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進壹·刻意這樣嬌氣
“該起床了,六點多了。”
程景雲用挨在一起的手指頭拍了一下湯宗毓的額頭,他支起胳膊打算起床穿衣服,半夢半醒的湯宗毓卻一把将他攬過去,程景雲跌在湯宗毓手臂上,又拍他額頭,說:“你別鬧了,真的該起床了。”
“我困得很。”
昨天白天辦婚禮入洞房,傍晚又給湯惜君教了好久的功課,湯宗毓自己本身也是學藝不精,後來弄得孩子和他一起生氣。晚飯時候,程景雲穿着睡衣站在那裏盛飯,他的頸子上都是新鮮的紅印,湯宗毓的頸子上也不例外,兩個人将自己關在家裏,放肆得過頭了,湯惜君還問程景雲為什麽白天穿睡衣。
“這個穿着涼快。”
程景雲倒是答得慢悠悠,湯宗毓的襯衫随意穿着,開着最上面兩粒紐扣,他站在程景雲的旁邊,手從背後伸進程景雲的衣服裏去,按摩他的腰和背上的骨頭。
程景雲的答案讓湯宗毓沒忍住笑出了聲,他抿着嘴強裝鎮定,說:“惜君,快吃飯完去春妞家玩一下,就該睡覺了。”
湯惜君覺得兩個人奇怪,但沒有多說也沒有多猜,吃飯的時候,程景雲羞得臉要埋進碗裏去了。
湯宗毓給他夾了一塊不帶刺的魚,說:“吃菜吃肉啊,也不能只吃白飯。”
“我在吃,你不要管我了。”
程景雲原本還沒那麽羞澀,但是剛才湯惜君問了話之後,程景雲覺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他越想越覺得難堪,甚至會有一絲愧疚,湯惜君将他當成那麽好、那麽親的人,他卻和湯宗毓做了好多瞞着她的事,而現在,他們又有了瞞着她的關系。
到早晨了,湯宗毓攬着程景雲吻了好幾下,也沒理會他反複提醒的“該起床了”,程景雲一只手軟軟搭在他臉上,親吻的時候連舌尖都癡迷地伸在外邊,湯宗毓摸着他的背和其餘地方,問他:“來不來得及?”
“來不來得及……什麽?”
“早晨得弄一次,是不是?”
“還是算了,惜君快要醒來了,還要給她準備吃的。”
程景雲這些話連委婉的推拒都算不上,再吻了一會之後,他才發覺自己的一條腿已經勾在了湯宗毓的腰上,湯宗毓沒睡醒覺,比清醒的時候還要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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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粗的喘氣聲,壓低的叫聲,合在一起是很響的,細聽叫人臉紅。
手表的長針走過去了半圈,湯惜君被外邊的鳥叫弄醒,她自己下床,自己穿衣服,然後去找程景雲給她梳辮子。
昨日才結婚的,今天就要開始過起夫妻的日子了,像是和往日沒有區別,但許多事變得名正言順、理直氣壯了,程景雲敢去拍湯宗毓的額頭,也敢抓着他的胳膊,在他手腕上輕輕咬一口。
“疼。”
湯宗毓刻意表現得這樣嬌氣。
“我就是輕輕地咬了一下,怎麽可能會疼?”
