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撲朔迷離

“八爺。”門外一聲低語打斷了他的思緒。

“進來。”

來人一身丫鬟裝扮,寧綢的藕色羅裙,領口繡一朵紫薇,正是玉淑。

她問了安,便從袖中取出一封信。

八皇子接過,目光略略掃過,面色并無分毫變化,只是唇角添了幾絲紋路。

“玉淑,皓月姑娘這幾日的飲食起居就由你來照應。”

“是,八爺。”玉淑領命方欲退下,又被喚住。

“你對皓月的了解如何?”

“皓月姑娘平素不喜多言,不露喜怒,胸中頗有城府。”

“依你之見,她刺殺父皇的動機是什麽?”

“主子的事,奴婢本不敢置喙。八爺不棄,容奴婢直陳愚見。玉淑以為,皓月姑娘是太子殿下的一枚棋子,而且是十分重要的棋子,因此事情敗露後,太子殿下不惜以性命相保。”

“玉淑,你這番話幸好講在八王府,否則——”

“玉淑知道。但玉淑也是八爺的一枚棋子,局未破,八爺是不會斷然棄子的。”

八皇子義陟的目光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驚異。

他背轉身子,沉聲道:“玉淑,本王并非想利用你,只是想讓你幫本王弄清一件事。”

“皓月姑娘的真實身份。”玉淑斬釘截鐵地回答。

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淡淡地說:“你先下去吧。”

又一次,屋內只剩他一人。

方才玉淑的話,他心下其實是贊許的。然而沒有證據,不可妄下論斷。

如果信中所言俱實,父皇那天飲下的酒中确是被人下毒,那麽太子犯下的便是弑父的死罪。毒酒、刺殺雙管齊下,他如此急迫地置父皇于死地,想必是聽到了什麽風聲。然而事敗之後,他竟不惜性命袒護皓月。難道,他動了真心?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日騎射的場面。他得勝後的漠然,原來并非出于生而有之的自負,而是為了掩飾看到自己與皓月共乘一騎的不悅。還有那日他二人一同前去問安時,母後只是戲言要将皓月賜于自己,他卻委婉出言勸阻。

想起十年前,他曾對他說:“弟弟,你要記着,我們生在這皇宮中,便注定不能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我們只能相信自己。”

然而現在,他竟相信愛情了麽?

那麽皓月也一定愛上了他,否則,便不會為了他冒險刺殺皇上。

可是,事情真的這樣簡單麽?為何他隐隐覺得,某個最重要的關節,似乎被人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此刻他不能心急,也不必心急。

因為皓月在他這裏。

人在虛弱的時候,往往最易被破了心防。

加之玉淑是她昔日的好姐妹,心思又如此玲珑剔透,當不會讓他失望。

如今,他只需耐心等候,作壁上觀。

答案終究會浮出水面。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瞞過母後這一關。

他來到栖鳳宮的時候,皇後娘娘正在閉目養神。

與其說養神,不如說是勞神。

皇上遇刺,群臣力主秘不發喪,對外則稱龍體欠安,尚在調養。

太子極力袒護行刺之人,朝中對此已頗有微詞。若趁此時從中挑起廢立之争,擁戴老八為新儲君,莫不是是絕佳的機會……

思慮至此,忽聞簾外通禀:“娘娘,八皇子來問安了。”

這孩子,來得正巧。

“讓他進來。”

“孩兒給母後請安。”

“陟兒,你來了。”

“母後的偏頭痛好些了麽?”

“老毛病了,沒什麽大礙。”說着拉過八皇子的手,“陟兒,去看過隆兒了麽?他還是不肯進食?”

“母後放心,我已經勸過皇兄。我想他只是一時糊塗,才跟母後置氣。等過些日子便會想通了。”

“隆兒這孩子一向深明大義,怎麽偏偏就……”

“母後,孩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解鈴還須系鈴人,心病還須心藥醫。”

“你的意思是——讓母後放了皓月?”

“孩兒不敢。”

“哀家現在才知道這皓月女侍的厲害。”皇後冷哼道,“我的兩個孩子,一個以死相挾,一個替她求情。”

“母後,孩兒并非為皓月求情,只是這樣僵持着終究不是辦法。”

“皓月犯的是弑君死罪,如何有通融的道理!”

“昔日李丞相暴病而亡,如今不也含饴弄孫,安享天倫。”

“你,你竟然要陷母後于不義!我怎麽對得起你父皇的在天之靈!”

“孩兒不孝。但眼下唯有此權且之計,否則日久難免生變。”

“生變?”皇後一聲冷笑,“陟兒,你心裏難道不是這樣希望的?”

“母後!”八皇子騰地跪倒在地,“孩兒不敢!”

“陟兒,快起來。”皇後的聲音忽然變得溫和,“瞧你,一句玩笑話就吓成這樣。”

“來人。放出風聲,皓月弑君大逆不道,愧疚難當,飲鸩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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