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個怪老頭
“姑娘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怎不在廂房好生歇着,竟在此處?”
一道聲音在樊鈴兒耳邊炸響,她心下一個咯噔:完了,偷聽被發現了……不過,聽這道聲音很是耳熟,竟是剛才在亭內訓斥衆女弟子的聲音。
樊鈴兒迎着日頭擡頭一看,只見一個穿着淡青色長裙的女子立在自己面前。女子身形姣好,姿色卻是中乘,挺多算得上清秀,眉目間掩着一股冷傲之氣,此時,正一臉居高臨下地看着躲在灌木後的樊鈴兒。
她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泥土,站起來讪笑了兩聲,道:“呵呵呵……這不剛剛睡醒,出來逛逛透透氣,順便飽覽一下你們這天霞仙山的風景嘛……”
女子面色微柔:“既是如此,這天霞山方圓數千裏,說小也不小,姑娘若是不嫌棄就讓清涵帶着你四處看看可好?”
樊鈴兒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她初次來到這天霞仙山,也不知道會呆上多久,若是因此得罪了人怕是不好,再說人家這般熱情主動示好,她若拒絕,倒是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于是便答應了下來,躲在裙衫後的凰兒也探出了腦袋低低鳴叫了一聲。
聽到那聲啼鳴,清涵的視線一轉,投到了一旁的凰兒身上,眼裏的詫異一閃而過,随後變成濃濃的驚羨:
“竟是上古神鳥,衆多仙家想收之為守護神獸的鳳凰……”說罷,一手緩緩伸出,想要觸碰一下眼前彩鳳華美的羽翼。誰知,還未摸到,面前的彩鳳突然渾身紅光暴漲,像是欲火一般,燙得她忙将手縮了回去。
凰兒瞪着眼冷冷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甩了甩彩翼,随後柔順地趴伏在樊鈴兒腳邊,舒服地閉上了眼。
看着清涵有些窘迫的神色,樊鈴兒忙道:“咳咳咳……那個……這孩子有些傲嬌,請清姑娘見諒,見諒啊……”
清涵聽樊鈴兒這般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無需在意,剛才是我唐突了,我本名叫顏若玉,後來上了這天霞山,尊上賜名清涵,我應比你年長,姑娘若不介意便随她們一起喊我清涵姐吧……”
“我叫樊鈴兒,清涵姐喚我鈴兒就是了……”這清涵怕是上山後除先前的清流外她第二個人認識的人吧。
……
兩人就着小石徑慢慢走着,凰兒本在低空中亦步亦趨地随着她們的步伐,半途見到一只形體優美,彩羽鮮豔的雀鳥飛過,便眼巴巴地跟在人家屁股後頭飛跑了……
“這天霞山分七宮三殿,那七宮原本由尊上的七名弟子掌管。幾位大仙飛升後都被天君賜了仙山,這七座殿樓便一直空着。三殿分別為文軒,含輕,戒律,由三位主事分管山上弟子的修習,內務和刑罰……”
樊鈴兒饒有興味地聽着,先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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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只是支言片語,如今倒好,也算補全了。
兩人一邊暢談一邊走進了一座庭院。樊鈴兒先前還認為這清涵是個不茍言笑的女子,誰知,半會兒功夫相處下來,見她十分健談,還勾得她滿心的好奇在那慈善天尊身上,于是便問道:“清涵姐,天尊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清涵微微一笑道:“尊上他老人家每每講道都是坐在高壇上的,天霞仙山有弟子九千,我位置靠前點,倒也看得真切,只覺得他老人家慈眉善目卻也不失威嚴,身上的仙暈都能罩住整個高壇……”樊鈴兒本想催着她再說點,卻見一行穿白袍的弟子急急走進庭院,為首的一個面色焦慮:
“涵管事,總算找到你了,聽雨閣的幾名弟子在鬧事,怕是快要大大出手了,您快去看看!”
清涵聽了眉目一皺,微有點難色地望向樊鈴兒,樊鈴兒忙擺擺手道:“清涵姐回去的路我認識,您不必管我,正事要緊……”
清涵有些歉然地點了點頭,随便後便與衆弟子走了。樊鈴兒先前曾想過這天霞山上的衆弟子皆着白衫而清涵卻是與衆不同的淡青色,再回想起她之前所說的,這山上分七宮三殿,那些弟子見她時神色恭敬又喚她涵管事,想來她必是那三個管事之一了吧,地位想是頗高的……
清涵走後,樊鈴兒也不急着回去,便一個人在庭院裏逛蕩了起來。只見裏頭的水榭涼亭、假山磐石、盆景花木排列得錯落有致,晨風習習,縷縷淡香薄煙輕浮在半空,襯着滿園的景色更令人賞心悅目。
……
樊鈴兒閉着眼,一邊走一邊感受着沁人的芬芳,卻不知被路上什麽東西一絆,腳步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忿忿地回頭想要找到那個差點害她跌倒的罪魁禍首,竟見到路旁的叢子裏筆挺挺地伸出兩條腿。樊鈴兒心裏一吓:這仙山聖地竟也有人幹殺人藏屍的勾當!
