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離殇別恨
第二日早朝後，他便親自駕臨禮部尚書府，命尚書去除冊封大典上的一切繁複飾物，當日皇後只着鳳袍登殿。
“可是，陛下，這——”老臣十分為難，“恐怕不合于禮法啊。”
“先帝崩殂剛逾一載，朕便冊立後妃，實乃不孝之舉，故而冊封大典當率行素服，以表思悼之心。”
“陛下孝心，皇天可鑒，後土可表。”老臣見皇上意志堅定，惟有順從旨意。
終于，教他盼來了這一天，這一刻！
丹墀之下的她，一襲素色鳳袍，發髻微堕，未着金釵，未插步搖。
周身飾物，惟餘耳垂上兩顆瑩潤的紅色珊瑚珠。
卻依舊娉婷如柳，足下生蓮。
嬌媚的面容映入他眼底，越來越近，最終，盈滿整片心湖。
他向她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羊脂般的柔荑，攜她并立于他身側。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朝堂之上，群臣山呼，直幹雲霄。
他終于，暗暗舒了一口氣，與她相對凝望，将彼此容顏镌刻于心版。
然而，他終究忘了，噩夢降臨的時刻，總是在最深、最濃的夜色中。
輕紗帳內旖旎缱绻，仿若置身極樂世界。
他如狂野的猛獸，似乎要将她生生揉進自己的骨血，每一個吻，都充滿毀滅的溫存，激起身下女子陣陣酥軟撩人的嘤咛。
而她則像善解人意的精靈，帶着近乎決絕的瘋狂，熱烈地回應着他，毫無保留地獻出美好的胴體，交付自己的全部。
他們貪婪地汲取着對方的氣息和溫度，盡情地揮霍着彼此靈魂最深處的悸動。
他攜她登上雲天九重，峰山萬仞；
她教他領略蛟龍入海的快意，體驗嬰兒初生的美妙。
“月兒，叫我……喚我的名字……”
回答他的是一聲聲意亂情迷的嬌喘。
“月兒，告訴我，我是誰……”他威脅着，加重了動作。
“隆……隆……”細而綿的嗓音溢出她喉嚨，挑動他心神。
他寧願永遠淪陷于她的溫柔鄉，從此不複蘇醒……
芙蓉帳暖，春宵一度，香汗交融，芳魂震顫。
終于，伴着一聲悠長而滿足的輕嘆，他癱倒在她溫軟的嬌軀，酣然入眠。
隐約間，耳畔流轉着她若有似無的笑，和着輕柔的呢喃，深情的撫摸……
竟一夜無夢。
翌日悠然轉醒，才發覺自己仍枕于那尊橫陳的玉體上，下颌埋入她鎖骨間精致的凹陷，印出一彎新月般朦胧的紫紅，引得他不由輕輕吻住。
“月兒，月兒……”他低聲喚着她的乳名，以氣息撫弄她耳後的敏感。
她卻睡得那樣深那樣沉，絲毫不理會他的挑逗，甚至連眼睫也不曾微顫。
想起他們一夜的纏綿，不禁赧然而笑。
自己最失态最頹敗的樣子，惟有她見過，也只願呈給她看。
時辰尚早，又因皇上大喜而免了早朝。
他心有不甘，便繼續逗弄起枕畔嗜睡的人兒。
一路細啄淺吻，在她光潔如玉的肌膚種下屬于他的印記。
雙唇含住綻于峰巅的嬌豔蓓蕾，嬰兒般吮吸着她特有的體香。
大手在潮濕的叢林入口流連往複，輕撚慢挑，舞出銷魂的律動。
“月兒……醒醒……月兒……回應我……”
終于，她絕情的冷漠燃起了他滿腔征服的欲·火，長臂揮出，猛地将她一把撈起，嵌入身下蓬勃的堅·挺。
不，這不對！
她的玉臂沒有自然而然地環上他精壯的脊背，纖腿亦沒有下意識地勾住他窄翹的後臀。
她不再是昨夜那株糾纏攀附于他的木棉，卻更像一只毫無生氣的人形傀儡！
他擡起她的藕臂繞上自己的脖頸，怎料那根瑩白竟僵直地垂落，掠起蔻丹劃過肌膚的微痛。
他不敢置信地顫抖着吻上她的唇瓣，觸到的卻是一堵冷硬如冰、溫度盡失的粉牆！
他只覺四肢百骸寒意上湧，五髒六腑驚濤澎湃。
脆弱的神經被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轟然繃斷——
她……她……死了！
不，不，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昨夜的她，還是那般生動美好；不過幾個時辰之後，竟成了如此模樣！
不醒，不動，不呼吸……
不笑，不哭，不言語……
“月兒，月兒，你給我睜開眼！醒來啊！”他拼命地，毫無憐惜地搖晃着她冷硬的軀體。
“月兒，不要不理我，不要丢下我！”
他手忙腳亂地為她裹上外袍，踉跄着橫抱她沖出寝殿。
“太醫——太醫——”
然而，任憑他如何聲嘶力竭地呼喊，也喚不回塵埃落定的殘酷事實。
“陛下，請節哀。皇後娘娘……薨了。”老太醫顫顫巍巍地啓奏，雙腿已抖如篩糠。
什麽？說什麽！
不，一定是他聽錯了！
這不是真的！不是！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咆哮響徹天闕，刺透深深的宮牆，傳入尋常百姓耳畔。
“哎，聽說了麽？宮中昨兒個鬧鬼了。一夜之間，先帝複活，皇上瘋了，皇後死了，太後廢了，真叫個天翻地覆啊。”
“可不是，據說當時先帝死得不明不白，如今還魂了，肯定要報複的。”
“看看吧，天家可不是什麽好地方。虧你還叫你家大姑娘學什麽《女德》《女訓》，好進宮選秀呢。”
“我看吶，還是老老實實找個好人家嫁了，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吧。”
……
紅牆之內的秘辛，永遠為老百姓所津津樂道。
正因其玄妙莫測，才更易挑動神思。
而真相如何，反倒并不顯得那麽重要了。
因為，人們只需要一個話頭，一個引子，藉此觸發更多的談資，馳騁更豐富的想象。
況且，真正的知情者，也往往最先被歷史的塵芥掩埋，繼而失去發聲的權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