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哥,是不是玩車震了
早晨起來,沒滋沒味地吃早餐。浩東仿佛突然之間變得挑嘴了,一會兒嫌妗姨粥裏的鹽放多了,一會兒嫌小菜做的不夠熟,嚼在嘴裏咯的腮幫子都疼。妗姨不樂意了,說浩東,你也不看你吃的是什麽,鹽水青豆,如果再熟再爛,嚼在嘴裏直接化了那就不是青豆那是粥。
浩東說:妗姨什麽時候你竟也變得幽默了?妗姨不禁誇,嘻嘻笑,“都跟你和雨浠學的。”浩東心裏被晃了一下,突然發現碗裏的粥更沒味了,更咯人了。
匆忙吃過飯,他把車開出門,駛出小區的大門,拐出大路口,路過他常去的那家汽車裝飾公司。看看時間還早,想想好久沒有給路虎洗澡了,他把車直接開了過去。洗車的依然是那兩個油嘴滑舌的小子,每一次,浩東去,他們都會跟他貧上一陣。這會兒,浩東沒情緒了,遠遠地靠在樹旁悶悶地點着了一支煙,郁悶地吐起了煙圈。
百無聊賴地看着那兩個小子弓腰縮背地在那做內外清理,腳墊,車套全都掏了出來,拿着吸塵器鑽上鑽下。看了一會兒,那個一頭黃毛的小子笑嘻嘻地跑過來套近乎。“哥,是不是玩車震了?後座上蹭着東西了,估計得要把車套拆下來好好洗一下。”
他擡眼皮撩了一眼那黃毛,将手裏的煙掐滅,起腳走近車。他拉開車門,俯前身往後座上瞄了一眼,發現後座上赫然幾滴深紅色的血點。他心裏動了一下,皺起眉頭,從車上下來,茫然了無頭緒地重新往樹旁走。邊走邊說:“車套不用拆。”
車子洗完,他上了車,在那兩個小弟的矚目下平穩地将車駛離。今天的路虎開的不拉風,步調沉穩而帶着凝重地思索,慢慢地滑行在長安街。他将冷氣關掉,搖下半邊窗。陽光溫暖的像一件不薄不厚的衣服,微風拂在臉上溫柔的像嬰兒的手。他深深重重地吐了口氣。
等着紅燈的間隙,他往後座上撩了幾眼。那幾滴血點那麽醒目,那麽鮮豔,像玫瑰花的花瓣溫婉地散落在車座上。他想着,嘴角忍不住上勾,眼睛裏帶着缱缱绻绻的笑意望着前方。
會議開的枯燥而乏味,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地,再三聲明的東西強調了一次又一次。每個到會的人都發覺今天這個慕總是不是昨夜沒有睡好?精神狀态有點萎靡,眼圈下泛着青澀的光。在他那刻意拉長的聲調中,話題被無限的延長。
“馬上進入我們夏秋兩季,這是內衣的銷售旺季,國內幾家大的內衣公司,三風有兩個設計師被盛世挖走,今年的産品重複了去年的樣式,沒有什麽新意。盛世廣告今年投入不大,新推出的睡衣走的是少女系列,年齡跨度小,市場占有率會降低。友婷價位下滑趨向于中低端市場,與我們的産品市場不交融。”
他放慢了聲音,目光若有若無地飄向對面的某人。她始終低着頭,從進入會議室開始,他就沒見她擡頭過。那長長的黑睫毛像一排密不透風的屏障遮住了她的情緒。
“星月有一套從我們這盜用過去的镂空文胸系列。他們的價位,出口方向,适用人群一直與我們走的是同一路線,加上他們自己出品的那套鳳舞羅裙。所以,今年與我們的産品對衡的依然是星月。”
他停了一下,目光依然望向對面,該死,她依然那麽沉靜,依然眼觀鼻鼻觀心。他氣得磨牙,真想撲過去掐死她。“今年,我們有二部的輕羽霓裳,一部的印花魔術文胸系列,下個星期樣品會全部出來。時間很緊張,只要樣品一出來,廣告,雜志,都要緊鑼密鼓,我們産品上市的時間最遲也不能低于他們鳳舞羅裙上市的時間。”
譚豔意恹恹地玩起了指甲。王萍捂住嘴,不經意地打了一個哈欠。謝雨身子不耐地動了動,悄悄地伸了個懶腰。張陽用手指無聲焦急地扣着桌面。劉穎兩眼電光十足地用眼睛來回瞄着雨浠和浩東。只有雨浠,雨浠依然沉靜地坐在那兒,動都不動。
“秦雨浠。”浩東幹脆直呼其名了,他沉不住氣了,“其他人散會,秦雨浠,你留下。”那幾個人如遭特赦,面部一松,全體舒了口氣瞬間跑掉了。于是,會議室裏就剩下了浩東和雨浠。浩東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她始終沒有擡頭,臉色比剛剛更清冷了。
“你,”浩東想問問她車座上的東西是怎麽回事,他心裏本有份模糊的疑慮,但是,那個疑慮沒有在他的腦子裏停留幾秒鐘就迅速被推翻了。然後,他的心裏就剩下了那份歉意,那天是她不舒服麽?但是,話到嘴邊,他又無法問出口了,不要說這場合不對,就是她那一臉拒人千裏之外的表情也把他的話給封住了。
