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赫然羞愧
琰魔走後,牧守過來對着潤生說了些什麽,我擡頭想看清他的臉,對上的卻依然是那帽檐下毫無破綻的黑色陰影。
他頓了頓,似乎也在看我,但是瞬間便轉身消失在我們面前。
我拍開潤生還在我頭頂摩挲的手,站起來看着四周。
這個時候已經入夜,荒涼的平原上,微弱的天光照耀着這座已然成了廢墟的監獄。
被炸得零落的牆體還時不時的有碎屑簌簌落下,金屬的碎片散亂在地上反着點點暗淡白光,已經看不出被炸毀前是什麽東西。
偶爾還能看見一團冒着煙的黑,那是被活活燒死的囚犯屍體,而我知道他們的靈魂已經到了琰魔手上。
這些死去的人中有多少人是真的命數已盡,又有多少人是被強制結束生命的呢?他們在地獄裏會受到什麽樣的痛苦呢?
我覺得渾身發冷,本能地将目光轉回顏葉身上。
顏葉站在夜風中朝我轉身,他身上的月白衣褲已經有了破損,汗水将他的劉海黏在了額頭。
“小溪,我們走吧,待會特警就要來了。”他陰着臉看了我一眼,踏過那片廢墟尋找着他的車。
我趕緊拉了潤生跟上去,說:“可是雨軒和顏石還沒找到,雨軒他會不會被琰魔的手下們抓走了?我要去救他。”
顏葉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說:“你就會擔心雨軒,他被抓就讓他被抓啊,他進地獄關你什麽事!快進來!”
我皺了皺眉頭,小心翼翼地說:“你不是說進了地獄會很痛苦嗎?為什麽你不讓我進地獄卻能忍受自己弟媳進地獄呢?我不走了,待會看看怎麽能找到琰魔,讓他放了雨軒。”
“找琰魔?哼,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他對你的縱容所以有恃無恐?別傻了,他只會将你也弄進去,到時候倒是愛怎麽玩你就怎麽玩了。還有,別用你們那一套惡心的說法,弟媳?啧。小石頭那家夥的帳我以後會跟他好好算,現在別惹我生氣,趕緊上來。”
我最見不得顏葉這副調子,轉頭看了看潤生,背離顏葉,向遠方飄去。
顏葉立馬下了車,不知從哪裏變出來那個小瓶子,說:“行了,我讓小石頭把那孩子弄回家了,你別鬧,趕緊上來,不然別怪我又把你關進收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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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聽她這麽說,趕緊朝他飄了過去,問:“真的?”
他眉頭一蹙,說:“想進收魂瓶?!”
我趕緊拉着潤生飄進了車裏。
顏葉坐回駕駛座,轉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潤生,潤生對上他的視線,給了他一個冰冷的表情。
顏葉又看向我,對着我勾起一個同樣冰冷的笑容,發動了車子。
我縮在後座,感覺非常不妙。
一路無話,到了顏葉那套郊區別墅門口我便急不可耐地叫着雨軒的名字,大門裏居然傳來他同樣急切的回應。
“溪哥,你終于回來了!臭石頭居然拿瓶子把我綁了回來,害我都沒有好好玩!哦,對了,溪哥你沒事吧?”
我揉揉眉心,這混小子一天到晚唯恐天下不亂,不過最後還記得關心我,我居然覺得有點感動。
我剛要回答他,顏葉拿鑰匙打開了門,看着我說:“你還想在門口呆多久?待會回屋裏再說會死嗎?這麽大了還像個小孩子!”
我悻悻地垂下頭,飄了進去,這時候潤生拉着我的手,對正脫鞋的顏葉說:“老子早就想說了,你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說我家小溪?!”
我聽得頭皮發麻,趕緊看向顏葉,只見他上下打量了潤生一圈,沒有接他的話,直接将視線對上我,說:“這又是你的哪個男人?不介紹一下?”
