疑自己如果不給他一個答複,他說不定會捏碎自己的骨頭。常媚兒不想示弱,可是眼淚卻又忍不住激憤的流了下來,她将臉扭向一旁,“反正你就是下流,就是禽獸!”一邊說着,一邊擡起另一只手,用袖子胡亂抺了一下眼淚。
看常媚兒又哭了,粉白的臉上兩行清淚,如梨花帶雨,又如早晨清荷上的露珠。偏偏說話時又是一副無理取鬧的嬌俏樣子,顧泓遠的心一下子又疼又柔,不自覺得就放松了抓她手腕的力道。
是自己在官場上混的太多了,現在國事又混亂,一遇到這種事,下意識的就往那方面想了。媚兒一個平民地主家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的,再說又是自己看上了眼去求的親,怎麽會是別人處心積慮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人呢?如果她要是奸細,也就不會這麽笨了。
想到這兒,顧泓遠又想起剛才自己的力道不小,不知有沒有捏疼她,趕緊拉了她的手腕一看,已經有一圈紅痕了。
顧泓遠拉了她坐下,“好了,別哭了,我答應你,只要你不願意,我絕不會強迫你。你先躺一下,我去叫她們 拿些藥油過來,給你塗一塗。”
見常媚兒坐着不語,顧泓遠起身站起來,将地上的匕首撿了起來說:“這個我沒收了,以後房裏不許放這些東西。”
說完就出去叫碧蘿 拿了藥,又返身進來,見常媚兒依然呆呆的坐在床邊。顧泓遠也不說話,伸手抓了她的手腕,細細的幫她塗了,又輕輕的按揉了一會兒,才出去了。
顧泓遠到外屋躺了下來,心中也是千回萬轉。剛才被常媚兒一哭,哭的心都亂了,可是現在轉念一想,這常媚兒的心思也真是怪,就因為這點事兒,就想殺自己的丈夫,這怎麽說也不合常理吧。顧泓遠并不是純潔的童男子,他也是有過女人的,那玉玲珑當時也是第一次,可是她雖是有些害怕,卻又是一副很期待的樣子。
記得那時是父親的笀宴,剛剛□好的一群歌伎且歌且舞,輕紗飄飄。自己當時坐在母親旁邊,随口說了一句,“中間的那個跳得不錯,人長的也俊俏。”第二天母親就讓她來伺候自己了。
也許玉玲珑只是通房丫頭,所以不敢反抗自己嗎?還是常媚兒有其它的隐情?顧泓遠忽然心思一動,會不會是她在家中早已有了心上人。而自己去求親,她的父母不敢不答應,所以她也是被迫的,并不願做自己的妻子?
一想到這個可能,顧泓遠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也不知是嫉妒還是失落。躺在床上越思量這種可能性越大。
第二天,顧泓遠就派了人去打探去了。沒過幾天,消息就傳回來了,雖是在意料之中,可也讓顧泓遠很是失落,原來她從小就與表哥有情,要不是自己去求親,沒準她就嫁給他了。難怪她總是防備着自己,躲着自己,竟然還想殺了自己。
常媚兒這一陣子日子過的清靜極了,周夫人不在,沒人給自己找茬。自從那一夜後,顧泓遠也不來跟自己歪纏了。雖然他每次回來,在下人們面前從來沒有給過自己臉色,不過也着實是冷淡了不少。常媚兒想自己這一招雖然魯莽,雖然笨,可是總算也收到了效果,最起碼讓他不痛快了。
顧淩遠發現自己的哥哥這幾日每天都是冷着一張臉,處理公事的時間好像更長了,不像前一陣,只要是能推的事,都推到自己身上,沒事就往家跑,現在必定是與新嫂嫂吵架了吧。
玉玲珑也發現了大郞對少夫人好像有些冷淡了。自從她來了樂水堂以後,她就知道自己這一生的日子是好是壞,是苦是樂,都要靠這個男人所賜了。她自然是每日都用心的打量他的一舉一動的,琢磨他的心思與喜好。雖然大郎表面對少夫人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可是她還是感覺得到,大郎對她沒有以前那麽親昵了。
這一日,大郞在房處理事務,玉玲珑與碧蘿給他上好了茶就退了下去。房的燈一直亮着。玉玲珑放碧蘿下去睡了,自己一個人守在外面。都到三更天了,他還沒有回去睡。玉玲珑心思流轉,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正在她剛想推門進去時,突然一陣悠揚的琴聲從屋內流淌了出來,聲音清冷中帶着一絲絲的哀傷,飄在寂靜的夜裏,襯得天上的繁星都好似更悠遠了。
玉玲珑知道大郞雅善彈琴,只是他事務繁忙,現在很少彈了。
玉玲珑是歌伎出身,自然知道這曲子。這是一首游園嘆,傳說的做此曲的人是一個小國的公子,經歷戰亂後回到自己的家中。曾經的莊園長滿了野草和野花,雖是春光明媚,可是看在他眼裏,卻是一派蕭條的凄涼景象。他創了這首曲子以表達式自己對故國的哀思。
大郞必是心中不痛快,才會彈如此清冷的曲子。外面沒聽說有什麽事,那肯定是少夫人惹他不高興了。
常媚兒在夢中也聽到了琴聲。朦朦胧胧中,她一顆心也似是飛到了雲端一樣,不知不覺得跟着琴聲向前走去。卻見前方鸀竹掩映,流水淙淙,一白衣男子黑發勝雪,背對着自己揮手彈奏,指法如流雲撫過天空。
不想他突然回過頭來,看面容正是顧泓遠,胸口卻有一個大洞,正在不停的流着鮮紅的血。吓得常媚兒驚叫一聲,轉身就跑,不妨慌亂中被地上一塊石頭絆了腳,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窗外琴聲依然流淌。常媚兒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定下了心思。她暗暗的唾棄自己竟然會在夢中夢到他流血的樣子,那一次雖然自己用刀刺他,可是他可是一根頭發絲都沒傷着。
常媚兒坐在床上仔細聽了一會兒琴聲,心中暗暗思量不知是那個傷心人所彈,只覺聽了清冷無比,不禁心有戚戚焉。想着這彈琴的人必是有心事,無處排解。顧家大郞與二郎都善彈奏,不過他們日子過的這麽好,怎麽會傷心呢?前面紫陽園住着不少侍從文人,倒也有很多善彈的,也許是他們中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