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落魄江湖載酒行

偎紅樓是城內數一數二的青樓,樓裏姑娘們各有姿色,善體人意,淺笑私語之間有無數風情,每晚,在粉膩脂香和媚語笙歌之中,可以說是生意興隆,人流往來,絡繹不絕。

這日又是黃昏,偎紅樓前照例來來往往又是尋芳客上門。這時候,偎紅樓燈火通明,絲竹聲聲,靡靡之音,隐約還可聽到美人陣陣動人的脆笑聲。

只是就在這樓裏的一個房間裏,坐着兩個實在不像是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人物,一個頭陀打扮的男子,和一個身穿白衣,年紀只有十四五歲樣子的少年。

那頭拖面貌醜陋,可那少年雖則年幼,但當真俊美,容顏精致,便是女子也有不如。

兩人各坐一端,身周各有數女圍繞勸酒,中間一女子穿着紗質的舞衣,翩然起舞,一颦一笑萬種風情。

又有幾名女子,手執各式絲竹樂器在旁奏樂,片刻,就聽一女子唱道:

“胭脂染就麗紅妝,半啓猶含茉莉芳。一種香甜誰識得,殷勤帳裏付情郎!”

旁邊,數女齊聲相和唱:“殷勤帳裏付情郎!”

那女子眼波流轉,又唱《春/宵詠》:

“兩身香汗暗沾濡,陣陣春風透玉壺。樂處疏通迎刃劍,浙機流轉走盤珠。

褥中推枕真如醉,酒後添杯争似無。一點花心消滅盡,文君謾籲瘦相如。 ”

瑤光自打來到這個世界,還真沒見識過這個世界的‘娛樂場所’,武當派衆師兄弟一個個正直的不能再正直了,要是知道他跑到這種地方來,別人不說,估計師父就能打死自己。

如今,第一次開眼界居然是被範遙捉了來,瑤光一時間心中有些好笑。

只不過,範遙要是想看自己舉止失措那可就錯了,就算他是第一次上這種地方,但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

瑤光在現代雖然很少涉足娛樂場所,但也曾和三五好友去過酒吧一類的地方,而且無論是網絡還是電視媒體,那破廉恥的東西簡直多不勝數,古代這種含蓄到極點的挑逗,實在是不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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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說來好笑,他一個男人,在這種場合,難道還能吃虧不成?大不了來個一夜/春/宵,還是有人替自己出錢付渡夜資的,真是搞不明白,這些個古代人怎麽如此多的顧忌。

他覺得範遙實在天真,便不由得升起調笑的念頭。

于是,在苦頭陀一雙利眼之下,瑤光利落的低頭喝了女子捧過來的酒,拍手笑道:“唱得好,唱得好,大師還不好好賞賜一下!”

範遙實在沒想到,他自己就夠離經叛道的了,偏偏遇見一個比他還不講究的少年,第一次來了這種場合,竟然毫無拘束的樣子。

聽他說話,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礙于自己在外一貫裝啞巴,也不開口說話,只掏出一錠銀子,随手扔了過去,瑤光一把接過,轉手就塞在了女子胸前裏衣處,還順手捏了一下,換來女子一聲嬌嗔。

如此娴熟無師自通的調/情技巧,讓明教光明右使範遙在旁邊看的幾乎目瞪口呆。

卻說那日範遙捉了瑤光,本來打算前往武當山,與俞岱岩挑戰,可後來發現,這小騙子居然連一句‘你若打敗了我師父,我就拜你為師’的話都不說,可見,他這又是想哄自己,讓自己把他帶回武當,只怕轉頭還要鼓動武當的人反過來收拾自己,他上一次當也就夠了,難不成還上第二次當,于是,故意挑了和武當相反的方向行去。

