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是他的化體。◎
宴塵筠眼皮一跳,腦子裏再次閃過初見神骨時候的景象,那會兒他就覺得奇怪,為何鬼王離開了陣法,卻又沒有破壞陣法,而且還沒有帶走神骨。
沒有神骨幫他承受那些負面情緒,鬼王只會更快失去理智,變得弑殺殘忍,進階也會更加困難,一個不慎,被大道察覺到,就有可能終結鬼修之路。
更為奇怪的是,沒有神骨傍身,他竟然還能殘留有自己的意識?除了吞噬掉慈悲城內的其他鬼修之外,他既沒有傷害天佛門的弟子,也沒有攻擊自己這一行人。
之前他還一直奇怪,鬼王去哪裏了,難道是躲起來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鬼王竟然一直跟随在言歡身邊。
宴塵筠突然想到了什麽,顧不得自己修為尚未完全恢複,立刻就把從陣眼深處取出來的那一小節骨頭按進了自己身體裏面。
行知剛好站在他後面,剛好看到散發着瑩瑩光芒的骨頭,微微愣了一下。
——他從那個東西上面,感受到了道意。那一瞬間,他甚至想立刻入定,打坐修行,将感受到的道意,融入到自己的功法中去,哪怕現在已經看不到了,心中澎湃洶湧的道意,卻依然沒有消失,等待着他慢慢消化。
不論是多年前的幾面之交,還是如今再次重逢,行知從來都不知曉眼前少年人的身份,也從未曾問過。行知是個溫柔的人,再加上天佛門的天衍術,大部分人,見一面他便知曉來龍去脈,偶爾得見命運奇特之人,也甚少追根問底,他只需知道,道友并非大奸大惡之輩,那便值得結交。
但是現在,他突然有種沖動,想要一窺此人來歷。
好在,他又堪堪止住了,迅速回過神來,再次看向宴塵筠,主動走了過去:“施主,可否需要貧僧幫忙?”
宴塵筠搖搖頭,臉色卻是更加慘白,經脈中的靈氣橫沖直撞,被壓制住的鬼氣,也因為靈氣的散溢,開始四處逃竄,在他體內游走,帶來森森寒意,不僅臉色,連他的手指,都開始冷的發白。
但宴塵筠依舊堅持着,讓骨頭回到他原本的位置,将這些年神骨在此處的經歷,一一讀取。
雲尊也察覺到他在做什麽了,沒有一句廢話,站到他身後,為他輸入更多的靈力,來對抗鬼氣的侵蝕,然後看向言歡的方向,說道:“鬼王還有意識,他對我們确實沒有惡意,不必擔心,先顧好你自己。”
言歡已經站到了鬼王跟前,仰起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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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鬼王反倒顯得局促起來,佝偻着身形,看着言歡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歡……歡……”
一聽這個聲音,言歡就想起來了,她曾經不止一次聽到過這個聲音在呼喚他。而且,此刻面對面站到一起,言歡自他身上,察覺到了一股格外熟悉的氣息,仿佛是——
言歡轉過頭,又看了一眼宴塵筠,終于确定,如果鬼王身上的不是鬼氣,而是靈氣的話,她一定第一時間就能察覺得到。
“謝謝你那天晚上救了我。”言歡對着他笑起來。
鬼王眼見地高興起來,周身飄着的鬼氣都變得溫暖了兩分似的。
那個巨大的霧氣凝聚而成的人體,在飄忽的心情之下,明明滅滅,虛虛實實地變幻了好久,才終于再次固定下來。
扭捏了一會兒,鬼王遞給她一樣東西:“給……歡……歡……”
言歡倒也沒有拒絕,痛快接了過來:“謝謝你。”
雖然還不知曉,鬼王跟宴塵筠到底存在何種聯系,但對方确确實實,對她沒有任何惡意,反而充滿了善意,言歡自然也不擔心他會傷害自己。
鬼王就更高興了,霧氣再次飄忽起來,身體的下半部分,又不見了,只剩下壯碩的上半身,看着格外滲人。好在他自己也很快意識到,連忙又把下半身給凝實了。
接過禮物的時候,言歡的手被鬼氣包裹,瞬間陰寒的冷意透過皮膚,直接襲向心頭,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鬼王立刻往後退了兩步,蒼蠅搓手,十分拘謹,小心翼翼地看着言歡。
“我沒事。”言歡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擺了擺手,“你還想說什麽?我聽着呢。”
鬼王看着她,戀戀不舍,搓着手,像個情窦初開的小夥子似的,最終卻也只是說道:“歡……歡……我……走……了……”
言歡一愣:“你去哪?”
