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小萍,我先回去了。」

背起夜市版的LV牌包包,寧盈翾在計算機裏打上員工編號,正式下班。

「路上小心點,今天是你男朋友生日吧?」

同在便利商店上班的孫萍笑笑的調侃一臉急着回去的寧盈翾。

「是啊!我答應要做一桌菜替他慶祝的。我先去大賣場買菜,晚一點再回來拿蛋糕。」

看了看手中同樣是夜市名牌的雙C手表,寧盈翾拔腿便往外沖。

「簡直就是夫奴,都還沒嫁就這樣鞠躬盡瘁了,要真嫁了人那還得了喔。」

搖了搖頭,孫萍嘴角噙笑的嘟囔了這麽幾句。她從來沒看過這麽傻氣的女孩。

「歡迎光臨……」

一個轉身,公式化的喊出歡迎詞;但下一秒原本還滿臉笑意的孫萍,一臉的笑容全似碰了火的冰塊般,瞬時化成一攤水。

「小姐,寧盈翾在這裏上班吧?」

進門的男子一身黑西裝,笑容可掬,但那兇惡的五官卻讓人不寒而栗。

騎着車齡十年的小綿羊,寧盈翾手提兩大袋食材回到了與男友同住的公寓門口。

「糟糕,我把手機忘在公司了……」

翻找着大門鑰匙,寧盈翾這才發現自己忘了把手機放進包包裏。

咦!她家門口怎會堆着一大袋垃圾?而且還是特大號的黑色垃圾袋。到底是誰這麽缺德亂丢垃圾啊?竟然丢在她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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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蹙起,寧盈翾嫌惡的瞪了一眼自家門前那一大包不明物體,提起玉足狠狠地朝黑色垃圾袋踢了一下。

好痛!這垃圾袋到底裝了什麽啊?怎麽感覺像是踢到了鐵板?

手上拿着鑰匙,寧盈翾好奇的撥弄起那只幾乎塞滿了的黑色垃圾袋。

驀地,黑色垃圾袋因為方才寧盈翾那猛力一踢,整個傾倒歪斜,而那随意打結綁住的袋口也松脫開來,一個圓滾滾的物體滾了出來。

那是什麽?怎麽好像有點眼熟?

寧盈翾放下手中兩大袋食材,靠上前去,将那個圓型物體撿起來。

這個……不是她的鬧鐘嗎?怎麽會在垃圾袋裏?

那麽這一大袋垃圾該不會是……

抓着鬧鐘猛地旋身,寧盈翾拉起堆在門口的黑色垃圾袋就是一陣翻找。

她的衣服、她的書,還有她的廉價保養品……

這是怎麽回事?她的東西怎麽會讓人包成垃圾丢在家門口?

她家該不會遭小偷了吧?

可是,這個小偷未免也太可笑了吧?不是應該要打包值錢的東西帶走嗎?怎麽會把她這一堆沒用的私人物品打包放在門口?

該不會……小偷人還在屋子裏吧?

這個念頭躍上寧盈翾的腦海,讓她整張小臉倏地刷白,拿着鑰匙的手也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拿起鑰匙,寧盈翾緩緩的将鑰匙插進鑰匙孔,心中不斷默念,希望小偷別真的還在屋子裏大肆搜刮。

鑰匙緩緩插進鑰匙孔,寧盈翾手指一轉,咦!奇怪?

鑰匙怎麽也轉動不了,更別說是讓她進門了。

再轉!怎麽會?!

寧盈翾一臉狐疑,長睫掀了一掀,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她手中的鑰匙開不了自家大門。

退了兩步,寧盈翾瞥了一眼門牌。

八樓之三,沒錯啊!

不解的歪了歪小腦袋,寧盈翾再次伸手轉動鑰匙。

轉不動就是轉不動。拔出鑰匙,彎下腰來細看,寧盈翾這才發現她家大門的鎖好像變新了。

這是怎麽回事?她家的門鎖在她上班的時候讓人給換了?

