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誰會裝失憶

浩東也開始坐卧不安了，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她是韋俊的老婆！她是韋俊的老婆！仿佛突然間這個問題才跳到他的眼前，他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然後，這個問題吓壞了他。他用手捶了捶額頭，一定是因為酒的原因，一定是酒的問題。喝酒亂性，他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兩個人都一片混亂，誰也沒再說話。車子無聲地向前滑過去。到了家門口，他付車資，雨浠逃一樣地打開另一個車門，跑下車。然後，她直接向門口沖過去。走到門前，她手忙腳亂地到包裏去拿鑰匙。以往家裏的鑰匙她都放到了包的夾層裏，這會兒，夾層裏竟然沒有。于是，她整個包就一通亂翻，越是急，越是找不到。

浩東從身後上來，默不作聲地從兜裏摸出鑰匙開了門，然後是樓門。雨浠一句話也不說沖進了客廳，沖上了樓梯，沖進了房門。

房門驟然合上的那一瞬，她緊緊地貼到了門上，用手捂住心口的地方。她長長地喘了口氣，彌留在她體內的酒精似乎都被血液沖走了。她全身的酒意被沖的七零八落。她用手按住嘴唇的地方，心髒狂跳加劇。到底發生什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了？

對于雨浠和浩東來說，這是一個不眠之夜。他們輾轉反側，整整一夜，誰都沒有睡着，他們幾乎在同一時間，不斷地問着同一個問題。到底發生什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了？

第二天早上，浩東早早就醒了過來。昨夜發生的事情竟然歷歷在目。他又吓了一跳，既然記得如此清晰，那就不是酒的原因了。他惴惴不安地走出走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走廊斜對面的那間房。房門緊閉，那房裏的人一定沒有醒。他快速下了樓，本能的反應是趁那房間裏的人沒醒，趕緊消失。

廚房裏，有人在忙，應該是妗姨正在忙着做早餐。浩東頭都沒轉，屏着一口氣，徑直向門口走過去。身後有腳步聲出來了，随即是雨浠的那聲喊：“大哥，這麽早就出去了？你還沒吃早餐呢？”浩東硬生生把腳步收住。在原地頓了兩秒鐘，他不得已轉回了身子，回頭去看雨浠。

雨浠沒看他，她正将一盤燒餅放到桌子上。随即，拿起旁邊的碗去盛粥，邊盛邊擡眼掃了他一下。看他愣愣地站在那兒，唇邊露出一個坦然的笑容。“怎麽，你也開始夢游了？過來嘗嘗，今天的粥是我熬的，皮蛋瘦肉粥，看看有媽的幾分功力？”

顧夢蓮捂着胃部慢慢從樓上下來，順口把話接了過去。“我早給你打分了，沒有九層也有八層。”

“媽，”雨浠走了兩步過到樓梯那邊把顧夢蓮扶下來，看着顧夢蓮，她眉目帶笑地說：“做你兒媳婦真要壓力，你就永遠吝啬你那一百分。你真以為我不識行呢！我跟蔡廚學過，這個粥我的火候，材料，比例都一分不差。我忙了一個早上了，就為了吃你那根油條，和那兩個雞蛋。你怎麽着也得先過個口再打分吧！”

顧夢蓮淺淺一笑，慢慢坐到餐桌邊，“瞧瞧你這張嘴，我就說了一句，你就給了我這麽多。”“利息。”雨浠抿嘴一笑，盛了一碗粥放到顧夢蓮桌前，“到我這比哪家銀行都高。”

浩東慢慢過來，拉開椅子坐了下去。他沒擡頭。雨浠盛了一碗粥放到了他面前。他端起粥，喝了一口。他沒把心思放到那碗粥上，他全身的觸角都伸向了對面。“大哥。”浩東遲鈍的神經被敲了一下，手裏的粥一顫。揚起頭，他去看那聲音的主人。

“怎麽樣？大哥，”雨浠笑米米地看着他，“味道還好麽？你嘴刁，味覺受過好的待遇。媽吝啬那一根油條，兩個雞蛋。你呢？”她的笑容坦蕩極了，她的眼光沒有任何的避怯。怎麽？昨晚的事，她都忘了？不記得了？

浩東回了一句，“不錯，很好。”他振作了一下，“媽吝啬，我大方。我送你3D版的兩個雞蛋，一根油條。”雨浠眨眨眼，“這是什麽意思？”“那就是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百分。”浩東說。

雨浠抿嘴一笑，低下頭吃飯。

顧夢蓮笑罵了一句：“以前雨浠說話有上句沒人接下句，現在有人接話了，場子冷不了了。””旁邊的妗姨口沒遮攔地來了一句：“你倆真是天生一對，嘴都這麽貧！”話一出口，意識到自己的嘴巴說錯了話，妗姨給了自己的嘴巴一記，“呸，老了，老了，嘴巴反倒生鏽了。”

雨浠埋下頭，唇邊的笑容不易察覺地埋了下去。浩東用眼睛的餘光瞄了一眼對面，埋下頭，吃起了飯也不說話了。

顧夢蓮停下了手裏的筷子，似乎剛剛想起什麽：分別看了一眼浩東和雨浠，“你們昨天出去吃飯，怎麽會搞的那麽晚？”雨浠臉莫名地熱了一下。她端起碗去喝粥，把整張臉藏了起來，藉此掩飾她的那份尴尬。幾秒鐘後，她把臉從碗邊移開。“媽，以後不會了，我昨晚真的喝多了。”她看着浩東笑，“大哥，我昨晚沒有什麽失态的地方吧！我都不記得自己怎麽回來的了？”