随即想起來,慈悲城已經算是已經不複存在了,鬼王當然也不能繼續留在此處,但,他又能去哪裏呢?
言歡連忙說道:“你等等,我想想,一定給你找一個安全又能淨化鬼氣的地方。”
鬼王再次飄忽起來,整只鬼看上去高興極了,連連點頭,他一定聽歡歡的話!
言歡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緊接着又忍不住憂慮,大話是放出去了,但是這個地方,能在什麽地方呢?
無論如何,得先穩住鬼王,等待師尊和宴塵筠一起幫她想一個好主意。
身後不遠處,消化完神骨遺留的情緒和記憶,宴塵筠頓時愕然,再次擡眼看向前面的鬼王,心情複雜,止不住地憤怒,卻又無能為力。
那是他的化體。
當年他察覺到自己即将遭遇一場劫難,便分化出了一個化體,藏身于慈悲城內。因為那時候,這是他最大的仙府之一,裏面的靈氣也最為濃郁,方便他保存實力,維持修為。
但是沒想到,劫難開始前,他失卻了全部的記憶,以及共知共享的能力,也就忘卻了這個化體,再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原本這也算不得什麽,總有一天,命運會指引他,再次進入到慈悲城,到時候,化體自然而然,也會回歸他的本體,力量和記憶,也都會一并回歸。
卻沒想到,原時澤得到了神骨,并用鬼氣将其徹底污染,然後帶到了慈悲城秘境內。
原時澤剛進入秘境的時候,化體也曾悄悄觀察過他一陣子,并沒有看出來,他包藏禍心,還覺得這年輕人努力又溫柔,對秘境中的靈獸都格外友好,而且這人身上還有熟悉的氣息,讓化體忍不住對他另眼相看,曾偷偷指引他找尋到了七階靈植。
直到原時澤對萬年靈髓起了歹念。
仙府裏面的東西,有一部分是宴塵筠的私人物品,從未曾想過要送出去,也有些,是給特定之人準備的,萬年靈髓就屬于後者。
這些東西往往都藏匿在陣法之中,尋常修士根本看不到,但是,原時澤看到了萬年靈髓。
現在想來,應當是神骨的功效,讓隐匿陣法失效了。
想盡辦法也未能得到萬年靈髓之後,原時澤決定強行偷取,然後,他卡着時間點,帶着萬年靈髓,被逐出了仙府,卻将被鬼氣污染的神骨,留在了仙府之內。
原時澤離開秘境不久後,化體憑借本能尋到了神骨,毫無防備之下,迅速被鬼氣侵蝕。再之後,這裏進來的每一個修士,都被感染,變成了鬼修。
那時化體尚且還未完全失去理智,為了防止鬼修出去禍害蒼生,他把鬼修全都吞噬了,直到天佛門發現異常,将慈悲城整個封印,化體也才停止了吞噬鬼修。
但到了此時,他的化體,已經有了鬼王的實力。在慈悲城被封印的期間,化體與神骨相互克制,相互輸送鬼氣,相互感染又相互淨化……倒也撐持了數百年,讓鬼王始終牢記着一點,決不能傷害外界無辜之人,老老實實待在陣法裏面。
而最近,鬼王本來已經到極限了,馬上就要徹底失去理智,毀掉陣法走向人間的時候,宴塵筠遇到了言歡。
——秘境裏的這塊神骨,恰巧就是她所遺失的,共知共享能力的來源。所以,跟言歡在一起之後,那些喜悅和溫暖,也皆被鬼王所接收。
晦暗又痛苦的鬼生,終于迎來一絲曙光。
因着這些美好的情緒,鬼王再次努力保持了理智,借着共知共享的能力,從言歡身上汲取力量,乖乖待在秘境裏,等待他們的到來。
讀取完鬼王全部的記憶,宴塵筠回過神來,臉色蒼白,修為再次耗去大半,剛剛喝下去的靈髓,瞬間就被耗空,經脈因為靈氣的快速運轉,變得生疼麻木,他卻絲毫顧及不上,輕輕笑了一聲,心裏說不出的怪異和酸澀。
