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麽迫不及待地想……
靳崇钰拿了碘酒棉簽放到孟眠跟前的茶幾上，又拿了一包新的紙巾。
孟眠說完謝謝，動手去拆都還沒拆封的碘酒。
“喝水嗎？”靳崇钰在孟眠身上聞到了很淡的酒精味道，混合着更加淺淡的梅子味道。
喝酒了？
孟眠的回答有些含混，“不用了。”本身就已經很好不意思很麻煩人家了，她不好再有什麽其他需求了。
靳崇钰的視線落在孟眠的手指上，她的手指很符合她的整個人的風格，骨節不突出，線條流暢，指圍纖細，指尖秀致，不過很難想象的是，這雙手是敲鍵盤寫程序的，當時靳崇钰得知孟眠的專業是計算機的時候，也短暫地對此秉持了懷疑态度。
他不再打擾孟眠，怕吓走對方，直接回書房辦公去了。
在他走後，孟眠松了口氣，緊繃的脊背松懈下來，每次面對陌生人時，孟眠的神經都控制不住的高度緊張與警惕，像時刻準備炸毛跳開的貓。
“哥！”
靳崇钰打開文件，漫不經心地應了電話那頭的女生一聲，“嗯。”
“我等會兒就來你那兒，你讓我做什麽來着？”靳泡泡大聲對着電話吼，“卧槽哥我喜歡的樂隊在你們召南你怎麽沒告訴我，你要是跟我說Surya在這裏我一定早就來了！”
靳崇钰把開了免提的手機放到一邊，語氣淡定，“我并不希望你來騷擾我。”
“這不是騷擾ok？媽媽說的，所有讓我快樂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Surya就能讓我快樂，而你不告訴我Surya在這裏，你阻止了我快樂，我要告訴媽媽！”靳泡泡對着手機喊得聲嘶力竭。
“哥，你要和我視頻嗎？”靳崇钰不理她，她把鏡頭打開了，半張臉露出來，沒化妝，但眼睫毛太過濃密以至于看着像勾了眼線一樣。
靳崇钰只看了她一眼，眼神便頓住了。
靳泡泡見靳崇钰微微蹙眉看着自己，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她摸了摸臉，有些不安，“怎麽了？”
“把鏡頭對到你身後往右最角落的桌子。”
“你在哪兒？”
靳泡泡想了想，“一家叫‘S’的清吧。”
她蹲到沙發後面，将鏡頭對着靳崇钰說的那張桌子放大，鏡像裏出現一男一女，男生眉清目秀斯斯文文，女生很是美豔。
“哥，你讓我給你拍的，是你喜歡的人嗎？”靳泡泡蹲在地上，托着腮，“我覺得她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哎。”
“認識的人。”靳崇钰結束錄屏，“好了，玩兒去吧。”
“？”
“靳崇钰，你還沒告訴我那兩個人跟你什麽關系呢，”靳泡泡把鏡頭轉回來，敲了敲手機，“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去問他們。”
“問也沒用，他們不認識我。”靳崇钰把手機擱在一邊，神情又恢複到之前懶散的樣子。
“啊？不認識你還讓我給你看。”
“他們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他們。”
靳泡泡的好奇心被Surya吸引走，她一邊朝對方揮着手，一邊同靳崇钰說道：“那你總該告訴我，你讓我來召南做什麽吧。”
“嗯，”靳崇钰在設計圖紙上的圓角與鈍角糾結，“來了再說。”
“那我估計很晚才會到哦，你會給你親愛的妹妹開門嗎？”靳泡泡眨着大大的眼睛，她知道靳崇钰看都沒看。
靳崇钰：“不會。”
靳泡泡：“好吧，那我會早一點到的。”
結束了和靳泡泡的視頻，靳崇钰放下鼠标，緩緩靠在了皮質的座椅裏。
他都知道了，但孟眠還什麽都不知道。
在她被人搶走了手機和書包進不去家門的時候，她的男朋友沒在身邊，她的朋友也沒在身邊，沒在她身邊的兩個人同時出現在了場景暧昧的清吧內。
靳崇钰冷淡的眸子像含着一道寒流，心情沒有想象中愉快。
“需要去醫院嗎？”靳崇钰從書房裏出來，看見茶幾上已經收拾幹淨，紙巾都扔到了垃圾桶裏，碘酒和棉簽都已經蓋緊封好。
而孟眠則坐在沙發上發呆，她側臉很立體，頭發濕了幾縷，狼狽，卻仍舊是好看的。
靳崇钰想自己最開始注意到孟眠不是因為她好看，而是好奇為什麽怯弱和冷淡可以同時出現在同樣一個人身上，為什麽那麽好看卻能滿眼寫着不自信與躲閃。
孟眠像一團霧。
“不用。”孟眠放下衣袖，“只是擦了一下。”
兩人不熟。
靳崇钰也沒什麽好多說的，孟眠想得很多，他再多說一定會讓對方多想。
還不如保持一個鄰居的合适距離。
“看會電視，還早。”靳崇钰打開電視，一打開就是小豬佩奇在做自我介紹，順便介紹了一下豬爸爸和豬媽媽。
“......”
