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蒙眼接吻
比即将有可能發生的戀愛,更令關雪息緊張的是期末考試排名。
上次月考陳跡只比他低兩分,客觀來看,期末超過他的可能性并不小。
但距離期末考試還有很長時間。
在此之前,十一月初有兩件大事,一是期中考試,二是校際籃球賽。
期中考試對關雪息和陳跡來說,就像是期末的預演。兩人一個抱着拉開分差的念頭,一個做着提前追上的打算,較着勁兒,卷了起來。
他們說話算話,自那天分開之後,就真的不再單獨見面了。
QQ和微信還在聯系,但也不談私事,只交流學習。
陳跡會把自己理解不透的題發給關雪息,讓他幫自己講一遍。
關雪息很樂于教導他,往往知無不言,絕不藏私、不裝假。
但關雪息太好面子了,其實他自己也有吃不透的題型,可他卻恥于下問,拉不下臉請教陳跡。
天知道他怎麽想的,明明以前也互相交流過。
可能現在情況不同吧,他要裝作雲淡風輕,不費吹灰之力地“吊打”陳跡。讓陳跡再也不敢忤逆犯上,說什麽“考第一”,簡直大不敬!
雖然關雪息裝得很像那麽回事,但陳跡又不傻,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
陳跡摸透關雪息之後,第一個熟練掌握的技能就是随時随地給這祖宗鋪臺階,保護他的面子。
有一天晚上,他們在QQ上聊天。
陳跡說:“我們現在有賭約,你還天天幫我講題,我都不好意思了。”
關雪息高冷地甩來一個問號:“?”
陳跡說:“你想啊,就像武俠小說裏兩個人約定比劍,其中一個人閉門練劍,為決戰做準備。可另一個人天天向他偷師……”
陳跡:“你好無私,我好無恥。”
關雪息:“……”
簡單點,拍馬屁的方式簡單點。
陳跡:“你也問我幾道題吧,我們算互相幫助。”
陳跡:“我知道你什麽都會,但如果你不問,我也不好意思再向你請教了,關雪息。”
他都把臺階從珠穆朗瑪峰頂鋪到十六中門口了,關雪息只好纡尊降貴,勉為其難地往下走兩步——挑出幾道題,讓陳跡幫自己講。
自此以後,關雪息就不再拘于面子,不肯好好交流了。
他們一面互相學習,一面拼命內卷,卷到期中考試,成績比上次月考還驚人。
依照十六中傳統,這次期中考試的題也很難。仿佛不出半張卷子超綱題,就辱沒了出卷老師的名聲。
考試周全校都沉浸在低氣壓裏,分數一出,高二教學樓裏哭倒一片。
關雪息第一時間去打探陳跡的總分排名和各科詳細分數,得知對方總分比自己少五分後,他喜上眉梢,打開QQ給陳跡發了一張流淚貓貓頭的表情包,貓哭耗子假慈悲:“陳跡,你已經考得很好了!加油啊!嗚嗚!”
陳跡:“……”
陳跡的确考得很好,雖然他和關雪息之間的分差稍微拉大了一點,但關雪息第一,他第二,他比第三名的鄭哲高出了整整二十分。
在內卷極度嚴重的十六中,二十分是什麽概念?
第三名和第一百名之間的差距,也就二三十分而已。
關雪息和陳跡不僅把自己卷上了一個新高度,還把其他競争者都卷飛了。
更有意思的是,他們兩個對照各科分數,發現物化生三科各有高低,但總分竟然只差一分,數學平分,英語也只差一分,另外三分全都差在語文上。
他們甚至連錯的題都基本一樣。
這件事讓閱卷老師很驚訝,甚至有人提出,他倆是否有作弊的可能?卷面雷同度太高了。
但先不提以他們的水平有沒有作弊的必要,就算要作弊,也沒有條件。
關雪息在一班,陳跡在二班,考場內開了信號屏蔽器,手機信息發不出去,怎麽交流?
