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梅園洪水
夏秋至并沒有理會何暮青的安排,依舊在何暮青不在的時候,做他以前的事情,還時不時的向趙義打聽他工錢積蓄方面的事情,他想時時刻刻知道,自己到底還有多少債務沒有還清。
趙義每次都是好心的告訴他,這種帶有高額利息的債務,多一天就增加一分,不是那麽容易還完的,再加上下夏秋至在這裏的吃穿用度,何暮青都私下裏吩咐,一個子兒的錢都不能少算,而且這個時候,趙義能分明的看到,何暮青氣憤與狠惡的樣子。
說實話,他搞不清楚何暮青是怎麽想的,既然這樣讨厭夏秋至,為什麽還給他這麽好的條件,直接拉去随便的一個店裏,做最重最累的苦力,不是比現在這樣要簡單的多,省事的多嗎?
他看得分明,夏秋至在某些方面與溫柳江十分的相似,大概這就是何暮青對夏秋至會産生那種,既憎恨又不願意放手的感情的原因。
自從夏秋至明白過來,他也可以自由的出去主人的院子之後,他心裏有些小激動,一方面是,他又更多的事情可以做,雖然這樣更加勞累,但這樣一來,得到的工錢就會多一些,另外就是,最近何暮青似乎總有事情,還隔三差五的不回府,聽園子裏的人說,何暮青的爹這幾日身體似乎不大舒服,何暮青要去看望他的父親。
對於這件事情,夏秋至倒是起了好奇之心,因為他曾經懷疑,這何府何暮青最大,為什麽府裏的人都稱他為少爺,他也從來沒見過何暮青的長輩,這次突然聽說何暮青的爹,他心中更多的疑惑是,何暮青娶妾室卻沒有子嗣,還時不時的往外趕人,既然何暮青有長輩,那麽他的長輩怎麽會允許他這麽做?還有就是,自己的事情,他的長輩知道嗎?他們是怎麽看待自己的,為什麽對何暮青的做法,一點回應都沒有。
不過這些事,不是他應該問的,他雖好奇,但他知道他從來都不了解何暮青,也沒有什麽資格去了解他,他只是一個欠債的人,說來,何暮青對於一個錢債的人,做到這樣,讓他留在府上做下人,卻有很好的待遇,這證明,何暮青是一個很不錯的好人,雖然前幾次,何暮青對他的粗暴對待讓他的身心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但他已經有很久沒受到這樣的對待了,而且時常,何暮青還會找他聊聊,說話是場面也很友好。
他雖然不明白,一個人怎麽可以這樣變化無常,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何暮青又會變一個樣子,但夏秋至對這階段的和諧相處,還是感到了快樂和溫馨。
這日,夏秋至和阿虎、老吳頭他們一起去了梅園洗刷浴池以及換水,他們正在将池子裏用過的水排出池子。
夏秋至專心的一盆盆往外舀水,在倒進身邊的木桶裏,因為池子很大,這項工作需要三到五個人一起完成,這次他們來了四個人,都在認真的舀水,倒水。
因為他是新加入的,因此動作上要慢許多,當他一盆盆舀水的時候,浴池便的其他人早就提著水桶出去了。
夏秋至累的滿頭大汗,背後也被汗水浸濕了大半,但他擦擦汗,依舊蠻力的動作著。
突然他後頸被一直粗大的手抓住,接著在他還沒叫出聲的時候,他的頭被迫的被人塞進水池裏,大半個上身,幾乎全部浸在水裏,他立刻伸出手奮力的掙紮,可無論如何都抓不到可以依附的東西,只能無力地拍打在水面上。
對方的動作太突然,而且悄無聲息,他毫無防備,頭部被塞進水裏的時候,口腔中首先灌進去一大口水,接著是更多的水被灌進口腔,鑽進鼻子和耳朵。小時候也有被他姐姐這樣按在水裏的經歷,這樣他十分忌憚水,而且這次對方的手法顯然比他姐姐的狠厲許多。
頭部上身被誰淹沒,眼睛不敢睜開,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喉嚨發緊,鼻子裏搶進去打量的水,酸澀難耐,卻不能張開嘴。中間有幾次,被人按進去,又抽出來,再次被按進去,來來回回,中間容許他喘息的時間本就少的可憐,還要因為短暫的得到空氣而不受控制的咳嗽,讓他又種快要被折磨死的感覺。
這樣來來回回十幾次之後,他終於被人拖出水面,身上的衣服幾乎濕透,松垮垮的貼在身上,頭發也在掙紮間松散開,濕噠噠的黏在腦袋和頸間。終於得到空氣,讓他蜷縮著身體,趴在池邊劇烈的咳嗽,像是要咳出心肺一般,眼睛微微睜著,氤氲出陣陣溫熱水汽,鼻頭火辣辣的酸痛,看上去十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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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咳嗽,一邊不明所以的斷斷續續的看著一個在他眼前的模糊身影,不解的問道:“你……是誰,為什麽,要這樣……做?”