他遲疑了半天,從嘴裏溫柔地蹦出了一句:“中午,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好不好?”她揚起頭看着他,幹脆地說:“不好。”然後,她直視着他,不卑不亢地說:“公事我留下,私事我沒興趣。”
他瞪着她,瞪着,瞪着,他憤然而起,有什麽了不起,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我慕浩東玩過的女人不知道多少,還沒有一個讓他這麽低聲下氣的呢!他轉身出去,冷冷地抛下一句:“下星期是輕羽霓裳樣品出來,你們部加班。”
劉穎把雨浠牢牢數落了一頓。開了一上午的會,整個會議室只有他們三個知道這場冗長的會議的真正目的。劉穎掐住指頭替她算。“兩個小時的時間,他一共看了你78眼,兩小時共120分鐘, 平均不到兩分鐘看一眼,根據心理學和統計學和計量學的三學合算,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在大庭廣衆之下可以不用避忌地對你抛了這麽多媚眼,足以證明他對你的喜歡程度,你就別矜着了,再矜着他就被別人惦記去了。”
雨浠沒理睬劉穎,她不想過多去分析他的行為。某些時候,你不可能無聊到整天糾纏于狗為什麽愛靠着樹根撒尿,貓與貓之間怎麽交夠的問題。她認定自己和慕浩東不是同一種人,認定他在玩弄她,認定他沒有認真,就不想再把自己和他一起聯系了。盡管慕浩東個名字仍然會揪的她心裏有點刺痛。
有人敲門,她們的談話被中斷,進來的是謝雨。一臉的甜笑,不知什麽時候,這笑容變的跟譚豔一樣了。“雨浠,”謝雨有點扭捏地,笑容在雨浠和劉穎的臉上跳來跳去。知道劉穎和雨浠兩個沒有秘密,她索性也不避嫌了。“我想周末的時候請慕總吃個飯,你能幫我說說麽?”
又來?雨浠表情硬了兩秒鐘,擡頭靜靜地看着謝雨。謝雨不難看,但絕對不能算是有多漂亮的那種。如果說譚豔的模樣,有三分長相,七分身材,加在一起對男人也能構成個吸引力。
但是,謝雨,雨浠上下左右瞄了一遍,除了那雙桃花眼外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主動送到男人面前早晚也是個扔貨。觀世音菩薩都是救苦救難的,拯救人于水火的。明知前邊是雷,就別慫着她去踩了。
所以,雨浠嘴裏的話在謝雨聽來就不好聽了。“謝雨,你覺得你有把握抓住慕浩東的心麽?如果他和你只是玩玩,今天穿上褲子,明天就不認賬,甚至都不記得你是誰,忘了你的長相你心難受麽?如果你SayNo,我馬上幫你約去,如果你介意,我勸你把眼珠子從他身上拔/出來,真掉進去了,不舒服的是你自己。”
她的話說的謝雨臉紅了,不自在了,支吾了兩句,讪讪地出了房間。劉穎在旁邊咂嘴,“你這話說的有點直接啊!”
雨浠不做聲,轉頭打開電腦,眼睛集中到電腦屏幕。電腦桌面從一竄字母變成陽光燦爛的錦繡河山圖,她卻眼睛發花,什麽都沒看下去,眼前泛着白光。心裏恨恨地罵: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女人,明知不可為,明知他花心,仍然往上貼,最終,受傷的還是自己。
劉穎身子慢慢斜過來,肥碩的肩膀在雨浠的肩頭蹭了蹭,細着嗓子怪腔怪調地嗯了一聲:“是不是聽見別的女人要吊某人,心裏不自在了?以你以往的興趣,愛看的戲,巴不得戲碼越亂,口味越重越刺激呢!這會兒怎麽這麽好心了?”
雨浠恨得咬牙,世界上還有劉穎這種女人,閑着正事不幹。會議室裏,她的頭和臉都快被烤化了,一雙眼睛來自對面,時不時地過來看兩眼,直直地燎着她的頭頂。另外一雙來自旁邊,細密的眼睛深陷在肥碩的臉肉中,帶着窺探似惡意的笑容,一下下地燎着她的右邊臉。如果不是其他那幾個貨被那冗長的會議詞拖的倦意加躁意,他們兩個的目光會把事情大白天下的。
她靜靜地盯着電腦屏幕,眼神沉着而冷森,從嘴巴跳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慎得慌的聲音,“劉穎,如果你真的閑的沒事幹,我會調你去到門口跟窦蟲蟲做搭檔,你知道我不需要經過誰就有任免權。我看你最近見多了男女湊對的戲碼,全身的荷爾蒙有點不規矩了。我也好事做到底,窦蟲蟲也一把年紀了,家裏天天催娶老婆……。”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陣砰然作響的關門聲,把整個房間震得地動山搖。
室內重新恢複平靜,她冷笑着從鼻腔裏哼出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