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新生

霍敏回到家,好好吃了頓飯,睡了一覺。唐明玉在院子裏給狗洗澡,父親在給月季剪枝,偶爾父親焦躁的聲音傳來,又被唐明玉溫柔地安撫住了。隔着窗外面已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景象,盛夏時節已經來了。

他抱着一只西瓜在沙發上吃,邊吃邊嘻嘻哈哈看綜藝節目。唐明玉和阿姨在廚房試烤箱,曲奇的香味傳遍了整間屋子。父親從外面進來,唐明玉央着他:洗手洗手。老男人瞪着眼,唐明玉一笑,先将一枚曲奇塞到他嘴裏去了。他回頭看,父親已被唐明玉牽到廚房的水龍頭下,兩人的手摩挲交纏,說着家常的話。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家幸福得讓他覺得孤單,又在孤單裏幸福着。唐明玉問他晚上吃什麽,他喊了聲:栗子蛋糕!

千島湖的項目步入正軌,他打算休一個小假。空閑時候,他回到徐平那邊上課,竟然做出了一個成型的作品。徐平說他以後可以不用來了。他拿着那只又大又胖的圓盤子回家,給唐明玉放曲奇用。當晚想了又想,鼓足了勇氣,訂了一張去昆明的機票。

唐明玉給他收拾東西:真的不用我們陪你去嗎?

我又不是小孩子。

霍家銘道:老周去。

周叔還要看着公司呢。好啦好啦,我要睡覺了。

他将他們趕走,自己躺在床上,忐忑不安。他想象不出他們夢想的洱海的樣子,他們計劃了那麽多年,最終卻沒有去成。這個家家有狗、戶戶有花,有着搖椅和碧藍海水的美夢,成為他心底不可抹去的一道陰翳,不曾觸及便瑟瑟發抖。

人恐懼什麽,就要克服什麽。沒有人來幫他,只有靠他自己邁過去。

他強迫自己入睡,不要去想他們。他做過很多個夢,夢裏姜竣從來不是一個人,都是他們。他和他在操場上奔跑,他和他在飛過白鷺的湖邊,他和他站在一片薔薇花叢裏。畫面細致到顧文熙吻了他,他們就站在那裏,誰也進不去。轉而,顧文熙轉過頭來質問他,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他和顧文熙搶同一只手,姜竣那麽哀傷深情又充滿抱歉地看着他,不,在夢裏眼淚落下來,醒來枕邊都是濕的。

到達大理的第一個感受是太陽很近,幾乎沒有雲。大太陽炙烤着地面,古城裏人來人往。他一個人出來玩,穿着簡單、背着個包,嘴裏咬一根冰糕,從遠處看格外年輕俊俏。有兩個女孩想和他一起搭車,他也不嫌棄。自己租了一輛吉普,沿海撒了歡地跑起來。沿海路上特別寂靜,不時有幾輛蹦蹦車過去。岸邊開了許多不知名的小花,樹木盤根錯節,一直延伸到水裏,形成大片又大片的海林。臨近傍晚,層層染染的暮色飄在湖上,一層一層不同的顏色,染缸似的,絢爛無比。

樹蔭下斑駁的光影,女孩子們大聲說笑着,傾訴各自的際遇。他人又開朗,很快和她們玩成一片,渾然不覺自己身在洱海,那噩夢般的地方。晚上就住在臨海一家客棧,這裏和他所想象的一切毫不相同,并非家家有狗、戶戶有花,房子沒什麽奇特,景色也沒那麽神奇。石頭底下沒有狗,屋檐也不會掉下雨。所見所聞都是新的、樸實的,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可怕。月光倒映在水裏,飄飄蕩蕩。隔了那麽多年,最終竟是他站在了這裏。好像張震去了何寶榮和黎耀輝夢想的瀑布,但是他們都沒有來。夜色深了,海邊有些冷。他拿了條毯子裹着,望着水裏搖搖曳曳的波光,不知不覺就那麽睡着了。

那晚,他夢到了起伏不斷的海浪聲,嘩一聲、嘩又一聲,四散伸展着柔軟枝葉的海藻将他緊緊地裹在裏面……第二天醒來,心情一片大好。

之後的行程很忙,他去了玉龍雪山,然後又跑到泸沽湖,興致高昂,幾乎忘了所有不開心的事情。最後爬到山上的寺院,女孩子們跪拜祈福,廣場上人來人往,他在大太陽底下,忽然很想給姜竣打個電話,就随便說說,随便說點什麽。手機都播下號碼了,嘟嘟的響着,驀然想到,他們已經分手很久了。人群洶湧,摩肩擦踵,他突然就很難過。