那人蹲下,揪著他的散發,将他拉離地面一寸,讓他對視自己的眼睛,惡狠狠的道:“我是梅園的主人,暮青最愛的人文瑤萱,你是什麽東西!”
說完重重的将他甩到地上。
“文……咳咳……萱夫人?”雖然被摔的很疼,肩膀接觸到地面的時候,腦袋裏滿是嗡嗡的聲音中摻雜著骨頭觸底的鈍聲,疼得他皺起眉頭,但他也絲毫沒有因為這樣的對待而發出哀嚎與請求。
稍微緩和片刻,眼睛才看清眼前的景物,一個穿著華麗的美貌女子,正躺在一張金雕軟榻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那女人的面目有些猙獰,想是要把他撕碎一般。
左則站著一個女婢,是他前一陣子在梅園見到的姑娘,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夏秋至,右邊是一個魁梧的男子,面貌張狂,兩手背在身後,像是個大手。夏秋至想,剛才就是這個人把他塞到水裏的吧,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這位萱夫人。
“唔!”
夏秋至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卻在還沒站起來的時候,腿彎突然一陣劇痛,接著他便重重的跪在了青石地板上,他本能的伸出手,手掌抵在地板上,才不至於趴到,膝蓋處傳來的劇痛,讓他差點尖叫出聲,卻被他即使咬住牙關,将聲音遏制在喉間。
“賤人,本夫人是什麽時候允許你站起來了!”文瑤萱惡狠狠的道,一雙美眸卻因憤怒,失了原本的美好形狀,變得猙獰。
夏秋至微微喘息,原來這位萱夫人的打手還真不少,他身後還有,具體是幾個他也懶得管,只是可以判斷出,這位他不知道怎麽得罪的貴人,今日是不會放過他了。
夏秋至順從的跪在地上,但即使他想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不說身後的人一定會壓著他,不讓他起來,他膝蓋這會兒恐怕也不能輕易動彈了。
他低著頭,誠懇的道:“夫人,在下卻是不知怎麽得罪了您,在下在府裏好好的做活,自認沒有俞越的地方,若真是哪裏讓夫人不滿了,還請夫人說出來。”
文瑤萱聽他一口口的知書有理的說辭,頓時怒上心頭,氣呼呼的道:“哼!在這梅園裏,本夫人見到了不喜歡的髒東西,就可以随意教訓,還有你這個賤人反抗的地方嗎?”
‘可以随意教訓?’這類似的句話,他從何暮青嘴裏聽到也不是一兩次了,他很奇怪,怎麽這何府的主人,都有這種奇怪的癖好,而他不巧,就是那個可以随意被人發洩不開心的出氣筒嗎?
夏秋至感到無語何無力,果真是他的命裏不該得到幸福的感覺嗎?不然怎麽他才感到快樂與希望的時候,就馬上要遭受這樣不公平的對待呢?
“那麽,夫人可是發洩完了?”夏秋至微微擡頭,問道。
文瑤萱眉頭即可皺起,向身邊的打手使了個眼色,那打手走到夏秋至身邊,抓起他的頭發,伸出手,對著他的臉頰左右各打了一巴掌。那大漢手掌粗大,夏秋至總是是個男子,也被打的嘴角冒出血絲,兩耳嗡嗡作響,卻依舊半點聲響也沒發出。
文瑤萱看了更加氣惱,厲聲道:“賤人,本夫人什麽時候氣消了,可是你能問得的?雷越,給我再打!”
