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奪魂爆炸
再煩躁的心此刻都要被拉進沉靜裏去,我看向雨軒,他也瞟了顏石一眼,悄悄向木老大飄近了些,又轉頭不去看顏石的臉。
木老大卻似乎一點不驚訝,他在那張簡陋的小床上坐了下來,抱着手臂說:“不錯啊小子,以前讓你向我下跪認老大你死都不肯,現在好了,該我跪你的時候了,你倒是先向我下跪了。怎麽的?想威脅我?”
“木叔,請您讓雨軒跟我在一起。”顏石看着木老大,全身僵硬,仿佛一塊等着承受雷劈的頑石。
木老大聽完,長腿一掃,将顏石踩在了地上。
他從床板下拎出了一包皺巴巴的煙,彎腰伸手去顏石口袋掏出了一個打火機将煙點上,眯着眼睛狠勁抽了一口。
“跟你在一起?你是女人?告訴你,就算你真是女人我也不會讓我兒子跟你在一起。我千瞞萬護了半輩子,總算把他弄成了現在這樣一個純白善良的性格,要是跟你在一起,我這小白羊兒子不是跳到泥潭給染黑就是跟他老子一樣被你送進這裏再染黑,你以為老子傻的?!”
我聽完這番話,鬼使神差地點點頭,立馬收到身邊顏葉飛來的一個眼刀,這個眼刀下一秒又被雨軒的眼刀給擋了回去。我很是得意地摸了摸雨軒的頭,然而他的表情卻更加陰沉了。
“木叔,您憑良心說,您真的是被我送來這裏的嗎?”顏石雙手撐地,卻并不起身,任由木老大将他踩在腳下。
“如果不是您那麽多年的案底,就算是進了我這樣的卧底,誰又有那麽大本事能将您抓到這裏來?而且在這件事情裏面我完全沒有為警方提供任何證據,事實上這件事真的不能怪我您應該知道的,請您給石頭一個清白。”顏石繼續說着,小臉一片鎮靜,雖然放在地上的手在輕微地顫抖着。
木老大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彎腰緩緩地将煙噴在了顏石的臉上,說:“啊,爽!真他媽爽!石頭啊,你知道老子有多少年沒将煙吐在別人臉上了嗎?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從軒兒剛出生那年老子就開始逼着自己改習慣。打人之後要洗很多遍手,殺人之後要洗很多遍澡,還要噴很多層香水,老子強迫症都要出來了,就是為了不讓軒兒聞到那血腥味。老婆子她年紀輕輕就死了,老子連找女人都是偷偷摸摸在公司,晚上必定回家,從來不帶女人回家,就是不想讓軒兒看到我龌龊的一面。老子一個初中畢業生,混到當老大了還要逼着自己學文學,學英語,學藝術,就是為了不讓軒兒學到我哪怕一點痞氣,希望他能像所有普通的,家教良好的孩子一樣,成為女孩子們心中的優雅王子。到後來,老子連毒品生意都不做了,你知道老子放棄的是什麽嗎?是支票後面那一連串的零啊!就連當年道上的人因為老子的反悔而派人來殺我,老子都沒敢在軒兒面前拿出槍來,愣是将他哄回房間,白白挨了人家槍子兒!”
他厚實的聲音回蕩在小小的隔間,我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個強壯的男人,心中波濤洶湧。
雨軒更是滿臉淚水,雙手抓着我的手臂,全身發抖,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我的皮肉裏。
顏石依然沉靜地看着吞雲吐霧的木老大,說:“木叔,雨軒不會成為女孩子們的王子的,他是我的。”
我頓時無語,恨不得上去給這個頑石一拳,什麽場合了他還惦記着這個?果然一窯不出二貨,跟他那不會看空氣的哥哥一個樣。
木老大聽完笑了一聲說:“也是,我那兒子骨子裏還是留着我們木家的血的,一心想要混黑道做老大,明明安靜的時候看着也挺有氣質的,卻老是喜歡到處亂蹦。不過顏石老子告訴你,就算他喜歡打打鬧鬧,他還是清白的,沒殺過人犯過法,你們別打他注意。我是無所謂了,反正罪證确鑿,判麽也只判了三年,至于你想和我兒子在一起,本來我是死都不同意的,但是軒兒那孩子是真的喜歡你,我也不是瞎子。這次只判三年,我估計也是你從中做了點手腳,還算是有情有義,不過軒兒那純白的孩子,又總愛将自己全部沉到那情啊愛啊裏面去,我不幫他把把關,估計他以後得恨我。這樣吧,你現在答應我幾個條件,辦到了我就不幹涉你跟軒兒的事情。”說完,木老大将腿放開,眯着眼睛又抽了一口煙。
“木叔,您說。”顏石挺起上身,保持着直挺挺的跪姿,臉上一片安靜虔誠,倒像是人家拜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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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身邊的雨軒就不幹了,飄過去雙手搭在他爸爸身上吼:“爸爸!你老糊塗了嗎?!把我給他你就是送羊入虎口你知道嗎?!小爺我現在就去地獄跟媽媽告狀!你等着!”
