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陡然沉跌
然而那逼人的熱度不但沒有消退,反而越發加重。
我忍住灼熱,使勁地睜着眼睛,對上顏葉冰冷的眼神和緩緩啓合的紅唇。
“李溪,你總是這樣,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從來不管別人的心意。”
“我讓你們別出去,為什麽不聽?我早就告訴過你,這個世界不像你看到的那樣。”
“這宅子是我傾盡全力施了法術的,可以庇護這屋裏的所有,即使強大如琰魔,也不能感受到你們的存在,這裏的每扇玻璃,每扇門,都能阻隔魑魅魍魉,而你,卻為了一個新認識的小鬼的任性要求,就将它砸了去。”
“最讓我不能容忍的是你的撒謊,為了一個剛認識的外人,你居然對我撒謊,對這個認識了十多年的,為你弄得一身破爛,受制于魔的人撒謊,從以前到現在,你到底當我是什麽?!”
火越來越旺,我命令自己睜大眼睛看着顏葉,他的表情并不猙獰,反而透着閑适,而我卻只能不停地到處碰撞着,用靈魂飛散的尖銳疼痛來掩蓋窒息的痛苦。
“不要說了!顏葉,哈。。。好熱,好脹,不能呼吸了。。。好擠啊!顏葉!放開我!放開我!”我抱着自己,又一頭朝那玻璃撞去,眼前瞬間霧氣彌漫,那是我消散的靈魂。
“不說?不說你會來自己探尋?不說你會懂?你就是這樣,從來不給人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地行動,從來不管被你擅自封了口的人在忍受着什麽!”
“那個琰魔,手指一勾就能讓人陷入死亡,眼睛一眨就能讓魂萬劫不複。當然,他只要想誘惑誰,那一番花言巧語、暧昧溫存也不是誰都能抵擋。可我沒想到,你居然現在就被他蠱惑了。你的自制力就這麽差嗎?已經自暴自棄了的人就是不一樣是嗎?!”
“不是。。。不是。。。啊!顏葉!好熱!不是的!”我使勁撕扯着自己,再次撞上玻璃,頭頂尚未接觸玻璃便迅速變成霧氣,那一縷白緩緩飄過我的眼睛。
“那是什麽?你跟我說說,嗯?”他将我拿得近了些,薄薄的嘴唇不合時宜地扯出笑容。
我的眼淚就這麽下來了,巨大的熱量立馬将它們燒的消失無蹤。
“啊。。。熱。。。顏葉。。。顏葉。。。我沒有,我不知道。。。琰魔為什麽。。。我沒有。。。你也沒有說。。。我沒有和琰魔怎麽。。。啊!好燙!”
“是麽?那我看到的又是什麽?你最好快點說清楚,那邊的那個小子可是就快要融化了。”
我茫然中聽到他這麽說,立馬将視線投向雨軒,他居然變得迷蒙,而那瓶子裏原本晶瑩剔透的水,已經變成了淡淡的乳白色。就好像,就好像,那孩子被那液體腐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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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滾!顏葉!你滾!我不要看到你!你這個沒心沒肺的騙子!老子。。。啊。。。老子當年看錯你了!”
我又一頭搶在玻璃瓶底,身上的灼熱像看不見的手,一會兒将我朝四面八方拉扯着,一會兒又同心協力将我向中間推擠着。
“呵,這麽關心他麽?李溪,再見到你的這麽些天,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你到底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回來見我的?!”
“不關。。。啊。。。你的事!誰知道你居然看得見鬼魂。。。你這個怪物!”我嘶吼着,腦子已經開始混沌了。
再看對面,雨軒的臉完全消失在了乳白色的液體中。我覺得全身都軟了起來,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放棄了掙紮,任由自己輕飄飄地掉到了瓶底,沉入一片濃重的黑暗裏。
等我從混沌中醒來,第一個聽到的是雨軒的聲音,他似乎在跟誰争吵着。
“我靠!人渣!人渣!你們兄弟都是人渣!靠!你們顏家是不是都沒有一個正常人的啊?!”