這一路上,瑤光多番想辦法想要逃掉,均被他抓住,來回鬥智鬥勇,範遙心中那股子好勝心全被他挑動了起來,一心就想讓他心甘情願的折服自己。

起初,他好語相勸,瑤光只是裝瘋賣傻,一個看不住就開始逃跑,于是,逃一次,他就抓回來揍一次。

瑤光也有意思,被打的時候一聲不吭,既不還口也不還手,神色淡然……等到範遙不打了,他就問一聲:“打完了嗎?”範遙要是點頭,他就拍拍手,一瘸一拐的從地上爬起來,神色平靜的很,等到有了機會,下次接着逃。

如此十來次之後,範遙怕打壞了他,還得控制力道,最後簡直被氣樂了。

加上瑤光完全不同于那些名門正派,範遙怎麽開口嘲諷他,也完全充耳不聞,該幹啥還幹啥。

範遙還從來沒見過這麽難對付的人,這小騙子簡直軟硬不吃,還臉皮極厚,實在讓人頭疼。

他因為上次死的那個蒙古小貴族的事情,暫時被汝陽王府邊緣化了,這次借辦一件小事的機會,出來走動,但也不能這麽一直在外面游蕩。

于是,心中有些不耐起來。

後來,一日,瑤光思念自家師父,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那一夜春/宵之事,清早醒來,難免弄濕了衣物,剛巧就被範遙抓了正着,被其嘲笑了好久。

那邊瑤光羞的耳朵尖通紅,這邊範遙轉念一想,這小騙子軟硬不吃,但畢竟是少年人,少年人血氣方剛,正是容易被誘惑的時候,他于是便拎着瑤光跑到了這家偎紅樓,只等他把持不住,便好好說一番自己門下規矩自由,比之武當強上百倍。

本來以為會看到小騙子面紅耳赤的窘迫樣子,誰知道卻看到了小騙子笑逐顏開,如魚得水,揮灑自如,與那幾名女子有問有答,眉眼滿含春意,竟是一派‘騎馬依斜橋,滿樓紅袖招’的浪蕩公子哥模樣。

這真的是名門正派子弟?

這真是武當弟子?

TMD比明教那幫兄弟們還放得開!

光明右使範遙又一次有了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旁邊女子雖對範遙那張毀容的臉有些驚懼,但适才見範遙出手大方,這時候為錢,也顧不得了,身子湊過去,嗓音甜蜜的叫着,“大師~!”

範遙多年未經如此陣仗,一時間不知該做當年‘逍遙二仙’般的潇灑姿态,還是做‘苦頭陀’的冷漠視之,竟難得的有些無名的惱怒,便一把推開女子,指了指瑤光的方向,意思是她們去那裏。

瑤光見了,不禁吃吃笑出聲來,也不拒絕,抱了一女子,飲了一杯酒就嘴對嘴的灌了進去,唇齒交纏許久……

範遙冷冷旁觀,內心氣惱萬分。

瑤光同那懷中女子直到飲盡杯中酒,才一副微醺的模樣,迷離擡頭,眉微微一挑,雖則年紀還小,但容顏俊美的讓好幾名女子看呆了眼睛,他醉笑道:“多謝大師帶我來此妙處,只是,我想與這姑娘同鸾帳,可用不上大師疊被鋪床,大師還要繼續看下去嗎?”

懷中女子一聲嘤咛,粉拳在他胸口輕輕捶了兩下,将頭埋了進去。

範遙簡直被他氣的七竅生煙,後悔死自己裝啞巴一事,有心想嘲諷他‘毛長齊沒?功能發育齊活兒沒?’,卻說不出話來,只能冷眼看瑤光一副急色的樣子,伸手去脫那女子衣服,又和旁邊女子一通笑鬧。

旁邊那些女子見這位公子已經選定了人,便也打算紛紛退去,再去找別家的生意。更有幾名女子站在範遙身後,喜他多金,具嬌聲道:“大師且先随我們去別的屋吧!讓這公子好好舒服一回,我們也好讓大師舒服。”

範遙怕瑤光再次趁機逃走,有心守在這裏,可是這種看着別人歡/好,委實太過尴尬,沒辦法,只好出了門,他也不遠走,只站在門口守着,幾個姑娘來拉他,他眼睛一瞪,殺氣騰騰,自無人再敢碰他。