晚上在酒吧喝得大醉,和女孩們撒了歡似的鬧,濺了一身的酒!和所有的悲傷告別!從今以後,高高興興地過日子!女孩們大概瞧出他身價不菲,一個勁地調戲他,勾肩搭背,一起晃蕩着回酒店。夜裏,路邊的樹木影影幢幢,他醉得不省人事,怎麽回去的都不知道。

翌日醒來頭痛欲裂,房間裏空空蕩蕩,前一夜的事情毫無記憶。而他也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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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後,工作又開始忙起來,熬得他大半宿抓着頭發黑着眼圈崩潰欲狂。頂着個蘋果頭下來找吃的,還聽到隔壁咯吱咯吱的床聲。那暧昧隐秘的聲音從門縫裏飄出來,直直地往他耳朵裏鑽。他在家,他們還敢這樣。他要瘋了,狠狠踹了一腳房門,再不想在家住了。

從家裏叮裏當啷又搬回公寓,繁忙的工作,長期的空窗,讓他積攢了太久無處發洩。一個人在夜裏摸摸蹭蹭,不知道要想什麽。每次都很失敗,總覺得不舒服,夠不着似的,更焦躁。有一次,他正想着有點感覺,手機忽然叮的一聲,推送了姜竣的新聞,瞬間,什麽感覺都沒有了。公司裏氣氛壓抑,人人自危。唐明玉每天換着花樣送甜品又送湯水,總算養胖了一點。飽暖而思淫欲,淫欲是大罪。最終,他還是去了瀾門,開了個房間……

暴雨澆得人睜不開眼,雨水順着姜竣的臉頰流下來,那麽冷,那麽地冷……

又一次的,他被滞留在原地。甚至,比之前更為恐慌的是,這次似乎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人生路上,的确誰也不會等誰。等他發覺自己真正失去了什麽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這種反噬而來的痛苦痛得他心都被攥住了,彎下了腰,幾乎無法承受。

痛苦吞噬着他的神經,一口氣梗在心口堵得他異常難受,身體也頻繁出狀況。他回了趟家,母親歸來,兩人淡淡地在餐桌上交談了幾句。母親說工作,他也說工作,奇怪的是他們竟然心平氣和地聊了一會。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母親問他。

“我有人了。”

母親皺眉:“你的事我不想多說什麽,但是我希望你別再和顧家的孩子糾纏下去。”

“不是他。”

母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半天道:“有時間帶回來看看。”

“嗯。”

“男的女的?”

“男的,你同行。”

母親譴責地望了他一眼,硬着頭皮接受了。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不能計較太多。她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她不答應,他會永遠憋在心裏,什麽都不說。

“房子我想賣掉。”

“賣就賣吧,這裏的老房子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

她遲疑着,又問:“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姜竣笑了笑:“他也這麽問過您。”

姜竣把房子賣了,過去的東西都清理了幹淨。陪伴了他大半時光的大提琴,最終送給了唐悅。然後,他提着個小箱子,去了洱海。

在大理呆了三天,寫了一首歌,做成demo發在了網上。最後,洱海只有他一個人來。過往的時光攤在手上,不過是看着它漸行漸遠。回想起時,只剩一點悵惘,再不會因為它而疼了。人生的機遇就是這麽神奇,突然在某個時刻,開了竅,不再受過往約束。他痛苦過、掙紮過、絕望過,最後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還能再愛上一個人。

愛是生生不息,在痛苦之後開出一朵花來。

從洱海回來後,他艱難地發行了自己的第二張EP。人人都說姜竣成長了、蛻變了,再也不是突然爆紅什麽工作都接的偶像明星,而是有了自己的方向,一份身為歌手的厚重感。終于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他的微博經營地很私人化,團隊也在往高逼格個性音樂上走。霍敏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看到他,就在他幾乎忘了這個人,要徹底放下他的時候,姜竣帶着他最新主打的專輯又出現了。

彼時,他正和一個男孩在吧臺上打情罵俏。他很久沒找人了,男孩也是別人介紹的。兩個人在舞池裏跳跳舞、聊聊天,晚些時候就在樓上過夜。

舞池裏酒池肉林,人人抱着別人的軀體狂歡。男孩跳着向他招手,他微微笑。憋了那麽久,就算看着年輕美好的肉體也是好的,心裏蒙了一層輕飄飄的歡喜。

燈光一暗,舞池靜了下來。男孩頭發滴着汗,來到他身邊,灌下一杯酒。他撩撩那人的頭發,男孩對他溫柔一笑。年輕強壯的身體散發着迷人的味道,他湊到他耳邊說了什麽。舞臺緩緩升起,偶然傳來一個磁性低沉的聲音:“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随形。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轉眼,吞沒我在寂寞裏……”

