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陽光
噩夢的開始是兩天前，六月初夏，校園上奔跑着無數健康活潑的身影。那是霍敏碩士畢業的日子，他穿着一身深藍色學位服，帽子不知道飛哪去了，在一群同學的簇擁下向一個青年跑去。
“哥，你來啦？”
霍敏父親的情人——唐明玉刻意打扮了一番，格紋西服領帶，頭發在理發店吹得蓬松柔軟，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大的孩子。霍敏拉着他：“你在家長席等我會，待會我們一起拍照。”
“好啊。”
他幫霍敏整理了一下學位服，帽子從他同學手裏接過來，為他戴正。
“真帥呢。”
“那是啊，也不看看是誰。”霍敏眉飛色舞，快樂都飛到眼角上去了。一身陽光自信，在其他同學中分外突出。男孩子們看到年輕漂亮的唐明玉，一個勁八卦：“喲喲，這位是誰？”
霍敏吆喝着他們：“去去，關你們什麽事。”
他攔着同學們不要打擾唐明玉，那護犢子的姿勢更顯得暧昧。
“不會是你爸吧？那麽年輕！”
“一定不會是，肯定是哪邊的同學。”
“國外來的吧？”
“哼，你們猜去吧。”
年輕人一臉驕傲，其他同學們可饒不了他。一群人又笑又鬧，互相追打着地往遠處去了。
唐明玉坐在了家長席的最後一排，遠處的霍敏像個無窮燃燒的小太陽，性格開朗、人緣好，所有的人都圍着他轉。他最終長成了自己所希望的樣子，多麽慶幸。這些年來，霍家平穩溫和，供給了他所有的營養。當然，這少不了那位的功勞。
想到他，唐明玉不自覺地微笑起來。前面有幾個同學在排樂隊，有彈吉他、貝斯，還有彈鋼琴的。畢業典禮有個小表演，待會霍敏會上場。他牽回跑遠的绮思，專心等待孩子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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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前面的小舞臺就躁動起來。有幾個女同學在後方拉着小橫幅喊霍敏的名字，校長老師們忍俊不禁。霍敏穿着白襯衣，頸間系了漂亮的長領結，拿着吉他出來便是一陣震天動地的尖叫聲。他微微示意，要大家安靜。嘴唇在話筒上試了試音：“咳咳，今天呢，是一個高興的日子！恭喜大家都畢業啦！”
“哇哦~~”男孩子們起哄鼓掌。唐明玉也忍俊不禁地拍了拍手。
隔着老遠，霍敏一眼就看到了他，俏皮地沖他眨眨眼：“我們忍受了三年導師的折磨，終于可以步入社會了。希望大家都能找到一個好工作，逃出我校老師們的魔掌！”
“哈哈哈……”校長瞪了瞪他，裝作嚴肅地維護師長們的尊嚴。
霍敏不敢再開玩笑：“今天這首歌呢，送給大家，畢業快樂！也送給我哥，感謝他來我的畢業典禮，謝謝！”
霍敏鞠躬，唐明玉欣慰地大力鼓掌。後面女孩子的尖叫聲又大了起來。
霍敏在舞臺上唱了一首搖滾，點燃了在場人的熱情。那跳躍在上面，揮灑着青春的人是上帝的寵兒，在人群裏發着光，明媚耀眼。時光不曾在他身上镌刻下晦暗的痕跡，只給了陽光雨露，他可以開心地笑，放肆地哭，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會有一個堅實的家庭作為基礎，和其他所有孩子都沒有什麽兩樣。這是他由衷祈願和守護的。
正經的畢業典禮早在上午就結束了，這是他們學院又惡搞的演出，硬拉校長老師們來看。大家笑鬧一番，草草結束。霍敏在場上玩了個盡興，下來唐明玉拿紙巾幫他拭汗。
“你別走啊，待會還要拍照。”
“知道啦。”
“那老家夥沒來？”
“說是公司有事。”
“哼哼，怕是不敢看我這英俊潇灑的模樣。和他一比，會氣吐。”
唐明玉笑着捶了他一把：“哎！不準這樣說爸爸。”