我朝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見雨軒離了顏葉一米左右的距離,正上蹿下跳指着顏葉罵,時不時地用意念讓家具和物件往顏葉臉上砸。
而顏葉正閉着眼睛靠着床頭坐着,看起來軟軟的,很是虛脫,然而那些東西一到他身邊就像被紮破的氣球一樣乖乖四散飛開了。
“靠!你睡什麽睡!別以為我沒看到你那拿火燒我溪哥!你這個神經病!你這個虐待狂!現在我溪哥一動不動了,你可好,不把他放出來,還敢裝睡!”
雨軒對着顏葉又是一頓攻擊,雖然身子還是飄在離他一米多遠的地方。
我突然有點想笑。真是難為他了,明明怕顏葉怕得要死卻還在為我争取着。而我這個白癡,估計又被顏葉這個混蛋給騙了。
不過也好,至少雨軒沒有消失,沒有變成那一瓶惡心的乳白色液體,這樣,也就算是對我最大的恩賜了。
我慢慢地飄起來,對着玻璃喊了一聲:“雨軒。”
聲音發出來的時候我被自己吓到了,這全力發出來的聲音卻和蚊子哼哼一般,而且黯啞得不成樣子。
沒有聲帶了還能有這種轉變,這個世界真是詭異得讓我想扔炸彈了!
然而雨軒還是聽到了,他立即飄了過來,用意念給我拿掉了瓶塞,将我弄了出來。
出去之後,我立馬變成了原來的大小,雨軒一把抱了上來,左手撫着我的背,右手摸着我的臉,眼裏滿是心疼。
“溪哥,溪哥,你沒事啊?!你居然沒事!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沒事!還好你沒事!”說完又将我抱緊了些。
我無力地擡起手,笑了笑,揉揉他的劉海說:“怎麽語無倫次的,放開放開,丢不丢人。”
他揚起頭看着我說:“溪哥,你別笑,你現在笑得特難看,難看得我想哭。”說完還真就哭了。
我安慰了他一會,轉身去看顏葉。
他靜靜地躺在那裏,似乎是睡着了。我想起第一次他跟琰魔交手,回來後也是這麽疲憊的狀态,心裏又是一陣陣地疼。
媽的,這家夥簡直就是我的克星,随随便便一個柔弱的表情都要将我的心戳個洞。即使是在這種時候。
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他又那麽開朗,完全沒有機會看到他這種樣子,可是現在,這家夥總是讓我覺得內疚,讓我心酸不已。
他說的話我都明白,是我不該帶着雨軒到處跑,可是他又沒有跟我講清楚,我怎麽知道那扇破窗子能有那麽大的用處?
還有那個琰魔的事情,明明一眼就能看出那家夥只是在玩兒我,而顏葉卻顯然将他看到的跟我的過去連接了起來。這還真是跳到奈川河都洗不清了。
唉!過了那麽久,我和他居然還是這個樣。我想起以前曾不止一次想過如果當初他愛上我,我們在一起後會是怎麽樣,然而每次腦海中都會飄出悲慘的畫面來。
我又想起那個不知所蹤的戒指,明明寶貝似地被我戴在左手的無名指,卻在某一天突然不知所蹤,真是天意。
就好像老天在說,李溪啊,原本不屬于你的東西,就算暫時拿到手裏也只是虛浮的幻影。不是你的,總有一天會離開。
所以這裏真的是呆不下去了。
我原來很是為顏葉來救我們感到開心,可是現在,卻發現他總是什麽都不說清楚,等到我觸犯了他,他又來傷我。
在他眼裏,我還是那個随便怎麽對待都可以的近似陌生人吧?我還以為這次回來,他對我的态度有點不一樣。
看吧,果然那些可能的甜蜜都只是我自作多情的美好幻想而已,什麽小夜燈啊,什麽放不下我,到處找我所以才能第一時間救到我啊,都是可笑的要死的一廂情願。
8年前就不喜歡的,8年後怎麽可能載得住幻想?!
