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又見熟人

我哭得不能自已,身體不停顫動。

變成了靈魂就是敏感脆弱,稍微顫抖一下就是“連靈魂都在顫抖。”

我想着這個,覺得有點好笑,于是就笑了起來。

琰魔被我又哭又笑的樣子弄得很惶恐,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惶恐。

他細長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角微微抽搐,連眼睑都一扇一扇的,讓他的美豔瞬間帶上了點可愛。

我又開始哭,奶奶的,長得漂亮就是好啊,害得小爺又覺得自己喜歡他了。

我原本壓抑的哭聲竟然不受控制,變成了嚎啕大哭,那代表着軟弱的哭聲在空蕩蕩的“冰淇淋倉庫”環繞,聽得我自己都覺得羞憤欲死,直想将自己抵在牆角拿刀逼問:“哭什麽哭?!有什麽好哭的!你還是個男人嗎?!再哭老子剁了你!”

“好了溪兒,你是不是覺得太冷了?本王帶你回去。”琰魔雙手捧着我的臉,估計是見我涕淚橫流的樣子,有點嫌惡地皺了皺眉。

我也懶得反抗,慢慢止住心酸,跟着他走了出去。

平靜海面上迸裂出的第一道陽光,春日桃樹上長出的第一顆果實,夜間流星雨劃過天空的道道銀光,番邦人描述中世界之端的璀璨極光。

呀呀學語的嬰孩喊出的第一句娘親,真愛之人的第一次親吻,久病之人的臨終笑容,作惡之人的第一滴悔恨之淚。

炎炎烈焰中踏火而來的麒麟,打着紅燈順着奈河遷徙的鬼魂,毫無表情将湯碗送到投胎之人嘴邊的孟婆。

打那以後,琰魔就帶着我到處閑逛,他總是用璀璨的紅眸滿臉期待地看着我,告訴我這些都是我以前想要看到的景色。

他叫着溪兒,我卻知道他想要喚着的名字是池長意。

我不知道池長意是誰,更不知道他有什麽樣的相貌風骨,但是從琰魔帶我看的這些景色就能感受到此人的美好。

池長意最向往的景色個個充滿美好良善,我看着琰魔溫柔的眉眼,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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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我怎能比上他?那人一定是個溫潤如玉、仙風道骨的家夥吧?

哦,不,也許是個天真可人,還未被事故沾染的清澈如溪般的少年?

又或者是個被皇帝殺了親人,明明想要報仇,卻因為心性善良,無法下手,只能跟皇帝争冰吃的小可憐?所以琰魔才對他如此憐愛?

我繼續跟着琰魔閑逛,心裏一方面乘滿這些酸澀的念頭,一方面卻又被池長意選中的景色迷住。

多麽溫暖美麗的景色,就那樣和琰魔溫軟寵溺的笑容一起镌刻在了我的靈魂中。

啊,好困,眼睛又睜不開了,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再死一次,我會不會舍得喝下孟婆湯,丢棄這些唯美酸甜的記憶?

孟婆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在我眼前突然顯得那樣可親。

池長意也是這樣想才會想去看孟婆的吧?

是啊,不舍得也要忘卻,不然,下一世,根本無法平靜祥和地過下去。

對已已死之人,孟婆和孟婆湯就是新的希望,能夠徹底和過去的心酸、不舍甚至是甜蜜斷絕,重新開始嶄新人生的希望。

我胡思亂想着,倒在了琰魔的懷裏。

“李溪!李溪!李小蛇你快醒過來!怎麽還不醒?!老子要瘋了!”

是誰在我耳邊吵吵嚷嚷的?真想一巴掌拍過去!

啊,這種暖洋洋的感覺是什麽?好安心,從來沒有這麽安心。就好像自己成了神明一般,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不用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人。

到底是誰呢?在我臉上摸來摸去,讓我覺得如此相信,相信自己也可以被疼愛着,相信他不會傷害我。

他,他是誰?為什麽有東西滴到我的臉上,啊,好惡心好惡心!是鼻涕嗎?居然把鼻涕滴到我臉上!

該死的混蛋!我突然睜開眼睛,坐起來使勁擦着臉,嘴裏學着雨軒罵起來:“哇!哪個混蛋把鼻涕弄我臉上!過來受死!”

然而我話沒說完,就被一個人死死抱住了。

“混蛋!放開!我也是你想抱就抱的嗎?”

那人卻死不放開,将頭埋在我的頸窩處,整個身子不停顫抖着。

“李小蛇,你要是再在老子面前自殺,老子就将你關起來,天天把鼻涕往你身上擦!”

嗯?潤生?

我那混沌的腦袋頓時有些清醒,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年潤生這塊牛皮糖推開。

他一直低着頭,我覺得狐疑,俯下身去看,見他那剛毅的臉龐上居然滿是淚水。

我連忙随便扯了個東西給他擦,忍不住罵:“喂,你別動不動就哭啊,拜托你可是老大啊,成天哭哭哭成什麽體統!剛才還把眼淚滴我臉上了吧?幸好不是鼻涕,不然你一輩子都別想碰我!”

潤生別扭地躲開我的擦拭,說:“這麽多年了也沒碰過你啊。”

我一聽,兩眼朝他一瞪,鼓着腮幫子不說話 。

他卻笑笑說:“李小蛇,我發現你邋遢的時候邋遢,有時候卻挺有潔癖的啊,你為什麽會想到鼻涕啊?要是我朝你臉上潑盆水,你該不會以為是糞水吧?”

