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人往華山派的方向前進,這一路上倒沒有蕭君然來蜀中時平淡,這大多都因為林岚風長得太不平凡,總是惹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蕭君然都能擋在林岚風前面,将他們都解決了。
林岚風試探地問蕭君然:“不如我去買個帷帽戴上,能省去不少麻煩。”
蕭君然只是看着林岚風:“你若是不喜他們看你,便可如此。若只是擔心給我帶來麻煩,便不必如此,給我帶來麻煩的是他們,不是你。你長得好看不是錯。”說完,蕭君然還笑着安慰道,“往好了想,他們也能讓我練練手,熟能生巧,我已落後太多,很是需要他們這般的上門來。”
林岚風也跟着笑:“你一定是內心十分強大,才會這般想。你放心,你一定能達成你心中所願的。”蕭君然點點頭。
蕭君然到底對路途并不熟悉,計算路程并不準确,兩人來不及趕往下個鎮子,只能留宿在林子裏。蕭君然尋來枯枝生起了火,讓林岚風坐在火堆旁等她。林岚風不肯,非要跟着她去,兩個人抓了兩只野雞回來時,火已經滅了。
蕭君然沒有怨言,又蹲在旁邊開始生火,林岚風則開始處理起野雞來。蕭君然本想阻攔,可見她動作熟練,便沒有動,等她生了火,又去幫林岚風:“你看着很會做飯。”林岚風擡起頭,對着她眨了眨眼睛:“不算很會,但要喂飽你應該沒問題。”
很顯然,她是謙虛的。蕭君然從未吃過這般美味的雞,一只是烤的,一只是用泥包裹了放在火堆裏的,兩只雞全然不同的味道,叫蕭君然驚嘆:“我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雞,你好厲害呀!”林岚風伸手替她擦去嘴邊的油漬:“你喜歡便好。”
蕭君然不敢動彈,任由她的手指在唇角摩挲了許久,突然便下起雨來。
蕭君然拉着她就跑,顧不上亂了的枯枝堆,顧不上亂了的思緒。蕭君然伸手擋在她的頭頂,拉着她跑到一棵大樹下,勉強擋住了雨,仍有雨絲從葉間落下,順着風漂進來,蕭君然有些着急地張望四周,不知哪裏能更好地躲雨。
林岚風似是瞧出她的心急,拉住她的手,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冰涼的唇立馬熨帖了蕭君然的焦躁,卻讓那顆心燃燒了起來。蕭君然愣了許久才找回一些思緒,此刻她哪裏還能顧得上外面的雨,她扭頭去看林岚風,卻又不大敢看。
林岚風瞧出她的猶豫,站到她的面前,十分認真地看着她:“我們會成親的,對嗎?”蕭君然動了動唇,不知為何,說不出別的話來,只能輕輕“嗯”了一聲。似是林岚風見她還不夠肯定,又追問了一句:“你喜歡我嗎?”
蕭君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點完頭才發覺,自己此刻的舉動在林岚風瞧來意味着什麽,可她又不願開口解釋,她懊惱起來,究竟是何時,她會變得如此自私卑鄙。而林岚風見她如此毫不猶豫,心頭湧上千絲萬縷的甜蜜。
蕭君然站在那兒,腦中甚至不知該想些什麽,一會兒是爹娘的血海深仇,一會兒是林岚風及笄時自己送上的劍和發簪,一會兒又是林岚風方才問她的話。其實林岚風及笄那會兒,林江威便将兩人的親事定了下來,雖只是簡單的宣布,并沒有宴賓客,可她知曉那是林家顧及自己剛喪父失母罷了,林家上下皆知她們二人的關系,林岚風會那般想實在太正常不過,是自己的錯,是自己的隐瞞讓林岚風錯付了情。
可她依舊不願,不願将實情說出,先前是為了報仇,如今似乎又多了些別的東西。
林岚風并不知蕭君然那般多的愁緒,只又靠近她一些,伸手拉住她的手,等蕭君然看過來時,輕聲道:“有些冷。”蕭君然雙手拉過她的手,輕輕地搓了搓:“有好一些嗎?”