我一看他那要笑不笑的樣子,頓時結巴了起來:“呃,顏,顏葉,要不咱們先進去,進,進去說,呵呵呵。”
“要我将這老鬼放進自己的家?這個我是不是該好好考慮下?”他皺着眉頭,食指微微勾起放在下巴處做冥思狀,仿佛很是糾結。
我感覺到潤生抓着我的手一緊,趕緊伸出拇指撫摸着他的手背安撫他。
顏葉現在真的不像以前那個總是陽光燦爛的男神了啊,居然說得出如此埋汰人的話。
老鬼?他到底為什麽會覺得潤生老啊?
雖然是有點痞氣,但是這人那麽注重外表,保養工序做得比女人還好,怎麽看都一點都不顯老啊。
我看看顏葉又看看明顯要發作的潤生,頓時又是一陣頭皮發麻,說:“那個,都是朋友嘛,呵呵呵,今天琰魔來了,我不能把他丢在外面不管,顏葉看在同學多年的份上通融一下好吧?麻煩你了!”
我很誇張地向顏葉鞠了個躬,他一個巴掌拍上我的頭,說:“行了,都進來,假惺惺的做給誰看!”
我心頭一熱,看着他嫌棄的表情,帶着潤生朝房間飄去。
從那天開始,顏葉二樓的那個房間似乎變成了我們這群人人鬼鬼商量事情的據點,雖然陽臺那間玻璃房子更能讓我心動一些,但是那天之後,顏葉居然将那間屋子鎖起來了,我怎麽求他他都不肯放我進去。
男神似乎也有小氣的地方呢,我如是想。
現在顏葉洗漱好,穿了一套睡衣出來,我一看,瞬間吐血。
居然又是那款睡衣,粉紅粉紅的底布,左胸口的豬頭口袋可愛地拉低着男人的智商。
我嘴角抽搐地看着他在床上坐了下來,從抽屜裏拿出吹風機吹頭發。
雨軒比我還驚訝,他愣了一會兒便爆笑出聲,氣都喘不勻了還要說話:“我去!哈哈哈,這睡衣。。。哈哈哈。。。喂,顏大人渣,你其實是少女吧?哈哈哈,肚子都要笑抽筋了!”
說完他真的抱住肚子滿空打起滾來,顏葉正吹着額頭的劉海,他擡眼朝雨軒看了一下,說:“再笑,再笑明天我再教小石頭一個控制你的方法。”
雨軒一聽他這麽說,趕緊停了下來,乖乖飄在我身邊,說:“別啊,那個混蛋才學會用那個什麽收魂瓶就完全不考慮我的意願了,最怕人渣有文化啊,唉唉。”
我對他說的這句話深感贊同,伸手摸摸他的頭。
潤生一看,也伸手摸摸我的頭。
我的嘴角又開始抽搐。
顏葉很龜毛地弄了兩個多小時才将自己拾綴好,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不只是潤生一個人會保養,顏大男神搞起保養時的耐性也是能讓很多人都羞愧的。
他弄完後就躺在了床上,我想起前面幾次他一對上琰魔就得躺着,看起來很是疲憊。
都是因為我吧?
我的心裏起了那麽點內疚,雖然現在有很多問題想問他,但還是忍不住說:“那個,顏葉,你是不是很累了?要不你就先睡吧?反正雨軒和顏石也沒事,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顏葉閉着眼睛哼了一聲說:“你現在就想問顏石去哪裏了吧?你啊,臉上寫着明明寫滿疑問卻還說什麽休息,怎麽總是那麽虛僞?”
我一聽他這語氣,頓時低了頭不去看他。
一直抓着我的手沒放開過的潤生突然放開了我的手,飄上前去說:“你這混蛋怎麽不知好歹?我家小溪那是看你累了,為你着想,你兇什麽兇?!”
