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2 - 2

程業鑫講解題目時很認真,不太像他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楊律認真地聽了一會兒他說的話,在腦子裏回憶着電路圖,發現自己難以跟上他的思路,加上周圍有人插嘴,程業鑫所說的話如同被撕掉一半的答案紙,找不出完整的步驟。

“我靠,到底聽不聽?不聽滾!”正在楊律打算放棄的時候,程業鑫突然不耐煩地笑罵了一句。

被他罵的陸雨舟連忙賤兮兮地說:“聽聽聽,程老師,您請繼續。”

“滾。”程業鑫好笑地說,“唉……哎,對了,班長,下回輔導輔導我的英語吧。我的英語實在太差了!”

顧語瞳立即辯解道:“誰是班長?說了今年我不當班長,不當!”

也不知這道題最後有沒有講完,這些人在上課鈴聲響起時,拿着程業鑫的試卷作鳥獸散了。程業鑫因兩句玩笑話和陸雨舟在座位旁拳打腳踢了一陣,末了兩人回到座位上,如同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他把桌上堆得亂七八糟的書本重新整理了一番,拿出下一堂課需要的生物課本。

楊律往草稿紙上畫着一些條條框框,像是從星型變換為三角型的電路網狀圖,又像是一些簡單的網狀枝丫。感覺到程業鑫在邊上偷瞄了自己,楊律在這些網狀上加了一些亂七八糟、意味不明的圓形和三角型,仿佛一張抽象畫,看不出原來的痕跡。

和先前所預期的一樣,自從程業鑫放棄主動和楊律交流,兩人同桌将近一個星期,果然沒再有過任何交談。從上個學期的考試成績來看,二人都有着十分明顯的偏科現象,程業鑫原本想着如果能夠和楊律達成互補,那麽既能讓彼此的關系變得融洽一些,也能夠順便提高學習成績,不過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幸好在新的班級裏,程業鑫很快地交到了新的好朋友。終于不再擔任班長職務的顧語瞳有着在年級裏數一數二的學習成績,個性明顯比楊律開朗熱心許多,而且更難得的是,他是那種既會玩又會學習的人,所以平日裏和其他人一起打籃球、泡網吧,一樣也沒落下。程業鑫現在可以拿出不明白的問題向他請教,他也時常主動地和程業鑫讨論學習上的問題,程業鑫甚至已經預見了自己将在這個學期飛速提升的文科成績。

顧語瞳甚至會和其他人一起,利用晚自習時間偷偷溜到校外,前往網吧打游戲。不需要旁人将他叫上,因為他自己就是組織者。按陸雨舟的話來說,這家夥當了整整一年的班長和學生會會長,偶像包袱太重,現在是終于解放了天性。

輪到程業鑫和楊律做教室值日生的這天,顧語瞳又在下午拿着習題冊來找程業鑫,問他晚上要不要去網吧。“老師不是說第三節 課有小測嗎?”程業鑫吃驚道。

顧語瞳無所謂地聳肩,說:“所以不是還有第一、第二節 課?”

聽罷,程業鑫竟然無言以對。他偷偷瞄了瞄的楊律,看見楊律正無動于衷地看着他的書,根本沒有在意他們。“但是下午放學我得掃地。”不知為何,程業鑫暗自揣測楊律是一個不會做值日的人,為此程業鑫已經緊張了好幾天。

“我們等你呗,掃個教室能花多長時間。我們吃完飯,回來找你。”顧語瞳拍拍他的肩膀,作勢要走。

顧語瞳作為已經和楊律做了一年同班同學的人,程業鑫很想問一問他,去年輪到楊律值日時,他有沒有掃過地。不過程業鑫的心裏又覺得這樣的懷疑十分不妥,索性作罷了。

為什麽會産生楊律不會做值日的想法?大概是因為,在程業鑫的眼中,楊律的氣質實在太像玻璃展示櫃裏精致的洋娃娃。洋娃娃擺着看便好,或者拿來觀摩、捧在手中欣賞,但絕不是該拿來做勞動的。他雖是這麽想的,但想到如果真是如此,豈不是今後輪到他們做值日時,都得他一個人包辦整個教室和挑廊的衛生?

