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明月夜
趙雲瀾也不知道是睡相不好還是故意為之，本來和沈巍還隔着點兒距離，結果沈巍剛閉眼沒多久，他就從平躺成了翻身，一把抱住沈巍的腰，腿還搭在了沈巍的腿上。
趙雲瀾不重，但是這親密的姿勢導致他呼吸的熱氣都直接噴在了沈巍的脖子和肩頭上。
暗黑之中斬魂使大人從臉皮到腳底都火燒火燎的紅了起來。
沈巍等了幾分鐘，聽他呼吸均勻，想來是跑上跑下的有點累睡着了，便輕手輕腳把他的手和腿都放好，自己也翻了個身朝着趙雲瀾的方向，怕他着涼，把本來就不大的睡袋多分了些給趙雲瀾，往牆裏面靠了靠，隔開點兒距離。
做完這些，沈巍終于敢借着些涼如水的月光和星輝靜靜地看着趙雲瀾了。
這是小鬼王自從送了昆侖進輪回後，第一次這麽近看着他。
多次轉世沒有改變昆侖的面容，趙雲瀾閉上眼，依稀還是昆侖之巅上青衣長發的昆侖君。
他的呼吸均勻而有節奏，顯然是進入了熟睡。
沈巍看了不知道多久，竟鬼使神差般地向他湊近了一點，手慢慢伸出來，想摸他的臉一樣。
但他猶豫而不敢摸上去。
以他肮髒之身……這是對昆侖的亵渎啊。
他對昆侖，永遠只敢仰望，而不敢觸碰的。
終于，沈巍還是放下了手。
但他剛動了一下，手腕便被抓住了。
沈巍悚然一驚，看着對面本該熟睡的那人。可趙雲瀾眼神清明而狡黠，哪裏有半分睡意？
他心下大震——竟忘了趙雲瀾橫豎也算是個警察，具有極強的偵查和反偵察能力，自己竟然還敢有這麽多小動作！
沈巍後悔不疊，然而再後悔也來不及了，趙雲瀾慢慢說道：“沈教授大半夜的，不睡覺舉着手是要幹什麽呢？”
一瞬間沈巍腦海裏轉過無數個念頭，最後挑了一個最不要緊的回答他：“我看你被子沒蓋好，給你蓋上。”
趙雲瀾理解地點點頭，“這山裏凉，沒蓋好是容易感冒，那還得謝謝沈教授了。”
沈巍剛松了口氣，然而趙雲瀾又道：“可是我見着沈教授為什麽一直都盯着我？是我臉上有花兒還是有刺？”
沈巍一時失語，看着趙雲瀾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雲瀾撐起半邊身體，忽看着驚慌失措的沈巍笑了。
“沈教授——你喜歡就喜歡，別像是我逼良為娼你不情不願——”
他說到一半，忽然又止了這句話，臉上笑容收斂了些。
好像前不久，趙雲瀾也對一個人，說過類似的言語。
“嵬老師，青衣君，情緣緣——你要關心我就關心，別做出這種像是我逼良為娼你不情不願的樣子，好嗎？我們現在是情緣，情緣懂嗎？”
那也是一個喜歡他而裝作對他不在意的人。
沈巍和嵬，會是同一個人嗎？
自己希望他們是同一個人嗎？
那……要不要再試一試呢？
趙雲瀾低頭看一臉茫然的沈巍，重新挂上笑容。
“沈教授——偷看別人是不對的。”
“我來教教你，什麽是正大光明的喜歡。”
沈巍感受到有什麽軟軟的東西覆上自己的嘴唇時已經遲了。
溫熱的氣息噴到他的臉上，溫暖的嘴唇試探着，把斬魂使千萬年來始終冰冷的體溫都升高了些。
等沈巍終于反應過來趙雲瀾是在吻自己的時候，趙雲瀾的手都已經伸到了他的腰上。
明明趙雲瀾的手很暖，斬魂使卻生生打了個寒顫。
他腦中翻來覆去就一句話——吸幹精氣而亡。
現在看起來，趙雲瀾撐在他身上，卻更像是趙雲瀾在吸他的精氣。
趙雲瀾仿佛是在照顧着這位臉皮薄的教授，沒有來個法式熱吻，更像是淺嘗辄止般，只摩挲着他的唇。
沈巍先是僵硬，而後心裏燒起了滔天的嫉妒。
他想，趙雲瀾這麽些年到處拈花惹草，他吻過多少人？這張薄薄的嘴唇是否也對別人這麽缱隽溫柔過？他說的甜言蜜語，是對着多少人這麽說過才如此信手拈來？
嵬和沈巍，對于趙雲瀾來說究竟算什麽？是無聊游戲生涯中的過客，是情史上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存在，為他光輝的過往增添個名字？
趙雲瀾啊，真是多情又絕情。
沈巍的理智幾乎要被嫉妒燒光了，他不受控制一般雙手攀上趙雲瀾的肩，輕輕巧巧把趙雲瀾翻了個身，按在自己身下，用力吻了回去。
那不像是個纏綿的吻，而更像是撕咬，是小鬼王心底藏得最深也是最污穢的惡念。