我看着他急吼吼的表情和嘩啦啦掉着的淚珠子,一把将他拉了回來說:“別鬧,惱羞成怒也不是這個時候。”
雨軒悻悻地退了回來,看着自己模糊的霧狀雙手,再次泣不成聲。
我看向顏葉,他明顯心不在焉,一雙晶亮的眸子到處環視着,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
我暗罵了一聲,繼續聽木老大給顏石上緊箍咒。
“第一,幫我家洗白,我要軒兒清清白白安安靜靜地在N市有一個安心的落腳之地,就算後面去了外面也有一個回來休息的地方,你懂?”
“嗯,木叔您放心。”
“第二,給我家那幫兄弟找到好的下家,想繼續混的就不管了,如果有想過清白安穩生活的,幫他們某個長久一點的好飯碗。”
“是,木叔您放心。”
“第三,如果軒兒決定不跟你在一起,你不能逼他。”木老大吐着煙圈,對着我這邊輕笑。
我頓時覺得一片陰涼,迷惑地看看雨軒又看看顏葉。雨軒還埋在我肩膀上痛哭,顏葉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不說話。
“木叔,求您別為難石頭,看在那幾個月石頭幫你做了不少事的份上,請您收回這個條件。”顏石擡起頭,眼裏精光閃爍。
木老大又吐了他一臉煙,将未抽完的煙屁股放在顏石唇上說:“小樣兒,你爸媽這名字取得真絕了,還真是一塊茅坑裏的臭石頭,死都不開竅。行,這個我收回,不過,如果他不願意,你纏着歸纏着,要是敢傷害他,老子越獄的手段多得是,只要老子出去,你和你全家便死無葬身之地之地。懂嗎?!”
“是!木叔您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雨軒。”
“好,那就這樣吧。站在那裏的那個小夥子是誰?一表人才啊,如果軒兒真的不喜歡女人,把這家夥弄來當半個兒子也不錯,哈哈哈。”
“木叔,他是我哥,有未婚妻了,您別開玩笑,雨軒是我的。”
“擦!軒兒是老子的!你小子湊什麽熱鬧。行,不說這個了,你告訴木叔怎麽将老子這個無期徒刑弄成三年的?哦,還有我家軒兒現在在哪?他可是看着我被抓進來的,估計哭得不行了吧?什麽時候動用你的能力将軒兒帶來看看我?”
這話一說完,雨軒剛剛才便小點的哭聲立馬又拔高了好幾個八度。
顏石依然跪着,面色沉靜地說:“就是用了那個能力跟他們做了下交換,沒什麽。雨軒他最近身體有點虛,我過兩天帶他來看您。”
木老大又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摸摸顏石的頭說:“身體虛啊,虛點好,虛了沒力氣出去幹架,但是也不能太虛,生病就不好了。軒兒啊,爸爸沒給你留下什麽好東西,就是希望你向其他孩子一樣有個穩定的生活,有愛你的伴侶,當然也希望晚年能喝上你用正當工資買來的老酒,看看你畫的畫,就夠啦。”
雨軒聽到這裏,突然擡起頭看向木老大,木老大不知什麽時候也把視線轉向了我們,嘴角噙着頤養天年般溫煦的笑。
雨軒突然飛了過去,一把環住了他那親愛的黑道老爸。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耳邊突然想起噪雜的聲音,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磁性有誘惑,仿佛正在撥動着人的神經。
“呆在這裏一輩子還不如死了好啊,哥們,辛辛苦苦來到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是為了讓別人決定你的生死的嗎?他們憑什麽決定我們的生死?”
“我們去死吧,為什麽要像狗一樣在這裏茍延殘喘呢?男子漢死也該死得豪爽。”
“想當年N市吳哥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哪像現在一樣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要過一輩子,一輩子有多長你知道嗎?一輩子長得可怕啊,可以生很多病,挨很多打,被人欺侮很多很多次,就像那奔海河流,一路上任污穢滲體,毫無辦法躲藏。”
“一起死吧,這裏冬冷夏熱,老鼠跳蚤吃你的肉,啃你的心,撕你的尊嚴,不如一起死了,一個人帶上幾百號人上路,看着欺侮過你的那些狗東西都變成血肉模糊的碎片,啊,多麽舒爽!”
我搖搖頭,想擺脫這些禁忌一般的語言,然而腦中又出現了另外一個聲音,疲憊的,瘋狂的!
“哈哈哈,你說得對,憑什麽讓別人決定我的生活?!我要殺人,殺!殺!殺!死一個算一個,哈哈哈!”
那瘋狂笑聲在我腦中旋轉,我覺得頭很痛,本能地将視線投向顏葉,他緊繃着臉,叫顏石過來說了些什麽。
門外來了兩個獄警,跟顏石交頭接耳後就将木老大帶了出去。雨軒邊哭邊罵娘要去追卻被顏葉拉住了。
他走出門外,對雨軒說:“你爸爸呆在這裏會有危險,小石頭讓他們帶你爸爸去了安全的地方,你不要擔心。”
我疑惑顏葉居然能夠用這麽關心的語氣和雨軒說話,但是注意力立馬被腦中那瘋狂的笑聲拉了過去。
我捶着頭,雨軒過來問我怎麽了,顏葉卻将我拉了過去,問:“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嗯”,我勉強看着他說:“好像是有人撺掇別人殺人,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糟了!”他急切地叫了一聲,幾乎與此同時,監獄裏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