雲尊皺了皺眉,關心道:“沒事吧?我這還有半瓶靈髓……”
宴塵筠拒絕:“我還有,你留着,說不定待會兒用得到。”說着,将剩下的靈髓一口氣喝光。
現在神骨回歸他體內,多少靈氣都能吸收,并不擔心會被撐爆。
慘白的臉色稍稍恢複了一些,宴塵筠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鬼王,清晰地讀取到了他的意識——舍棄我,保護歡歡。
化體當然可以舍棄,這也是身外化體這門功法起初被創造出來的目的,幫助主人承擔不可逆的傷害,只是損失部分修為,卻能夠獲得活下去的機會。
要不說,人人都想要修習呢。
言歡還在跟鬼王說着什麽,想來應當是告別,宴塵筠便沒有過去打擾,轉身尋找原時澤所在的位置。
不光是原時澤,還有那個鱗君,曾有一瞬,他也察覺到了對方的氣息,雖然很快就收斂了,但宴塵筠也确定,他就在附近。
雲尊也正看着鬼王,他本就有一些想法,此時看到他對待言歡的态度,剎那間想到了什麽,一轉過頭,正對上宴塵筠牙疼似的表情,頓時就察覺到了什麽,問道:“這是你的化體?”
對于他的銳眼,宴塵筠倒也不是很意外,當年的雲尊,讓人着迷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副皮囊,也不僅僅是他的天賦。若是沒有原時澤,雲尊現在,早就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
他不回答,雲尊也通過他的表情和态度确定了,又問:“你打算怎麽辦?”
“必須舍棄,別無他法。”宴塵筠的語氣,無比堅定。
他沒有能力淨化如此龐大的鬼氣,也沒有辦法将他封印在某處,這天地間的任何陣法,都已經難以困住他了,除非,能将他送回到神遺之地。
但是現在,他自己都尚且回不去。
而且,舍棄也只是說,他不會被鬼王影響到,不用去承受這些紛雜濃厚的鬼氣,以及鬼修們經年累月殘留下來的負面情緒,并不代表,被舍棄的鬼王,就會自行消失于天地之間。
從蛻變為鬼王開始,他早就已經不是單純的化體了。
雲尊也心知此事不容易,但是他并不能幫得上忙,便抽出了劍,說道:“你專心處理此事,我跟幾位大師去找原時澤……”
言歡在這時候對着兩人招了招手:“師尊,宴塵筠,幫我想想辦法!”
兩人立刻中止了對原時澤的讨論,走過去,站在她身後,距離鬼王稍微遠了點,很明顯,鬼王對言歡極為友好,但是不見得會待見別人,宴塵筠都不例外。
畢竟化體搞成這樣,他這個主人的大意,功不可沒。
言歡主動走到宴塵筠身邊,将鬼王剛剛給她的東西拿給兩人看:“他送我的禮物。”言歡指了指後面還在飄忽的鬼王。
“所以我覺着,我也應該給他回個禮。有沒有什麽可控的秘境,讓他暫時住一陣子,慢慢淨化身上的鬼氣啊?我覺着,他能夠一直保持理智,說不定,也可以恢複修士的模樣兒呢。”
雲尊沉吟片刻:“這倒是可行……”
就在這時,行知的二師兄行夜大師走了過來,正要說什麽,就先看到了言歡手上的戒指,忍不住驚呼出聲:“乾坤戒?!”
此話一說出口,幾個人就紛紛看了過來,目光灼灼地盯着言歡手裏的戒指。
“咦,你說這個嗎?”
言歡也很好奇,拿到眼皮子底下,正打算認真打量一番,她倒是聽說中這種傳說中的至寶,但從未真的見過,難免好奇。
可還沒舉到眼前呢,就被人往旁邊一推:“小心!”
