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人搖着蒲扇對小孫兒說:“哦,這兒啊,叫雲騰嶺。這雲啊聚而不散,厚厚的結了一層。這雲上就住個神仙……

常修安靠着屋瓦搖着扇子,聽着下邊丁長茂說着這山上的老神仙,心說:“老頭子,你說的那個老神仙就是在下。”

常神仙老嗎?看起來當然不老啦。不過這年紀……

常神仙說:“啊?你問我活了多少個年頭啦?唉,這我也不知道呢。”

說起來,這常修安也不知道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裏。這,好像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在這叫雲騰嶺的山坳坳裏呆着了。沒人告訴他要做什麽,可是就這麽活着。看着村子裏的小屁孩長大再生個小屁孩。柴米油鹽與我無幹,這生生死死卻又一點不落的看在眼裏。

“诶,好無趣呢。”常修安想,“明天一定要找點樂子。常修安搖着扇子眯着眼看天,這星星點點抖落一盤珠玉,唔,倒是迷人眼睛了。

太陽剛冒個頭,這雞叫得就更起勁了。常修安不得不睜開眼:“哎喲,又在丁長茂屋頂上睡着了。”常山慢慢爬起來用袖子擋住眼睛:“真是煩人啊。”這一不留神,踩落了一片瓦,常修安暗道一聲:“得罪得罪。”伸手抹了把臉,便飄飄然下了房頂。

常修安慢慢踱到河邊,伸手拂了拂水,又往臉上抹了一把。哦,這算洗過臉啦。

唔,這接下來該去哪兒呢。常修安背着手心中算了一算,又是一個月的初一了,還是得回丁長茂家。這丁家世代釀酒,酒的種類頗多,最有名的乃是桂花釀。這酒雖普遍,可釀的好喝的還只有丁家一戶。

于是常修安眯着眼睛又慢悠悠飄回丁長茂家。

丁長茂正在院子裏和大兒子丁農貴忙作。丁農貴将泡好的江米的倒入鋪好屜布的籠屜上,攤勻。丁長茂爐下添柴,兒媳便在後面呼呼的拉着鼓風機,火一下旺起來。不多久,滿院飄香。個把時辰,米蒸好了,這蒸好的米不過爛也不能有夾生。

丁長茂和兒子丁農貴一起擡下籠屜,将蒸好的米倒在竹扁上。這一下子米香更濃,水霧一下子撲面而來。常修安看着看着覺着站累了就盤腿坐了下來,伸手托着臉。水霧伴着米香溫溫暖暖的捂着臉。“唔,困了。”常修安小聲嘀咕着,慢慢閉上了眼。隐約中似乎聞到了……桃花香?

丁長茂将米攤開,晾涼。院子邊上圍着的孩子更多了。丁農貴進屋拿了個小瓷碗出來,裏頭裝了些紅糖。丁長茂伸手抓了點不燙手的米,用手團成些個小團子,讓小娃娃們沾着紅糖吃。小娃娃們笑嘻嘻的伸手來接:“您這次是要做桂花酒麽?”

“對的,對的,這次做的。”丁長茂一邊團團子一遍回答道。

老劉家的小孫兒吃的嘴邊都是紅糖含混不清的問道:“那,那,您家的酒都好喝我爺爺說是神仙護着”這一問,丁長茂人忽的就顯得特別高興:

“那是那是!俺家的酒可是神仙都愛喝的,哎,哎,神仙也愛喝咱家的桂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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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上有人問:“丁長茂你見過這愛喝你家酒的神仙麽?”丁長茂在一邊拿眼角瞟他:“每月初一都來喝呢!你說見沒見過啊?”這一說大家都樂了起來。

常修安睡夢不醒中聽到了桂花酒,人就嗯了一聲清醒了。

“你這老頭子勁瞎說”,常修安如此想:“你們符合個什麽勁。”接着抖抖胳膊腿向後院子走去。

常修安一側身閃進東邊的一間屋。唔,供果,糕點都在,獨獨少了那兩壇酒。常修安用扇子撓了撓頭,心想:“這丁長茂該不是忘了吧。”說罷又往正院門口瞧了瞧,那邊傳來一陣笑聲。“那就再等幾天吧!”常修安手中扇子一抖,又慢悠悠走了出去。

說來也有趣,這丁家世代都釀酒——多少代就看常神仙記得多少了。自從一年除夕夜,常神仙饞得不行伸手攬了那供奉的桂花酒之後,每個月的初一都有一壇桂花酒。常神仙渡過了前期的“哎呀,都拿了一次這怎麽好意思呢。”

到後來:“再過幾日又是初一,嘿。” 真是毫不愧疚!