要真的是小偷,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帶着滿心的疑惑,寧盈翾拉着那一大袋私人物品與兩袋生鮮食材走進電梯,按了往上的按鈕。

她忘了把手機帶回來,又莫名其妙的被鎖在自家門外,就算想要報警也沒有辦法,只好先去找房東借電話了。

拉着大包小包到了房東家門口,寧盈翾按下電鈴。

「寧小姐,你總算回來了。」

開門的房東太太一見到寧盈翾,二話不說便将她拉進屋內。

「我剛下班,可是我家的鎖出了一點問題。房東太太,可以借我打一通電話嗎?」

寧盈翾苦笑,一臉尴尬的看着自己那一包黑色大垃圾袋占據房東金碧輝煌的玄關。

「你知道門鎖的事了?那這樣我就好說一點了。」

将手機遞給寧盈翾,房東太太揚起笑意,像是松了口氣。

「門鎖的事?」

不解的随口問了一聲,寧盈翾撥了男友的手機號碼。

「是啊!羅先生應該跟你說過了吧?他今天早上來把房子退了,沒想到押金才拿走,我那個房子的門鎖就被人灌了三秒膠,所以我只好把鎖給換了,只不過那個費用……」

您撥的號碼目前暫停使用……

話筒那端傳出計算機語音,寧盈翾則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房東太太,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什麽。

「他把房子退了?」

眨了眨靈秀的水眸,寧盈翾臉上硬擠出一抹禮貌性的微笑。

「是啊!真是恭喜你們,聽說要回老家結婚了是吧?」

房東太太一臉祝福的表情,從抽屜裏拿了一張單據走了回來。

回老家?結婚?這是怎麽回事?

寧盈翾臉上的笑是越發僵硬起來,滿腦子理不清的疑惑。

「只不過,寧小姐,羅先生在外面是不是跟別人有些誤會?」

将單據推至寧盈翾面前,房東太太坐了下來。

「誤會?」

努力地将臉上的笑容提了一提,寧盈翾拿起那張房東太太遞過來的單據。

「是啊!我房子的門鎖被灌膠之後,我請鎖匠過來換鎖,沒想到才到八樓就碰到幾個兇神惡煞說他們有事要找羅先生解決,我說他早上搬走了,那些人還不信勒。」

房東太太皺眉搖頭,一想起那幾個青面獠牙的黑衣男,還心有餘悸。

「可能真的有什麽誤會吧,我會找我男朋友問清楚的。」

完全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寧盈翾只好低下頭來研究眼前的單據,随口敷衍。

三千?換鎖的費用?

瞪大了杏眸,寧盈翾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因為押金已經全數退還了,所以這個換鎖的費用只好麻煩寧小姐了。」

房東太太笑容可掬,滿是魚尾紋的雙眼裏閃着逼人的光芒。

「這……這是當然的。」

寧盈翾臉上的笑容一寸寸崩解,她拿出皮夾,将裏頭僅剩的三張千元大鈔交給了房東太太。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回到自己的家,不但不得其門而入,還聽到房東太太說她男朋友把房子退了,押金也拿走了,而且剛才她打電話,他的手機號碼居然暫停使用!

跟房東太太道了謝,寧盈翾拉着那一袋「行李」以及退了大半冰的生鮮食材回到自己的小綿羊前。

重重嘆了口氣。看着那一大袋「行李」,寧盈翾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麽辦才好,更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必須面對這樣莫名其妙的狀況。

奮力将那一袋黑色「行李」固定在小綿羊上,寧盈翾看了看自己剛買的食材,想起了忘在公司的手機,於是決定先回便利商店一趟,至少那樣還可以打電話。

「寧盈翾她下班了。」

孫萍哭喪着一張臉,一再重複這句她說了不下十次的話。

「打個電話給她不行嗎?」

穿黑西裝的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包煙,打算點煙抽。

「先生,我們這裏是公共場所不能吸煙。還有,我也說了寧盈翾的手機忘在這裏,家裏電話沒有人接。」

孫萍幾乎是鼓起了所有勇氣,一張臉可憐得只差沒有哭出來。

「小姐,你态度很差喔!信不信我找朋友來替你們裝潢一下,到時候你就回家吃自己了啦!」

敲了敲結帳的收銀臺,黑西裝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殘留着槟榔紅色汁液的牙齒。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不然請你到外面等一下,寧盈翾晚一點會回來拿東西。」

孫萍的眼眶裏滿布淚水,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再說錯一句話,就真的得要回去吃自己了。