林岚風沒有回答,只看着她笑。蕭君然又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去,不敢去看她,只是仍舊拉着她的手,替她搓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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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林岚風又靠近了一些,将腦袋靠在蕭君然的肩上:“聽見雨聲了嗎?”蕭君然胡亂點了點頭,她只顧着分辨,耳邊是誰的心跳聲,哪裏能聽得見雨聲。林岚風比她誠實一些,笑了一下:“我聽不見。”
兩人身上都是淋過雨的,風吹着本還有些涼意,此刻,蕭君然卻覺着身上開始滾燙起來,她一面不知該如何應對,一面又覺得這樣很好。林岚風松開她的手,想要環住她的腰,蕭君然沒有掙脫,她甚至想着,若是就此讓林岚風發現自己的身份,也好。
可惜林岚風并沒有發現,兩人站在那兒好一會兒,雨小了一些,風吹來,蕭君然抱着林岚風轉了個身,将她擋在裏頭,又去摸她搭在自己腰間的手,握在掌心:“太冷了。”林岚風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依舊靠在她的懷裏,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卻又親密極了。
雨漸漸停了,蕭君然趕緊拉着林岚風去找幹燥的地方。天已經很黑了,看不清路,蕭君然拉着林岚風走得很小心,又抽出鳴雪,在前面清出一條小路來。找了許久,兩人才找到一個極淺的山洞,說是山洞或許都太擡舉它了,只是因着上頭有一塊凸出來的石頭擋着,底下并沒有淋到雨,勉強能歇息。
蕭君然又去尋來幹燥的草和枯枝,折騰了許久才升起火來。林岚風靠在蕭君然身上睡了一會兒,等林岚風歇夠了,蕭君然将火堆滅了,兩人尋回先前綁在林子裏的馬,進城去了。
一進客棧,蕭君然便要來熱水,兩人先洗了個熱水澡,去去昨夜裏的涼氣。蕭君然仍舊不放心,非要問大夫要了一副去風寒的藥,煎好兩人一起服下才肯放心。林岚風見她忙前忙後,也不與她争辯,她端來的藥也乖乖地喝下。蕭君然确實是個細心的,還特意準備了一串糖葫蘆,林岚風見她從懷裏掏出糖葫蘆,也忍不住笑,不知是笑蕭君然将自己當孩子看,還是笑蕭君然将自己當孩子疼。
兩人修整了一天才上路,蕭君然确實如她同林江威承諾的,盡心照顧着林岚風,盡管當初這句承諾,林江威和林岚風都沒有放在心上。
打那以後,蕭君然每次出發前,都會打聽清楚,盡量避免在野外過夜。這一回,兩個鎮子隔得實在太遠,中間沒有落腳的地方,蕭君然忍着不适,想要快馬加鞭趕到下個鎮子。她才學會騎馬不久,這陣子天天在馬上,已是極不舒服了,又要加快速度,她是強忍着胃裏翻江倒海的惡心。
林岚風自然是注意到了,她同蕭君然說了幾遍在外過夜也無事,蕭君然卻不大同意,直到林岚風停下了馬,不走了:“這般趕路,我都不舒服了。”蕭君然騎着馬掉頭回來,聽了她的話,連忙認錯:“對不起,我只顧着趕路,沒考慮到你。”
林岚風本就是為了勸她停下才如此說,見她這般,便道:“沒事,你慢點便行。”
兩人慢悠悠往前去,蕭君然臉色也漸漸恢複紅潤,林岚風才放心下來。兩人倒也沒想到,這荒山野嶺的還有人家,遠處有幾戶人家,蕭君然同林岚風一起過去。
這院落有些破舊了,也沒有什麽像樣的圍牆,只用籬笆圍着,院子裏曬着衣裳,這一處有幾戶這般的人家,十分冷清。
蕭君然下馬走進院子,裏頭的人聽見外頭的動靜,走了出來,看着蕭君然二人還一臉茫然。蕭君然過去說話:“老人家,我們兩人路過此地,能否借宿一宿?”那老人家是個淳樸的,并沒有想很多,連忙點頭:“行行,這裏離鎮子還遠着呢,天黑前你們到不了的,留在這裏住一晚剛剛好。”
說着話的時候,裏面又走出來一個老婆子,走到老人家的身後,輕聲問她。老人家側頭跟她解釋了方才的事,那老婆子便向蕭君然走來:“小夥子,你就放心住下罷,不過我們只有一間屋子了。”老婆子看了看站在蕭君然後頭的林岚風。
蕭君然正要開口說,她可以在柴房對付一晚,林岚風便開口了:“無事的,我們是定了親的。”那老婆子呵呵地笑着,帶他們去那間空着的屋子:“小夥子,你真有福氣,我老太婆從來沒見過像你媳婦兒這麽标致的人,跟仙女一樣。”
蕭君然笑着順着她的話說:“是,所以我得照顧好她,若是我一個人,我就在外頭對付一晚了。”老婆子一面幫他們收拾床鋪,一面道:“那不行,你媳婦兒長得好看,在外頭不安全。”老人家也在一旁搭手:“好不好看,都不能讓一個姑娘住在外頭,這天冷了。”
蕭君然原先也是不會做這些活的人,這段時日以來,她學會的東西遠不止蕭氏刀法的心法,她利索地将屋子收拾妥當,讓林岚風坐下,然後又去外頭看看,順便去別的人家裏買些吃的來。她方才看過,這兩個老人家裏并沒什麽吃的,連白米和白面都沒有,她尚且吃不慣,更何況林岚風。
蕭君然出去溜達了一圈,從附近的幾乎人家裏,買了幾個雞蛋和幾碗白面。林岚風接過白面便去廚房裏忙活了,她廚藝了得,蕭君然便也不攔着她。
一鍋熱騰騰的面煮熟了,聞着香極了,兩個老人直誇林岚風手藝好,又對着蕭君然誇了一通她的好福氣。蕭君然端了一碗面吃着,也是大快朵頤,這鍋面并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東西,她從未想過,如此簡單的一碗面,竟也會這般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