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獵人與獵物
雨浠坐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用牙簽挑着果盤裏的水果,下意識地眼睛盯着那幾個人。看着他們談笑風生,她的目光第一次專注地停在慕浩東的臉上。難怪聽說,這慕浩東從未缺過女朋友!難怪他不願結婚!難怪他很少被捕捉!難怪他那麽鎮定自若!聽到公司有幾個女孩請他吃飯,他竟然還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這實在太不厚道了。
旁邊,劉穎坐在選歌臺上,選了一首《女人花》。旋律一響,好熟悉的歌!慕浩東就本能地擡起頭來,條件反射地看了一眼雨浠。雨浠正好坐在他斜對面的位置,正用一雙深邃的沉靜的眸子端詳着他。
慕浩東本能地愣了一下,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眼光,從來沒有一個女孩會用這種赤luo裸的近乎研究審視的目光看着他。何況,那個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秦雨浠。他從來不知道,她突然沉靜下來看着人的時候,那雙眼睛幾乎是帶着穿透的力量。她在琢磨他,她在評價他,她在研究着他,她在透視他。
他心裏驀然有根神經驚跳了一下,本能地防禦了。他下意識地坐正了身子,調整了一下坐姿,試圖與身邊的那幾個女孩拉開距離。他突然覺得自己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仿佛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足以覆體。握緊了手裏的酒杯,他略有心慌地轉開目光,掩飾什麽的,他将酒杯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劉穎在一邊大嗓門的又喊了起來,“女人花!”她手中的麥同時遞給了雨浠。雨浠跳開了目光,揚手接過麥,俯身徑直把它放到了譚豔面前。她沖着譚豔笑吟吟地挑了挑眉,“這首歌,我記得你唱的也不錯,今天是你們四朵金花争芳鬥豔,秦雨浠今天只是綠葉。所以,這個機會給你來唱。”
譚豔倒也不客氣,笑意盈盈袅袅婷婷地站起來,接過她手裏的麥,直接站到了大幕前。雨浠也是第一次發現譚豔簡直是風情萬種的。她連大屏幕看都不看,滿目含春地望着慕浩東,她的目光太直接了,笑容太不腼腆了。
那個慕浩東靠着沙發上,一手搭着沙發的靠背,半側着身子,笑容輕飄飄地迎視着譚豔的目光,他目光裏又有那種獵人捕獲獵物的目光了。
雨浠從鼻腔裏不屑地哼了一聲。
譚豔的歌聲響起來了。滿屋子的人似乎沒有誰專心聽她唱歌,她自己唱的更不專心。雨浠幾乎可以用眼角的地方就可以瞄到慕浩東的眼睛正上下在譚豔的身上不安分地游來蕩去。
譚豔今天穿的是一件銀灰色的緊身毛絨連衣裙,低低的胸口,若隐若現的乳/溝,包的渾圓的屁/股,還有那過早裸/露的小腿。全身上下,多一兩肉嫌多,少一兩肉嫌少。這樣的季節,這白花花涼絲絲的一身肉想不晃人都難,因為,那獵人的眼睛似乎已經開始放光了。
我有花一朵
種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與暮暮
我切切的等候
坐在沙發上,慕浩東慢悠悠地舉着酒杯,慢悠悠地啜着。透過酒杯的上緣,他打量着譚豔。多少年在女人的世界裏游弋,他不用正眼看都可以判斷出對方有幾斤幾兩重。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估計只會個蛙泳,就想穿越海峽了。而身邊那三位,更是姿色平平,身材平平。如果說譚豔會個蛙泳,估計身邊那三位還沒适應水溫呢!
聽着譚豔唱的《女人花》,浩東忍不住想笑,怎麽會有人把這樣一首歌唱的如此風/騷?他的耳朵裏與此同時回放了另外一個聲音。然後,幾乎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他擡眼瞄了一下那聲音的主人。
雨浠手裏舉着酒杯,笑意盎然地附在那個劉穎耳邊,她們在竊竊私語。浩東條件反射地猜測着她們的話題,因為她們的笑容詭谲極了。從那倆個人的表情來看,她們說的話一定與屋子裏的那四位有關。或者,也與自己有關,因為,雨浠的目光已經向他看過來了。
立即,他又迎上了那雙清清朗朗的眸子,又黑又深,就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你不知道裏面藏了什麽東西,你不知道裏面有多少內容。那黑瞳仁的周圍,氤氲着一層淺淺的笑意,笑意的夾層裏,有抹研究琢磨的意味,看不見,卻可以清晰感覺的到。他的心髒又有了那種被壓縮的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收斂了唇邊的笑容,倉皇之中,轉過了目光,集中到了他手中的酒杯上。他看着那黃色帶着泡沫的東西在杯中竄動,他的神思有片刻的恍惚,仿佛那酒杯成了一個黑的不見底的深井,一盞亮的刺眼的燈懸挂在井口的地方……。
“慕總,”譚豔不知什麽時候唱完了歌,重新坐回到他的身邊。他振作了一下,移動了一下身子。譚豔的臉使勁向他這邊湊過來,她那又黑又長的假睫毛在他面前閃動,像排密不透風的屏障。
“我們喝一杯吧!”譚豔舉起了酒杯,她的手指纖巧而細長,捏着酒杯,她的舉止優雅的幾乎沒了做作的痕跡。浩東舉起酒杯,與譚豔的碰了碰。
雨浠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直接繞過玻璃臺,坐到了浩東和譚豔的中間。一股茉/莉花的清香進到了浩東的鼻子裏,然後,那女性柔軟的身體緊擦着他的身體邊緣。他突然感覺到身體裏有份奇異的悸動。他的身子本能地往旁邊的地方移了移。
雨浠轉過頭來,笑容婉約地看着他,順勢抽出了他手裏的酒杯,她嘴裏卻在和譚豔說:“譚豔,我忘了告訴你了,我大哥有一個死穴。就是三杯倒。你如果想讓他立即趴下,大屏幕一拉,打出來的兩個字就是劇終,那咱們接下來的節目可就是自導自演自己看了。所以,這酒還是別讓我大哥喝了,我來陪你們喝吧!”