「外面?我在這裏坐就好了。」

黑西裝男子一屁股往書報架旁邊的椅子坐下去,大剌剌的跷起二郎腿。

用五十CC的破舊機車載着一包黑色「行李」,這麽狼狽的模樣自然引來不少側目。

許多人經過時皆賞給她一個好奇或是略為嫌惡的眼神。

寧盈翾好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可笑,但這一大包看似拾荒垃圾的東西可是她的所有家當啊!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自己用這樣的方式搬家,可偏偏她毫無選擇餘地,更不用說她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好不容易,寧盈翾的機車在她平時上班的便利商店門前停下,只見她掙紮的從機車上跨下來,狼狽的脫下安全帽,直接往那個黑色垃圾袋裏丢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将黑色垃圾袋甩上肩,那過沉的重量将寧盈翾整個人壓得差點趴倒在地。

一個重心不穩,寧盈翾連人帶垃圾袋往後翻仰了過去,只聽見她痛呼一聲,整個人被垃圾袋拉着坐在機車旁邊的地板上。

別無選擇,她只好再用力将這一大袋「行李」拉移到店裏去。

「歡迎……盈翾,你總算回來了!」

店門敞開,孫萍公式化的歡迎詞才出口,一見寧盈翾前額發絲淩亂的貼在小臉上,一副狼狽模樣的踏進店裏,整個人如獲大赦般的奔上前來。

「小萍,怎麽了?看你一臉要哭的樣子,你都不知道我才想哭勒!」

撥了撥額前的發,将汗珠拭去,寧盈翾扁起兩瓣菱唇,一臉哀怨。

孫萍眼楮往書報架飄去,對着寧盈翾擠眉弄眼。

「怎麽了?」

狐疑的轉過頭去,順着孫萍的目光,寧盈翾望向書報架。

「寧盈翾小姐嗎?」

才轉過頭,寧盈翾的視線便讓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擋住。

「是啊!請問你是?」

眨了眨眼,一股不祥的預感逐漸在寧盈翾心底漫開。

今天是怎麽了?怎麽一堆人要找她?而且,她眼前這個面惡的男子她應該不認識才對啊。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認識羅豐桀先生吧?」

黑衣男子一聽等了大半天的人終於出現,笑得嘴都咧了。

「他是我男朋友。請問,你找他有事嗎?」

原來,這個人不是要找她啊!

看這個人的模樣,該不會就是房東太太說的那個跟她男朋友有誤會的人吧?

「找他是有點小事,不過現在找你也是一樣。」

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黑衣男子臉上的笑容依舊。

找她?她又不認識這個人,而且也不知道她男朋友跟這個人有什麽誤會,怎麽說要找她呢?

「我想,我并不認識你。請問,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眨了眨水亮的靈眸,寧盈翾怎麽也搞不懂為什麽一個素昧平生的彪形大漢會有事找她。

「這個是你的身分證還有簽名跟印鑒章吧?」

攤開從懷中拿出來的紙,男子另外還拿出一張身分證件在寧盈翾眼前晃了一晃。

「我的身分證……原來不見了!」

伸手想将自己的身分證取回,不料卻撲了個空,寧盈翾瞪大了眼,看着自己的簽名以及印章蓋在保證人的那一個字段上頭。

那張紙,她好像有一點印象,好像是幾年前她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時被她男朋友叫醒簽的一堆租車文件裏的其中一張;不過,她怎麽沒印象自己做了誰的保證人啊?

「既然确認無誤,那麽就請寧盈翾小姐還錢吧。」

黑衣男子敲了敲紙張上的金額,滿臉的笑意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還錢?」

再仔細一看男子所指的地方,寧盈翾一張秀麗的小臉瞬時扭曲變形,她還以為自己的眼楮出了什麽嚴重的問題。

「七……七千萬?!」

不敢置信的驚呼出聲,她什麽時候當了保人,還讓某個人借了七千萬的?

借款人——羅豐桀。

不會吧?這個羅豐桀是她認識的那一個嗎?

應該不是吧!可借據上的确是他的筆跡,還有她的簽名與印章啊。

「你們怎麽可以平白無故讓人借這麽多錢啊?」

孫萍的一對鳳眼瞪得都快成牛鈴了,怎麽也不敢相信七千萬這樣的天文數字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七千萬是利滾利,三年半年下來的數字。」

拍了拍手中的借據,黑衣男子輕笑了一聲,将之收回西裝口袋。

「這分明就是搶劫!你們是地下錢莊啊?!」

伸手想要搶回自己的身分證以及那張有着天文數字的借據,寧盈翾一個撲空,差點一頭撞上書報架。

「小姐,話不能這麽說,我們公司可是正派經營,是羅豐桀自己要進來跟我們借錢,我們可沒有半個人強迫他啊!而且,我們更沒有強迫你在這張紙上簽名吧?」

敲了敲胸前的口袋,黑衣男子不屑的哼了一聲。

正派經營?哪間正派經營的公司會找人要七千萬這種借款的?