“你也就護着他吧。”
霍敏啧啧吃着醋，唐明玉笑道：“你是不是還給我留了後手，有什麽事，說吧。”
霍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明天我過生日，你陪我過啊。只要一晚，只有我和你。”
唐明玉疑惑道：“不和爸爸一起過嗎？”
“不要。只要我和你。”
“為什麽？你怕被罵？他脾氣好多了，真的。”
霍敏堅定地搖頭，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許深意：“只要我們單獨兩個。”
唐明玉笑他孩子氣：“好吧好吧，我盡量空出來。”
霍敏開心地要飛起來，一蹦一跳倒着走。
“那你還要給我準備禮物！”
“那當然。”
唐明玉無奈笑着，手機鈴響，他接起來：“嗯，快結束了……待會就回去……好了，知道了……喂！”
霍敏奪過他的電話，一下被它按掉。唐明玉要，他也不給，拿高了電話和他鬧。唐明玉惱道：“好了好了，給你吧。一個個都是磨人精。”
他拍拍身上的塵土，霍敏又勾肩搭背摟住他。
“要不待會我請你吃飯？”
“回家吃吧，你爸爸在等。”
“又是他，真煩。”
霍敏不高興地往前去，唐明玉一聲嘆息。霍家是安穩了，然而上了年紀的人和新生的力量矛盾越來越深，彼此誰都看不順眼。他夾在其中也很難做人。
操場上到處是合影的年輕人，唐明玉緊步上前，霍敏使小脾氣。兩人糾纏着往遠處去，同學們拉霍敏過去拍照。唐明玉幫他拿衣服提包，忙得不亦樂乎。
在當天的結束，暮色四合，霍敏從人群裏一步跨出來，拉過唐明玉的手。
“哥，過來，我們拍一張。” 其他同學自覺地避開一處空地，夕陽灑在人身上，鑲上了金邊。霍敏開心地笑着，摟着唐明玉的肩膀。男同學在前面喊着：“茄子茄子，笑一個！”
唐明玉微微翹起嘴角，只覺得身邊年輕人緊緊箍着他，散發着無窮的熱量。咔擦一聲，輕柔的吻掃過額角，如一陣清風，了然無痕。
暴雨将至，六月的雨水最多。唐明玉逃到屋檐下的時候，已經淋了一身濕。身邊的男孩子用衣衫為他擋住雨水。屋檐下雨水滴滴答答落個不停，往外望去，一片遮天蔽日的雨幕。而在這寂靜的一隅，唐明玉臉頰微紅，忐忑地處在男孩潮濕又生機勃勃的勢力範圍之內。耳邊聽到的是年輕男人特有的呼吸，健壯有力，在雨幕裏顯得格外聲勢浩大。他往旁邊靠了靠，霍敏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唐明玉感覺到了一絲尴尬，道：“女朋友什麽時候領家裏來看看？”
霍敏道：“掰了。”
“啊？什麽時候分的？”
“你非要知道那麽清楚幹嘛。”
唐明玉苦惱道：“也不能談一個掰一個啊，總要定下來的吧。”
霍敏打趣道：“你以為誰都像你。”
很久又是沉默，唐明玉感覺要窒息在這鋪天蓋地的雨水裏了。身邊男性的體味又緊又密地将他攏住，當然他是時常能感受到這種“守護”的。在沒有那位的時候，小狼崽子沖鋒陷陣将他守護在自己身邊，任誰都無法染指。只是這種守護，他也感覺無奈。兇猛的野獸會在後代長大成人後一腳踢出自己的洞穴，年輕的小獸自動建立起自己的部落。只是小狼崽子不僅不走，反而和野獸争搶起地盤。彼此嗅着對方的味道，争拉撕扯，而他就是他們之間的那塊肥肉。這種狀态随着霍敏的長大越演越烈，保不準什麽時候戰争爆發，兩方都會受傷。
唐明玉往前站了站，任雨幕澆打自己的臉。
“還是好好談一個吧，別讓家裏的人擔心。”
“哥，你進來呀——”
汽車從路的盡頭沖了過來，唐明玉一眼就看到了它。他不顧一切地奔跑下去，正好來人停好車下來。
唐明玉撲進那人的懷抱。
“來啦。”
那人看了一眼淋得濕透的人，往霍敏的那邊狠狠一瞪。
“爸。”霍敏道。
唐明玉拉着他：“哎呀，上車吧。你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霍家銘哼了一聲：“順路過來還不好找。”