我趕緊上去安撫他。
雨軒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疑惑地問:“嗯?溪哥,你什麽時候又救了個鬼?還這麽帥。啊!溪哥你不要我了嗎?溪哥你怎麽可以這麽快就移情別戀?!”
說完捂着眼睛開始裝哭。
我瞪了他一眼,說:“雨軒別鬧。”
我把目光轉向顏葉,問:“顏葉,既然你不累的話那能不能告訴我們今天是怎麽回事?”
顏葉看着我,潤生一接觸到他的目光便把他那結實的雙臂環在了我的肩頭。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個老媽子的賬我還沒跟他算,他倒是死性不改,遇見個公的就要在他面前宣示所有權。
可是我又不是他的,真是郁悶。
顏葉閉上眼睛,說起今晚發生的事情來。
原來因為臨近鬼節,這兩天N市突發的死亡事件有點多,落在他頭上的“有緣鬼”也相應地增多了。
經他一說我才知道今天是鬼節,七月十五,一個充滿了中華傳統式溫情及恐怖的節日。
鬼節一到,地獄之門打開,猖狂的惡鬼湧出,尋了那命數較弱的,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比較倒黴的,勾其魂魄将其強制帶入地府之中。
總之後來這天便會有很多人莫名死去,而民間也産生了七月十五夜間不得出門的說法。
顏葉知道今夜會有很多人死去,保不準琰魔也會來,但他将雨軒晾了那麽幾天,有點過意不去,決定今天下午先帶雨軒看他爸爸,将我們送回來後再單獨去和地獄使者們搶奪靈魂。
然而一進監獄他就覺察到了異常,只是那個時候他不敢确定,所以沒有離開,然後便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小溪,那個時候你好像很痛苦,是發生什麽事了嗎?”他平靜地敘述完,突然睜開眼睛看着我。
我撓撓頭,說:“啊,對了,那個時候我聽到一個囚犯教唆另外一個囚犯去死。”
“嗯?”顏葉坐了起來,抱着手臂繼續看着我。
“現在想起來,琰魔化妝成囚犯的樣子和那個人呆在同一間房間裏,我覺得誘惑那囚犯将監獄炸了的人就是琰魔。”
“嗯,被你說對了。小溪,現在你知道琰魔的可怕之處了吧?”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原來你都知道了啊,那為什麽還要問我?”
顏葉撩了撩眼角邊的劉海說:“為了讓你更深刻地感覺一下琰魔的可怕之處啊,我幹說你根本不放在心裏,下次看你還敢不敢見個帥的就沖上去。”
靠!原來在這裏等着我呢!
我撇撇嘴,不敢回嘴又很氣憤,暗暗揪住身邊潤生的腰間肉,使勁地扭。
潤生拿開我的手,突然俯身湊過來親了我一口,說:“扭什麽,給哥親親氣不就消了。”
我立馬一個肘子撞了過去。
膽戰心驚地對上顏葉的臉,我接着問:“那個,你那石頭弟弟現在在哪裏呢?你就這麽确定他沒有危險?”
顏葉又躺了下去,說:“瞎操心,我怎麽會讓小石頭有事?他去警方那裏幫我們掩蓋行蹤了,不然這麽大一個案件肯定得牽扯到我們身上,會很麻煩。”
那一瞬間,我突然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揪心起來,我想起當時在監獄裏看着顏葉和那囚犯争奪炸彈,他的身邊是熊熊的烈火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而我卻沒能幫助他。
我又看看身邊的潤生,他總是用這般溫潤如水的目光注視着我,雙手總是将我環在他的羽翼下,而現在,這個男人也變成了鬼魂了,看他那悠然自得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不願意變成這樣的,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這麽多年,我到底做了什麽呢?為了一份愛情而放縱,為了一份愛情又去傷害了一個愛我的人,而我為愛我的和我愛的人,又做了什麽呢?
我靜默着,潤生問我怎麽了,顏葉将疲憊的目光對着我。
我笑了笑,說了聲對不起,甩開潤生飄出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