寧盈翾朱唇抿起,小臉上清楚的寫着不甘願,卻将所有想要大喊出來的抱怨全鎖住。

的确沒有人強迫她簽名,她總不能期望自己說簽名時意識不清,眼前這個彪形大漢就會放她一馬,假裝那個天文數字完全不存在吧?

「借錢的又不是盈翾,你們要找就去找那個羅豐桀啊!」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孫萍忽地提嗓大喊,完全忘了不久前寧盈翾還沒回到店裏時她怯懦的模樣。

「找得到的話,我也不想為難這麽可愛的小姐。寧小姐,要怪就怪你愛錯人了。」

似乎覺得孫萍說的是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的,黑衣男子哈哈大笑出聲,并伸出手來拍了拍寧盈翾的肩膀。

「我……我沒有錢。」

讓黑衣男子這猛力一拍,寧盈翾差些就去擁抱身旁那一大鍋正在沸騰的茶葉蛋,她穩住身子嘟囔了一聲。

開什麽玩笑!七千萬耶!她身上連七百塊都擠不出來了,哪有可能還得起七千萬!

況且,要是她有七千萬,哪有可能在便利商店當一個月薪只有兩萬出頭的店員啊!

「嗄?小姐,我聽得不是很清楚耶。」

黑衣男子刻意往寧盈翾靠近一步,一副恐怖猙獰的表情。

她都已經說得這麽清楚了,難不成他耳朵有問題?

在心裏不斷的咒罵,寧盈翾捂着被黑衣男說話聲刺痛的右耳,一對菱唇抿得死緊。

「小姐,我真的不欣賞你的态度,沒有錢就要想辦法賺,你跟我說沒錢,難不成就會有財神爺送錢過來嗎?」

又靠上前一步,黑衣男子咧嘴笑得好不愉快。

她當然知道沒錢要賺,可是七千萬,她要怎麽賺才賺得到?

再說了,要是她賺得到七千萬,哪個傻子還會待在這讓這個長得像黑道弟兄的男人讨債啊?

寧盈翾退了兩步,整個人貼着收銀臺,一只手在櫃臺下胡亂摸索。

「小姐,你需要工作的話我可以介紹給你,不需要把警察找來鬧大事情,這種欠債還錢的事怎麽說都是你理虧,乖乖的還錢吧!」

黑衣男子跨步向前,一把抓住寧盈翾在櫃臺下摸索警鈴的手,原本的笑意頓時消失無蹤。

「我……我沒有錢。」

介紹工作?這種兇神惡煞介紹的工作她能期望什麽?

而且,那個工作還是要能還出七千萬的,她就算全身的肉加骨頭秤斤論兩的賣也不值那個價錢啊!

「雖然你很沒有誠意,不過因為我們公司向來體貼客戶,所以寧小姐要是堅持沒有這筆錢,那麽我們是還有別的建議啦。」

将寧盈翾從收銀臺邊硬拉到書報架前,黑衣男子大掌一壓,直接将她壓坐在椅子上。

「什麽建議?」

不能求救,又還不出那筆巨款,寧盈翾別無選擇的只能拖時間,看有沒有哪一個好心的客人看到這種情況趕快報警的。

「一個就是我們介紹工作給你。你長得這麽可愛,一定很快就可以還掉這筆小錢的。」

挑起了寧盈翾的下颚,黑衣男子贊許的點了點頭。

別過臉去躲開黑衣男子的手,寧盈翾一臉嫌惡的揉了揉下颚。

她才不要這種人給自己介紹工作,更何況是為了一個大渾球所欠的債務!

滿肚子怨氣完全無處發洩,寧盈翾只能一語不發地低頭惡狠狠瞪着自己的腳尖。

「這個建議不考慮?那就只剩最後一個選擇了,我們去找寧小姐的父母。對了,聽說寧小姐還有個哥哥吧?」

黑衣男子咧嘴笑開,似乎很有把握這句話一出口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響應。

找她爸媽?她老爸要是聽到她有七千萬的債務,鐵定會當場心髒病發的!