随即,是刀劍相接的撞擊聲,劍氣所形成的靈力漩渦,如同暴風雨即将來臨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元嬰期的威壓更是緊緊攫住了人的心髒。
“原時澤,果然是你!”
雲尊冷笑一聲,倒是不覺得意外。
一進入雍城,他就四處找尋原時澤來過的痕跡,卻沒有任何發現,他還以為自己判斷失誤了呢,原來早就等在暗處了,真是老鼠一樣令人厭煩!
原時澤沒有說話,一言不發,直接攻向言歡。
乾坤戒,那可是乾坤戒!
——原本他是準備等到鬼王開始這些人起沖突就離開,然後悄悄進入到慈悲城秘境內,将那節神骨取出來,方便後續控制鬼王,也讓準備随時切斷鬼氣來源,但是等到腿都麻了,這一群人還在叽歪個不停,原時澤就不耐煩了。
雖然不知道鬼王為何遲遲沒有動手,站在那裏像個呆子似的,原時澤直覺可能出了什麽變故,從剛剛起,右眼皮也一直在不停跳躍,像是在昭示着即将發生什麽。
好不容易,他看到鬼王走到了言歡跟前,擡起了手,卻仍是什麽都沒發生。
這一次他再也按捺不住,從儲物袋裏拿出來幾張符箓,稍稍改變了一下風向,又增強聽力,企圖聽清楚他們都在說些什麽,然後,他就看到了鬼王贈予言歡的戒指,總覺得很眼熟,心髒在那一剎那劇烈的跳動起來,仿佛在提醒他,那個東西,絕不能失去!
就在他準備過去搶奪的時候,又看到絲絲縷縷的靈氣,從裏面往外散溢,普普通通的戒指,卻能時時刻刻都攫住人的心髒,腦子裏轟然一聲——他想起來了,乾坤戒!
那是慈悲城仙府秘境傳說中的秘寶!
在這個秘境剛剛現世的時候,曾有一位五大宗門的先祖,得到了這個秘寶,後來,這位先祖就憑借乾坤戒成功飛升大乘期。
傳說,乾坤戒是鏈接神遺之地的一個通道,有了乾坤戒,他随時都能去各處仙府秘境游歷。雖然是開盲盒,每一次能夠去到的地方都不确定,但這樣不是更好嗎?每個秘境的産出也不盡相同,每次都能去不同的秘境,主人便也能夠得到各種不同的資源。
乾坤戒,簡直就是修仙界的外挂!
但也只有這一次,從那之後,再無一人見過乾坤戒,甚至,到了現在,這都已經變成了傳聞。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原時澤想也不想,立刻就攻擊了過去,卻被雲尊攔截了。
宴塵筠護在言歡身前,沒有動。
乾坤戒?!乾坤戒?!
聽到這個詞,瞬間有無數信息湧入到宴塵筠腦海中,他想到了一個極好的辦法——将鬼氣封印,然後把鬼王扔進乾坤戒裏,而他,則可以直接通過共知共享,得知鬼王進入到了哪處仙府秘境,也不必擔心他失控!
想到此,宴塵筠立刻握住了言歡的手,說道:“帶上。”
“啊?這個戒指嗎?”
“嗯,送給你的,那就是你的了。”不由分說,就将乾坤戒帶在了言歡的無名指上,用靈力催動認主,然後宴塵筠又看向鬼王,“要不要選擇,看你自己。”
話音剛落,鬼王就化作漫天鬼氣,沒有絲毫猶豫,進入到了乾坤戒之中。那副場景,一下子就讓言歡想到了能吸收萬物的紫金葫蘆。難道這個乾坤戒,也是如此?
同一時間,宴塵筠又傳音給師尊風止:“我殺不了他,還請雲尊盡管動手,無需留招。但也請雲尊保護好自己,他身上有很厲害的保命法寶,說不定會反噬。”
雲尊将這話在心裏反複過了兩遍,微微一笑,原來如此!