本想尋思着要不要找人來幫忙,卻聽到叢子裏傳出一道嘤咛聲,那橫亘在路中間的腿還适時地動了兩下。
活的!意識到這個事實,樊鈴兒平複了一下心情,随後小心翼翼地撥開叢子往裏頭一探,竟是個須眉白發的老人躺在那裏,他的周圍七零八落地倒着幾個壇子,一股淡淡的酒香漂浮在空氣中。
原是個酒鬼……
……
那老人被樊鈴兒一拌,打了幾個酒咯悠悠轉醒了過來,一雙迷蒙的醉眼緩緩對上樊鈴兒疑惑的眼神,竟樂呵呵道:“喲!我這天霞山何時來了個這麽标志的女弟子……”
老人酒氣未散,臉頰兩邊還殘留兩坨紅暈 ,就連鼻端也是紅暈暈的,一說話,那撲天的酒氣熏得樊鈴兒連忙捏緊了鼻子。
老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
子,還不忘抓起一個酒壇子猛灌一口,說道:“女娃兒,來我這天霞山多久了?”
樊鈴兒想了想,甕着聲音回道:“不久不久,我剛來……”她私下裏推斷,想來這老人年輕時也是頗有慧根的,誰知被招上這天霞仙山就不思進取了,成天沉迷行酒,以至于耽誤了修行,最後到了垂暮之年還是學無所成。看了看老人一身糟蹋的行頭,樊鈴兒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了。
秉着一顆純潔的同情心,樊鈴兒便想勸慰他幾句,道:“老爺爺躲在這裏喝酒都不幹正事嗎,比如說……修行啊。”
老人笑道:“修行……哈哈哈……誰說我不修行的,我天天都要打坐參悟,這近來我還推算出……”話說到一半,面前的老人突然一拍腦門叫到:“哎呀!說到正事,我好像真忘了一件!怎麽辦!還真真是酒後誤事啊,叫我嘴饞!叫我嘴饞!”說罷,還“啪啪”打了自己兩個耳刮子。那聲音聽得樊鈴兒的兩頰都有些犯疼:這下手也忒狠了……
……
老人将手中的酒壇子一扔,看了看身上滿是水漬的衣服懊惱道:“這般樣子怎麽見人啊!對對對!淨身咒,淨身咒!這……這咒語怎麽念來着……哎呀!我怎麽記不得了……”說完忙湊到樊鈴兒身邊道:“女娃兒,這淨身咒怎麽念來着……”
樊鈴兒本就不是什麽修行之人,哪會什麽淨身咒,于是便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什麽!你不知道!你連淨身咒都不會,白長了一張這麽好的面皮了!”樊鈴兒心下疑問,這會不會仙法與臉好不好看有什麽關系,于是便想反駁幾句,有一道聲音卻生生插了進來:
“本來去西廂房找你的,卻不見你人,用水鏡查了查,原來是在這處,不過,竟還有意外的收獲……”
樊鈴兒順着聲源望去,原來是水華和映雪兩人順着石徑悠悠踱了過來。
她本想打個招呼,只見一個人以風一般的造型跑了過去,帶過漫天的煙塵與酒氣,那人兩臂大張,嘴裏還叫喊着:“哎喲,我的兩個寶貝徒兒啊,想死為師了,來來來……都讓為師抱抱……”
樊鈴兒瞬間石化……
映雪見到一個灰撲撲的人影撲了過來,頗有點嫌棄地閃過了身,讓某個人撲了個空。老者幽怨的眼神轉向了水華,随後一個狼撲跳了過去,整個人挂在了人家身上,心滿意足道:“哎喲,還是我這個笨徒兒好,你那大師兄做錯了事情,為師已經将他屁股打開了花,都讓他不能動那孩子了,他怎就那麽不聽話……真是……”
水華的眼眸閃了閃,随後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冷冷道:“好臭……”
……
慈善讪笑兩聲從水華身上跳了
下來:“那孩子呢……在哪裏,快,讓我瞧瞧……”
映雪好心地指了指他身後某個已經石化的人影。慈善回頭一看,做恍然大悟狀:
“就是這女娃啊,難怪身上靈氣這麽盛,走走走,回大殿……”慈善牽起樊鈴兒的手腕,手不着痕跡地搭上了她的脈門……
……
直到進了大殿,樊鈴兒還是一副癡呆樣,腦子還回旋着這樣一個事實,剛才那個醉倒在草叢的老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慈善天尊!!!當真是與她心目中的威嚴形象相差個十萬八千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