“真的疼。”
還沒歇好的湯宗毓從程景雲身上起來了,又低下頭看他,程景雲的睡衣都沒來得及脫下,只是忙亂地解了扣子,衣襟半開着;程景雲還在低低喘氣,他看見湯宗毓朝他笑,他擡起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說:“快起床了。”
“你也試試疼不疼……”
湯宗毓刻意地使壞報複,将一個巴掌落在程景雲大腿上,這邊響聲剛出,外頭響聲就來了,湯惜君在瞧門,說:“我要上學了,還沒有梳辮子。”
程景雲用了半秒鐘下床,一秒鐘脫睡衣,兩個人連褲子都未穿,湯宗毓沖外邊喊道:“你先去房裏等,我們才睡醒。”
“要遲到了。”湯惜君說。
湯宗毓一邊穿褲子一邊找皮帶,說:“沒關系,我幫你跟老師打報告,人家不會怪你的。”
緊接着,屋子裏就是沉默,只有皮帶上的金屬在響,程景雲在手忙腳亂地穿着衣服呢,還被湯宗毓摟住,狠狠地親了一口。
湯宗毓在北平認識了幾個朋友。
他原本就是擅長交際的,尤其是在他自己的圈子裏,工作中碰到的生意人、公子哥也不少,後來,就有幾人和湯宗毓熟識了。這天,他們一行三位,晚上跟着湯宗毓來家裏喝酒聊天,帶來一些煙酒禮品不說,還給湯惜君買了一種外國布娃娃玩具。
湯惜君又去廂房的炕上玩了,程景雲不好燒這麽多人的菜,就喊了湯宗毓過來,問要不要和他們去館子裏吃,湯宗毓說不需要什麽好菜,自己帶回來一些羊肉、鹵味等,随便吃一吃就好了。
程景雲卻說:“沒事,我去買,回來再燒幾個,這幾天菜又漲價了,不知道這個時候能不能再買到。”
“不用燒,要不你可以去街口看看,有什麽現成的買一點。”湯宗毓說着,又給了程景雲一些錢。
程景雲說:“夠了夠了。”
天上還挂着太陽呢,但時間已然很晚了,湯宗毓去堂屋裏招呼客人,程景雲剛踏出家門,附近人家院子裏的收音機就開始響了,又是日式音樂,又是日本新聞,聲音很大,弄得人耳朵都在疼。
程景雲又摸了一次身上的錢,他先是找一家館子買了幾道小菜,然後,又去雜貨鋪買炒花生,雜貨鋪的櫃臺又空出好幾塊,夥計說因為總是關城門,現在的貨常常進不來。
“是啊,肉和菜都漲價了。”
程景雲和夥計随口聊了幾句,他拎着一堆東西往回走,看見太陽正在一點點往西邊掉,陽光也由淺黃色變成了橘黃色。
走到了胡同裏,暖熱的風刮在臉上了,樹是很茂盛的,當程景雲經過一片碧綠的樹之後,就看見了等在那裏的湯宗毓。
他站在路邊等他回來,兩個人一撞上視線,便一直看向對方,程景雲走得更加快了一些,他很想對湯宗毓笑,他看到的湯宗毓是意氣風發、眼盛歡喜的,看到他的手放在褲子口袋裏。
等程景雲走近了,湯宗毓就伸手來接東西。
程景雲問:“你怎麽不去陪你的朋友?”
“等等你,而不是坐在酒桌上高談闊論,等着你買東西回來伺候,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在支使你,你要覺得這是一件主人會做的事,下一次,我去買也可以。”
湯宗毓拎着東西,手放在了程景雲肩上,兩個人走進了門,把東西拿去廚房,裝進了碟子裏。
後來,吃的是湯宗毓親自端上桌的,茶和酒是湯宗毓親自倒的,湯宗毓和程景雲相互說話時,連稱呼都沒有,朋友們覺得奇怪,問湯宗毓:“你是騙我們的吧,還說是常住的朋友,景雲是你的親兄弟呀?”
“比親兄弟好得多。”
凡是熟識起來的人,都會被湯宗毓和程景雲之間超越一切的感情打動,但很少有人會覺得那是愛情。這頓飯湯宗毓硬是叫了程景雲一起來吃,但程景雲聊不來天,他只能坐在那裏照顧湯惜君,悄悄地聽他們在聊什麽。
聽到湯宗毓說了“親兄弟”雲雲,程景雲心虛得不敢擡頭,湯宗毓又說:“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現在就是親人,比親人親得多。”
程景雲天生帶了一種淡薄寒涼的感覺,他實際上很溫順,但現在穿得好了,不了解他的過往的人會以為他是個不茍言笑的少爺,幾人裏邊有個人知道程景雲從前是湯宗毓的仆人,但看程景雲和湯宗毓平起平坐,所以,也不好将這個拿出來聊了。
只是,無論湯宗毓的說辭如何,誰都能一眼看得出程景雲的模樣出挑,他近來清瘦,又在院子裏養了一些時間,吃着藥,所以整張臉、脖子以及手都是冷冷的白,他不介紹年紀,沒人會覺得他幾年前就過了三十歲。
也不知道掩飾是不是長久之計,面對胡同裏的街坊時還好,但被這樣一群見多識廣的人看着,那些秘密或許很容易就被破解了,程景雲給湯惜君盛了湯,伸胳膊時露出衣領裏半個紫紅色的痕跡,若是懂得多的人,會發現他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種被圈養者會有的矜持,他看向湯宗毓時,睫毛閃了兩次,不易察覺的笑挂在了嘴邊。
待續……