上次來看電視的人是靳泡泡，連接的是她的id，她id上下載的全是動畫片。
見靳崇钰也有些怔愣，孟眠趕緊解圍，“我看這個的，我喜歡看這個。”說罷，她還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可能是裝的，可能是真的，但靳崇钰并不想拆穿她。
動畫片從第一集 放到了二十多集的時候，樓道裏出現了說話的聲音。
孟眠幾乎是瞬間扭頭看向靳崇钰。
對方後知後覺地從書桌後面擡起頭來，孟眠伸着脖子眸子亮起來的模樣出現在靳崇钰的視野裏，他鏡片後的眸子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走嗎？”靳崇钰支着下巴，僞作無可奈何的語氣與孟眠玩笑。
孟眠很不好意思，“太麻煩您了。”
靳崇钰微揚的嘴角緩緩斂了下來，他發現，孟眠在某些方面好像少了根筋。
舒雨回來了。
她從電梯一出來就看見孟眠從隔壁鄰居家裏出來，她先看見了送孟眠出來的年輕男人，他站在孟眠身後，穿簡單的白色府綢襯衫，氣質無可挑剔的衿貴。
舒雨朝他彎起嘴角，也是打招呼，還未完全笑開，就見對方摘下眼鏡，不耐地耷拉下眸子。
舒雨的嘴角僵住，尴尬地壓了回去。
“學姐你回來了啊？”孟眠朝她走過去。
當她走到舒雨身旁時，靳崇钰主動開口，态度溫和，“你好，我叫靳崇钰。”
舒雨想到對方剛剛幾乎稱得上是冷漠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我叫舒雨。”
“靳崇钰是我們學長，剛讀完博。”孟眠小聲說。
舒雨：“......”她知道孟眠崇拜學習好的人，但沒想到她眼裏只有這個。
靳崇钰露出友好的微笑，讓舒雨以為剛剛自己看見的那一瞬間是錯覺，也有可能，真的是錯覺。
他們還站在走道裏，電梯又上來了。
随之而來的是保安懷疑的語氣，“你哥真的住在這裏嗎？”
“真的......”靳泡泡出現了，她先看見靳崇钰，眼睛一亮，立馬伸手指向他，“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我哥。”她這幅激動的神情真的很像受害人指認犯罪嫌疑人的樣子。
“......”
和保安說了謝謝，靳泡泡直接繞過孟眠和舒雨，奔過去跑到靳崇钰面前站定，“哥！我終于見到你了！”
她一開口便停不下來，“老師讓我沒事了就去上學，但是我覺得我還沒好，我還需要玩一段時間，我都一年沒見到你了，之前一直呆在醫院裏真的好沒意思，不過回家了更加沒意思，幸好你和媽媽說給我找了事做，什麽事做啊？”
靳崇钰沒說話，按着她的肩膀把她轉了半圈，“叫人。”
她第一眼看見的是舒雨，在清吧裏的那個美豔女人，再才是孟眠。
“姐姐們好。”她的不顯山露水也來自于靳家遺傳，即使她現在快要好奇死了，也得忍住。
連靳崇钰都在關注的事情，一定是一場令人矚目的年度大戲。
靳泡泡的頭發是藍色，很淺的藍色，發質因為漂過有細微的幹枯，但整體狀态不錯。她很白，看得出來沒化妝，淺發色在不化妝的情況下很考驗膚色，她和靳崇钰有幾分相像，但她渾身有着明晃晃的被寵愛着長大的刁蠻樣子，不似她哥的優雅從容。
“姐姐們好漂亮！”靳泡泡又說道，她毫不吝啬對別人的誇獎，“身材好好哦，看起來學習也很好的樣子，嗚嗚嗚嗚我喜歡漂亮的姐姐。”
舒雨比較适合應對這樣的人，她說了謝謝之後也不忘記誇獎對方，“你也很可愛。”
“那下周末我們一起吃火鍋怎麽樣？”靳泡泡看完靳崇钰，再去看舒雨和孟眠，“我剛來召南還沒有朋友，你們願意成為我的第一對朋友嗎？”
她的熱情簡直令所有人都招架不住，這是孟眠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性格的女生。
靳崇钰把她拉到一邊，“被慣壞了，抱歉。”
“我說真的嘛。”靳泡泡把腦袋伸出來，可憐巴巴地看着舒雨和孟眠，“你們來嗎？”
先點頭的竟然是孟眠，她點完頭，舒雨也只能答應了。
靳泡泡踮起腳尖，很開心的樣子，“加個微信吧，哎不對，拉個群怎麽樣，我哥也有朋友，回頭都叫上才熱鬧，對了，我哥還是單身，老大不小了，姐姐們要是有合适的人也可以給他介紹介紹呀！”