一天下來,每節課結束以後,擦黑板、整理講臺的人全是程業鑫。有一個課間,程業鑫因為和朋友聊天忘了這件事,等到預備鈴聲響起時回到座位上,往黑板上一看,只看到上一堂課老師留下的整面板書還在,他錯愕之餘,急急忙忙地在班主任的注目下,把黑板擦幹淨了。

程業鑫估摸着自己确實得包辦所有的衛生了。放學以後,楊律到底會不會掃地呢?程業鑫想問又不敢問,生怕又看見他冷冰冰的眼神,要是他不回話,更令自己心裏添堵。畢竟是這個學期第一次做教室值日,程業鑫幹脆懶得在意勞動量了,大不了這一次自己做完以後,下回直接走人,把衛生留給楊律一個人打掃——管他愛做不做。

或許是期望值過低,下午放學,當其他同學紛紛地離開教室前往食堂吃飯,而程業鑫看見楊律居然自覺地走到衛生角拿起掃帚時,簡直感到了莫大的驚喜。

楊律依舊沒有和他商量值日工作的分工,程業鑫拿到掃帚,觀察了一番他打掃的路線,決定從教室的另一端開始打掃。教室裏一共有五組課桌,兩人分別從教室的兩端往內側打掃,雖然沒有交流,但最後居然順利地把整間教室打掃幹淨了。

程業鑫掃了三組,每一組掃出來的垃圾全都聚集在教室前排的課桌前。他正要拿簸箕把垃圾裝進垃圾筐裏,沒想到楊律已經這樣做了。程業鑫看着他低頭掃地的模樣,還是覺得他應該好好地坐着,什麽也不必做。

“我拿垃圾去倒吧。”看見楊律開始掃他腳邊的那一堆垃圾,程業鑫主動地說。

楊律一言不發地把掃進簸箕裏的紙屑倒進垃圾筐裏,兀自走向了最後一堆垃圾,沒有答話。程業鑫拖着垃圾筐走過去,等到楊律把最後那些垃圾也倒進筐裏,他立即拖着筐往外走。

看着程業鑫拖着垃圾筐出去,楊律在原地站了站,将手中的掃帚和簸箕放回衛生角以後,往挑廊盡頭的廁所走去。洗過手,楊律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快要六點半了,現在正是下班的晚高峰時期,再晚一點,他起碼得八點才能回到家裏。

楊律回到教室,把桌上的書随便地撿了幾本往書包裏裝,瞥見程業鑫的桌上放着他的數學試卷,似乎是別的同學借了以後還回來的。看到卷面上的滿分和清秀的字跡,楊律疑惑地多看了幾眼。

他終究沒有拿起那張試卷來看,而是背上書包快步地往樓下走。為了能夠更快地趕上公共汽車,楊律走得有些急,連路旁有人盯着自己也沒注意,直到其中一個染着銀發的男生上前粗魯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加上這個銀發,一共有五個男生,造型上不是染了頭發便是打了耳洞,校服改得面目全非,仿佛十分時尚的模樣。楊律不認得這些人,莫名其妙地掙開了銀發的手,繼續往前走。

“喂,給臉不要臉是吧?”銀發再次拽住了他,不客氣地瞪他道,“第一名,這回考試考得怎麽樣啊?”

楊律擡了擡胳膊,發現銀發抓得非常用力,一時難以掙開。旁邊一個衣襟上挂着墨鏡的男生笑了,他的胳膊上有傷,楊律一看便知是被皮帶抽過的痕跡。墨鏡走過來,将楊律打量了一輪,說:“有錢嗎?把身上的錢全拿出來。”

什麽?楊律感覺自己簡直聽到了一則笑話,他依舊沒有開口,而是更用力地掙開了銀發。不料這回還沒能走,銀發已經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狠狠地甩到了牆上。楊律大吃一驚,看着五個人朝自己圍了過來,皺眉問道:“幹什麽?”