他說呢,原時澤這種狗東西,怎麽能活這麽久?而且,裝的再人模狗樣,也掩飾不了他身上的腐朽臭味兒,偏偏卻始終無人揭穿他,原來,那些看透了他真面目的人,早就已經不在了啊……
留下來的,只有他們這些,連真實的記憶和人生,都無法擁有的,失敗者。
雲尊神色一凜,再看向原時澤,只剩滿眼肅殺。
宴塵筠看着纏鬥到一起的兩人,心中漸漸沉重。
何止是不能動手?若是他的殺招直接落到原時澤身上,原時澤會不會受傷他不知道,但一定不會死,而且,他還必然會遭到反噬。
——在收回了那一小節神骨之後,他所感應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原時澤身上,有天眷。而天眷則表示,他是自己神宮之人,是被自己承認的人,所以在天眷沒有收回之前,他無法對自己的子民動手。
這件事跟他自己必然也脫不開幹系,從前他不懂事的時候,大概被原時澤騙過不止一次,但,自己真的會傻到,将天眷也賜予他嗎?而且,他隐約記得,得到天眷之人,只能居住在神遺之地,要是想離開,天眷就必須被收回,這也是為了公平。
天眷的作用,可不只是神的信任的象征,他的運道、實力,都會更上一層樓。
宴塵筠垂下眸子,心思千回百轉,總覺得,其中必然還有更多的內情。他失卻的那部分記憶,必然也是與此有關。
從前他不知者無畏,總以為自己一定能殺死他,一旦有機會,絕對不能放棄。
在浮雲宗那一次,也虧得沒有直接對上,而是選擇了拿走讓他心痛的東西。因為那些東西,會讓言歡開心,那便比原時澤的命,更重要。
要不然,他很有可能,再次成為刀俎上的魚肉。
現在想來,果然他的好運都是言歡帶來的。
宴塵筠沉重的心情稍稍好轉,握住了言歡的手:“冷不冷?要不咱們先回去?”
“師尊去追原時澤了嗎?”
“嗯,雲尊與行知大師一同前去了,不必咱們憂心。”
言歡點了點頭,雖然仍是擔憂,但她留在此處根本幫不上忙,而且,天佛門的大師們,還要仔細查看秘境狀況,确保毫無遺漏,也沒辦法一直保護她。
回到洞府,東方已經發白,天色快要亮了。
言歡困得不行,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情,哪怕沒有正面對敵,她也耗費不少心力,再加上生産,靈力也消耗了一大半,爬到床上就睡着了。
宴塵筠就坐在旁邊,将紅紅拎了出來。
喝了靈髓睡了幾個時辰,紅紅也早就精神了,從儲物袋跳出來的時候,還不忘帶上剛出生的寶寶,兩只小爪子緊緊抱在懷裏,大尾巴緊張地翹起來,翹得老高,直到将金蛋放到宴塵筠手心裏,這才松了一口氣,整只狐眼見地都寬松了。
看到自己的崽,宴塵筠也忍不住揚起唇角,撐起一個微型聚靈陣,将崽崽蛋放了進去。
紅紅立刻緊随其後,也跟了進去,趴到了蛋上面,搖晃着大尾巴,一本正經地孵化起來。
宴塵筠:“……”
“你是火狐,火狐不需要孵蛋。”
紅紅扭過頭看他,圓溜溜的眸子瞅着他,仿佛在說:“你行你來。”
宴塵筠:“……”
心累。
要怎麽跟一只火狐幼崽解釋,他的崽真的不需要孵化,這個蛋殼只是他幼時的成長容器,等他長到足夠大,便會自己破殼而出?
算了,還是不解釋了。
看着紅紅眼中的擔憂,仿佛很質疑他能不能做個好父親,宴塵筠差點心梗,又道:“我會照顧好寶寶,我能知曉他的狀況,不會讓寶寶餓到,也會照顧好他的心情。”
紅紅撓了撓下巴,就差在臉上寫着“姑且一聽”了。
宴塵筠都快要被氣笑了,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小東西這麽煩人呢?
作者有話說:
紅紅:歡歡生,紅紅孵,沒用的爹,一邊去!
神司:……不知道火狐烤熟了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