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祭奠初戀

飛了挺久我才到了N大的校門,這個在全國都有着霸氣名聲的學校,校門卻小得可憐,每次看到那進進出出的學生,我都會覺得憋悶。

現在也是這樣,穿着各異的學生們成群結隊沙丁魚般從裏面穿了出來,好不容易覺得寬敞些了,對上的又是N市與這座大學規格完全不相同的小小的街道。

偏偏那街道邊還停滿了各式各樣的名牌車輛,都是那幫大佬來接小情人的,記得對顏葉還抱着美好幻想的時候,我對于這些人都是唾棄得要死,然而我自己也沒想到,剛過大一學年,我也成為了其中一員,雖然最後那個老男人被我狠狠羞辱了一頓。

感情與身體的關系就是這樣,心屬一人時将自己的身體寶貝得要死,碰都不想讓其他人碰一下,然而一旦沒了念想,就無所謂趴在自己身上的是誰了。

我再次看了一眼那些表情幸福着坐進車裏的年輕男女們,不禁搖了搖頭。誰知道在那些摻了蜜般的笑容裏,是不是暗藏深邃的悲傷呢?

繼續向前飛去,我看到了熟悉的風景。

林立的教學樓,寬大的街道,規劃得很齊整的小花園,騎着自行車背着書包的男女,手挽手散着步的情侶,還有校園中間那座大大的山林。

那是真的山林,據說當年這整個學校所處的地方本來就有山有水,學校規劃的時候在這裏選了址,在周邊建了房子,卻保留了中間這座類似于山頭的東西。

N大的藝術系和校園風景都是全國出了名的,這裏山水錯落有致,俨然一個世外桃源,當然,那小得可笑的校門以及校門外張揚的世俗氣息就先忽略不計了。

總之,大學4年,我的足跡幾乎都徘徊在這座小山頭附近,我喜歡在山下面的長椅上坐着看名家的畫集,也喜歡走到山林裏面一個人呆着,寫生,發呆,做什麽都行。

所以再次來到這裏,我的心裏又湧起一種酸酸漲漲的感覺,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慢慢地飄進了林子裏。

不久,一棵樹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看着上面刻着的字,抽了抽鼻子。“顏葉”,這個在我心中镌刻了一次又一次的名字,現在在這棵樹上看着我,讓我記起8年前每一寸在這裏度過的時光。

我從高中剛決定學畫那會兒就很喜歡風景畫,其中霍貝瑪和托馬斯的的田園風景畫是我的最愛。他們兩人的畫風截然不同,霍貝瑪善用深藍及暗灰色,畫出來的鄉村真實卻又像罩着一層玻璃一般空靈,而托馬斯的畫則是出了名的光彩明麗,氣氛溫馨,就像童話裏的風景。

而我眼前這棵樹周邊的風景,因為處在樹林深處的原因,只有一點點纖長的光線射了進來,照在棕黑色的的樹幹及深綠色的葉子上,形成一種陰暗卻又能品味出明亮的景致來,仿佛這片地方不是在陸地,而是浸在深藍色的海水裏。

我被這仿佛兩大名家畫風結合起來一般的色彩給迷住了,那昏暗的光線就像我那時的心情,因為迷戀着顏葉而悲傷,然而光線中那棵樹翠色的葉子和棕色的樹幹卻又讓我感覺到溫暖,就像我從來不後悔愛上顏葉一樣。

我記得那個時候,剛剛開始大學生活,剛剛和顏葉有了那麽遠的距離,心中的思念分分秒秒都要出來騷擾我,然而我又不敢表白,不敢跟他聯絡,那時候的心情真的可以用甜蜜的煎熬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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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一天,我帶了美工刀,在這棵樹上一刀一刀地刻上了顏葉的名字。

粗糙的樹皮被我弄得翻卷開來,露出了裏面黃白色的、平整安靜的、帶着幹燥香味的木質來。我被這溫暖的顏色蠱惑,居然伸出雙手環抱住了它。

如果自己抱的是顏葉該有多好啊,他的身體也像這樣清新而又溫暖吧?