關雪息本人倒是一點都不驚訝。
他和陳跡天天一起做題,互相取長補短。基本可以說,陳跡會的他都會,他會的,陳跡也都會。
時間一久,尤其是理科幾門,連解題思路都逐漸同化了。
目前他和陳跡分差最大的科目是語文。
但語文分數多少沾點玄學,很難精準掌控,要提高也只能慢慢練。
期中考試和籃球比賽在同一周。
周五公布完年級排名,周六上午打比賽。
關雪息本來是沒把這場比賽當回事的,能拿獎固然好,拿不到也沒什麽。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
但傅洋可不這麽想。
傅隊長平時嘻嘻哈哈,像相聲演員,比賽日一到,帶他們換隊服上場的時候,卻嚴肅得仿佛在打NBA總決賽。
這場比賽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參賽高中有八個,十六中是其中最不被看好的,而最被看好的是八中。
關雪息聽說,兩校學生因此在貼吧上撕過一場,十六中罵八中故意“拉踩”,八中嘲諷十六中全是只會學習的書呆子,參加競技比賽純屬自取其辱,不如趁早放棄。
雖說在貼吧吵架挺幼稚的,但這個梁子結下了。
兩隊看彼此都很不爽,比賽當天把火氣帶到場上,差點當場打起來。
陳跡就是從八中轉校來十六中的,他不認識八中校隊的人,但他在高一就很出名,那邊的人都認識他。
認識便要重點“關照”,陳跡被嚴防死守,打得空前艱難。但他也幫關雪息和傅洋分擔了火力,讓他們有機會多得分。
今天的比賽采用兩兩一組晉級賽的形式,從早上打到下午,十六中和八中都拼了命才打進決賽,分數咬得很緊。
一整天下來,兩隊主力隊員的體力都下降很多,逐漸開始鬥不動了。
這時陳跡比一般高中生超出一大截的體力優勢就顯現了出來,敵方防不住他。
臨到比賽結束,他一直在尋找關雪息的位置,看準時機合适,一記漂亮的傳球——關雪息接住了!
關雪息不止在十六中有名,外校學生也大多認識他。
場地四周圍滿了各校派出的拉拉隊和觀衆,球到他手裏,現場爆發出一陣尖叫助威聲,十六中學生帶頭高喊他的名字——
關雪息高高躍起,飛身上籃!
“進了!!!”
“啊啊啊啊啊!!!”
“十六中贏了!我們贏了!!!”
場外一片歡騰聲,關雪息卻感覺自己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雙腳落地時腿一軟,險些站不穩,是陳跡接住了他。
對方的手臂橫在他腰上,幾乎兜住了他全身的重量。
隊友們擁上來慶祝時,他們被擠在中間,推搡間關雪息分不清是誰在壓自己,只覺得陳跡緊貼着他,腦袋越湊越近。他心虛地想躲,陳跡卻趁人不注意偷偷親了他一口。
“……”
被親過的臉頰火燒般發燙,關雪息神思恍惚地想,他和陳跡好久沒有私下相處了。
雖然每天都連麥做題,但網聊和真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他突然發現,他有點……想陳跡了。
不不不,這是贏比賽太激動的錯覺。
關雪息鎮定下來,跟隊友們一起回後臺更衣室休息。
接下來就是頒獎環節。
十六中校隊捧回好幾座獎杯,排除那些分豬肉般的友情獎項,其中最重要的是團隊冠軍。
傅洋喜笑顏開,請全隊吃飯。
這次他們都沒帶“家屬”,吃的也比較随便,就是在比賽場地外面随便選了家飯店——吃什麽是次要的,贏比賽後盡情吹牛逼才最要緊。
關雪息的确餓了,傅洋帶頭吹,他只聽着,時不時笑一聲,其餘時間一直在悶頭吃飯。
陳跡不知怎麽想的,竟然坐去了他對面,中間隔一張大桌,特別遠。
或許這也是遵守約定的行為——在期末之前不打擾關雪息。
