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辦公室
宿硯最近不坐前臺,他的辦公室在四樓,兩人乘電梯上去,邵含祯還是第一次知道市圖書館裏竟然有電梯。他把包裝袋遞給宿硯,順口道:“我都不知道這兒有電梯。”
“一般就職員用。”宿硯說,“畢竟來借書的話也就到二樓三樓。”
四樓是古籍閱覽室,宿硯的辦公室就在旁邊。古籍室的玻璃門關着,門口裝有檢測儀。邵含祯好奇看了兩眼,宿硯本來在拉辦公室的門,瞥見了便又走回來說:“要進去看看嗎?”
“這兒對外開放嗎?”邵含祯咬着吸管道。
“開的,”宿硯說着要拿工牌刷門,“就是不外借,要喊工作人員開門。”
邵含祯趕緊擺手,“算了算了我不進去。”
兩人進了辦公室,裏面還挺舊的,除了兩張辦公桌就只有一張沙發一面茶幾。靠牆的櫃子裏鎖着些檔案,另外一張辦公桌上沒有人。宿硯随口道:“我同事輪班去前臺了,這段時間不坐辦公室。”
屋裏沒開空調,電扇對着宿硯的工位吹,發出嗡嗡的噪音。邵含祯在沙發上坐下來,他不開口,宿硯也不問,自己坐回了辦公桌後面,順手把電扇底座挪了挪,沖着邵含祯吹,“空調壞了,明天來修。”
辦公桌上擱着一摞打印紙,鍵盤噠噠噠敲擊,宿硯似乎在歸檔什麽東西。邵含祯默默看了會兒,突然意識到宿硯又不像他一樣當老板,現在是人家的工作時間,自己也沒問問他有空沒就跑來了!邵含祯忍不住有點臉紅,站起來道:“我忘了你在上班了,你忙吧,等你有空了再說。”
“沒事,”宿硯掃了眼時間,沖他笑笑,“你稍等幾分鐘,坐下吧。”
邵含祯只好又坐下了。宿硯不再說話,專心對着電腦打字,屋裏只剩下了風扇轟鳴的噪音和鍵盤有節奏的噠噠聲,有點催眠。大概因為這屋裏實在不算涼快,邵含祯又有點犯困,他掃了眼宿硯,驀地有點坐立不安。
明明已經習慣了這個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怎麽會突如其來地緊張。或許是安靜而陌生的環境加劇了這種感覺,邵含祯只覺得自己呼吸困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意識到緊張後只會更緊張,他低下頭,連帶着也不敢看宿硯了,開始後悔心血來潮跑過來。
“哥,你熱嗎?”涼絲絲的手背驀地貼上臉頰,邵含祯猛地一擡頭,差點跳起來。剛巧宿硯收回手,偏着頭道:“你臉好紅。”
“你吓死我吧,”邵含祯騰地往沙發靠背上縮,“忙完了?”
“嗯。”宿硯眯縫起眼睛笑,在沙發對面坐下。邵含祯也拿手背貼臉緩解尴尬道:“熱死了,好悶。”
宿硯笑眯眯地把吸管插進那杯檸檬水裏,自己喝了一口,又傾身把涼絲絲的杯子貼到邵含祯臉上。杯壁挂了凝結的水珠,有些順着流下來滑進了邵含祯衣領裏,冰得他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把杯子挪開。宿硯只笑,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錯。邵含祯裝模作樣咳嗽了聲,“好了好了我有事想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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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宿硯愣了下,含着吸管擡眼看他,也不說話。邵含祯看看他,他也看看邵含祯,含糊道:“哦。我還以為你只是單純來找我玩的……”
邵含祯表情古怪了一秒鐘,沒有在這一點上糾纏下去,他剛要再開口,宿硯放下檸檬水道:“這樣吧,我猜猜。”
他似乎無意間舔了舔嘴唇,又說:“傅一斐?”
邵含祯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
宿硯抿了下嘴,“也沒別的事了。”
邵含祯全然沒有察覺到宿硯的心情肉眼可見沒有剛才好了,一股腦就把和傅一斐在後巷中的對話全講了出來,只是省略了最後關于剪線的問題。宿硯聽罷才挑眉道:“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和傅龍華也只見過一次。”
邵含祯倒吸一口冷氣,“真忘了。”
“嗯……”宿硯偏着頭想了下,“不過我猜得到她怎麽了。我見到傅龍華那時,她整個人都暈頭轉向的,而且很累。我說的暈頭轉向是字面意思,就像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邊走了一樣。”
字面意思?邵含祯一怔,有點不好的預感。宿硯繼續說:“剛巧現在知道她的剪刀斷代了。那這個暈頭轉向就是字面意思,她的視線中可能存在不少黑線,以至于分不清楚該往哪兒走。”
邵含祯想了想,表情又古怪起來,“這跟剪刀斷代了有什麽關系?”
“有。”宿硯立刻點頭道,“有先後關系。剪刀先察覺到她要猝然離世了,可那時她還根本沒有繼承人,她的死會讓剪刀被迫斷代。”
邵含祯心裏一涼,順着宿硯的話思索了須臾,不由道:“我明白了,剪刀知道她要死了,但還有線沒剪完,只能一股腦全堆到她眼前了——”
實話實說,有點吓人。這樣看剪刀豈不是個有思想的東西了!邵含祯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天熱以後沒了外套,他從店裏出來前把剪刀鎖進櫃臺裏,現在沒帶。
不不不,應該還有比剪刀更要緊的部分——邵含祯正胡思亂想着,宿硯微笑道:“這說明有兩個體系。”
“什麽?”邵含祯脫口而出道。
宿硯眼睛微微眯縫着,慢慢地說:“說明,剪刀、或者說解厄人系厄人,和掌管人禍福生死的,其實是兩個體系。它們有關聯重疊,但确實是兩個體系。”
如果說剛才只是心底有點發冷,那現在可以說是不寒而栗了。邵含祯呆呆地看着宿硯,宿硯喝了幾口檸檬水,語調輕松道:“哥,其實任何對神靈的祈願都是可以被量化,被實驗的。比如找一百個人來對着自己信仰的神靈祈禱,統計一下看看到底能實現幾個。我說的比較簡單,但我想意思你肯定明白。”
邵含祯目瞪口呆,只好愣愣地點頭。宿硯沖他笑笑,“當然,有人會說這是對神明的揣摩試探,不可行。”
“我也這樣想。”宿硯沖他伸出手,手腕上的黑線一動不動地貼合在皮膚上,因為黑得沒有反光,他的手掌好像懸浮在空中一樣。“既然它是超然的,就別去探究揣摩。那不是我們所能窺探的部分,傅一斐不是解厄人或系厄人,他很難想到這一層。”
“就是這樣。”宿硯收回手,“我們只是因果線上可以被替換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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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照顧好自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