「不行!借據上的保證人是我,你不能去找我爸媽。」

怕自己再悶不吭聲下去就會發生八點檔連續劇裏頭的劇情,寧盈翾連忙出聲叫道。

「那麽,寧小姐是同意我們公司替你找新工作了?」

黑衣男子挑笑,明知故問。

「我不要!」

新工作?照她看來,分明就是推人入火坑、逼良為娼!

是嫌她現在還不夠慘、不夠可悲嗎?

「寧小姐,你這個人很難相處耶,這個也不要,那個也不行,又還不出錢來,看樣子我們去找你哥哥應該會快一點解決我們之間的小問題。」

黑衣男子拉了拉西裝外套,作勢離去。

找她哥?不行!雖然她哥哥的心髒可能會比她老爸強上一點,可是再強的心髒,聽到七千萬債務,沒有當場暴斃都是奇跡吧。

「等等!我先把我全部的存款給你,剩下的六千九百多萬讓我慢慢想辦法好嗎?」

雖然她真的不想走到這一步,但眼下也只有這個辦法能拖時間了;至於送走這個兇神惡煞之後該怎麽還錢,就到時候再說吧!

「慢慢想辦法啊?很多人都這麽說,不過通常都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不過,既然寧小姐有誠意,我也說過我們公司是正派經營,當然會給寧小姐時間,只不過利息會照算。」

聽到寧盈翾的話,黑衣男子急收腳步,一臉勝利的表情。

利息照算?那她辛苦了這麽多年的存款,豈不是比打狗的肉包子還要不值?

搖了搖頭,試圖甩去滿腦子的咒罵與牢騷,寧盈翾一把抓起自己拉進店理的黑色大垃圾袋,忙不疊地翻找了起來。

奇怪?是東西太雜太多了嗎?

她的日記在這裏沒錯呀,可是怎麽沒有存折?

還有,她放在筆袋裏的印章怎麽也不翼而飛了?

翻找了大半天,偏就是找不到自己全部家當的存款簿以及印章,寧盈翾有一股十分不祥的預感。

「你等我一下!」

從黑色垃圾袋中挖出包包,寧盈翾找出了一張提款卡,要黑衣男子千萬別離開,而後便急忙沖向角落的提款機。

賬戶餘額——兩百六十五元。

拿着明細表,寧盈翾雙腿一軟,眼前一黑,整個人頓覺天旋地轉,而後便往後倒去。

這麽一暈,寧盈翾以為自己會撞上後頭的零食貨架,可沒想到她居然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或撞到硬物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盈翾只感覺自己的人中以及太陽穴讓人塗上了厚厚一層綠油精,濃重的薄荷味嗆得她連連咳嗽。

「盈翾,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

孫萍手上拿着用了大半的綠油精,見到寧盈翾恢複意識,整個人松了口氣。

「小萍,我作了一個好奇怪的惡夢,羅豐桀他不見了,還有黑道來找我逼債耶!你一定不相信,我也夢到你……」

睜開眼一見到孫萍,寧盈翾還以為自己下班之後不小心睡着了,所以才會夢到那樣荒謬的惡夢,但話還沒說完,映入她眼簾的一包黑色垃圾袋讓她傻愣當場。

「那不是惡夢?!」

一對黛眉鎖得好緊,寧盈翾哀怨的凝睇孫萍,好希望她可以告訴自己,這一切只是一場惡夢。

無奈事與願違,孫萍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什麽話也沒有說。

這一切不是惡夢?!

所以她真的被相戀六年的男友背叛了?而且還卷走了她所有的存款,又留下一筆天文數字債務給她?

這下該怎麽辦?她無家可歸又身無分文,是不是該要求店長破例讓她睡在店裏的倉庫?

不對!那個黑衣惡煞呢?她只記得當她發現自己的存款只剩兩百多……那個黑衣男子該不會直接去找她哥哥了吧?

「小萍,那個黑道呢?不會是去找我哥了吧?」

猛然一個起身,不小心揮落身旁的掃除用具,幾根木棍就這麽筆直的打在她的腦門上。

寧盈翾吃痛的哀呼了一聲,差些以為自己又要昏過去,卻不料見到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噙着一抹笑,饒富興味的看着自己。

「寧盈翾小姐,放心吧,那個人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

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支英式拐杖,撐起了身子,并順手将寧盈翾拉了起來。

「他不可能放過我的……」

七千萬耶!要是她,她也不可能放走欠債的呆瓜啊!