關雪息冷哼一聲,心裏吐槽:好像誰稀罕見他似的,還挺把自己當回事。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飯後傅洋主張去KTV繼續潇灑,但關雪息生陳跡的氣——別問為什麽生氣,反正就是生氣了——他冷着臉不想去,說今天太累了,要回家睡覺。
已經入冬了,傍晚太陽一落,氣溫驟降。
寒風悠悠吹過,關雪息在路邊打了個哆嗦,凍手又凍腳。
陳跡看了他一眼,伸手去解自己外套的拉鏈,似乎是想脫下給關雪息穿。
但關雪息不買他的賬,跟傅洋他們道完別轉身就走。
陳跡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說好不單獨見面的,公交車上那麽多人,應該不算“單獨”吧。
關雪息知道陳跡在跟着自己,偏偏不回頭。
他上車,下車,走進小區大門,陳跡一直在後頭跟着。越是如此,關雪息越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晾着他。
身後的腳步聲锲而不舍,關雪息刷門禁卡進樓,心想,他倒要看看,陳跡想尾随到什麽時候。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身後“咔”一聲輕響,樓門關上了。
樓道裏感應燈反應遲鈍,沒亮。
一片漆黑中,關雪息突然被一只憑空伸出的大手捂住了眼睛。
關雪息吓了一跳,但對方早料到他會有什麽反應,猛地一拽,将他整個人壓進樓道的牆角裏,一手蒙住他的視線,另一手配合膝蓋抵在他身上,鉗制着不準他動。
“猜猜我是誰?”故意壓低的嗓音暧昧又黏糊,深深鑽進他耳朵。
“……”關雪息沒好氣道,“你有病?”
“嗯,如果想你也算病的話。”
陳跡突然親了他一口,親的是下午在籃球比賽上親過的位置。
“你先放開!”關雪息緊張得要命。
雖然這段樓道不住人,再往上走一段臺階才到一樓。但現在正是夜晚散步和遛狗的黃金時間,随時都可能會有鄰居下樓。
他的心髒不聽指揮地亂跳,陳跡卻總是膽大妄為,什麽壞事都敢幹。
關雪息這種被全小區羨慕的“別人家小孩”,哪受得了這麽大刺激。
陳跡卻半句勸也聽不進去,仍然蒙着他的眼睛。
關雪息的睫毛掃過他發燙的掌心,什麽都看不見,知覺便格外敏銳。他聽到陳跡略微發沉的呼吸聲,甚至對方咽唾沫的聲音。
“你看不到我,”陳跡突然說,“就不算違反約定,對吧?”
“……”
原來這是他故意蒙眼的原因。
可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關雪息沒有反駁的機會,按在他眼睛上的大手用力一壓,他被迫仰起臉,仿佛有意送上雙唇,任人采撷。
陳跡放肆地吻他。
越吻越熟練,越吻越深。
關雪息不想沉溺其中,但不知不覺間對方已經放開了鉗制,只顧擁着他,貼緊他的身軀,吸走他的力氣……
他的手不自覺地拽住了陳跡的衣襟,逸出一聲不易察覺的鼻音,眼尾泛濕。
蒙眼接吻格外刺激,雖然沒親太久,但體驗既短暫又漫長,結束時兩人都有點恍惚。
關雪息不明白為什麽接吻會讓人有脫力的感覺,陳跡粗重的呼吸聲也是罪魁禍首,他越聽那聲音,越忍不住想象對方的神情。
陳跡上回親他的時候很失态,眼神癡迷,鬓邊會有汗……
關雪息猛地回神,勉強拉回一絲理智,故作強硬道:“你不解釋一下?上回是充電,現在又是什麽意思?”
他大有“你今天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別想活着出去”的氣勢。
陳跡盯了會兒他黑暗中隐隐閃水光的唇,低聲道:“這回是貸款。”
“?”
關雪息沒懂,陳跡說:“就當借你的吻,以後成為我男朋友,給你親回來——連本帶利。”
關雪息:“……”
你他媽,可真會算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