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飛蛾撲火

楊逸然的話很奇怪,關雪息投去一個不解的眼神:“吃什麽醋?”

“……”

楊逸然被問住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陳跡為了關雪息,和白琳琳争風吃醋,但這從常理上說不通。

他想起前些天因撿杯蓋和打架而起的緋聞,遲疑道:“陳跡喜歡她?”

他們的話白琳琳聽得一清二楚,生怕關雪息誤會,她連忙撇清關系:“別加戲,我和他不熟。”

“噫,真的嗎?”

楊逸然陷入了沉思。

關雪息卻根本沒當回事,陳跡的腦回路本來就和常人不一樣,他幹出什麽事都不奇怪,不能用普通邏輯去推斷。

什麽吃醋,都是楊逸然臆想的。

關雪息使了個眼色,楊逸然懂事地離開,留他和白琳琳單獨聊天。

其實沒什麽好聊的。

白琳琳執迷不悟,關雪息只是想勸她兩句。

他以為會和上次勸說段綿一樣順利,沒想到,白琳琳和她不是一個路子的人。

關雪息講了一句經典開場白:“我想不通,你究竟喜歡我什麽?”

白琳琳對答如流:“你學習好,人品好,長得帥,打球也厲害。”

關雪息道:“就這?這些都是外在因素,內因呢?”

“什麽內因?”

白琳琳沒聽懂,大眼睛茫然地眨了一下。

關雪息道:“這麽說吧,假如你明天遇到一個學習更好,人品更好,長得更帥,打球也更厲害的男生,你會忘記我,去喜歡他嗎?”

“這……”白琳琳還真認真地思考了幾秒,“應該會吧,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關雪息:“……”

對,她說得對。

關雪息直接詞窮,感覺白琳琳不需要勸了,她心裏門清兒,大智若愚。

果然,白琳琳理直氣壯道:“可是根本沒有這樣的男生,你就是最好的。我就喜歡你學習好,長得帥,不然呢?誰要喜歡醜男啊!”

關雪息:“……”

白琳琳又說:“我想跟你解釋一下,上回那些話……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好不好?”

說到這兒她有點委屈:“除此以外我究竟哪裏招你讨厭了?你請段綿喝奶茶都不請我,你就喜歡她那種乖乖牌嗎?無聊!”

關雪息:“……”

“我——”關雪息平複了一下語氣說,“我誰都不喜歡,不想談戀愛。就算你不說上回那些話,我們也沒可能。”

白琳琳明白了:“你就是不喜歡我。”

關雪息沒吭聲,算是默認。眼看對面的女孩眼圈紅了,他委婉地加了一句:“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要好好讀書,不想因為早戀分心。”

“你對誰都這麽說!”

白琳琳氣道:“之前拒絕段綿的時候,也是這套話吧?你批發的臺詞嗎?”

她瞪關雪息一眼,把淚水憋回去:“你最好說到做到,永遠也別早戀!否則我——”

白琳琳想放一句狠話,但氣勢不足,更像怨念:“我倒要看看,什麽人才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她傷心地走了,而關雪息果然是批發臺詞不費腦——別人統一發送的是“好人卡”,他發的是“我要好好學習不早戀卡”。

發完若無其事,還有心情把飯吃完。

關雪息回教學樓之後,想起了陳跡。

他走到二班的後門,從門口望了一眼,陳跡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有靈犀一般轉頭看向了他。

似乎是想像上回一樣,等關雪息主動叫自己出去,陳跡寫字的筆在草稿紙上亂畫,已經沒有章法了。

但關雪息沒叫他。

關雪息只看了他一眼,擡腿走了。

“……”

筆尖戳破草稿紙,陳跡怔了怔,沉默了。

其實關雪息是一個很懂溝通的人,但要看他想不想溝通。

陳跡整天陰晴不定,忽冷忽熱,動不動就毫無原因地甩冷臉,是個人都吃不消。

關雪息忍不住想小小地“報複”他一下,讓他也體會一把“莫名其妙”的滋味。

好幼稚。

回到一班的時候,關雪息心想,都怪陳跡把他傳染了。

但這個幼稚的“報複”竟然很有用,陳跡琢磨了一下午,關雪息在門外看他一眼卻不和他說話是什麽意思,是不是生氣了?

晚上放學,他來到一班門口,堵住關雪息。

“有事?”