“你敢!”我怒吼。

“潔癖?年先生,潔癖這個詞你居然會用在千人騎萬人壓的人身上,真是有意思。”一道熟悉的聲線傳來,我心裏一顫,向那人看去。

只見顏葉站在床尾,身上穿着那套月白色的衣服,雙手抱胸,一雙眼睛裝滿怒火,就像每次他看到我時一樣。

我悻悻地低下頭,不去看他。餘光卻瞟見兩個人走進房間,其中一個赫然是那一身黑的牧守大人!

我斷斷續續地想起來,是的,那天,這位神秘兮兮的大人似乎是對我說什麽“年先生魂魄能量不濟”就任性地将潤生帶走了,然後再也沒出現過。

他現在怎麽和潤生在這裏?他們又為什麽會和顏葉在一起?

“少爺,公司裏的事情已經打點好了。”

房間裏突然想起另外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平靜、清亮,帶着點公事公辦的機械感,讓人一聽就想到西裝筆挺的精英男形象。

我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卻怎麽也想起來,便趕緊朝那人看去。

居然是他!

我天,難道他也死了?!

這是怎麽回事?!

說話的這個人正是潤生的禦用秘書,被我捉弄着脫了衣服爬牆的那個。

他平時總是一身精英模樣,但是我怎麽會看不出在他的齊整光鮮的外表下藏着怎樣龌龊的心思?

唉,不對,他明明就只是暗戀潤生而已,我怎麽總是對他這麽刻薄?

反正我知曉了他的心思之後,總是抱着看戲一樣的态度看着他在潤生面前突然就臉紅的模樣,以及潤生出去遲遲不回時他每幾分鐘就要看一次手表的傻樣。

那個秘書向潤生走了過來,突然被牧守大人拉住了手臂。

“年修文,就在這說。”牧守隐在那身黑袍之下,伸出的手指卻白膩異常。

我頓時有點懵,這傻秘書什麽時候和牧守認識的?聽牧守這語氣,總覺得能嗅到一股老壇酸菜的味道啊?

這醋意十足的酸味是我的錯覺嗎?

那清秀的傻秘書皺了皺眉,很是嫌棄的樣子,卻真的站住不動,只遠遠對着潤生說:“老板,就是這樣了,具體的賬目和方案我已經發到您郵箱,您有空可以查看。”

潤生摟着我坐下,漫不經心地說:“哦,不用了,你現在就去将那些收入轉到牧大師名下。”

“是!”那個叫年修文的秘書很是中氣十足地答了一聲,立定,轉身,訓練有素的軍人一般向外走去。

但我從我的方向看去,卻能看到他留戀在潤生身上的眼神。

我覺得有點無奈,不再理他,竄下床抱住牧守,開始胡鬧起來。

“牧守大人!我覺得今天很恍惚啊!現在的情形很詭異啊!為什麽你們會和顏。。。顏先生在一起?您能不能解釋一下?!還有年修文那個小秘書怎麽也死了啊?他長得蠻帥的死了挺可惜的。。。”

牧守不露聲色地甩開我,惹得我瘋笑。

他卻完全不受我的影響,平平淡淡抛出一句話:“修文沒死,我們都沒死,是你活過來了。”

“啊?”我被他這句話震得腦袋一疼,趕緊看自己,果然,肉體的實感實在太過強烈,跟靈魂虛乎乎的感覺一比,讓我立馬無比相信自己确實是活了。

我看向顏葉,難道是他給我還的魂?

我的心情頓時複雜起來,想要過去顏葉那邊說點什麽卻又不敢,只能縮手縮腳地站在那裏,眼神飄來飄去。

潤生走過來摟住我,說:“李小蛇,你怎麽不高興?我可告訴你啊,老子可是為了你把公司這幾年的收益全用光了,你最好對我感激一點!”

我捶了他一下,笑着說:“你那時候怎麽說的,願意為我傾家蕩産,現在你公司還在,只不過投了點錢進去就吵着要別人感激你了?”

在潤生面前我就是自信即使我再怎麽狼心狗肺、不可理喻他也不會嫌棄我,潤生就是這麽多年我生活裏的暖爐,讓我在冰冷的視線中也敢放肆歡笑。

他哈哈大笑,說:“行行行,不感激就不感激,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呆在我身邊,你想怎麽樣都行!”

我見他笑得燦爛,心裏也暖洋洋的,笑着又給了他一拳。

這個時候卻傳來顏葉冰冷的聲音:“年先生,這可不行,您難道忘了待會要将李溪送回我家了嗎?”

他家?

嗯?怎麽回事,難道我們不是在他那套公寓裏?

我仔仔細細打量起這個房間來,遙遠的記憶撲面而來,好家夥,這分明就是我在潤生家住的那間房子好嗎?!

潤生見我不解,便湊在我耳邊說:“你的。。。呃。。。屍體一直被我保存在這裏,所以牧大師就将顏葉請了過來,他們好一起在這裏幫你還魂。”

屍體?放在這個房間裏?

我立即向後跳了一步,捏着鼻子說:“奶奶的,你個死白癡變态狂居然将屍體放我床上?好惡心好惡心,你都不覺得惡心嗎?會長蛆的啊!”

潤生走到我身邊,摸摸額頭很是無奈地說:“不會的,我的一半家産就是用去保你屍身完好無損了。而且那是你自己的身體啊,你怎麽會覺得惡心?我就一點也不覺得惡心。”

他用無辜地表情看着我,我簡直被他氣得吐血,只能狂罵:“只有你才不會覺得惡心好嗎?!你個變态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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