我将雨軒推開些,又看了一眼尚閉着眼睛的顏葉,拉着雨軒毅然決然地朝那扇破掉的窗子飛去。
正當我打算帶着他穿出去時,眼前的那個洞卻慢慢地合了起來,我轉頭向顏葉看去,他已經睜開了眼睛,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攏,正對着那扇玻璃劃着“一”字。
我頓時怒火燒心,撇開雨軒,一把坐在了顏葉的身邊。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問他,緊繃着臉,不讓他發現我的怯懦和動搖。
“你不許走,剛剛的懲罰是應該的,以後你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繼續呆在我這裏。”他半眯着眼睛,雲淡風輕地說。
我的拳頭握得死緊,身上的每一條筋絡都瀕臨崩斷。
雨軒聽見他說的話,飛了過來,指着他罵:“我去!呆什麽呆,呆你這找虐啊!你個神經病人渣!什麽懲罰,你憑什麽懲罰他?!他喜歡你你就可以這麽欺負他嗎?怎麽王八蛋人渣都出你們家了?!”
我放松拳頭,擺了擺手制止了雨軒,又朝着顏葉飄近了點,說:“好啊,要我們呆在這裏也可以,你先告訴我們你是什麽東西行不行?”
“你以後就會知道的,不用這麽着急。”他搖了搖頭,伸出手來放在我的頭頂。
我沖他露出了一個笑,然後啓動意念,抄起一個遙控器就向他砸了過去。
我狂妄地大笑起來,說:“顏葉,今天,你要麽放我們走要麽幹脆讓我們消失,否則你和你的那位親親小美人都別想安寧!”
我的話語回蕩在房間裏,聲音裏的決絕和瘋狂讓我自己都有點吃驚。
可是我不甘心,我總是想不清楚,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人每次都可以這麽不講理,為什麽每次都要這麽莫名其妙地讓我陷入絕望的境地?!
雨軒可能也被我吓到了,輕輕地扯了扯我,我見他直直地盯着我,嘴巴微微地張着,便對他笑了笑,又繼續憤憤地盯住了顏葉。
他還是那副虛弱的樣子,過了很久,他突然下了床,将兩個小瓶子往空中一扔,那兩個瓶子便瞬間消失。
做完這些事,顏葉徑直走過我的身邊,看也不看我,我聽着身後傳來拿包的聲音,随後變成了踱踱遠去的腳步聲,心裏開始泛起一股更加深沉的酸澀感。
等那聲音終于消失,我才轉過身去,直直盯着那扇大開的門。
還是讓他先走了,雖然知道,被抛下的人,最是傷心。
我搖搖頭命令自己清醒,雨軒抱住了我,将我按在他的胸膛,一只手順着我的背脊撫摸我。然而,我卻已經止不住那軟弱的淚水了。
過了一會兒,我正哭得昏天暗地,雨軒突然拍了下我:“溪哥,溪哥,他好像又回來了!”
我趕緊抑制住嗓子裏的聲音,果然聽到腳步聲又漸漸朝着我們過來。
顏葉走了回來,臉上依然是那副冰冷的表情,筆直的身軀一步步向我靠近,姿勢優雅又霸氣。
我趕緊離開雨軒的懷抱。
顏葉看着我,輕笑了一下,說:“李溪,忘了跟你說了,那瓶液體是用來修複靈魂的元氣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我想過他可能沒有用那液體傷害雨軒,可是完全沒有想到過還有這種事情。
“我沒有給你的親親小鬼帶去任何傷害,至于讓你受的痛苦,就當是你破壞我家東西的賠償”,他抿着嘴唇,将那抹笑意暗殺在嘴角,咬牙切齒地繼續對我說:“所以以後,只有你欠我的,沒有我欠你的,你給我記住了!”
我的淚水瞬間布滿眼眶。
他擺擺手,又朝我笑笑說:“行了,不要這樣一副表情,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繼續親熱,半個小時之後我就要關我家的大門了,我不喜歡在自己的家裏留下任何惡心的垃圾。”
他說完,迅速轉身而去。
我緊緊地抱住雨軒,死死地守住眼裏的淚,憋得全身都在顫抖。
我掐着雨軒的背,盡量穩住氣息,伏在他的耳邊說:“雨軒,帶我走,去哪裏都行!”
雨軒緊緊地抱住我,帶着我向那扇門飄去,我一路将臉藏在他的胸口,再也不想看見誰。
即使知道那人就站在門口,即使知道也許這次真的真的會是訣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