浩東愣了一下，他擡起頭，與她的目光接觸了。“哦，”他倉促地說：“沒有，我也不太記得是怎麽回來的了。”

她莞爾一笑，重新埋下頭吃飯。

浩東轉頭對顧夢蓮說：“雨浠的設計被星月的顏紫偷去了，我看她心情不好，正好許桡陽約我們，也就一并去了。對了，”浩東擡眼去看雨浠，“我還沒有問，到底你和顏紫有什麽過節，她怎麽會拿到你的設計？”

雨浠輕描淡寫地把話簡略了。“顏紫和我是同班，我們本來是好朋友，韋俊在認識我之前，是先認識她的 …… ，我以為她放下了。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去了星月，所以，她約我吃飯，吃飯的時候，她想要看看我的設計，我也沒多想，把網盤的密碼給了她。”

浩東思忖着：“那網盤上一定有你的存儲時間，這樣一來，我們就有證據證明星月剽竊了我們的設計，大家打起官司來，吃虧的一定是他們。”

“算了吧！”雨浠說：“又不是什麽多好的設計，我也不想顏紫在這行以後做不下去。你不是給了我一個星期的時間麽？如果我能拿出來，證明我還有料。拿不出來，”她沖浩東淡淡一笑 ，“也不值得去争什麽，公司吵掉一兩個庸才算不上損失。只是，我連累公司損失了不少，我希望自己将來有能力幫公司彌補這份損失。”

“如果浩東炒掉你，”顧夢蓮在旁邊說，“你就到酒店和韋俊一起幫我。”“媽，”雨浠揚了揚眉說：“公司吵掉的員工你還可以重新啓用麽？”“為你，我可以破例一次。”

“媽，”雨浠睫毛垂了一下，有片熱氣打在上面。她慢慢移過凳子，坐到顧夢蓮旁邊，她攬住她的胳膊，憋在喉嚨口的地方說了一句：“我真愛你，你所有的原則對我和韋俊都不用。”“喂，”顧夢蓮打了一下她的手，笑罵，“秦雨浠，這麽肉麻不是你性格啊！有粥就行了，我不想吃疙瘩湯。”

浩東深刻地看了她一眼，沒讓話掉到地上，接了一句：“所以，我不止一次懷疑過，到底我和韋俊誰是媽親生的？會不會韋俊是親的，我是從外面抱來的，媽在故布迷陣呢！”

“你們這兩個。”妗姨笑着去喝粥，“雨浠，你看見了沒有，你遇到對手了。”雨浠去看浩東，他們的目光又不知不覺接上了。然後，她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開了這個話題，“媽，你今天過GM麽？”顧夢蓮搖頭。“我不過去。”

雨浠用眼睛的餘光瞄了一眼浩東，直接向樓上走。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什麽人聽的。“我上樓換件衣服就下來。”

浩東快速吞了幾口飯，想趁對方沒有下來前消失，他摘下門口的鑰匙直接想開門就走。顧夢蓮在身後說：“怎麽，你不等雨浠了麽？”浩東猶豫了一下，想說自己有事先走，但來不及了，雨浠已經從樓上下來了。他轉頭瞄了她一眼，就看了個詳細。

她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小西裝，敞開着衣襟，深色牛仔褲，一件淺米色的打底衫，剪裁合适的腰身，包的渾圓的小屁股。他簡直奇怪她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把衣服換好，把頭發挽起來的？他迅速收回目光，掉頭往外就走。“大哥，等一下我。”雨浠在後面喊，換鞋，拿鑰匙，拎着手裏的包急急忙忙地跟出了門。

浩東去車庫把車開了出來。看見她從臺階上下來，打開門，她大大方方地坐了進來。轉頭望着他，她直言不諱地說：“大哥，蹭你的車，是擡舉你，你別老是一副不樂意的臉。如果你閑我耽誤了你什麽好事，你就明着說，別暗裏不樂意，容易內傷。”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她真的不記得了？忘得一幹二淨了？她的表情那麽自然，一點都沒有做作的痕跡。

他轉動方向盤，搖下半邊窗，将車駛出大門。邊開車，邊悶聲說。“你叫了我一早上大哥了，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麽尊重我？”雨浠長大了眼睛，回味地發出一聲長音：“是——麽？你不說，我還不覺得。”她忽然莞爾一笑，注視着他，深沉地說：“原來對人的尊重是不知不覺的。”

浩東又忍不住了。這邊開着車，他那邊就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一下雨浠的頭頂，把她的頭發揉亂了。“秦雨浠，”他笑起來：“你怎麽這麽貧呢？我真沒見過你這麽貧的女孩。”

“長見識了吧！”雨浠笑着，伸手打他的胳膊，“去，別碰我的頭，我好不容易梳的。”她瞪起眼睛，“你這人怎麽一點不拘小節呢？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韋俊的大哥。”

“你不是說，我們倆出了門口是平級麽？”他說。

“現在我允許你升級。”她說，把目光轉向了窗外。“從現在開始，我得時刻提醒自己，你是韋俊的大哥。我要是再對你沒深沒淺，知道的說我不拘小節，不知道的還得以為我沒家教呢！”

車子拐過小區門前的那個小路口。他瞄了她一眼，她的臉色真的在瞬間就端莊了起來。她始終側着頭，望着窗外。她的脊背挺的很直，肩膀的弧度美好，長長的頭發被她挽在了腦後，露出她那高高颀長的脖子。天，她像只白天鵝。他的心裏莫名地癢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