「債務方面我已經替盈翾小姐處理好了。我叫皇甫霁寧,希望盈翾小姐能幫我一個小忙。」

皇甫霁寧花白的發襯出他睿智的眼神,他挑笑等着寧盈翾的回應。

解決了?怎麽可能?!難不成她眼前這個大叔派人把那個黑道丢進太平洋了?

「怎麽解決的?還有,我可以幫上什麽忙?」

反正情況再慘也不會比現在還慘吧?既然對方是幫了她的人,那麽要她幫一個小忙有何不可呢?

「很簡單,我想請盈翾小姐嫁給我。」

皇甫霁寧噙笑凝睇寧盈翾,完全看不出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嫁……嫁給……你?」

寧盈翾杏眸圓睜,長睫不斷掀動。

嫁給他?有沒有搞錯?!這個男人老得都可以當她爸了!

況且,這算是小忙嗎?她完全不認識他,怎麽可能嫁給他!

寧盈翾聽得瞠目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小嘴一開一合,像極了金魚。

「這位先生,您開玩笑的吧?」

孫萍見寧盈翾半天說不出話,急得替她詢問。

「我看起來像嗎?」

掬着笑,皇甫霁寧挑了挑眉。

就是看起來不像才可怕啊!怎麽她今天會這麽倒黴啊!

原以為可以跟男友兩人享受甜蜜的生日,結果,她不但連住的地方都沒了,還欠了一屁股勞碌到死都還不清的債務,更不用說她全部的財産全讓人提領一空。

寧盈翾明眸大眼眨啊眨的,心中不斷吶喊着這一切有多可笑多荒謬,但不論她腦中有多少想法,一看見皇甫霁寧的笑,就被硬生生給堵住了。

「這位先生,你剛才接住盈翾,沒讓她撞上貨架,我們真的很感謝,雖然我不知道你跟那個黑道說了些什麽悄悄話,可是你應該也聽到了,那些債并不是盈翾欠的,你不能有同情心一點嗎?怎麽還能趁火打劫?」

實在覺得眼前這個半百歐吉桑所說的話簡直荒謬,孫萍便直接替寧盈翾抱不平。

原來是這個大叔接住她,所以她頭上才沒有多一道鮮血直流的傷口啊。

而且,他還跟黑道說了些話,結果,照這個情況看來,他光是說一說話就打發了那個黑道?

「皇甫大叔,我真的很感謝你替我解圍,你可以先告訴我,那個人為什麽會走了呢?」

實在是無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結婚要求,寧盈翾打算直接略過,假裝沒有聽到,随意找了個話題轉移。

「我只是開了一張即期支票給他,你的債務已經不用擔心了。」

皇甫霁寧上下掃視着寧盈翾,臉上盡是滿意的笑容。

「即期支票?」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大叔替她還了錢?

那可是七千萬耶!他居然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這救命之恩,恐怕我來世作牛作馬都還不了,真的很感謝……」

不論真假,寧盈翾都覺得自己應該要道謝,於是那些來世願作犬馬相報的老臺詞就這麽沖口而出,但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只見皇甫霁寧舉起了手截斷了她那冗長且無新意的道謝詞。

「你不需要來世替我作牛作馬,只需要同意嫁給我就行了。」

完全沒讓寧盈翾岔開話題的企圖得逞,皇甫霁寧嘴角彎出一抹優美的弧線,越看越覺得自己這一年來的明查暗訪,果真沒看錯眼前的女娃兒。

「嗄?」

這個人怎麽還說這個!今天又不是愚人節,雖然她是說要作牛作馬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可也不是以身相許這種報答方式吧?

「我相信你聽得很清楚,我要請你嫁給我。」

不厭其煩的又說了一次,皇甫霁寧臉上完全沒有不耐煩,反倒那抹笑越發深陷。

「我真的很感謝大叔出手相助,可是這……」

盡管眼前這位大叔「出錢」相助,但再怎麽樣她也不可能答應嫁給一個她完全不認識且又老到可以當她爸爸的人啊!