她随即歪頭沖着浩東另外一邊的那幾位喊了一句:‘王萍,謝雨,任芳,你們買票了麽?真把自己當看客了?來,誰也別閑着,大家一起喝。”
随即,她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了。于是,逼不得已,譚豔把酒喝了。其他那幾位互相看看也不甘示弱把酒幹了。那邊,劉穎的嗓子又跟着扯開了。“倒酒,倒酒,任芳,你幹嘛呢!現在還不到睡覺的時候,夢游早了點啊!振作精神,你們幾個平時不是最能喝麽?怎麽這麽兩杯就醉了?還是譚豔夠爽快。”
慕浩東擡眼看了看雨浠,看了看那個和她一唱一和的劉穎,他忍不住又想笑了。于是,他氣定神閑地仰靠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幾個女人。整個晚上,慕浩東最後正式淪為了看客。那幾個女人被雨浠鼓動的興起,每個人都不甘示弱地一杯接一杯喝下去。
看着那已經喝的臉色紅撲撲的雨浠,浩東沒忘提醒她,“雨浠,你出來的時候不是向毛主/席發過誓過麽?”雨浠轉過頭看着他,她的臉色嫣紅如酡,她的眉宇間是那輕飄飄的雲絮,她的眼睛閃着慧黠的光,“那你也一定聽說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句話!”
她轉過頭不想理他了,但是,她突然回過頭來,正視着他,“所以,”她的黑眼睛停在他的臉上,“你今天一定不要讓自己喝多了,因為,你今晚必須把我安全帶回家,否則,韋俊那關你就過不了。”
慕浩東皺起了眉頭,他忽然回過味來了。“雨浠,”他看着她側過臉去,唇邊含着笑容地低聲問了一句:“是不是你今天特想出來喝酒?拿我當槍使了?”
雨浠聽到他的問話了。她轉過頭來,抿着嘴看着他笑,她毫不掩飾地迎視着他的目光,直言不諱地說:“全中。”
夜晚帶着朦胧的困意向前走過去,終于,那幾個女人喝的醉意醺然了。慕浩東第一次只身一人和一群女人呆了一個晚上。他近乎驚異地看着她們在他面前耍盡了寶。譚豔幾個也不矜着了,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她們敞開了喝,喝的酣暢淋漓,喝的醉态盎然。
而那個秦雨浠表現的就更加肆無忌憚了。浩東也近乎愕然地發現,這個秦雨浠的酒量簡直是驚人的。他整個晚上看着她不斷地喝酒,不待任何人讓,她擺明了是想把自己喝多。但是,她喝了那麽多的酒,竟然還足夠清醒。
因為趁人不注意,她直接把他拉到了牆角,毫無顧忌地指着他的鼻子,她雖然沒有醉的人事不知,但是,酒意仍然混淆了她的理智,她忘了她面前的人是誰了。她用一種教訓孩子的口氣警告他:“你如果再敢偷着買單,別怪我跟你翻臉。”浩東啞然失笑了,她理智的底層竟然還把着一個關鍵的問題。
天空不知什麽時候飄起了雨,細密的雨絲悄無聲息地從天地間揚下來,落在人的臉上舒服極了。從歌廳出來,看着那幾個人分別打車離開,慕浩東直起腰,轉頭望着雨浠,“怎麽樣?秦雨浠小姐,我們是不是應該打道回府了?”
雨浠沒有說話,揚起臉,等着那些雨絲輕輕灑灑地飄到她的睫毛上,沉靜了一會兒,她忽然暗郁地在嘴裏嘟囔了一句:“喝了這麽多久,我竟然還是清醒的?”然後,她轉回了頭,沒有看他,眼睛看着地面,用低的不能再低的音量說了一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