靳泡泡說一次話，可以換好幾個話題，如果不認真聽她說話，可能會錯過很多東西，也會忘記她本來想要表達的東西，模糊掉她話裏的重點。
舒雨對這種可愛的話痨小女孩還挺有好感的，她露出無奈的表情，“你哥這麽帥，還缺對象嗎？”
“帥嗎？看久了不覺得耶，來來來，我們先拉個群。”靳泡泡掏出手機，搞了個面對面建群。
孟眠有些局促，“我手機被搶了，學姐你先拉我進去吧。”
“手機被搶了，怎麽回事？”舒雨不可置信道，她這時候才注意到孟眠渾身不正常的狼狽，有些地方還有泥巴。
“一言難盡，進去了我和你說。”孟眠總覺得靳崇钰的眼神若有似無地落在自己身上，偏生她對他人對自己的注視最敏感。
靳崇钰也“被迫”加入了約火鍋群聊，舒雨順手就将孟眠就拉了進來，她擔心孟眠，匆忙和靳崇钰兄妹道了別開門進屋了，孟眠還不忘扭頭對靳崇钰說一句“今天謝謝學長了”。
靳泡泡目送兩個姐姐進屋，歪了下頭，“你喜歡穿牛角扣那個？”
靳崇钰轉身要進去了，他心不在焉地聽着靳泡泡在耳邊唠叨，點開了群裏孟眠的資料，朋友圈僅對好友可見，靳崇钰只能看見她的資料卡。
穿着花裙子的小兔子，舉着一把大大的粉色雨傘，整只兔子都被偌大的傘遮住。
看着孟眠的頭像，靳崇钰眼神變了變。
靳泡泡也伸長脖子去看，她盯着看了半天，捂住嘴驚訝道：“這只兔子肯定是只社恐兔！”
“......”
靳崇钰不鹹不淡地掃了一眼靳泡泡，後者立馬縮着脖子跑到客廳沙發裏窩着了。
過了良久，靳泡泡才扯着嗓子問道：“對了，你叫我來召南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回到家中，舒雨聽完了孟眠說的，氣得不行，“報警，一定要報警！”
孟眠脫了外套，如果不做什麽太大的動作，手肘的痛覺也不會太明顯，她從房間裏抱着睡衣出來，安慰舒雨，“書包裏也沒什麽東西，鑰匙去補辦就好了，手機......正好我也想換手機。”
“孟眠，你怎麽，總這麽.....”舒雨好像是恨鐵不成鋼又或者是帶着點兒大人看小孩兒的無奈，“你這樣工作了怎麽辦？”
孟眠沒說話，她含糊不清地說了幾聲沒事的，鑽進了浴室裏。
誰不想變成又美又飒的人呢？
孟眠洗幹淨身上，回了溫，穿好了衣服出去，她頭發吹得半幹，聽見廚房裏的動靜，發現是舒雨在做飯，也有可能是煮面。
“你沒吃飯吧？等了這麽久，”舒雨挽着衣袖在洗菜，“我給你煮碗面。”
“沒事，我可以點外賣......”孟眠有些受寵若驚地說道，因為平時舒雨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衣服全部幹洗，洗完一次貼身衣物要做一次手部養護。
但她又挺愛做飯的，所以買了洗碗機，不過因為覺得傷手，她還是很少做飯就是了。
“哎呀，我在外面和他們一起也沒吃飯。”舒雨嘆了口氣，嘀咕道，“聚餐真的挺沒意思的。”
孟眠立即點頭，這句話深得她心。
“那，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孟眠走到舒雨旁邊，将頭發順手紮了起來，開水龍頭洗手，視線卻在瞥見舒雨頸側的一枚紅印的時候呆了呆，她拖長語調，“學姐......”
“嗯？”舒雨不知道她要幹嘛，“怎麽了？”
孟眠用指尖點了點舒雨的脖子，“學姐的脖子有紅印，是被蚊子咬了嗎？還是......談戀愛了啊？”
“什麽？”舒雨停下動作，扭頭看見孟眠眼睛裏的揶揄，心跳陡然亂了頻率，她喉嚨發緊，勉強回答了孟眠，“我都沒注意到，孟眠你的眼睛怎麽這麽利呀？”
在自己人面前顯得很輕松的孟眠露出無辜的神情，“怕我知道的話，學姐就藏好自己的小秘密嘛。”
她只是開玩笑，落在舒雨耳朵裏卻好像是知道了什麽，在暗示她坦白從寬一般。
舒雨心不在焉地等着水開下面，想到了剛剛張辎宇給自己發的微信，心緒紛亂無比。
[張辎宇：舒雨，我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喜歡孟眠，如果我和她分手了，你會答應和我複合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