「如果盈翾小姐堅持,那我們可能就有一點小問題要解決一下了。」

寧盈翾的反應完全在皇甫霁寧的預料之中,畢竟,哪一個正常女子會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一個陌生老頭的求婚呢?

「小……問題?」

不會吧?她今天遇到的問題還不算多嗎?

而且,她怎麽覺得眼前這個大叔所謂的小問題,其實一點也不小啊?

皇甫霁寧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到寧盈翾眼前。

這張紙,怎麽這麽面熟?

而且,為什麽這張借據會在這個大叔手上?剛剛他不是說債務不用擔心了嗎?

「我是盈翾小姐的新債權人,剛才我用八千萬買下了你的債權,這裏還有一份債權轉讓證明,當然還有你的身份證。」

陸續從口袋中掏出了借據與債權轉讓書以及寧盈翾的身份證,皇落霁寧一點也不擔心這些東西會讓寧盈翾一把搶去,來個湮滅證據死無對證。

八……八千萬?怎麽她才昏了一下,那個天文數字就跟細菌一樣一就增生成了八千萬了?

低頭細讀眼前的字據以及債權轉讓書,寧盈翾差些再次昏死過去。

二十一世紀果真沒有好人!

她到底在想什麽啊!怎麽能天真的以為眼前這個陌生人會無條件替自己還掉這麽大筆債務啊!

所以,她只不過是從一個債主那裏被賣到另一個債主手上?

而且還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債務又暴增了一千萬!

她上輩子到底是做錯了什麽事?怎麽一輩子的報應全在今天兌現了?

确認寧盈翾仔細看完了那些債權證明,皇甫霁寧不疾不徐的将之收回放入口袋。

「皇甫大叔,我不是不知感恩,你應該很清楚我現在一毛錢也還不出來,就算你真的去找我爸媽跟我哥,也沒有人有辦法還出這筆錢的。」

寧盈翾一張臉苦得都快哭出來了,一想到那可怕的天文數字債務就不斷搖頭嘆氣。

「我并不打算逼你還錢,只是要你幫我一個小忙而已。況且,盈翾小姐不是才說這是救命之恩嗎?」

皇甫霁寧打蛇随棍上,軟硬兼施,完全不怕寧盈翾不點頭答應。

這是救命之恩沒錯,可沒有人這麽報恩的吧?

這可是二十一世紀,是個人權法治時代不是嗎?

她又不是古代的婢女,随便讓人買來賣去的。

「如果我不嫁呢?」

鼓足了勇氣,寧盈翾好不容易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那樣就是個大問題了。」

皇甫霁寧雙手交握,壓在拐杖上那雕工細致的銀質豹身上,臉上的笑容益發擴大。

「大……大問題?」

他口中的小問題,在她來說都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了,那麽大問題那還得了!

寧盈翾戰戰兢兢地看着皇甫霁寧,等着這個半百的大叔宣告她抵死不嫁的下場。

「如果盈翾小姐不願意嫁給我,那麽這借據和債權轉讓書我留着也無用,恐怕只能止付支票,将債權歸還給剛才那位先生了。」

皇甫霁寧态度一派輕松自在,完全不在意自己将支票止付之後,原本該還錢的寧盈翾會面對多麽駭人的下場。

什麽?還給那個黑道?那不是存心置她於死地嗎?

果真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好人了!

「所以,我別無選擇了?」

她的這輩子就這麽完了?

雖然她才剛讓一個她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爛人拐走了一切,但她對世界還沒有絕望到自暴自棄、将自己嫁給一個老頭子的程度啊!

「我并沒有強迫盈翾小姐,所以你還是可以選擇的。」

皇甫霁寧臉上的表情明最寫着「不怕你不答應不嫁」幾個大字。

選擇?不管她選擇哪邊不都是死?

是要她選擇哪一種死法比較舒服無痛是吧?

一邊是逼良為娼禍及家人,一邊是賠掉下半輩子的幸福,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歐吉桑。難道她就不能有第三個選擇,把這一切當成惡夢一場,然後過着她再平凡不過的生活嗎?

「有沒有一個期限?」

靈光一閃,寧盈翾沒頭沒腦地丢出這麽一句話。

「期限?」

皇甫霁寧不覺挑笑,他真的越來越欣賞眼前這個女娃兒了,居然在這個節骨眼還不忘「殺價」。

「我知道八千萬不是小數目,也明白我一輩子作牛作馬都還不清;可是,我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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