唐明玉笑道：“那我們也在這乖乖等你嘛。”
他回頭叫霍敏：“敏敏，上車了。”
霍敏沒動，把幫唐明玉遮雨的衣衫濕答答地套上，轉身走了。
“霍敏——”
霍家銘握着唐明玉的脖子塞車裏。
唐明玉急道：“下這麽大雨，你讓他一個人去哪啊？”
“愛去哪去哪，別管他。”
唐明玉苦笑，還要再說，男人的吻已經落下來了。
翌日是個好天氣，霍敏一早就醒來。之前因為女朋友的事，他獨自搬了出來。早上處理了一下公司的事情，洗漱着裝完畢，從蛋糕店取了蛋糕，拿了禮物，迫不及待等到中午。他給唐明玉打了個電話，唐明玉正在那邊煲湯，一邊用湯勺試着味道一邊和他打電話。兩人聊得嘻嘻哈哈，似乎已經忘記了昨日的不快。
“爸爸不在家？”
“嗯，還沒回來呢。”
“我說，你怎麽和我打這麽久電話。”
唐明玉笑了一聲：“他在，我也和你打電話呀。”
“哼，每次都是匆匆結束。”
“好吧好吧，你要喝湯嗎？我給你帶去？”
“要！要一大碗！”
“好，用保溫壺帶着。”
“這是給我的禮物嗎？”
“這哪是什麽禮物，給你爸爸煲的，最近下雨，他又有些不舒服。”
霍敏失望道：“啊……不是因為我……”
“小鬼，他也喝不了這麽多啊，也有你的份。”
霍敏嘟囔着：“那還差不多。”
“要不，你現在就出來呗？”
霍敏蠱惑他。
“嗯……我收拾一下，待會出來好不好？”
“好好，那我等你。”
“在瀾門？”
“對！”
放下電話，霍敏心急火燎地飛奔出門。過了會，又闖進門來，拿了禮物蛋糕飛一般地跑了。
那邊唐明玉做好了飯，看時間男人還沒回來。他将煲的湯保溫，洗漱換衣完畢，就要走的時候霍家銘回來了。
“你去哪？”
唐明玉撒謊道：“買點東西。”
霍家銘看他一身正裝打扮：“這是去買東西？”
唐明玉尴尬道：“我去哪你都要管着嗎？”
這句話就意味不同了，霍家銘一雙野獸的眼睛盯着他，氣勢壓迫，唐明玉後退：“早就說好的，我不管你，你也不要管我。”
“到底去哪，說。”
霍家銘往前走了兩步，唐明玉飛跑出門，被男人一把扛了起來。
“霍敏要過生日，我去陪他啊啊——喂！”
男人扛着他上樓：“不準去。”
唐明玉被他肩胛骨咯得生疼，喊話也沒氣勢：“你放我下來……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一套！”
霍家銘将他摔在卧室床上：“有他沒我。”
唐明玉惱道：“你也耍小孩子脾氣。”
霍家銘脫了上衣爬上來：“陪我睡覺。”
“現在睡什麽覺！”
“睡午覺。”
“霍敏還在那等我！”
“要他等。”
“你有沒有良心啊，今天是他生日。”唐明玉氣惱地狠狠捶在他背上，霍家銘壓着他躺下，任他捶。
“孩生日娘苦日，今天倒要給你慶賀慶賀。”
“你胡說八道。”
霍家銘吻了一下他：“乖，睡覺。”
男人蠻橫地将他困在懷裏，唐明玉還要再捶，只是拳頭落在男人強壯裸露的背上，怎麽都添一絲香豔，欲拒還迎，更是便宜他了。
唐明玉垂死地躺在床上：“你這樣，孩子心裏多難過啊。”
霍家銘閉着眼：“你沒分寸地寵着，他才難過。”
話說到這裏，不點而明。唐明玉嘆了一聲：“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哼。”
霍家銘不再說，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唐明玉在他懷裏亂掙。
霍家銘瞪着眼睛起來：“你再不老實，我就辦了你。”
唐明玉委屈道：“你這麽綁着我，我難受。”
“還跑不跑？”
唐明玉倔強地不肯低頭，不争面子争口氣。
霍家銘幹脆堵住他的嘴，扒了他的衣裳。下午的陽光傾瀉進來，大床驚天動地地搖晃，晃出青年壓抑喘息的呻吟，為這盛夏增添了一抹豔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