瑤光見範遙出門,就松開了那名女子,捂着嘴,捶床大笑。

那女子有些摸不着頭腦,伸手去拉他,就見這位小公子,笑的一雙眼睛彎彎,竟是無比的明豔動人,一時間簡直要看呆了,忍不住贊道:“小公子,您生的可真真是好,奴家見您都有些自慚形穢了。”

瑤光不由得得意挑眉,抱了女子親了親,一雙眼睛亮晶晶道:“好姐姐,你也生的美,弟弟我這兒有一事求你……”

那女子怔了一下,只歡場裏的女子,并非完全良善,她面上帶笑,只應付道:“哎呀呀,小公子盡管開口,若奴家能幫您,上刀山下火海的,自然沒二話。”

瑤光笑道:“上刀山下火海是不必的,只一點小忙……我請姐姐好好睡一覺便好!”

說完,便一掌擊暈了女子。

苦頭陀範遙守在門口,過了一陣子就聽得一陣歡/好/呻/吟之聲,那女子嗓音軟糯,叫起來嬌吟燕語,又傳來瑤光一陣陣低笑,他正當年少,嗓音輕柔,兩人在床上,一聲接一聲,簡直把人叫的渾身都酥軟了。

範遙又在心裏一陣暗罵無恥,他活了三十來歲,就算卧底汝陽王府,也被待之如貴客,還從來沒這麽憋屈過,有心沖進去把那小/淫/賊扯出來,可又覺得是自己帶了人來的,本就是想讓他被誘惑……于是,心裏更加憋屈。

正當範遙郁悶的時候,忽聽一聲‘啊!’

他忙推門而入,就見一扇窗戶半開,床上一半/裸女子抱着被子驚叫,來不及細看詢問,他轉身就順着窗戶躍出,追了過去。

在他身後,

那抱着被子的女子忽勾唇一笑,不慌不忙的下了床,對着梳妝鏡将頭發攏了攏,又自床上扯了床單,胡亂圍在身上,從床底下扯出一女子,正是剛剛被擊暈的那位。

原來,那抱被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瑤光,他現在十四五歲的樣子,正是有些性別不辨的年齡,當時散了頭發,随手畫了兩彎柳葉眉,又塗了些胭脂口脂,抱着被子擋住半邊臉尖叫,果然将範遙騙了過去。

他起身,臉上是得意的笑容,樣子看起來,竟比那床下暈倒的女子還要嬌豔三分,加上此時衣衫不整,身上還有些前陣子逃跑被範遙揍的傷痕,竟又有着一份別樣的風情之感。

他适才抱着被子,假裝驚叫,詐走了範遙,猜他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便也不着急。

披着床單,大搖大擺的朝着外面,尋了一路過的女子,壓細了聲音,做可憐兮兮樣子道:“姐姐給拿套合适衣服來,這客人好不講究,将奴衣服都撕破了。”

被他叫住的女子一陣茫然,只覺得沒在樓裏見過這個姑娘,但偎紅樓裏無數女子日日迎來送往,也不知道是不是媽媽新買來的,打量了一下瑤光,見年齡尚弱,身上還有些傷痕的樣子,不由得一陣同情,便轉身去了自己屋子,給他拿了一套紅色襦裙。

瑤光換了紅裙,又對着鏡子照了照,随手挽了個發髻,還從那床下女子頭上拿了個不值錢的發簪,插了上去,又将那床底下的女子重新安安穩穩的放到床上,推門出去了。

範遙追了一路,發現沒人,心道:“糟了,中計了!”

轉身往回跑,從窗子處跳進去,就見剛才那女子暈倒在床上,他搖醒一問,那女子自然一問三不知。

他只得再出門詢問,“可見一個穿白衣,十四五歲大的俊美小公子?”

自然也無人看見。

範遙無奈之下,在外也耽擱許久,只能又一次放棄,恨恨的返回了汝陽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知道發現沒有,小瑤光有一個技能,就是口技,雖不是十分精通,但假裝女子聲音還是蠻像的……這個算金手指吧?

唔,我還打算再開一個金手指,在後文的時候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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