“哎,這丁長茂該不是忘了還有這兩壇酒吧。”常修安望着又是一夜珠落玉盤,星影閃閃,嘆口氣,。一直白喝人家的,這下又不好意思去讨。

“哎喲,好煩人哦。”常修安在屋頂上打了個滾兒。

常修安還沒等到酒,丁家反倒出了事。

說來也不是大事,就是這酒窖裏的酒隔天便少一壇。說來也巧,這賊偷得都是新酒。新釀好的酒,丁長茂和大兒子隔天就回去看一下,頭幾次只覺得酒似乎少了些,丁長茂倒沒在意。大兒子心細,第二日邊去數了一數,果然,少了。

這月供神仙的酒,酒壇子沒有還回來,再加上這隔天就少一壇酒,這下丁長茂倒是有點急了,這喝酒的“神仙”該不是換人了吧?

常修安頓屋頂上聽着丁長茂和兒子念叨,倒是有點坐不住了:“真是豈有此理!這新酒我還未入口讓這不知哪來的小毛賊嘗了鮮!”常修安跳下屋檐,疾走幾步又道:“這月的酒我還未喝到呢!定是讓這小毛賊一并偷了去!”

常修安在周邊逛了一圈,一點痕跡都未找到,便沿着小路慢慢的走到了村裏的學堂後院子。現在正是小娃娃們上課的時候。小娃娃們特有的嗓音讀起書來軟軟嫩嫩的,又偏要裝的嚴肅。常修安笑了一聲,邊坐在圍牆上看着屋裏的娃娃們念書。

“我呆這看着你們讀書,反正你們也看不見我。”常修安甚是無聊地托着下巴。

天起了些小風,今日的太陽大的狠,風吹着也不刮臉,柔柔的吹着倒是很舒服。常修安在起風的時候聞到了一陣花香,常修安想起來這學堂裏種着一棵百年的桃樹。那桃花兒香隐隐約約帶着點酒香。

“這桃樹的花開的可真長。”

當天晚上常修安果然在丁家的酒窖裏看到了那個小賊。那小賊身着青衫,面貌倒是看不太清,只是伸手出去抱着酒的時候,露出的那一截手臂白的像是要發光。只見那小賊攬到一壇酒,抱着便跑,跑到窖門口,小心的把酒放地上關上酒窖的門,接着抱起酒就跑了。

那小賊跑的踉踉跄跄,常修安躲躲閃閃的跟在那小賊身後都怕他摔了。到了學堂後院的圍牆外,小賊席地而坐,掀開了酒蓋子。常修安看着他湊近聞了聞,嘀咕了句什麽便端着酒壇子喝了。酒壇子不大,常修安看着那些流落的酒不住的心疼:“嘴巴小就慢點喝!這喝的一地都是是要怎樣!”

那人忽然站了起來,咕哝了一句什麽,再使勁喝了一大口,又咕哝了一句。這下常修安聽清楚了,啞然失笑,這人說的是“怎麽不甜呢!”

這人聽到笑聲轉過頭來,常修安借着月光看了個清楚,常修安贊道:“真不愧是桃花精,到沒有誰能比這張臉更擔得起面若桃花這詞兒了。”既然被發覺了,常修安只好現了身,還未開口詢問,那人先張了張嘴,“先生?”

常修安聽他聲中帶着顫,吐字含糊,知道他已是醉了,便不多做解釋點頭道:“我是。”

那人聽到這一聲回答,高興極了。常修安一不留神讓這桃花香和着酒香撲了個滿懷。那人又歡歡喜喜的叫了一聲:“先生!”常修安只好俯下身,将懷中人抱穩了回道:“我是。”常修安低下頭輕聲問道:“小桃花兒,你為何要去丁長茂家偷酒呢?”懷中那桃花精聽了眉頭一皺,又開始咕哝:“怎麽不甜呢。”

常修安:“嗯?”

桃花精眉頭狠皺,“不甜不要!”

“噗。”常修安不禁笑出聲,只聽見懷中人又是一聲:“不甜不要!”懷中忽然一松,香氣更甚,低頭一看只留一身桃花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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