“你不是說自己的答案不會有錯嗎?”墨鏡從這五個人之中走了出來,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傷痕,逼視着他,“多虧了你的答案,我的物理和數學都沒及格。這是我爸賞我的,你賠我點兒醫藥費吧。”

楊律不記得自己在考試的過程中讓這個人抄過答案。他已經把錢退給了那個向他買答案的人,聞言冷淡地說:“我不認識你,也沒收你的錢。錢我已經還給那個人了。”話畢,他作勢要走,墨鏡立即握住了他的下巴,見楊律吃痛地橫了他一眼,他瞪直了眼睛說道:“小樣兒,還挺得意啊?喂,揍他!”

他用力地甩開楊律的臉,楊律原地趔趄了一陣,還沒來得及站穩,拳頭已經如冰雹一樣往自己的身上砸下來。

楊律從來沒有挨過打,突如其來的拳腳讓他反應不過來,轉眼間人已經倒在地上。這幾個人圍在一起,毫不留情地對他拳打腳踢,楊律的背上和肚子上連着被踹了好幾腳,撐在地上想要爬起來,雙手又被銀發和墨鏡分別踩在腳底下,痛得他胳膊一軟,再次倒在地上。

“龜孫子,成績好是吧?長得好是吧?揍他的臉!”墨鏡在衆人的罵罵咧咧中吆喝道,“讓他還狗眼看人低!”

話音剛落,銀發立即拎起楊律的衣襟。他沒來得及用手護住頭,銀發已經一個拳頭掄到了他的臉上。楊律被打得眼冒金星,臉頰上分明感到一陣涼意,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了銀發的戒指上留下的血跡。

銀發将他丢在地上,其他人馬上再度圍過來往他的肚子上踹了好幾腳。楊律護頭也不是,護身子也不是,幾度想站起來又被打趴下,眼前昏天黑地,只看見密密麻麻的拳腳往自己的身上打,耳邊全是他們謾罵的聲音,震耳欲聾。

拳頭來得太快,楊律連氣也來不及喘勻,視線越來越模糊。就在他幾乎再也感覺不到疼痛的時候,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了一個聲音,喊道:“喂,你們幹什麽?!”

程業鑫倒完垃圾,回教室的路上遇到了顧語瞳、陸雨舟和郝俊傑三人。他在小賣部裏買了冰棍,順便也給楊律買了一根。四人優哉游哉地吃着冰棍往回走,沒想到居然在教學樓的角落裏看見楊律被人圍攻毆打。程業鑫立即把手裏的冰棍丢進垃圾筐裏,在他們停下來時,跑上去質問道:“幹什麽?為什麽打人?”

“你誰啊?”墨鏡喘着氣,不耐煩地問道。

銀發卻笑道:“這不是程業鑫嘛——哎!”他朝程業鑫身後的郝俊傑擡了擡下巴,算是打招呼。

程業鑫吃驚地回頭,發現郝俊傑笑得窘促,便知二人确實認識。他撥開他們幾個,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楊律扶起來,看見他的臉上既有瘀傷又有劃痕,登時呼吸一凝,回頭厲聲道:“憑什麽打人?!”

“沒本事還賣答案呗。”墨鏡瞥了楊律一眼,鄙夷地笑道,“有爹生沒娘養,妖裏妖氣的變态!”

楊律正低着頭喘息,聽見墨鏡說的話,愣了愣。他怔怔地盯着地板磚,沒等墨鏡再說第二句,突然掙開程業鑫的手,大喊了一聲,舉起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墨鏡的臉上掄過去。墨鏡始料未及,竟被他打得往後退了兩步。

程業鑫看得目瞪口呆,墨鏡和他的同伴們面面相觑,二話不說再次朝着楊律沖了過來。程業鑫站在楊律的身邊,哪裏能看着他再挨打?眼看着楊律出手反擊,自己也立即沖動地撲上去阻擋這些人的拳腳,不消片刻,幾個人已經扭打在一起。

一直在旁邊圍觀的顧語瞳等人看情況不對,正猶豫着究竟要通知警衛還是加入混戰,墨鏡的夥伴當中已經有人不分青紅皂白地沖過來往顧語瞳的身上打。幾人大吃一驚,又看程業鑫他們寡不敵衆,再沒多想,馬上也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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