關雪息瞟了陳跡一眼,裝腔作勢道:“我以為你又陰晴不定,不想理我了。”

“……”

這句話很難說沒有惡人先告狀的既視感,但論吵架,一百個陳跡也不是關雪息的對手。

陳跡只是表面看起來夠酷,冷冰冰,跩得要命。

實際上根本不知道怎麽反駁。

他走在關雪息身旁,沉默的面容越發沉默,好半天才說:“我沒有不想理你。”

“哦。”關雪息蹦出一個字,也很跩。

他們兩個風雲人物一起走在校園裏,還是在人最多的放學時間,很難不惹人注目。

但一回生二回熟,兩人都習慣了,別人愛看就看吧,又不會掉塊肉。

關雪息大步往外走,外衣的下擺幾乎掀起風來。

陳跡見他态度不善,有些緊張,但也沒法解釋自己中午在食堂為什麽冷臉。

陳跡定了定神,問:“你和白琳琳聊了什麽?”

關雪息不隐瞞:“老一套,讓她別喜歡我了。”

聽了這句,陳跡忍不住問:“你一點也不喜歡她?”

“嗯。”關雪息沒有猶豫。

陳跡又問:“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關雪息終于轉過頭來,看他一眼,想了想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陳跡默然。

關雪息自言自語般說:“以前我以為,我喜歡段綿那種類型,但其實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愛,就像小狗小貓也很可愛一樣,只是欣賞。拒絕她之後,她再也不來找我,我也沒覺得難過。”

關雪息反問:“你呢?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陳跡被問得一愣:“我從來沒想過。”

關雪息幫他想:“你這麽不愛搭理人,是不是喜歡活潑可愛熱情主動一點的?讓人家追在你身後跑?”

“……”

陳跡看了關雪息一眼,“好像不是。”

“什麽叫‘好像不是’?”關雪息好奇了起來。

陳跡安靜片刻,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說:“我喜歡那種……會發光的。”

“?”

關雪息眼前冒出一個問號。

陳跡說:“很多生物有趨光性,像很常見的,飛蛾撲火——”

他想說人和其他生物一樣,也有趨光的本能。

但話還沒說完,關雪息這個理科直男就不解風情地打斷他:“可飛蛾撲火不是因為它喜歡火啊。”

關雪息科普似的說:“飛蛾的眼睛是複眼,晚上飛行的時候,靠月光辨別方向。讓光線保持從某一個固定的角度投射進眼裏,它才不會迷路。但當它眼前出現火光的時候,它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以為這團火是月亮。”

“……”

“所以它不停地圍着火光打轉,撲來撲去,其實是在調整光照投射的角度,尋找方向。”

關雪息一點也不文藝地說:“人家是在走位呢,和我們打游戲一樣。”

陳跡:“……”

很好,這次的天,是被關雪息聊死的。

他受陳跡熏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進化成了一個更牛的聊天“高手”。

陳跡沉默好幾分鐘,關雪息終于意識到跑題了,他輕咳一聲,試圖把話題正回來:“你繼續說。”

陳跡和他并肩走,眼睛望着前方。

夕陽垂下校門,天邊一片橘紅。

陳跡看了眼關雪息,聲音很輕地說:“一樣的,我喜歡會發光的人,就像……飛蛾離不開月亮。他的光照着我,我才有方向。”

——否則我會,迷失在無盡的夜行裏。

陳跡嗓音微沙,煽情過頭的話不會被理解,反而會被認為是奇怪發言,他說到一半便止住,匆匆撇開頭,仿佛不敢讓關雪息看清自己的表情。

走到校外的公交車站,陳跡幾乎有些窘迫地同關雪息道別:“我不陪你回家了,明天見。”

關雪息倒是沒多想,只點了點頭:“拜拜。”

……

之後的幾天,陳跡都別別扭扭。

那種別扭關雪息不知道怎麽形容,他覺得陳跡好像突然間想通了什麽事,也好像暫時還沒想通,所以要不停地想。

但陳跡發神經不是稀奇事,他不發神經才奇怪呢。

關雪息只當一切如常。

國慶長假開始的前一天,傅洋發來消息,說是籃球隊歡迎他和陳跡,把聚餐地點定在了一家火鍋店,問他們兩個一號晚上有沒有空。

關雪息問了下陳跡,得到答案後,發給傅洋:“可以。一共來幾個人?”

傅洋說:“六七個吧,看他們帶不帶女朋友。”

又問:“能喝酒嗎?小喝幾杯沒事吧?”

關雪息道:“你問我還是陳跡?我的酒量你知道,陳跡我也不清楚。”

傅洋回複了一個“OK”的表情:“等你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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