流淌的琴聲,一把幹淨的聲音淺吟低唱,他立時怔住。

回過頭,他看到了燈影裏的姜竣。

“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裏,想你到無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聲地告訴你——”

過分真實的聲音從音響出來的那刻讓人脊背發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在場的人都很安靜,唯有姜竣的嗓音回蕩在大廳裏。

隔着重重人群,姜竣抱着話筒目光灼灼地鎖定了他。樂隊适時地加入進來,鋼琴的铿锵合着悠揚優美的弦音,王菲的空靈婉轉被他唱成了纏綿悱恻的深情:“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裏,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頭頂的那束光将他半個身子都淹沒在黑暗裏,閉眼哼唱的男人性感又撩人。最後姜竣拿下話筒,靜靜停了一會,看着他哼唱道:“我什麽都願意,什麽都願意,為你……”

沒了喧吵的伴奏,僅僅樸實無華的話語,近乎于傾訴,格外情真意切。在場的人紛紛鼓掌,霍敏被人一拉,不知混到了誰的局裏。

在瀾門的大多是熟面孔,姜竣那邊的朋友他也認識。當晚有夜場表演,姜竣在舞臺上唱了幾首歌就下來了。兩邊隔得不遠,有認識的人招呼姜竣:過來坐。姜竣過去坐到了霍敏旁邊的沙發上。霍敏抽着煙,煙灰抖落在指腹上,微痛的灼燒感。煙霧缭繞間,他帶來的男孩和他擠一張沙發,幾人說說笑笑地玩牌。

衆人忙着打牌,唯有霍敏和那男孩一直在私下說話。他的頭發留長了,手熟練地夾着煙吐出個煙圈,有人催着他出牌,他伸出手去,和姜竣放牌回來的手一擦而過。溫熱的肌膚在觸碰的那刻瞬間起電,麻酥酥的。姜竣看過去,霍敏毫無反應地打出張牌。

有人叫姜竣,他又和人攀談起來了。就一張桌子,幾只沙發那麽大的空間。他敷衍着朋友,竟然也能奇異地聽到霍敏那邊的聲音。他不玩牌了,別人把他換了下來,拿着手機玩游戲,有人過來了,和他一起玩,他的聲音明顯亮起來。他們還要一起約着到網吧去,網吧多寬敞啊,組隊一起吃雞,玩個通宵!霍敏的笑聲歡快的,鼓噪着他的胸腔,他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一點。在那幫人起身打算走的時候,姜竣忽然也站了起來,隔着重重人群,霍敏笑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眉眼彎彎,目光純淨,在人來人往的光影裏驚鴻一瞥。他頓時就不想走了。

霍敏醉得有點暈,他進了房門,和男孩糾纏着,撲倒在床上。對方很熱情,不斷地親吻他,年輕的肉體散發着陌生的味道。他被抱起來,頭撞到了床板上。霍敏氣喘籲籲地親他、咬他、撕他的衣服,兩人折騰了一會,他毫無反應。對方的手摸進了他的褲子,陰冷的觸感,他掙了一下,沒掙開。密密麻麻的吻落下來,對方嘴裏的口水和自己的攪和成一片。天花板搖搖曳曳的光,像水一樣。他閉上眼,胡思亂想,或者什麽都沒想。半響,他忽而呻吟一聲,從對方的嘴裏滑脫出來。濕冷冷,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胸膛起伏不定地喘息,對方親吻着他,還想再進一步,他推開了他的頭。男孩咬着他的耳垂,熱熱的情話遞進去:“我都ying了……”對方親吻着、摩挲着、抓着他的手揉弄着自己,兩人像渴死的兩條魚般膩在一起。房間裏的溫度越來越高,氣氛越來越灼熱,思維昏昏沉沉就像掉進深淵的時候,他忽然毫無征兆地爬了起來,将他踢下床去:“滾。”

男孩驚惶地撿起衣服:“對不起。”

霍敏道:“你先出去。”

男孩踟躇地等在門口。

霍敏火冒三丈,拿了臺燈扔向門口,哐當碎了一地。男孩驚惶而逃。

一切恢複寂靜,房間裏暗沉沉的,霍敏用手擋着眼睛。不知什麽時候,有雙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腳掌。他心裏一驚,厭惡地道:“我不是讓你走了嗎?”