就這麽神經質般,每到思念顏葉思念到心痛的時候,我都會來這裏,抱着這顆樹感受着那種空虛被填滿般的虛僞快感。

而今,再次來到這裏,我覺得有點羞恥,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做出這麽神叨叨的事情。

只是8年了,樹幹上的名字還在,我甚至有點覺得,冥冥之中也許真的有神明在保佑,讓這個名字保存在這裏,出現在我面前,而不是完全消失不見,連個念想都不留給我,就像那個戒指一樣。

我笑了笑,一把抱住那棵樹親了一口,說:“喲呵,老情人,見到我高不高興?”

那棵樹靜靜地立在那裏,依然身正臂長,覆蓋了一大片天空,我飄到樹冠上俯視整個校園,陷入沉思。

見完老情人,我還是覺得無聊,于是徑直去了畫室。

畫室裏此時沒有幾個人,也沒錯,大早上的誰願意放棄休眠時間來這裏折騰,除了我這個自虐狂。

這種自虐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當年我就總是發神經一般一大早跑來畫室,站在畫架前沉思。

等到一幅畫畫好之後,我才驚覺,對顏葉的思念之情又被融合進我偉大的作品裏了,這種認識讓我感到郁悶,我放下畫筆,來到了窗臺邊。

在那裏,我用美工刀刻了一條小溪,一片葉子靜靜地沉在水底。

現在看來這個創意真是直白又幼稚得要死,然而現在它已經被後來的學生們刀刻的标注弄得不成樣子。

“刀工不錯,請問同學你用了幾把美工刀?手還在不?”

“神奇清泉窗臺出,苦逼葉子進牆裏”

“你說,魚啊魚,原諒你在我的心,我卻看不見你的淚。我說,水啊水,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清,他媽的老子不是魚是葉子!”

“親,你媽媽沒有告訴你要愛護公物嗎?我媽媽可是從小教過我的。”

“右手功力不錯,這位同學已多年沒有男/女朋友,鑒定完畢。”

“靠,這幫神經病!”我看着這些神一般的标注笑出聲來,擦了擦眼睛又往星子湖飄去。

星子湖,湖如其名,裏面的水幹淨得可以印出夜空的星子來。

這是很大的一個湖,占據了校園大概1/4的面積,學校将其看做代表物般,在其周圍砌上了類似于體育場觀衆席那樣的層層臺階,還在湖中心用白色大理石建造了了一個大舞臺,一條長長的木質古風木橋将其與湖外連接。

這裏是學校各種大型活動的舉辦場地,每年的新生晚會、畢業典禮都在這裏舉行。這裏也是情侶們的天堂,因為離人口密集的教學樓及生活區有一定的距離。

每天下午初到,就會有一對對的情侶來到這裏,坐在臺階上相擁、親吻,男生偶爾還會躺着,将頭枕在女生的腿上,任自家女友撫摸自己的發。偶爾也會看到男男情侶,N大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主打藝術專業的原因,整體校風都比較開放,只要不做什麽特別過分的事情,幾乎沒有人會明擺着表現對我們的歧視。

這裏是我當年極愛來的地方之一,只是每次都看到別人的甜蜜,讓我有點沮喪,所以我一般都是一個人找很晚的時間來,坐在臺階上,吹着風想想顏葉的事情。

今天再次來到這裏有點懷念,但是由于時間還早,居然沒有什麽人,除了離我不遠的那個男同學。

是個看上去很青澀的男孩子,瘦瘦的,劉海遮住眼睛,站在那裏神色恍惚似乎要被風吹走一般。

我悄悄欣賞了一會後就自動忽略他,将目光放在了湖中心的舞臺,努力地想要回憶起以前的事情。

往事紛亂着在我腦中閃現,可是我居然抓不住任何的細節,甚至連當年顏葉的臉都模糊得像一張抽象畫一般,這還真是讓人有點傷感。

我以為自己不管到什麽時候都不會忘記的東西,現在居然被時間蠶食成這個樣子。

我幹脆不去想那些事情,放空了思緒安靜地接受着星子湖那微涼晨風的安撫。

“嘭!”

身邊突然響起巨大的水聲,我心裏一緊,轉頭一看,剛剛離我不遠的那個男孩子已經不在那裏了。

湖面上卻炸開了一個大大的水花,湖水一層一層地向我這邊漂近,劇烈地拍打着最底層的石階。

我站起身,覺得有點懵,這是怎麽回事?

心中有個不祥的預感,我一次又一次尋找着原來站在那裏的男孩子,他卻像憑空消失一般。

不不,他肯定是在什麽時候自己走掉了吧?

我又想起他那恍惚的神色來,心越揪越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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