昆侖君說他單純不谙世事，但昆侖君自己也明白，他不過是鬼族污垢裏生出的一朵奇葩，就算是長成了個無害又純真的模樣，就算是沈巍不想和那些同族相提并論，他最終也是個和幽畜沒什麽區別的鬼族。
幽畜醜陋而惡心，他沈巍也是鬼族，和幽畜又有什麽不同呢？
這才是昆侖君抽筋給他的原因，讓他脫離大不敬之地，讓他用最肮髒的軀體擔起最神聖的十萬大山，以污穢之身出神入聖，是他不願生為鬼族的成全，也是昆侖對天道的嘲諷。
沈巍便披着這張神聖的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般過了千萬年。
沈教授之所以這麽文雅，這麽有氣質，全因為這是昆侖喜歡的樣子，他便戴着這張微笑的面具不曾再取下。
然而他的文雅和氣質在這一刻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雲外。
他眼裏只有趙雲瀾，他心裏也只有趙雲瀾。眼裏是趙雲瀾的臉，心裏是對別的接近趙雲瀾的人的恨意。
他恨不得把所有見過趙雲瀾的人給殺了，把他們的眼睛剜出來，把他們碰到過趙雲瀾的身體給剁碎，再狠狠占有趙雲瀾，把他關在最黑暗的地方，讓他只能看到自己，只能想到自己。
這才是小鬼王的本質，是沈巍內心最深的想法。所謂沈教授，只是他為了昆侖君披上的一層身不由己的皮。
趙雲瀾沒想到沈巍能這麽輕巧就把自己占盡上風的地位逆轉了，他試探着掙紮了一下，發現根本不能動。
完了完了玩過頭了，趙雲瀾心裏頓時警鈴大作，瞬間明白之前大慶和郭長城說的沈巍能一個人抵住門絕對不是假話。
這王八蛋平時溫潤如玉的樣子都是裝的！大尾巴狼裝綿羊看起來吃素，實則吃人的啊！
他這一掙紮，沈巍似乎更加生氣了，按着他的手又重了三分，嘴上也狠狠咬了他一口。
趙雲瀾覺得這狼崽子一口下去恐怕是見血了……
明早還怎麽見人！他心裏憤憤地想。
雖然他是很想和沈教授發生點什麽，但他本人沒有打野戰的愛好，對這房頂有個洞得以天為蓋的地方他是沒有半點興趣的。更何況趙雲瀾自認為是龍城最1的1，如今這種情況再發展下去他可能就要被迫做0了……
好不容易沈巍松了點兒勁頭，趙雲瀾連忙道：“沈教授！沈巍……別咬了！疼！”
本來沈巍連他半個字都沒像聽進去的，結果這個“疼”字像是觸動了什麽機關，沈巍抓着他的手瞬間就松了，擡起頭眼神全是茫然。
趙雲瀾倒抽了一口氣，後知後覺發現肩頭全麻木了，恐怕是青了一大片。
這人吃什麽長的？力氣這麽大？
趙雲瀾連忙活動了幾下肩頭，再看着這會兒已經縮回去靠牆坐着，還抱着睡袋一個角，手足無措的沈巍，痞兮兮笑了：“沈教授，真看不出來，你這麽厲害啊。”
涼涼月光下，沈巍的臉燒得比猴子屁股還紅。
他這副樣子趙雲瀾越看越喜歡，什麽試探、什麽是不是同一個人早讓他忘了，腦子裏只剩一個“老子要是把他搞到手就賺大發了”的念頭。
趙雲瀾揉了兩下肩頭，沈巍看了他一會兒，起身下床。
“等等！”趙雲瀾連忙拉住他，“你幹什麽去？”
沈巍回頭，眼神裏全是掙紮和愧疚：“我……我剛才傷了你，去找張紙給你擦擦。”
趙雲瀾再次後知後覺摸上嘴唇，果然是一手的血。
媽的，他心想，這美人兒也太辣了吧！
沈巍給他擦了血，說什麽也不肯睡裏面去。趙雲瀾好說歹說終于自己滾到了床裏面，讓沈巍睡到了外邊。
沈巍躺下後再也不肯睜眼，趙雲瀾卻又起了逗他的心思，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結實有力的手臂上畫圈圈。
這個男人身上若有若無的冷香又散發開來。沈巍并不噴香水，這香氣卻像是入骨入髓一般如影随形。
不知為何，趙雲瀾總覺得他這香氣有點催眠，而且……有點熟悉？
困倦襲來，趙雲瀾貼着沈巍的手臂睡着了。
沈巍終于松了口氣。他生怕趙雲瀾再不睡，撩撥出什麽事來，故意散發了一點他常年行走黃泉而沾染上的彼岸花氣息。鬼魂聞之能指引去輪回，生人聞多了會魂魄離體乃至死亡，但稍稍聞一點，倒有安眠的作用。
沈巍小心地起來，把睡袋給趙雲瀾蓋好。自己坐在了屋內的桌子邊，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看了趙雲瀾一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