來人沒有說話,只是堅定地握住了他,摩挲得整只腳掌都溫熱起來。繼而找準了穴位,按壓下去。霍敏叫了一聲:“你——”

一個模模糊糊熟悉的身影,姜竣握着他的腳道:“放松。”

麻麻酥酥的觸感洶湧而來,說不出是痛還是癢,他猛地掙紮起來。

“別動。”姜竣看了他一眼道。

霍敏冷冷淡淡地看着他,姜竣握着他的腳按摩了一會,直到僵硬的小腿都變得溫熱。

姜竣低頭道:“我來是想和你說,之前你說,你已經不是你了,我也不是我了,我們沒法在一起。其實不是,你不是以前的你了,是一個嶄新的人;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同樣也是一個嶄新的人。我們都是新生的人,每天都在不停地變化。現在,我來重新認識你,重新追求你,我們還是有可能在一起的。”

霍敏不知被他按到了哪裏,痛得皺眉,要把腳給抽回來。

姜竣握住了:“你有什麽陰影我來幫你洗掉,你有什麽不滿也都可以說出來。”

霍敏道:“現在來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

“我喜歡你。”

他第一次這麽直白地向他吐露內心的感情,沒有了面具的僞裝,甚至顯得有些急切和笨拙。

“我喜歡你,喜歡的是你的性情,不是因為你的長相。給你造成的傷害,我無法挽回,是我的錯。這段時間我回去冷靜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沒忍住想來見你。我們好好談一談。”

霍敏眉睫的陰翳遮着眼睛,看不清他什麽表情。

“我不想再做第二個唐明玉。”

“嗯?”

“你和他十幾年的感情,我比不了,也不想比。”霍敏皺眉,顯然已經不想回想之前的事情了。

姜竣想要說什麽,他把他按下:“其實,你心裏很清楚。你每次見他的時候都很激動,發脾氣、吵架,有各種情緒,面對我的時候就很鎮定,我不知道你是在騙我還是就是這樣。但我不想再做第二個唐明玉,我不想委曲求全。”

“敏敏,你想錯了。每個人面對每段感情的時候都是不一樣的。過去這些年雖然我的執念很深,但其實我和他本質上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

“我們在很多觀念上都有分歧,比如說,他喜歡新鮮刺激,我不喜歡;他希望出國,我不想;他不想被人依賴,我渴望被人需要依賴;他對感情不過是錦上添花,我對感情卻非常看重。這些細碎的分歧都是消耗。但我和你不同,我們性情相投,我想要寫歌,你就鼓勵我寫歌;我想要有個家,我們就可以有個家;我們想去哪,就能去哪。以後我還會帶你見我媽媽,就算是其中一個生病了,我們也是摸得見看得着的。我們在真實地參與彼此的人生,在你身邊,我就是我自己。我是真實的,你也是真實的,我們的感情是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

“你說的不對,你錄的那些磁帶裏不是那麽說的!”他想起那晚聽到的錄音就誅心。

姜竣看他難過的樣子心疼得要命:“錄音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一年一年的失望。我和他的矛盾沒法解決,經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出去旅行的問題,變和不變的問題,有別人插入,更沒好過。就算是好不容易見一次,好一些時候,又會不歡而散。惡性循環,從開始就沒有結束。只是我不想承認,不想承認我錯了。”

“那那天,你和他在試衣間的時候在做什麽?”

“買襪子。”

“買襪子去試衣間?”

姜竣想了想,拿出貼身收着的那雙襪子。襪子邊都已經起毛了,誇張的卡通圖案印在上面,從放進口袋的那刻起就沒有離開過他。

“是真的,給你買的襪子。”

霍敏兩眼瞪着那雙襪子,要瞪出血來,标簽上還有時間編號。

“我回去的時候呢,你們在家裏幹什麽?”

“我和他說,我愛上你了。”

“你又騙我,愛我你會抱着他哭?愛我你會抱着他!”

霍敏情緒開始激動。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安撫他的情緒。”

“這些,你不要再說了。”霍敏閉上眼睛,一個字都不想聽。

“我只問你一句,在他回來之後,你在我和他之間猶豫過沒有?有沒有?”

姜竣沉默半響,回答:“有。”

什麽都不用說了。霍敏掀開被子,翻下床去。姜竣還想拉他的手,被他回身一個耳光,狠狠地扇在臉上。寂靜的房間,只有一聲清脆響亮的掌掴,聲音大得吓人。氣氛一時凝滞,姜竣竟然躲也沒躲。

他想要他原諒?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姜竣沒有辯駁:“過去的一切,我無法改變。但我保證,以後的日子,都會是新的。除了我的十五歲,我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是你的。你晚上害怕,我就每晚陪着你;你不想過生日,我們就換個日子過;你想玩什麽游戲,我陪你玩;你想去哪,我陪你去;你不想出門,我們就在家待着,就算什麽都不做,也很好。敏敏,你說你連只貓都沒有,但其實只要你想養,我們可以養到老、養到死,再也不是把它關在籠子裏,棄之敝履。”

姜竣說着說着眼睛發紅,霍敏心裏也極為難過。過往的一切又不知從哪湧出,紛至沓來。他只能竭力地仰了仰臉,又仰了仰臉,不讓眼淚在他面前流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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