“啪”“啪”“啪”……
雅致精美的房間裏,傳出一聲聲讓人聽了心跟著微微收緊的聲音,壯碩魁梧的男子,掌掴力道就算再怎麽減輕,承受的一方,在幾下之後,也一定會手不住,可夏秋至卻生生忍住疼痛,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十幾下之後,文瑤萱也覺得沒意思,便叫雷越停了手,此時,夏秋至的臉頰已經開始紅腫,嘴角不斷滲出鮮血,看上去十分狼狽。
文瑤萱這才感到一陣舒心,略略笑了笑,說道:“賤人,你倒是學的乖了,本夫人今日教訓你,是因為你不懂規矩,壞了本夫人的心情,又不服懲罰,頂撞本夫人,這小小的懲罰,你可要記住了,下次莫要再犯。”說完緩緩便從軟榻上起身,在女婢阿香的攙扶下,緩緩離去,她走後,自然有人為她把軟榻搬走。
這一番教訓,夏秋至自始至終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壞了這位夫人的規矩,這麽嚴厲的懲罰,如此莫名其妙,讓他感到深深的無力,同時也讓他覺得,何府簡直就不是人可以呆的地方。
身體已經僵硬了,膝蓋更是沒有了只覺,他試著雙手撐著地面,腿部緩緩用力,才勉強站起來,他感到他的左膝蓋應該是青了。伸出手,擦去嘴邊的血跡,卻帶動著臉頰針紮一般的刺痛。
“嘶……真是只母夜叉。”夏秋至輕聲道,聲音有些沙啞。
夏秋至在原地站了許久,腦袋裏的嗡鳴之聲才漸漸褪去,剛才的那十幾個巴掌,差點讓他昏過去,擡起腳,緩緩邁出一步,左腿像灌了鉛一般,沈重的艱難邁出。
他現在彎個腰都會牽扯身上的傷處,這讓他不得不思考,接下來的事情,他還要不要做,而且,他剛才被這個夫人教訓,其他的人,去了哪裏。
這思考間,外面和他一起來的三個人才提著水桶走進來,一進門,看到他這樣狼狽,阿虎将較道:“天哪,小秋!”接著湊到他跟前小聲的問:“你怎麽……你被那個夫人打了?”
夏秋至毫無疑問的點點頭,“嗯,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了她什麽忌諱,總之就是很倒黴。”
“唉,聽說那位夫人脾氣十分不好,我們平日裏來都是提心吊膽的,唉,你第一次來,我們都忘記提醒你了,真是抱歉,這……你這樣還能不能幹活了?”
夏秋至嘆了口氣,咬牙彎下腰道:“這……沒什麽,我也不是什麽嬌貴的人,……忍忍就過去了。”說著,彎腰拿起水盆,繼續舀水,剛才他好不容易灌滿的水桶,全部在剛才灑了出來,弄得他身上和石板上都是水,但地板上的差不多都流進池子裏了,剩下的也被風吹幹了,只是他還要從新做起。
一邊的老吳頭摸了摸身後的旱煙袋,若有所思的道:“小秋,老漢覺得這事不簡單,那個夫人恐怕是故意找你的麻煩。”
“嗯?故意?”夏秋至何阿虎還有一邊的小白同時問道。小白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人,比夏秋至還小了兩歲,但從出生就在何府,他的父輩就是何府的下人,後來何暮青搬離何府,何曉旭給他分了不少下人,小白就是随著父母一起過來的,這孩子有些腼腆,不喜歡說話,剛才他看到夏秋至被打的這麽慘,心裏有些害怕,這會兒,倒是也跟著疑問起來。
“嗯,我們三個剛才出去把水提到後院花壇的時候,梅園的管家突然過來,說是給話施肥的人手不夠,叫我們幫忙,可梅園是夥計最多的地方,這個時候需要施肥的花也不多,怎麽會人手不夠?再說剛才搬肥料的時候,你們倆有看到其他人嗎?”
兩人想想,都搖了搖頭,“可是那個夫人為什麽要找機會教訓小秋?”阿虎不解的問道。
“這個,老漢就不知道了,但,小秋你今後要注意了,那個夫人很有手段,以前就有好多下人和小妾被她耍手段整出了府。”老吳頭說道。
夏秋至聽後,十分不解,他與那位萱夫人,今日才見面,他想不明白,他是什麽時候,在哪裏得罪了她什麽?
但是,若是真的能被這個萱夫人使手段,被趕出府,他倒也樂意,只是心裏卻有些小小的不舍。在這個何府裏,累一點、痛一點,不算什麽?但他還要時時刻刻都要防備著受到身心上的侮辱,可就是這樣,夏秋至依然貪戀,貪戀那份,曾近不知一次感受到的溫暖與溫馨。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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